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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节

王姮冷笑道:“大爷,太太还在呢,这就争着当母了。”挑拨这种事,可不是只宋凤兰会的。

被王姮这话一赌,霍杙的脸上就没那么好看了,方要说话就听到,“原来你们还知道我在呢。”霍夫人这话似乎两可,可以是在说王姮,也可是在说霍杙他们。

霍杙这会子再想说话也不好回了,不然霍夫人这话就成在说他们大房对霍夫人不敬了,只得暗咬牙坐到地上两列交椅的右上首去。

霍榷这时候也不好在大房面前训斥王姮莽撞,袁瑶只得起身劝王姮坐下,“大奶奶暂且先坐下,老太太、太太自有主张。”

见袁瑶说话,霍杙终于又寻着机会出气了,对着袁瑶就是一顿呵斥,“没规矩,这是什么地方,那里有你说话的地方。”

有人立时挑了挑眉。

坐霍杙下首的霍榷,抬眼睨霍杙一眼就要说话,眼看着又要起一场争执了,却见袁瑶向霍榷摆摆手,又福身道:“大爷教训得是。”

可惜袁瑶的息事宁人,却换来霍杙的得寸进尺。

“二弟,我们这样的人家,可不比那些满身铜臭的商贾之流,并嫡平妻于我们这样的人家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该掩着就掩着,该管的赶紧管了,你要振夫纲,严治理,像今日这等事,就是你管束无方之果。”霍杙说罢,又对袁瑶训斥道:“袁氏,你该以官姨娘为榜样,你可见她何时敢对大奶奶多嘴的。”

“砰”的一声,霍榷将茶盅重重搁到茶几上,“一个妻室得以一个妾室为榜样,那大嫂是不是先以身作则。”

霍榷站了起来,声调蓦然拔高道:“‘并嫡平妻于我们这样的人家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大哥这是在怨皇上给了我们家这样不光彩的事儿吗?这是在怨父亲不辨是非给我们家助长了这不光彩的事儿吗?”

霍杙面上立时青白,他可是刚被祯武帝批了刻薄寡义的,这话要是传出去,少不得又会被人参个不服圣训,暗生怨怼忿恨之心,那时可就不再是降级申饬那么简单了。

不说霍杙,就是霍老太君也听出霍杙的大逆不道来了,脸上的颜色一阵变换赶紧道:“好了,榷哥儿,那不过是你兄长的酒后失言,你又何必当真。”

“呵呵,”王姮在旁一笑,“原来是酒后失言,我就说呢,无论老太太如何隔三岔五地提起,大爷怎么就是不给官姨娘请个诰封回来扶做平妻,原来是觉得这不光彩,可怜老太太和官姨娘要空欢喜一场了。”

王姮这话一出,官陶阳的脸上那里还有颜色,笼在袖中的两手倏然紧握成拳。

霍杙不敢看霍老太君,紧忙道:“所以说方才不过是我的失言,失言,失言罢了。”一迭声地说自己失言。

霍榷冷笑着,哼了一声。

霍杙立目瞪向霍榷。

王姮却不理会那兄弟两的你来我往,暗潮汹涌,起身向宋凤兰走去,满口祝贺道:“那要恭喜杙大奶奶了,想来不久杙大奶奶也要和我一般,多个可比肩姊妹了,我是不是该先叫一声杙二奶奶的?”

宋凤兰那脸阴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了,可又说不得什么,只得一甩手往一边去。

王姮却还不依不饶的,“不过想来大爷如今还未给官姨娘请个诰封,想来也是因着官姨娘没给大爷生个‘好’的子嗣。不过官姨娘别灰心,你才只生了一个这样的,下头的如何还说不准,有的人可是生了三四回都这样的,不能指望了,你就辛苦些再争争气,就什么都有了。”

王姮这是又重重地踩了宋凤兰一回痛处。

关于子嗣,历来是宋凤兰的最痛处,不管是谁保准踩一回准一回,宋凤兰自然是又发飙了,冲过来扬手就照王姮脸上打去,“贱人,我要打烂你的嘴。”王姮的头都给她打偏了。

“你敢打我。”王姮顷刻怒火攻顶,伸手就往宋凤兰头上的发髻抓去撕扯。

宋凤兰受了疼,那里还会善罢甘休的,早便想和王姮大做一回了,立时也想去揪王姮的头发,可王姮那里能让她抓住了,往后退了几步,扯着宋凤兰的头发把宋凤兰给拖到在地了。

这下寿春堂热闹了,霍杙和霍榷是男人不方便去拉开这两个女人,袁瑶也不能去,只余霍老太君和霍夫人在一旁喊着,“住手,住手,快住手。”

见状,官陶阳赶紧上前去劝阻,“榷大奶奶先放手,有话好好说,这样成什么体统。”刚扯开了王姮的手,就见她被王姮推倒在地。

而此时没了掣肘宋凤兰站起来,就向王姮扑去,两人都倒在地毯上扭打开了。

官陶阳从地上爬起,又过去劝阻,好不容易把宋凤兰从王姮身上拉开,王姮从地上起来却又把宋凤兰和官陶阳一块扑倒了。

这下三人扭打成团了。

听到动静进来的丫头媳妇们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只能先把她们都给扶起来再说。

只是混乱离袁瑶越来越近了。

就见官陶阳突然被宋凤兰一脚错踢,向后几步就往袁瑶那里倒去。

袁瑶自然是不会傻站着被官陶阳冲撞的,就偏了一步才伸手去扶官陶阳。

不想官陶阳冲来被交椅一绊,倒的方向十分之诡异的就改了,立时便往袁瑶身上扑去的。

袁瑶完全没想到,可幸得平日里有剑舞强身,反应也够迅速,只眨眼的功夫就避开了官陶阳捶向她小腹的头。

可也只是避开了小腹,袁瑶到底还是给官陶阳给撞倒了。

袁瑶只觉腰上被茶几交椅的坚硬一阵顶磕,痛得汗立时便下了。

见袁瑶和官陶阳双双倒地,霍夫人惊叫了起来,“啊……来人,快来人,把二奶奶扶起来。”

可倒在袁瑶身上的官陶阳,也不知怎么的老半天起不来,几次三番地差点把手叉到袁瑶的小腹上。

就在官陶阳慌乱的四肢并用地挣扎着要起身时,忽然就见她被人拎起后衣领往旁边一甩。

官陶阳飞起,撞向门去。

一丝血红从官陶阳后脑溢出,默默渗入她衣衫,一时就没人发觉她伤了。

霍榷抱起袁瑶,见袁瑶虚汗不止,面上全然失血,双唇颤抖说不出话来。

“海棠儿。”霍榷一声凄厉的唤,让人都顾不上还在厮打中的宋凤兰和王姮,那早已昏在门边的官陶阳也没人理会了。

如今袁瑶的身子才是首要的。

“太医,快去请太医。”霍夫人在一片混乱中喊道。

霍榷却喊的是宫嬷嬷,“宫嬷嬷。”

一直在外头守候的宫嬷嬷和青素急忙进来,见袁瑶躺在霍榷怀中,宫嬷嬷立时从怀中摸出一个瓶子来,倒出一颗药丸来喂入袁瑶口中。

“你拿什么给她吃了?”霍夫人厉声问道。

宫嬷嬷回身应道:“是太医留下的安胎丸,要有不测可食一丸应急。”

霍榷抱起袁瑶往东次间的炕上去,小心把袁瑶放炕上躺着,不想只是刚放下,袁瑶的痛苦似乎越发了。

“疼……好疼。”袁瑶不禁呻|吟着。

袁瑶这一声,令众人都觉她腹中的孩子,怕是凶多吉少了。

正文11218日的更新在这里第十九回暗潮汹涌

霍杙声称不适,一溜烟地走了。

太医一时半刻还来到不了,看着在炕上苦苦忍耐着的袁瑶,又想起霍榷一而再失去的孩子,霍夫人再也无法忍耐了。

霍夫人转身挑开帷幔回到正间,宋凤兰和王姮已被拉开,被各自按坐在两边。

而霍老太君则在丫头的搀扶下,在门边焦急地唤着昏死过去的官陶阳,“快掐她人中,陶儿,陶儿,我可怜的陶儿,快醒醒,我可怜的陶儿。”

官陶阳总算幽幽转醒,只是她觉着脑后一阵钝痛,不觉伸手去摸,却摸来了一手半干的鲜红。

这下可把霍老太君给吓着了,嘶喊着,“太医,太医来没,快去催催。这可怎么得了。”

还是官陶阳身边那微驼的婆子有些法子,就见她捧来香炉,抓起一把香灰就往官陶阳脑后吹去,一时就把血给止住了。

“快扶里头暖阁去。”霍老太君又慌慌地差大丫头彩萍去取婉贵妃赐下的百合生肌丸来,“这药丸还得用酒化开方能用,再快去取些黄酒来。”

如今霍榷的子嗣生死难料,做祖母的却只字不提,霍夫人冷眼看着霍老太君一屋子的团团乱转,只觉寒心得很。

这时,外头的来回了,“张太医军前去了,只请来了刘太医。”

堂屋中的女眷赶紧回避,只余霍老太君在正间。

霍老太君听了急忙就道:“快,先让过来瞧瞧陶儿伤势如何,伤着头了,可不得了。”霍老太君只当说,让太医先看官陶阳一眼,不耽误那边的。

正好从东次间出来迎太医的霍榷,自然也是听到了这话,冷然瞥了霍老太君一眼,对方进来的张太医道:“刘大人,这边请,内子在这边。”说着就让青素把太医往东次间领去了。

“放肆,”霍老太君急起怒斥,“霍榷你胆敢打伤你嫂子,我还没和你计较,现下你还敢违我的话。”

霍榷向霍老太君浅浅一揖,道:“老太太糊涂了吧,我大嫂好好端坐在那边。再说刘太医只擅长妇人病症,也没有让堂堂太医给一个侍妾看伤的,传出去少不得又被人说我们侯府轻狂的,老太太还是赶紧再去请高明。”完了,就回东次间去了。

霍榷故意这般说,无非是告诉霍老太君,官陶阳不管是谁的外孙女,如今也不过是霍杙卑贱的妾,他霍榷伤了她就伤了,到那里说去都没他霍榷的不是。

“好,好,好。”霍老太君气得直颤,见霍夫人从东次间出来干站在一旁,便斥责道:“你教出的好儿子。”

霍夫人面上无半分表情,缓缓向霍老太君福身道:“儿媳愧不敢当,榷哥儿能有今时今日的能耐,老太太也是功不可没的。儿媳没教导好的是杙哥儿和榷哥儿那几个不长进的媳妇。”

罢了,霍夫人又向外头道:“来人,把杙大奶奶、榷大奶奶和官姨娘送小祠堂去,请家法。”

宋凤兰和王姮这才知道怕了,想告饶,又见霍夫人面若冰霜的,只得向霍老太君求救了。

霍夫人才是宋凤兰她们几个正经的婆母,婆婆教训媳妇天经地义,就是霍老太君也不可置喙。

但霍老太君觉着霍夫人处置得不公,便道:“慢着,为何连着陶儿你都要处置了?都是瞧见的,这里头没她的干系,她还帮着劝解的。”

“和她没干系?”霍夫人又向霍老太君蹲一福,“回老太太,当年老太太教导儿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儿媳至今不敢忘了。如今儿媳也想教导她们几个这道理,既然主子奶奶们都出了事,那里还有没干系的侍妾。”

这话把霍老太君给噎得不轻,当年霍荣有一位世妇,是太皇太后所赐,身份非同一般,又很得霍老太君的喜欢,可不知怎么的坐得好好的身子就没了,人也一命呜呼了。

霍老太君疑是霍夫人所为,可寻不到凭证,就训斥霍夫人说,出这样事作为当家主母自有不能推脱的责任,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最后请了家法,让霍夫人生受了二十戒尺,还令霍夫人到小祠堂彻夜思过。

“可……可……”有她自己先头做下的先例,霍老太君一时也说不出别的话来了。

在西次间暖阁里的官陶阳忙忙坐起身来,向外道:“太太说得是,老太太勿用担心,陶儿没事儿。”说着也不让人搀就自己下了地。

可没走两步官陶阳就扶额摇摇欲坠的,一旁的人赶紧去扶,不想人还未赶到官陶阳就倒下了。

官陶阳是真昏过去了。

在昏死过去前,就是官陶阳自己也满是惊诧,似是也未想到自己竟然这般虚弱了。

听到动静,霍老太君急急往暖阁赶去,见官陶阳又被抬回了暖阁,霍老太君这下终于找着由头了,对霍夫人一挥手道:“就算如此,也没有让带着伤病的去受家法的规矩,先缓缓吧。”

霍老太君这话刚落,听王姮“哎哟”的一声,就见她捂着肚子,道:“好疼,想来方才是被杙大奶奶踢伤了。”

一直在旁不敢做声了的宋凤兰,立时就瞪了过来。

许是王姮在南阳府做姑娘是就练过的,反正方才的撕打,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她比宋凤兰生猛的,可拳脚无眼真有把她给伤着了,也未可知的。

于是王姮这话一说,霍老太君面上就有些讪讪了,不能一个有伤就能缓刑,另一个却得照样执行的,少不得被人说是厚此薄彼,以后在儿媳妇、孙媳妇面前还有什么威信可言了。

霍老太君就想着,干脆都放三人缓些时日再说,只是未张嘴就听霍夫人道:“老太太只管放心,当年儿媳方小产比她们如今还虚弱,还是恭领了老太太的教导。”想起当年那个未成形的孩子,霍夫人心中的怨顿时如滔天洪水。

一再被驳,霍老太君也恼羞成怒了,“你这是在埋怨我当年这般待你吗?”

霍老太君这话可不轻,霍夫人听了脸上也转了色,忙道:“儿媳不敢。”

此时,霍榷领着刘太医东次间那头出来了,霍夫人也顾不上许多,转身出了西次间。

霍老太君也跟着出来,见霍榷正与刘太医说话,紧忙道:“刘太医赶紧这边来,我外孙女磕伤了头。”

里头的人赶紧放下暖阁的帐幔,宋凤兰和王姮就回避到西梢间的碧纱橱里了。

霍榷不再阻拦,刘太医跟着霍老太君到西次间去了。

霍夫人早瞧见儿子面上不复方才的焦心不安,略带喜色了,便紧忙问道:“可是稳住了?”

霍榷回道:“稳住了,只是被几案顶伤了腰,其他的无甚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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