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一怔,他不是不知道最后一种是什么东西,毕竟跟卢斯查的案子里也遇到过。
“若是最后一种,他挣扎反抗,反而会增添乐趣,不管身体多好的人,那也是撑不了几年的。”
“明白了……要么他能自保到现在,必然是有手段。要么,就是有依仗。确实是人不可貌相啊,还以为他嘴巴里真话比安从苒多点呢。”
“目前看来,安从苒的真话,大概是比他多。安从苒天姿国色,但手段还是太嫩,以至于落于下乘。薛晗就高杆得多了,臣其实也是马后炮,跟他见过面之后,重新逆推一下,才发觉了不对。可即便如此,心里还是厌恶安从苒,对他却是怜悯居多。”
“人真是奇妙。”太子点点头,他这审一个案子都千回百转,朝堂上事情的复杂程度,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原来这太子就是紧急上任的,如今,太子更有些心焦和怀疑。
“把安从苒带来吧。殿下,如今天色也迟了,再审审安从苒,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嗯,我也这么想。”其实俩人就一直坐着了,都没怎么动,心实在是尼玛太累了,若非常年的教养,太子现在都想瘫在椅子上。
安从苒被带上来了,带着他的无常对着卢斯点了点头——见着薛晗了。
安从苒连续几次被带走又被带回来,他的疲劳也不比上座的两位少。跪在地上,他已经先声夺人:“二位大人,要有什么一次可否问完,小人那饭可是刚吃了一半呢。”
看来他那古灵精怪的人设,还没办完。
“安盛死了,薛晗方才你可见到了?”
安从苒笑:“安盛死了?那老家伙可是最惜命的,真没想到……薛晗也见到了。我那个大哥啊,一把年纪了还扮什么清纯?果然是那薛晗的名字又拿出来跟人说了。”
卢斯:“安盛惜命?”
“对啊,你们不知道他行走坐卧吃喝拉撒的那个挑剔劲,那可真是,一粒米恨不得嚼上半刻钟。”
卢斯:“那……安盛在房事上,是个什么态度。”
安从苒露出疑惑,看起来是没醒到卢斯会问这个问题,可是发现卢斯不是跟他开玩笑,安从苒思索了一番道:“我并非是一直跟在那老家伙身边的,但从十六岁到现在,隔三差五的倒是也被他接去住上一两个月。他没碰过我,也么碰过那些要送走的,可他房里也没怎么缺过人。”
“薛晗跟他有牵扯吗?”
“也有,毕竟薛晗和我们可不一样。我们送出去了也就送出去了,薛晗……”安从苒轻蔑一笑。
太子:“就没人想留下薛晗?”
“自然是有的,就在直逸州那回,我还以为薛晗是让平王要走了呢,谁知道到时候他又给送回来呢。送他的还是平王呢,依依不舍的……两位也知道平王是个什么东西吧?能把吃进嘴巴的肉再囫囵的吐出来,我也真是佩服薛晗呢。”
等到安从苒走的时候,他说了一堆,但又好像是什么都没说。太子和卢斯也是彻底累了,没办法,脑子里好像无数念头在动着,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彻底是成了一团浆糊了。
结果,两人在宫门外又碰见了,一个骑着马,一个坐着马车,看方向……都是朝大理寺去的。卢斯跟太子对视一眼,都笑了。
冯铮这边看似比卢斯他们那边有进展多了,但这种进展可是真不让人愉快——拔出萝卜带出泥,卷宗就没见少过,处理完了一件,带出两件来。
“大人,外头全慧楼的伙计来送饭了。”胡大人和邓艾两个老头子刚从外头溜达一圈,活动筋骨回来,就有无常开开心心的来报。
“啊?本官没定啊。”
“是卢将军定的。”
“哦?”两个老头笑了,“行,也是这小子有心了。”
不一会,就看见卢斯自己端着食盒跟着全慧楼的伙计一块进来了。卢斯打开他的食盒,里头是一瓷盆的牛肉汤。这年月重耕牛,很多人一辈子都没尝过牛肉是什么味道的,牛肉汤更是稀少。
两个老头也不拿乔,过来就跟自己盛了一碗,美美的喝了。
“两位老大人,我那边案情有些复杂,不知道能否借冯铮跟周安去谈谈案情?”
吃人嘴短,两个老头眼神在三个年轻人身上转了一圈,笑呵呵的道:“行,去吧。不过,可不能耽搁正事,明天一早人可得回来。”
卢斯自然赶紧应了,三个人出了大理寺,周安就看见大理寺对面停了辆马车,堂堂大昱的太子殿下,就撩着马车的帘子,跟他那一个劲的招手呢。
虽然早知道卢斯叫他也出来,必定是太子也等在外头呢——别看卢斯能进去接自家契兄,但太子的身份可不一样。大理寺官员众多,太子要是只为了接他还进去一趟,那就要显得不庄重了。
周安脸上有些热,看着太子,只觉得羞涩又雀跃,仿佛他也年轻了许多,正是春心荡漾的少年人……
等到上了车,放下帘子,周安主动凑过去,在太子唇上印了一吻。太子也是占便宜没够的,抬手按住周安的后脑勺,没让他离开,把这浅吻加深,厮磨了半晌,才放开。
结果这一放开,他就见周安抬手按着自己的嘴唇,颇有深意的看着他。
“怎么了?”莫名的,太子有点心虚。
“没事。”话虽然这么说,但周安眼睛里的深意更浓了,“老师和邓大人可都说了,明日一早还得让我回来呢。”这小子明显是拜师学艺去了,而且进步神速,周安是既开心又复杂。
开心自然是因为太子这么做,必然是出于爱意,否则一个男人向另外一个并非父子兄弟的男人求教那种事,那对自尊也是一种打击。
复杂就是……在这方面的进步,竟然不是他带给自己爱人,而是旁人的。
唉……谁叫他自己这方面其实也不是太行呢?
当然!不是功能上的不行,是技术上的。
太子嘿嘿傻笑两声,没说什么,只是扑到了周安身上,双手搂着他的腰,脑袋枕在他的胸口上,他整个人瞬间就都放松下来了:“博远……我真想你啊。”
“你跟我分开这还不到两天吧。”也就一天多点,“怎么?你那边的案子很麻烦?”周安也抬手搂住了太子,轻柔的顺着他脑袋瓜子上的毛。
“嗯。”太子舒服得很,哼哼了两声,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都快到家了,才让周安叫醒。
“洗洗吃点东西,躺在床上再去睡。”
太子揉揉眼睛,哼哼两声,跟周安下车了。
这个家,不是太子的东宫,而是周安的家。挺小的一个一进的小院子,但是院子让周安侍弄得及好,院子中间有棵树龄还浅的枣树,院子边上驾着葡萄藤,院子另外一边还种着一排兰草。
周安也没准备吃食,不过以他对太子的理解,他知道对方一定准别了。果然,没过多久全慧楼也给他家送席面来了,是最便宜的那种,不过刚好够他们两个人。
可是坐下之后,太子看着满桌子的好菜,反而没胃口了:“博远,能给我下碗面吗?算了,这时候了。”
昱朝还没挂面,想吃面条,那就得和面自己做。
“行,正好我也想吃了。你也来帮忙?”
“好!”
两人一块去了灶间,周安净手揉面,太子……抱着周安的腰,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帮忙”。
太子和周安甜甜蜜蜜,卢斯和冯铮也不差什么,两个人正在自家的浴池里头,肩并着肩靠着,闭目泡澡。
略烫的热水与袅袅的蒸汽,把身体里的酸乏都蒸了出来,胳膊一动,就能碰到滑溜溜的爱人,除了舒坦就只剩下舒坦了。
泡得手脚都皱了,两个人才舍得起来,随便披上衣裳,去吃饭了。
“看来你那边的案子可是够麻烦的?”
“嗯,目前为止线索一堆,可却又跟没有线索差不了多少。”卢斯叹了一声,“刚才我想了一个动静极大,却又不知道是否有收益的法子,准备明天跟太子商量一下,进宫面圣去。”
“那今天早点睡吧。”
卢斯可怜巴巴的看着冯铮:“能……能跟我蹭蹭吗?我不进去……”他是真的心情烦乱得厉害,想要更深层次的感受一下伴侣的体温。
冯铮瞟他一眼:“……这么畏畏缩缩的作甚?来吧。我知道你有分寸的。”话说得挺大气的,但如果冯铮的耳朵不是那么红,可能还更有气势一点。
转过天来,卢斯和太子自然都是神清气爽,在大理寺门口碰面的冯铮跟周安,自然也都是容光焕发。
“嘿嘿,卢将军,多谢多谢。”
“……”这猥琐的傻孩子是谁,我不认识。
太子昨天是没到最后的,但是两个人一起获得的快乐,可是比前头全套更让他心满意足,果然这种事经验还是很重要的。
“殿下,臣昨想到了一个法子,想和您商量商量。”
卢斯一说正事,太子立刻收敛起了自己的表情,郑重的看着他。
而卢斯说的是什么法子呢?把太监和宫女一部分一部分的关起来,看看是不是有人犯毒瘾。
这话皇帝一听都是一愣,因为这动静太大了。昱朝历代皇帝的后宫都不是多充盈,像他一后二妃的都是多的,像他皇爷爷后宫根本就没人,但即便如此,禁宫里头的太监和宫女也从来都不少。具体人数皇帝虽然不知道,可怎么说也得有上千了。
而且,有太监在,整个禁宫才能正常运转。
一下子说要把太监关起来……即便是要一部分一部分的,这可绝对不是小事。
“陛下,在这么办之前,可以把事情说明白了,其他的一概不管,只查逍遥散。”
一听逍遥散,皇帝刚才的犹豫顿时就没了,这逍遥散太可怕,不能让这东西蔓延开来,尤其是皇宫里。他是知道太监和宫女都们没什么玩乐,因此多爱赌钱,还有因为赌把自己折腾的。但这无所谓,但逍遥散这东西,对太监的吸引力也是不小,在他们不知不觉之间要是染上了药瘾……
“准了!”
皇帝直接就把自己的大伴刘威叫来,让他跟着卢斯办这件差事了。
作为皇帝的贴身太监,刘威比卢斯知道的事情都多,立刻就取了太监和宫女的名册。他不但是对太子恭敬,对卢斯也谨慎谦恭。
卢斯当然对这位老太监也如对待个长辈一般,毕竟人家可不是一般太监。
三人行事也快速,这一天,先是在绣房干活的宫女,被召集了起来——要说什么地方人手用的最多,那太监就是御膳房,宫女则是宫中的绣房与浣衣处了。
这些作为绣娘的宫女被叫到了除尘殿,这也是一处比较特别的地方了。每隔五年,选秀的宫女进来后,先进的就是这里。净身洗浴,把从外边带来的所有东西,都扔在这里了。同样是每隔五年,到了年岁的宫女出宫的时候,也要进来这里,净身洗浴,同时她们所有的随身物品,都要被查看,确定没有夹带的,才能出去。
这些宫女如今看呗叫到了除尘殿,顿时有人惊,有人喜,都以为要出宫了,但一听仍旧是当年那熏香的余波,这是要找有了药瘾的人,众人这才安静下来。
宫女们讲身上的衣服首饰都放进一个袋子里,袋子上有个牌子,相对的另外一个牌子,在她们自己的手上。这些人虽然担心自家房里的和袋子里的东西被人偷盗,但也没人反抗,很是老实的看大宫女和大太监们说什么,她们做什么。
沐浴之后,她们穿上一模一样的灰布衣裳,被带到了同是宫女选秀时居住的院落中去,八到十个人一间小院,她们要在这里住上四天。
其实卢斯和太子都没想过这一群人里会有什么发现的,毕竟只是绣房的宫女,她们从什么地方接触到逍遥散呢?
这种安排,只是根据轻重缓急和各个地方宫女太监的人数安排的。卢斯倒是想一开始就找御膳房的太监,可难道让整个禁宫的人都饿着吗?这得有个调派和布置。
但没想到的士,当天晚上,他们就有了发现——有宫女犯了药瘾了!
第155章
这个犯瘾宫女的同屋一开始还以为她发了羊癫疯, 吓得大喊大叫起来。可宫里的宫女都是一步步筛选出来的, 怎么可能有羊癫疯?
更何况, 外头守着的嬷嬷冲进去后,她分明拽着嬷嬷大喊大叫着:“给我药!给我药!”
卢斯是想亲跟太子一起亲自守着这件事的, 但他是外臣, 在宫里不方便, 更不用说旁边还睡着那么多妙龄的宫女, 只能跟太子约定, 太子看着宫女,他看着太监。所以,这事情一出来, 太子就得到了消息,第一时间他就找皇帝去了。
“你说什么?!”皇帝这些日子睡眠越发少了,近日好不容易睡着, 被吵起来就有些起床气, 可是一听太子所言, 顿时就精神了, 只觉得手脚冰凉。
其实, 他虽然点头答应了, 可完全是怀着以防万一, 防患于未然,外加给自己安心的心情答应的,他真没想到,宫里这么不安全啊。
就连一个普普通通的, 犄角旮旯里的绣房都有了上瘾的人,那要是……要是这绣娘为了药,把特意在瘟疫病人身边放过的丝线加进给他缝制的衣裳里,那会发生什么呢?
除了绣房呢?浣衣局?造办处?御膳房?他是个皇帝,他坐拥天下,同时也代表着,他的吃穿做卧都不需要自己动手,而是有专人伺候。但这是伺候,还是谋害,那就两说了。
“查!继续查!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大着胆子干,朕先去行宫住上一段时间!”
“父皇……”
“放心,朕只会带着信任的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