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一直等你。
邹允抬眼,看见沈笃的身影已经从安检口消失。
可是沈笃不会再等你了。
这个世界很大,要找一个有心避开你的人,是不容易的。他看着唐堂眼中氤氲的雾气,缓缓道
唐堂,感激从来都不等于爱。
这个世界很大,要找一个有心避开你的人,是不容易的。
唐堂觉得胸口突然一阵抽痛,这种感觉,跟他看见邹允虚弱地躺在病床上的那种心疼,是完全不一样的。
感激,从来都不等于爱。
当邹允终于看着唐堂高大的背影跑向沈笃离开的方向,这么久以来,他终于露了个欣慰的笑。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两个互相喜欢的人还有机会在一起更美好的呢。
他缓缓转身,拎着行李,独自走向自己的安检口。
作者有话要说: 唐堂和沈笃的副线我在正文没写,所以可能会显得突兀,因为之前说过,在正文不写副CP,所以会放到番外或者另开一本写,大家稍安勿躁!反正正文就快完结了,不会耽误太久的。
哎,今天又迟到了一点点;明天要出门,可能更新的时间还是会晚一点,鱼已经准备好跪到完结了。
第65章 重逢
飞机抵达挪威首都奥斯陆国际机场时, 天已经黑了。
尽管之前查过气温,也做足了准备,可当邹允真的跨出机舱大门的那一刻,还是冻得打了个冷战。
离开机场去酒店的一路都很顺利, 因为之前在国内已经安排好了司机, 挪威籍华侨, 还能说几句简单的中文。
邹允很快到了酒店,所有的一切都是之前安排好的, 相安无事;可第二天一早,还是出了乱子。
奥斯陆本身就有很多值得一去的景点, 包括挪威皇宫, 松恩湖,历史博物馆等, 分布比较散碎。
而挪威全境百分之八十的人口中通行的是一种叫波克默尔语的小语种,邹允人生地不熟,语言不通,方向感也不强, 唐堂怎么也放心不下, 给他报了一个当地有英文向导的旅行团。
为了不让唐堂担心,当时他也没有反对。
面上看来, 他的生活已经渐渐回归正轨,按时吃饭, 按时吃药, 也能在药物的帮助下正常入睡;可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整个人就是没有精神,对身边的一切都没有什么兴趣
对这次的旅行团也一样,去, 或者不去,他觉得没有区别,根本没有上心。
不知道是因为时差,还是突然变换的陌生环境的原因,这一晚尽管吃了药,他还是失眠了。
看着陌生的房间和空荡荡的天花板,他没怎么犹豫,直接起身摸出之前医生开的助眠药物,又咽了两粒
没别的,他就是不想醒着不受控制地想起一些不愿想起的画面。
在加倍药物的作用下,这一觉到底是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可这么多年生活规律,早睡早起的人,再睁眼居然已经是中午了。
他打开手机,看着上面地陪导游打来的十几通未接来电,赶紧回拨了一个电话过去道歉;导游听说他要退团而且不需要退款,自然欢天喜地地答应了下来。
处理完突如其来的变故,他怔怔地躺在床上。
窗外明明就有他向往多年的地方,行李箱里带着画画的工具和相机,他可以画画,也可以拍照,或者只是单纯地出去走走。
可他什么也不想做,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呆着。
挪威首都奥斯陆在三月的平均气温也只有几度而已,他安慰自己,只是这些年习惯了观海市南方海冰城市的气候,一时还不能适应挪威寒冷的天气,整个人才会恹恹的。
终于在床上躺了几个小时后,手机的闹钟又响了起来,提醒主人吃药的时间到了;他有气无力地拿起手机,按掉闹钟,想了想才终于不情不愿地起床吃药,顺便,买了张去往挪威西南岸,卑尔根的坐火车票
盖朗厄尔峡湾就在那里。
去卑尔根的车,唐堂自然早就帮他定好了,还是昨天那个司机,但既然已经推掉了奥斯陆的行程,他想要早些离开,也不想再有陌生人跟着。
毕竟那里,才可能是他有可能说服自己重新开始的地方。
既然想要重新开始,他不能第一步就被困在这家酒店里。
很多时候,下决心是一回事,行动又是另一回事。
等邹允磨磨蹭蹭地离开酒店,到底还是错过了火车。
因为语言不通,路线不熟等等原因,等他终于兜兜转转到了卑尔根,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从小,他就知道自己是孤儿,虽然不用面对肖飒、沈笃他们那样恶劣的环境,但他很清楚,自己这辈子可以依靠的人只有自己;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生活处处都好像是那间跟他八字不合的厨房,只要是一个人,他就会把身边的一切搞得一团糟。
他觉得很懊恼。
不管怎么样也折腾了一晚上了,他在当地的小乡村里找了家北欧特色的安静民宿,准备好好休息一下;可这一休息,就又是好几天没有再出过房门。
直到他打开手机,看到备忘录的提醒,才想起来之前定下的船票时间已经到了,他终于发觉自己或许该出去走走。
盖朗厄尔峡湾里最出名的观光船,有一个浪漫的名字
新娘的面纱。
乘船可以近距离领略岸边诸多飞流直下的瀑布,虽然不一定比得过之前唐堂在直升飞机上拍下的照片,但应该也很美。
船票是邹允自己定的,他最终选择乘船,而不是他一直心心念念地直升机航线,俯瞰整个盖朗厄尔峡湾,是因为
他有些轻微的恐高。
之前的油画从角度上可以轻易地判断出,出自空中俯拍;那时他犹犹豫豫地告诉肖飒,自己恐高,可能不敢坐直升机。
当时的肖飒还会把他搂进怀里安慰,说会陪着他,说他如果害怕了,就替他捂住眼睛,还说会替他拍下所有美好的画面
无论如何,他们都一起在画里。
当邹允在国内犹豫着,终于还是选择定下一张船票时,满脑子只剩下两个字
骗子。
国内定好的船票本来预留出了他在奥斯陆游玩的时间,可现在全被浪费在了卑尔根的民宿里。
直到看到备忘录,他磨磨蹭蹭地想着要出门,还是又错过了新娘的面纱起航的时间。
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能发现,心里的那份不甘和不情愿。
等他终于赶到码头,心里想着随便买一张临近时间的船票,也不一定必须是新娘的面纱,反正两岸的风景就摆在那,换那一艘船都不会有什么改变。
无论如何,观光船都不可能变回那一架直升机了。
虽然心里已经很难对即将要发生的一切抱有什么期待,可真的当他到了码头,还是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码头乱哄哄的,有大群打扮甚至连肤色都各异的游客挤在一起,似乎在围观着什么,而观光船的售票窗口则全部关闭。
好不容易找了几个熟悉的亚洲面孔,正好也是国内出来旅行的旅游团成员,邹允才打听到
早上他错过的那班新娘的面纱刚刚起锚就出现了一点意外,原因还没有查明公布,但好像是动力系统的问题,船身出现颠簸,被迫返航。
波克默尔语是非常小语种的存在,游客大多是语言不通的,只能依靠导游和船上部分会英文的工作人员沟通。
危急关头下,大概是这样几层转述的沟通方式出现了什么问题,游客在返程途中陷入惊慌,下船时争先恐,险些酿成踩踏事故,听说还有人受了伤。
说到底,这只是虚惊一场,不算特别严重的事故,邹允没有继续关心。
反正买船票的窗口都停了,看来一时半会也处理不好,他转身准备重新回去民宿休息,却看到面前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庞大,甚至还爆发出了激烈的争吵。
争吵声中,似乎隐约有人讲的是英文,看来也是名游客。
邹允微微愣神。
好像是游客的家属或者朋友什么的。看到邹允愣在原地,热心的路人游客继续解释道:听说是船上有人不见了,可是早上也不是每一个买票的人都上船了啊。
说完,他还无奈地耸了耸肩,可邹允似乎已经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了。
争吵声中,当地的工作人员说着他听不懂的语言,但随着另一个说英文的男人声音越来越大,邹允觉得这个声音无比熟悉。
他攥紧自己的裤兜,却发现药并不在里面。
这几天他懒在小乡村的民宿里,安逸平静,也许是因为时差调整好了,他连睡眠都好了不少;所以当手机的吃药闹铃响起时,他没有像以前那样准时服药。
难道
只是几天没有按时吃药,就已经严重到出现幻觉了吗?
这一瞬间,他觉得四肢僵硬,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冻库里,全身冰冷。
他缓缓朝着人群走去,终于在拨开面前最后一个挡住自己视线的身躯时,听到那个讲英文的男人的话里,出现了他的名字。
肖飒发疯一样地像码头的工作人员质问,邹允在哪里,可邹允根本没有上船,工作人员也回答不了;两方语言不通,鸡同鸭讲,几乎快要打起来了,安保人员也赶到了现场。
邹允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不知道眼前的一切是不是幻觉。
如果是幻觉,他常常梦到的肖飒还是当初在出租屋时最美好的样子,可他眼前的背影,憔悴,单薄,三两下就被赶来的安保人员制住。
可如果不是幻觉
肖飒
已经死了啊。
他看着当地保安制伏了发疯的肖飒,看着肖飒被人压着转过身来,看着肖飒终于看见了自己。
这一刻,他眼里的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允允哥
他看见肖飒的眼神中有惊喜,有慌乱,有许多许多他看不懂的情绪,他还听到肖飒喊了他一声。
也许是看到被擒住的人突然安静下来,几位安保人员也试探着松开了手。
肖飒缓缓朝邹允走过来,邹允却觉得眼前的那张脸
他深爱过的,也痛恨过的那张脸。
越是靠近,越是模糊。
允肖飒脱口而出就是那个最熟悉的称呼,但最终还是咽回了肚子里,邹允你
对不起。
他语无伦次。
你听我解释
肖飒也许解释了,也许没有,邹允只知道自己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觉得这么久以来一直攥着自己心脏的那只无形的大手突然松开,血液瞬间迸发,带着他所有被压抑的情绪,流进他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里。
啪的一声。
他狠狠扇了肖飒一个耳光。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挪威的地名和新娘的面纱是真实存在的,但出事故肯定是我杜撰的,一切只为剧情需要,请勿带入上升!
放心..鱼还跪着....
第66章 医院
邹允看着瘦弱, 但从小就不是一个病病歪歪的药罐子;离开孤儿院后他生活拮据,一般的小病小痛都是自己买药解决,好几年也不会上一次医院。
就算后来跟肖飒争吵那次,被画框砸翻了脚指甲, 他都舍不得花钱去医院包扎。
现在他有钱了, 好几辈子都花不完, 可那些钱好像就是给医院准备的;他闻着医院熟悉的消毒水味,觉得自己倒霉透了。
硬要说有什么不同, 可能是这是唯一的一次,终于躺在病床上的人不是他。
他静静看着睡在病床上的肖飒。
还是那张第一眼就让他惊艳的脸, 精致的五官, 微青的下颚和病容并没有让这张脸变得难看,相反让只有二十二岁的少年看着更可怜了。
只是肖飒的鼻梁本来就高挺, 现在脸部的消瘦让眼眶更加凹陷,再加上眼下两块遮不住的乌青,让邹允看得不是滋味。
这怎么能是他认识的肖飒呢?
他承认,在码头的那一刻他已经彻底疯了, 那一巴掌他的确没有收着劲, 到现在掌心都还发麻
可那是肖飒啊!
肖飒只有二十二岁,年轻、高大、有力, 肖飒一只手就能攥住他两只腕子,按住他动弹不得
怎么可能就这样在他面前倒下。
后来救护车和警察都赶到了现场, 在现场英语翻译的帮助下, 他勉强和警察沟通了事发的经过, 说肖飒是自己的表弟。
好在警察也能理解作为游客家属,在意外发生后的心情,念在没有造成什么损失, 邹允的态度又很诚恳,简单教育了几句,就没有再追究了。
至于肖飒为什么会晕倒,虽然医生能说英语,但到底英语也不是邹允的母语,那些复杂的医学名词也不是他在学校里能接触到的东西;靠着翻译软件,他才勉勉强强听懂一部分
医生判断肖飒是因为之前的有过什么头部手术或外伤,情绪激动下引起颅内压异常,人才会晕倒;不过好在情况并不算太严重,辅助药物治疗后,很快就可以苏醒。
虽然医生的话邹允不能全都听明白,但他已经大概了解了,还是之前在冻库的伤造成的,肖飒大概是还没完全康复。
看着肖飒放在床边,扎着输液针头的右手,上面遍布着大大小小冻伤后留下的疤痕,看起来应该也比自己之前的伤严重得多,他觉得自己的情绪难以描述。
肖飒的伤,多少是和他有些关系的;那之前肖飒看着他为了自己生病受伤,看着他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又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医生说得没错,不久后肖飒就苏醒过来,他轻轻张开点眼缝偷瞄着邹允,里面充满了愧疚的躲闪,和无法控制的贪婪。
可邹允却异常的冷静。
他从肖飒醒来的第一秒就发现了,却只是缓缓将眼神从病床上移开,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
直到肖飒终于忍不住,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除了这个邹允还是没有看肖飒,只缓缓道:你就没有别的要跟我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