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快要说出口的话被憋了回去,脸上也通红一片,不知是被憋的,还是因为心思被道破。
见此,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徐婆子笑呵呵地调侃他,“害羞什么,你当我看不出来吗,只是先头咱家穷,没底气,现在不同了,咱有银子了,你奶我一定给你娶个你欢喜的!”
冬至不自在地挠了挠脸,咳了咳,努力按捺住一颗因为他奶的说辞而激烈跳动的心,找回一点理智,道,“奶,这参好与不好,多少年份的咱也看不出来,是不是找王大夫先看看?还有这参,我想着如果能卖,咱把这参须留下来,给你补养身子。”
谈起了正事,徐婆子收敛了一点笑容,认真想了想,而后道,“我看这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免得节外生枝,你明日就上县里的一德堂去,那里信誉好,总不会坑了咱们的。至于参须的事,还是不留了吧,这人参还是要完整的价钱才能给得高,何况,我这身子,这等好东西怕是也受不住,还不如换了钱实际一点。”
听此,冬至沉默了,最后还是在徐婆子的催促下才应下来的,至于心里怎么想的只有他自个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老婆本有了,就差一个老婆了
冬至:好紧脏,肿么破?万一老婆不愿意咋办,万一未来岳母不同意咋办?
作者君:咳咳,这不还有你亲妈我嘛,安啦
☆、青青
未免夜长梦多,第二日一大早,冬至便到村口等黄大叔的牛车一同去县里。刚到村口,却发现绿竹和宋婶子也在,看她拿着个小包袱,想来是要去锦绣阁。
冬至不自觉地摸了摸怀里装着山参的包袱,心里有了些许憧憬,也有了点底气,兀自按捺住嘭嘭狂跳的心,上前去打招呼。
“婶子早,绿竹妹子。”
感觉到他的视线在自个身上一扫而过,绿竹不自觉地绷紧了身子,脸上微微红,自个却不敢搭话,只耳朵悄悄竖起来听她娘像平素一样开口,“冬至也上县城?”
靠近了以后仿佛能嗅到来自她身上的清香,冬至身子颤了颤,手抖了抖,而后不自觉地握紧,“嗯,去县里。”
宋氏见他不若平时一样带着野物,有些好奇,却也没有细问,只道,“那就一块候着吧,我看车子也快来了。”
闻言,冬至不自觉地又扫了一眼绿竹,见她低着头不看自个,手里的帕子绞着,似乎有些纠结?他有些失落,难不成她不欢迎自个?
无奈只好站开一些,幸好这时黄大叔来了,避免了无话可谈的尴尬。
宋氏和绿竹以及其他几个媳妇婆子于是上了车,而冬至则和黄大叔一道坐在前头车辕上,离她们又远了些。
此时,绿竹才能好好地看一眼冬至,他穿得有些少,露出来的一截手臂上似乎有些擦伤?还有那鞋子也旧了些,挺直的背影看起来却精神。
想到方才感觉到的视线,他应该有瞧她吧,只是,这样的场合,她现如今又是那样的名声,实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而且,开口了,又能说些什么呢?问兔子如何了?想到这,她的脸颊便有些发烫。其实,从除却长辈亲人以外的异性那里收到礼物,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对于绿竹来说都是头一回,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想着前些时候的猜测,以及他这几日的不作为,绿竹叹气,大约是她多想了罢。
绿竹有些失落,显露在脸上,宋氏问了一句“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眼看冬至因为她娘的这句话直了直身子,头似乎要回过来看,绿竹心里不禁有丝丝的甜,对宋氏浅笑了笑,摇头,“没事,只是昨晚没睡好。”
宋氏于是搂着绿竹,“那你闭上眼睛歇歇,到了我再喊你。”
绿竹顺从地靠在宋氏地肩膀上,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让自己放空,免得庸人自扰,嘴角的笑意却是久久下不来。
到了县城,问明了冬至的去向,知晓他要去和锦绣阁同一条街上的一德堂,宋氏于是邀他同行,冬至看了一眼绿竹,见她低头不语,没反对,于是点头应了。
一路无话,只除了冬至总是偷看绿竹,这事次数一多,饶是宋氏心大,此时也发现了不对劲,她蹙了蹙眉头,眼见一德堂到了,于是和冬至说了一句“回头不用等咱娘俩”以后,便拉着绿竹快步离开。
被发现了!冬至有些无奈又失落,宋婶子似乎在躲他?那是不是,她不希望他接近绿竹?
想到这,冬至有些失落,摸着怀里的山参也不能让他高兴起来,如果对方不同意,他这么辛辛苦苦地努力又是为了什么?
那边厢,走远了以后,宋氏便停了下来,看女儿抿着嘴不说话,想到家里那对忽然之间出现的兔子,顿时明白了什么,“绿竹,你,是不是……”她迟疑了下,对上绿竹疑惑的眼睛,最终没有问下去。
“没什么,咱先去锦绣阁把绣件交了吧!”
闻言,绿竹松了一口气,她晓得她娘要问什么,可却给不了一个确切的答案。对于冬至,她不讨厌,可说到喜欢,要与他结为夫妻,这样的心思却是没有的,或者说,她如今对于未来的丈夫没有期待,并不在乎他是谁,但这个人要是冬至,她也不反对。
进了锦绣阁,老板娘巧娘子正在招呼客人,见绿竹她们来了,让她们稍等一会。
绿竹和宋氏只好候在一旁,宋氏正仔细瞧着摆在柜面上的精致绣件,绿竹却被“青青”二字引去了注意。
青青,这两字怕是她这辈子最不愿听到的,是她的魔障,她始终记得张荀的那句“青青她等了我许久,我不能负她。”她一直未曾得见这位坏人家庭的女子的面,只从那些书信瞧出对方是个有才学的,可即便如此,她对她亦喜欢不起来。
此时有缘得见,她倒是要仔细瞧瞧这狐狸精是个什么模样,竟能勾得张荀好些年念念不忘,为了她贬其为妾!
说实在话,许青青长得只能算是清秀,绿竹拿她的相貌和自己比了比,却不觉得她比自己好看多少,但对方的打扮和隐约的书卷气却为她增色了不少,这些气度都是她所不能有的。
若说好看,还是与她同行的那位叫佩茹的女子好看,听周围人的私语,这位竟是县令大人家的千金,身份又比许青青要高许多。
听她们的对话,似是因为李佩茹与府城梁同知家的公子定了亲,此来是要买些布匹荷包等物备嫁。
“青青你也知道,同知可是正五品的官,爹和娘对这桩亲事可是着紧得很,可是马虎不得的。”李佩茹巧笑,神色中有些自得,“对了,说来青青你和我同岁,许夫人应该也在为你相看吧,可有看中的?”
闻言,许青青的脸有些黑,僵笑道,“呵呵,这事不急,我爹娘还要再留我两年呢?”
说着装了把虚弱,“对不住了佩茹姐姐,我有些不舒服,不能陪你了,相信巧娘的眼光是不差的,我就不掺和了,回头再约如何?”
见此李佩茹有些扫兴,却也没奈何,只能让她走了,可转身却低骂一句,“切,还两年?谁不知道你看上了咱哥?”
这话叫一直竖起耳朵留意着的绿竹听见了,顿时皱眉,她一直以为,许青青和张荀是两情相悦的,即便张荀成了亲,她亦痴心不改地等着他,即便这是要牺牲另一个女人的幸福为代价。
如今看来,这其中还有她、甚至张荀所不知道的事,那许青青兴许真的等了许久,但等的人看来不止张荀一人,谁知道她有没有和那县令家的公子有来往呢?只是,最后张荀中了状元,这才最终定了他吧!
想到自己输给了这么一个拿感情当儿戏的轻浮女子,绿竹便有些气闷,她怎能就这么恣意地践踏别人的真心,觊觎他人的丈夫,拆散旁人的家庭?!
这辈子没了她,许青青和张荀是不是能够顺遂一些?可是,怎么办,她一点都不希望他们能好!
正想着,被她娘拍了拍肩膀,“回神,想什么呢?”
原来是另一个伙计徐娘子来招呼她们,见此,绿竹只好把目光收回,拿出了做好的绣件,让她估价。
这是一幅团扇扇面,上头的纹绣是未来几年流行的式样,放在今日,倒显得精巧,且双面绣的技艺也是不可多得。
想到一旁的李佩茹,绿竹有意把扇面扬起来张开,好叫她见着这图样,果然,她注意到了这边,被这精巧的纹样吸引了,走过来问道,“不知这位娘子可能让我瞧瞧?”
猎物上钩,绿竹有礼地笑了笑,先是看了眼老板娘巧娘,见她点头方才对她点头,“这位小姐请随意。”
李佩茹本只是一瞥注意到着扇面上的图案有些新奇,如今仔细看却发现它做工不俗,倒是见猎心喜,听闻巧娘说眼前人从前是锦绣阁的绣娘,是巧娘的弟子,于是赞许道,“锦绣阁的绣娘手艺是极好的,这绣样也不错,可有卖的?”
巧娘倒是不居功,“你问她,这可是绿竹丫头自个描画的图案。”
闻言李佩茹才正眼瞧着绿竹,发现她落落大方的,不见怯,倒是喜欢,还不待她问出口便回了话,“小姐如若喜欢,绿竹再画一个送与小姐便是,不值当几个钱。”
倒是识相。李佩茹暗自点头,点了点扇面,对巧娘道,“这个我要了,巧娘你可得替我选个好些的框子,可不能埋没了这好绣艺。先前与你寻的绣娘,我看这位小娘子倒是不错。”
绿竹不解其意,看向巧娘,巧娘倒是一脸喜意,告诉绿竹,“好事。”而后吩咐一句如何安置这扇面,给个什么价,便招呼如娘上楼去看别的。
绿竹只好等着,这扇面最终得了二十两银子,这是扣除了原料那绫纱后的价,不少,算是对她手艺的肯定,主要是得了县令千金的喜欢之故。
因宋氏还有事要办,绿竹便让她自去办事,她自个等着。
等了一会,见巧娘笑盈盈地送走了李佩茹,她才起身迎了上去,“师傅,方才那位小姐说的话不知是何意?”。
巧娘越看越觉得绿竹合意,喜笑道,“你是个有福气、运道好的,今儿个也是赶巧了,那位县令千金李小姐定了亲,如今正备嫁呢,要寻摸个绣娘帮忙,可巧就看中你了。你若做得好了,好处少不了的。”
绿竹闻言也是喜出望外,对于她来说,这的确是个好机会,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只有一手好绣艺是她的骄傲,不曾背叛她,如今能得了官家小姐的青眼,她自然是喜的。
且,她原先不过是想着既然那许青青心思不纯,而那李佩茹显然是不待见她和自家哥哥来往的,那她若能和李佩茹搭上话,寻机将张荀和许青青的事透露出去,到时候不管是县令公子那边找张荀晦气,还是李佩茹的事被曝光提前下嫁张家受磋磨,绿竹都是乐意的。
她也晓得自己这样害人的心思要不得,可她心中一直闷着一口气,因为上辈子的事,因为这辈子张家对她做的,今日再得知许青青的心思,那口气便再也忍不住了。这口气若不能发出来,恐怕这辈子她都得活在张家的阴影里,还不如抒发出来,让自己痛快一些。
如今成了李佩茹定下的绣娘,搭上话的机会更大了,虽是自个有意为之,但对于师傅巧娘的帮衬也是感激的,于是忙不迭的谢她。
“谢什么,你这手艺若是能随着县令千金出嫁出了府城,叫那边的夫人小姐看中,我这当师傅的,还有咱锦绣阁也有面子。”
巧娘对绿竹的态度颇为满意,接下来又拉她说了些县令府上的规矩,还有县令小姐和夫人的喜好和避忌,告之了她一同上门去的日子,这才放她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绿竹有怨气啊,不得不发,渣渣要虐一下才能泄愤→_→
咳咳,县城繁华之地,怎么能少一两个纨绔呢→_→so,下一章就该咱们冬至出场了
嗷,收藏终于上一百了,照这个趋势,估计又得完结v了,略心塞,难道我和古言气场不合?上篇古言也是完结v来着π_π
☆、救美
出了锦绣阁,喜笑盈盈的绿竹便朝和她娘约定的杂货铺上去,只是还没走两步便被人挡了道。
还未等她回过神来,一柄扇子便伸过来,意图挑起她的下巴。
绿竹反射性地往后一躲,避开了去,抬眼一看,脸色顿时吓得煞白,是个穿着绫罗绸缎的公子哥,一双浑浊的眼正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瞧。
那淫邪的目光令绿竹浑身颤抖,仿若雨中瑟瑟发抖的娇花一般娇美,让人忍不住去怜惜。
黄金宝打从绿竹出了锦绣阁便盯上了她,看那标志的小脸上红扑扑的,像那红果子一样,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此时见她娇弱的样子,却更想狠狠地欺负她,看她在他身下哭泣。
想到这等乐事,黄金宝不禁嘴角扬起,手中的扇子唰的一下打开,摇头晃脑地扇了两下,又慢慢合了起来,“小娘子别慌,在下黄金宝,乃这清潭县上最大酒楼的少东家,今日有缘在此与姑娘相遇,想请姑娘到茶楼去坐坐,不知黄某是否有这个荣幸?”
绿竹不曾遇到此等腌臜事,心中慌乱,闻言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多,多谢这位公子美意,只是奴家的家,家人正等着奴家,耽搁不得,恐怕不能相陪了,告,告辞。”
说着退开两步,转头就要逃,可黄金宝也不是吃素的,当街强抢民女的事他可没少做,一瞧她有脱逃的端倪便扬了扬手,跟在他身后的狗腿子立马围了上去,叫绿竹脱身不得。
他自个则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调侃道,“小娘子的手可真滑,我可舍不得你走。”
绿竹挣脱不得,急得眼睛都红了,“公子还请自重!”
眼睛仓惶地朝四周人看去,希望有人能帮忙,可他们却都将目光躲闪开来,不与她对视,显然是不想惹麻烦。绿竹顿感绝望,贝齿咬得唇瓣发白,心中决绝,想着无论如何都不能叫他占了便宜,失了名节。
正欲龇牙去咬那黄金宝的手时,一只有力的大手却插了进来,一把捏住他的虎口让黄金宝松了手,来人却往绿竹身前一站,挡在她跟前,高大的背影给了她浓重的安全感。
“冬至大哥。”绿竹忍不住揪着他的衣袖,依赖地唤他,声音颤抖着隐隐有着哭腔。
冬至的心为之一颤,他在一德堂做成了买卖便到这来了,只为远远地看她一眼,谁知却看到她被人拦住轻薄,登时一怒,拿起一根粗木方便不管不顾地冲上前去。他没想那么多,只想把心爱的姑娘护在身后,不让她受委屈,此时听她依赖的呼唤,心软得一塌糊涂,心里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护她周全。
如此想着,他把手中的木方举起来,倒不是要打人,而是两手握住木方的一端,咔嚓一下碗口粗的木方便被折断了。
黄金宝一骇,惊得眼睛都瞪圆了,“你,你,你你你想做什么?我,我告诉你,县丞大人可是我姐夫,小心我,我叫人把你抓起来!识趣的,让开,把小娘子交上来。”
说着竟有了底气,身子也挺直了,头高高地扬起,他料定了搬出县丞姐夫,没人敢招惹自己,自己想要什么还不是手到拿来?
岂料冬至是个倔的,打定主意要护着绿竹便不打算退缩,眼睛一眯,双手用力,两根木方又被咔嚓一下折断。
两根木方加起来足有冬至的大腿粗,掰折起来可不容易,绿竹可是看见了他用力时手臂上暴突而起的青筋,还有掰断木方以后,他垂着的手轻微的颤抖。绿竹忍不住鼻头一酸,眼睛更红了。
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冬至占了两样,既是楞的,又是不要命的,黄金宝这横的也怕事情闹大不好收拾,隐隐有了退意,可就这么放过他们又觉得丢面子。
此时,一个悦耳的女声传来,“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黄金宝啊,怎么,我看中的人你也敢碰?还不快给我滚!”
两个衙役拨开人群,让出一条道来,一个身形窈窕,打扮靓丽的女子缓缓走了出来,绿竹一看,眼前一亮,原来是李佩茹!
听她的话显然是在为自己撑腰,绿竹心中一定,从冬至身后走了出来,上前福了一礼,“李小姐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