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泠泠听出了这明显的调笑。
“是臣妾逾越了。”萧泠泠也是憋着一口气要气俞裕,面无表情的跪坐着行了一个简单的礼,接着转身继续看自己的风景,好像并不在意俞裕。
男人眼中浮起了惊愕,随后是渐浓的笑意和兴趣,皇后端着架子和他赌气,也是意料之外的有趣。
马车走了大约一刻钟,萧泠泠看着窗外越来越浓郁的翠绿,鼻翼间逐渐厚重的草木的清新,让她心旷神怡,又隐隐知晓了什么。
俞裕这是在,带她踏青?
也恰好是春末了,天气逐渐变暖,但是又不燥热的让人头痛难以忍受,此时在郊外走走,确实是个好去处。
但是俞裕这样日理万机的帝王,不上早朝便已被诸位臣子痛心疾首的斥责,又何言出宫郊游呢?何况,带着的还是祸国殃民的妖后萧泠泠。
她在心里念着自己如今的“名号”,不禁有些想笑。什么时候待在冷宫多年的皇后也能成红颜祸水了呢?
“朕今日才知道,原来皇后年少时还特意亲手做了酒壶当赠礼。为何没有送与朕?”不知什么时候,俞裕的手上开始把玩起一个精致小巧的玉壶,晶莹剔透,甚至能看得到里面流淌的酒液,甚是喜人。
萧泠泠先是一怔,然后迅速的反应过来。
这是她嫁与他的第二年为他准备的生辰礼物,原本打算待到入夜时俞裕来到凤宁宫亲手送出,却奈何那一晚的俞裕,留宿了别的嫔妃宫中。
于是这玉壶便再没有送出,尽管是她花费了近一年的时间,暗中请了玉匠师父手把手教着做成的。后来归省时便带回了萧家藏着,这么多年过去她居然已经忘记了这件物事。
没想到母亲竟然又给了俞裕。
“朕很喜欢。”俞裕嗓音里溢出浅笑,心情很好的样子。
“皇上喜欢便好。”萧泠泠抿抿唇,回忆不算愉快,但是也不至于扫兴。
俞裕敏锐的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什么也没说,眼眸却深了不少。
但是现在这个形势,她大约是没猜错的——俞裕仿佛真的是要带她出行。这是,俞裕陪同她归省后的又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举动,萧泠泠心里不仅犯起嘀咕。
太不同寻常了。
但是近日的俞裕就是这般不同寻常,所以好像也正常。
胡思乱想了一阵,还是俞裕打破了沉默。
“朕整日忙于朝政,如今恰逢出宫,又无琐事缠身,自然是想要寻个地方好好休整一下。皇后又何必那般惊讶呢?”
莫名其妙的解释,萧泠泠带着疑问瞥了他一眼,想了想,说道:“臣妾不过欣赏沿途风景罢了,皇上做什么事自有道理,臣妾不过一介妇人,皇上不必特意向臣妾解释的。”
她重重的咬着“特意”两个字,背对着俞裕,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语调也没有什么起伏,和平日里向俞裕禀告后宫之事时并无不同。
但是俞裕就是听出了促狭的意味。
太过于明显了,让他暗暗地咬了牙。无法反驳什么,确实是他自己一时疏忽没有把控住阵脚。但是这明显的欲盖弥彰之意让他继续解释也不是,沉默也不是。
真是伶牙俐齿的女人啊。
俞裕真是要被气笑了,出了宫才知道,多年的枕边人到底有多么的有意思。平日里只有面无表情的皇后究竟是什么样的。
现在知道了,很特别。比端着架子干巴巴的人偶有意思的多。
原来娇羞的少女进了宫,变成了沉静如水的妇人,这死寂的宫中变得更加没有味道了。但是俞裕出了宫才发现,并非是变化了,只是鲜活的花朵选择藏起了自己的生命力,收敛了枝叶,将花蕊层层叠叠的包裹起来,鲜艳的色泽褪去,把一根根刺放在暗处,一旦有人碰一下便狠狠地扎过去。
但是一点点融化了这层防备后,渐渐露出来的美妙,又有何人知晓这无与伦比的滋味呢?俞裕今日是尝到了。
萧泠泠是不知道俞裕此刻心里在想什么,她还在纠结自己刚刚那一番话会不会把俞裕惹恼了。毕竟是深不可测的少年帝王,即便现在两人之间缓和了许多,萧泠泠也不认为自己就真的成了世间最特殊的那个。
若是真的恼了,那,也只能委屈自己再进一回地牢了。想想那些黑暗的日子,萧泠泠有些不寒而栗,但是她也不后悔自己嘴上占俞裕便宜。
俞裕被反击的哑口无言的样子,恐怕也没几次,她有幸做了第一人,倒也不错。
何况身为一个皇帝,若真是因为几句口舌之争将自己打入地牢,那也太过小心眼了,看他治理国家的大气,应该不会这样对待自己。
逞了口舌之快的萧泠泠舒畅大于担心,欣赏风景的时候心情更加的畅快。
俞裕在她身后注视着她,虽然看不到表情,但是她透露出的愉悦,他仿佛也感觉到了。
若是她开心,唔,那也是好的。
但是这样安静愉快的时候并没有多久。
轻苑在城郊的山顶上,最是适合游人爬山而上,沿途欣赏完毕美景后在山顶休整。俯瞰下去,风光也甚好,一览众山小的畅快很是得人心。山间泉水环绕,另一面陡峭凶险的悬崖下是一条长河,并不湍急,缓缓流水奏着清脆的声响,无论是入梦还是静坐,都是点睛之笔。
自然这块风光宝地被皇家圈入,建了轻苑做了度假地。
俞裕登基后还是第一次来这边,小时候跟着先帝同游的记忆已经模糊了,只是隐约记得地形。不过有南漳在,倒也无妨。
南漳是先帝一手培养起来的太子先侍,文武双全通晓天地,同俞裕一起长大。俞裕做了皇帝后他便是第一侍卫,身为俞裕的臂膀,帮俞裕解决了不少难题,很是得力。
就在马车行到半山腰的时候,出了事。
萧泠泠原本好好的坐着,突然一阵颠簸,她一个不稳向后倒去,栽进了俞裕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