“之前的定位信息,也是用你的手机发的。”
盛安然不觉有些惊讶,看向郁南城的神色微微有些复杂,猛然间她又想起来一些事情。
“之前在樱花料理,我说我是那个男人的妹妹,结果误打误撞知道这个男人果真有个妹妹,而且他们兄妹的感情相当不错,我想这也是一条线索。”
郁南城略皱起眉头,
“我去查。”
——
金陵市整体经济近几年得到迅猛发展,一座座商业大厦拔地而起,鲜少有人留意到在这霓虹闪耀的城市中央还有一处早期拆迁纠纷遗留下的旧式住宅房。
只有六层高的住宅房完全湮灭在这重重耸立的高楼之下,已经剥落的墙体显出阴沉的霉黑色,逼仄的楼道,腐败的霉菌味道,无一不显示出它与这繁华都市格格不入的腔调。
就在这样一个狭小的空间内,窗外霓虹映照的光亮微微折射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石鸣强委身在大片的黑暗之中,幽深的眼眸透出摄人的光。
他捏着那根快抽完的烟,送到嘴边之后近乎倾尽全力地吸了一口,然后将烟蒂丢进那几乎已经装满的烟灰缸里。
“咔嗒”,他微微侧头,又点燃一根,眉稍染着愁色。
暗下去很久的手机屏幕终于又亮了起来,他叼着烟,半眯着眼睛划开屏幕,之前的一众聊天记录瞬间都浮现在眼前。
“今天这么好的机会,你为什么不下手,该不会是心软了吧?”
“周围有人,不好下手。”
“郁南城很快就会查到你身上,你的时间不多了。”
“我知道。”
“孙施礼暴露了吗?”
“嗯。”
“原来的计划只能取消,我另有事情安排你做,孙施礼做错了事,他只能为此付出代价,事成之后我会履行承诺。”
石鸣强盯着手机上这条刚刚发来的短信略有迟疑,口中的烟在他眼前笼下一道烟雾,使他的表情变得更加模糊。
房间内响起手机键盘敲击的声音,他写写删删,半晌之后只回过去一个字。
“好。”
他灭掉最后一根烟,起身去了阳台打电话。
“菁菁,睡了吗?”
“没有呢哥,你今天怎么没过来?”
“工作的有点晚了,怕打扰你休息。”
他的托词换来对方漫不经心的一个“哦”字,电话那端的女生百无聊赖地扯着床单上的线头,显得很有心事。
电话两头忽的就沉默了下来。
很久以后,石鸣强艰涩的声音响起,
“哥这两天可能要离开一下,我明天去看你,你想吃什么?”
“我有点想吃泡芙了。”
“又是泡芙?”石鸣强失笑,眼中沉溺着难以言表的温柔,“好,那就泡芙,我去排队给你买你最爱吃的陈记泡芙。”
电话挂断之前,石鸣强眼底的笑意沉淀下去,他站在破旧的阳台上俯身看向这座城市的目光中透着些许神往,
“哥很快就有钱了,你再等一等,很快。”
收起手机,夜晚的风吹进心底,裹挟着丝丝的凉意,迫使他有些清醒起来,他转身进了卧室,躺在了床上。
他一向不开灯,因为他适应了黑暗,适应了孤独,他置身在这诺大的城市中,装出一副与他人无异的模样,但其实他的内里早已经腐败溃烂,只能委身在这里以寻求庇护。
他再也走不出这栋老楼,再也走不进那座城市。
周方那天和郁南城通完电话之后就匆匆收拾东西准备回国,期间偏偏遇上原本已经洽谈成功的案子出了一些纰漏,无奈他只能留下来处理,将一应资料传真给了周岚。
周岚将所有资料整理了一遍,周末的时候顺着导航一路驱车到了西城区紫峰山的庄园,从庄园入口坐上游览车,十多分钟后在一片广场上停了下来。
不远处顾安和郁一一正在打网球,两人累到气喘吁吁,浑身散发着十多岁少女的青春活力,看得周岚耳根冒火。
他轻轻咳嗽一声,冲着正坐在观战席上的郁南城拼命招手。
郁南城今天难得穿了一身休闲运动装,显出几分与以往不同的温和气质,看到周岚之后他指了指一旁的游览车,顺势起身朝着相应方向走了过去。
“妈咪你不能偏心哦。”
身后舒欢和碗碗正一人抱着盛安然的一条大腿往她身上爬,俨然把她当成了游乐园的儿童滑梯。
他回过头一脸严肃地提醒,
“不准欺负我老婆。”
之后看着碗碗“哧溜”一声从盛安然身上滑下来,十分警惕地躲到了舒欢身后,他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游览车朝着庄园深处一片茶园的方向前进,一路上秋风起劲,空气中飘荡着独属于大自然的清香,周岚沿路过来,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哑然到现在的近乎扭曲。
“郁总,您什么时候把紫峰山买下来了?”
“……”
郁南城正无语时,游览车恰好停下来,他丢给对方一个自我体会的眼神之后便下了车。
茶园中央建了一座凉亭,郁南城和周方在凉亭内坐下来,两人脸上都恢复了严肃的表情,一时间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这是周方哥给我传过来的资料,五年前他查到了一条重要线索,盛青山当年是死于严重的肝脏衰竭,医学上无法明确判断死因是人为还是自然死亡,这可以推断即便是人为,那也只能是长期微量的毒素积累导致的这种情况。”
郁南城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他的身体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胸,清冷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桌面,示意周岚继续说下去。
周岚清了清嗓子,
“后来周方哥查到了一种药剂,这种药剂长期服用三到五年就可以造成和盛青山一样的死因,而且医学上无法做出判断,但这种药在本国是违禁品,只能通过国外地下渠道购买,偏偏于素心在盛青山过世的前三年一直在定期购买这种药。”
周岚说着,将其中一份影印资料摆到了郁南城面前。
“这就是于素心的个人交易记录,每半年一次,三年来她一共购买了五次。”
郁南城身体微微前倾,将那一张薄薄的纸拿在手里却不由觉得沉重,简单的五次交易记录是不足以控告于素心谋杀的,他的身体重新靠了回去。
“还有什么?”
周岚略有迟疑,观察着郁南城的脸色,
“其他的线索,因为当时您没让继续查下去,周方哥也就——”
倏然抬起的目光透着凌冽的寒气,郁南城的内心微微一颤,眼底那一抹怒意很快又收了回去,五年前的一切的确是自己的指示,虽然以他现在的心态已经不大明白当初为什么要这么做。
周岚见状赶紧补充:“不过这几天我们跟踪于素心也有一些收获,她最近和一个叫做吴友仁的律师走得很近。”
“律师?”
郁南城不由得思忖。
“是的,我调查过这个律师,他和于素心是同乡,年轻的时候两个人还好过一段时间,盛青山去世之后这几年,他们也一直保持联系,尤其近段时间来往相当密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