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一听,也觉得有道理,只看着蒋阮的眼神越发怜悯了些:“小姑娘,牢里面不比外头,我在这里呆了一年,这不是人呆的地方,既然我与你同是苦命之人,平日里最好互相关照些,我叫淑芬,你叫我芬姐吧。”
蒋阮点头:“芬姐。”她看了看四周:“被关进这里的人都是被冤枉的吗?”
淑芬摇头:“不全是,但大部分是,这里一部人的遭遇跟我一样,还有些是真正犯了罪的,却又没有足够的银子赎身的。但凡犯了事却又有银子的,都教钱万里放了出去。”
钱万里便是这里的知府,蒋阮记得清楚,此人极其贪财,便是一只大雁过,也要拔下几根毛来的主儿。这些年没少在这里揩油,此次想必也是拿了陈昭的银子,只是钱万里比陈昭想得多,明知她的身份还把她关起来,是想再从蒋权那里再捞一笔。
这个交易,蒋权一定会做,蒋素素母女也巴不得,只是她却不会让这些人如愿了。钱万里想要一口吃个胖子,她也不介意让他尝尝被撑死的下场。
“如果有伸冤的机会,你可愿意喊冤?”蒋阮对淑芬道。
淑芬一愣,探究的看向她:“怎么会有伸冤的机会,我在这呆了一年,早已看的分明,这里早已没什么公平正义可言,你若是想着要喊冤,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姐姐劝你一句,最好不要那样做,否则有你的苦头吃。”
蒋阮微微一笑:“芬姐别忘了,我的父亲并不是普通人,他知道我在这里,必然会全力相救,还我一个清白,我得了这个机会,必然也不会忘记你。”
听到蒋阮抬出父亲,淑芬的表情有些犹豫:“你的父亲真有那样的本事?”
蒋阮点头。
“若是那样,就再好不过了。”淑芬的眸中陡然升起一丝希望,不过转瞬又怀疑道:“你父亲这般疼爱你,又怎么会让人陷入如此境地?”
蒋阮低下头,牢房的暗窗射下一小缕阳光,照在她洁白的脖颈上,微微垂下的睫毛掩住了眸中的情绪,只让人觉得那孱弱的肩头是如此脆弱,姿态不由自主的令人生怜。
淑芬便叹了口气:“罢了,你的家中事,我也不问。只是…你的父亲真的会来救你?”
“是的,我身边的丫头已经回去传信了,很快父亲就会派人来接我。”蒋阮眨眨眼。
“什么时候?”淑芬还是有些怀疑。
“明日。”蒋阮一笑:“我想明日就会有一个喊冤的机会了,芬姐,到了那时候,不只是你,还有这满牢房的囚徒,可要抓紧了这个机会,用力喊冤,你要记住,喊的越用力,你们被放出去的可能就越大。”钱万里死的才会更惨。
淑芬得了这个机会,自是不住的点头,拉开嗓门便将此事告诉了整个牢房。
一夜很快过去,初十这日,日头完全隐没在厚厚的云层中,天上飘起鹅毛大雪,呼吸里都是大块大块的雪粒,牢房中阴暗潮湿,几处都结了冰,淑芬将自己这边的稻草找了些给蒋阮,让蒋阮垫在身下,显得暖和些。
蒋阮轻轻摇了摇头,这里的牢房,比起上一世她呆过的天牢里,简直就是人间天堂,那时候她背着祸国妖女的罪名,被安排在最恐怖阴暗的水牢中。大半个池子的水,她整个人浸泡在湿冷的水中,水中还有肥硕的老鼠来啃食她的躯体,水流冲击着她的身体,让人从全身冷到心里,就算再来一场这样的大雪,也及不上那里的千分之一。
如今倒像是情景再现了,她再次被关在大牢中,只是这一次她不会再像上一世无助悲惨,被人尽情折磨而不得。如今她仍在在这里,但欠债还钱,她如今受的苦,连同上一世的伤痛,都要一丝不少的从那些人手中还回来!待那时,再看看谁比谁下场更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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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不过尔尔
东街今日分外热闹,只因知府要审一桩案子,说是下放到庄子上的小姐杀了庄子上的丫鬟,扔进枯井中,证人却是庄子管事的儿子。此事人证物证俱在,人们多是议论杀人的小姐心肠歹毒,不知那丫鬟哪里得罪了小姐。也有说小姐自降身份,居然对待一个丫鬟尚且如此计较,不惜要了人命,不知是哪家小姐这样狂妄。
衙门之上,最中央的位子上此刻坐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一身湖绿色绣锦纹丝绸长袍,腰间玉带因包不住肥胖的身材有些紧张,此人白白胖胖,拇指上戴着个镶金的玉扳指,正是此地知府钱万里。
最中央位子的左侧,坐着的人却不像钱万里般富贵,相反,衣裳的料子极其简朴,甚至算得上粗糙,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寒酸味儿,与这富贵满堂的大堂格格不入。
钱万里却对这位衣着简陋的客人十分恭敬,甚至说得上是谄媚,他吩咐手下人给对方倒上一杯热茶,端起一个笑容来:“王大人,此次案子,您看…”
王大人看了他一眼,不冷不热道:“你审吧,我看着就是。”
“是,是。”钱万里悄悄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擦了擦汗,又看了一眼底下人,一拍惊堂木:“带犯人上来!”
蒋阮被李密带出牢房时,淑芬不安的抓着她的手:“不会有什么事吧?”
“无事。”蒋阮拍了拍她的手:“我父亲来接我了,记住我的话,不用担心,很快就无事了。”
淑芬这才松开手,李密有些怜悯的看了蒋阮一眼,事实上,根本不是蒋阮的父亲来接她,也没有人为她求情。今日不过是审案而已,现在所有的矛头都指向蒋阮,而能为蒋阮说上话的人一个都没有。即使他自己想要帮忙,也是有心无力,况且身为办案人,他也要避嫌。李密心中叹了口气,只道蒋阮这次是在劫难逃,这个罪名却是背定了的。想到蒋阮日后悲惨的境地,李密的态度却是温和了许多。
公堂之上,蒋阮被带上来的时候,围在堂厅外头看热闹的人群却是有些惊奇,远以为有胆子杀人的小姐必然是凶神恶煞,粗俗鄙陋的一个泼妇,毕竟相由心生。谁知带上来的却是一个美丽的小姑娘,眉目间安然温柔,哪里有半分恐怖的模样。人们都是容易相信自己的眼光,一时间却不相信蒋阮是杀人的主谋了。
钱万里也是心中称奇,没想到这正主儿却是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如此一来,倒显得他不怜香惜玉了。不过…他看了一眼旁边位子上的人,咳了一下,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大胆犯人,还不跪下!”
蒋阮眉一低,安安静静的跪下来,这才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干净秀气的小脸,疑惑的问:“不知大人,民女犯了何罪?”
她眉目宛然,声音又极其轻柔动听,一时间竟如一幅美妙的图画一般,一举一动都让人不由自主的欣赏。说话的语气又十分不解,好似真的不明所以,周围又是一片哗然,起初笃定的人群中渐渐有了动摇的声音。
钱万里皱了皱眉,一拍惊堂木:“肃静!犯人蒋阮,杀害丫鬟春莺,并将其抛尸枯井,人证物证俱在,看你如何抵赖!”说罢朝外头一喝:“带人证!”
旁边位子上的王大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满,这样的审案方法,简直就如强取豪夺一般,几乎不给人说话的计划,强硬又粗鲁,倒像是急急忙忙就给犯人安上一个罪名,迫不及待要定人的罪似的。
“人证”很快就被带了上来,陈昭今日换了一身白色衣裳,收拾的极为干净,上了堂便冲钱万里行了一礼。
钱万里问:“陈昭,你可是亲眼所见蒋阮杀人?”
“回大人的话,正是。”陈昭答道,看了一眼蒋阮:“我亲眼所见蒋小姐杀害了春莺,并将她拖进井里。”
人群中又是一阵议论,这样确凿的证据,看上去确实是蒋阮杀了人没错。
蒋阮抬头看向陈昭:“我有几个问题,大人可否允许我问问他?”
钱万里看了看一旁的王大人,王大人摆了摆手,钱万里这才道:“问吧。”
蒋阮微微一笑:“谢谢大人,我想问陈昭,你是见着我杀人了吗?”
“是。”陈昭道:“当时我在屋外,亲眼见着小姐在屋里杀了春莺。”
“陈昭,且不说你一个外男如何不经通报便能随意进我的院子,你既然见了我杀人,却不进来阻挠,反而看着我杀人抛尸,你这算不算助纣为虐,若我真要获罪,你是不是也该领罚?”
陈昭一愣,下意识道:“不、不是,我看到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那么,”蒋阮淡淡道:“你是说你看到春莺的时候她已经是个死人了,她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死的,你为什么就确定是我杀了她?你只是看到了一具尸体,并没有看到我杀人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