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里,她每次来新家都是忙忙碌碌的,都不得到围墙那边去看看,也不知道他最近如何,一切可好。
离考期越来越近了,卫昶已经开始整夜整夜地熬夜看书了,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是一样?
卫昭寻思着,扶着石桌子站了起来。
主子动我也动,蒹葭飘到卫昭身边问:“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卫昭指了指谢相府的方向,道:“我去那边走走。要是有人寻我有事,你便先帮我压着,待我回来了再处置。”
蒹葭不放心地摇摇头:“不好,不能让您一个人。您稍等片刻,我吩咐了旁的人来顶替我,我陪您去。”?
想到蒹葭是见过那少年的,卫昭也不拦她,由她下去找人了。
不一会儿蒹葭找了人回来,卫昭便由她陪着往谢卫两家间的围墙那边走去。
这次,没有碰到他人。
只有七八只猫儿在墙上懒洋洋地趴着,晒着太阳。
听到卫家这边有动静,猫儿们慵懒地扭头往卫昭这边看了一眼,也不动,继续躺着。
倒是被卫昭喂过的那只小黄猫猛地站起来,跳下围墙,跑到卫昭脚下撒娇。
看到它卫昭觉得十分亲切,心里那股失落也被冲淡了几分。
寻蒹葭要了小鱼干,卫昭蹲下来喂猫。
小黄猫先是舔了舔卫昭的手,然后才吃小鱼干。
吃完了一条小鱼干,小黄猫很满意地伸了老大的一个懒腰,就在卫昭要给它拿第二条鱼的时候,跑了出去。
卫昭微微一怔,手里的小鱼干不知道该不该放在地上,最后还是递到自己嘴边咬了一口。
蒹葭踮着脚往谢相家望了好几遍,确认了的确没有人来,对卫昭道:“小姐,谢公子不在欸……要不要咱们到隔壁去拜访谢小姐?兴许……还能远远地看上他一眼。”
卫昭摇头道:“这样突然造访太失礼了。下次吧。”
蒹葭应了一声,后又惊讶道:“咦,刚刚那只猫儿回来了。”
卫昭低头看去,就看到小黄猫又跑回了她脚边,嘴里还叼着一个样式简单的荷包。
将荷包轻轻在卫昭腿边放下,小黄猫“喵呜喵呜”叫了一声,冲卫昭撒娇。
卫昭将手里吃了一小口的小鱼干递给它后,好奇地拿起那荷包。
这荷包就一个巴掌大小,扑通棉布制成,针脚细腻,上面什么花纹都没有绣,略一捏,还能感觉到里面放了东西。
卫昭的心跳骤一下加快。
怀着忐忑的心情打开那荷包,卫昭从里面取出一个叠成四方的方胜儿。
展开一看,雪白的笺纸上写着一行工整的小楷——
城郊的野菊花开了,很漂亮,送你。
没有落款,只有一个简单的日期——八月廿三。
卫昭不去想也知道这个荷包来自谁。
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卫昭捏了捏那荷包,发觉里面还有东西,便将荷包的口子拉到最大,底朝天往手心上一倒,倒了一手风干的小菊花。
小菊花一朵朵的掐掉了枝干,只剩下暖黄色的花盘和紫色的花瓣。满满当当地覆了卫昭一手。
卫昭凑上前去一嗅,嗅到了几丝若有似无的芬芳。
小黄猫在卫昭面前又叫了两声,成功地引起她的注意后,又再次跑开。
卫昭正不解着,小黄猫不一会儿又叼来了一个荷包。
卫昭微微一怔,就看到小黄猫将那荷包在她脚边放下,又跑开,又叼来一个新的荷包。
如是三番,卫昭的脚边多了四个荷包,个个都是简洁的粗布包,没有任何装饰。
大功告成,小黄猫眯着眼睛,一脸求表扬的表情来蹭卫昭的手。
卫昭将野菊和纸条放回荷包,投喂了小黄猫,然后才一一拾起地上的荷包,逐个打开。
——我明天去金陵,回来给你带雨花石。九月十五。
这个荷包里就一张纸条其他都没有。
——婉儿要过生日了,我打了一条手链给她,最后还剩些金子,打两条小金鱼给你玩。九月初八。
这个荷包里装着两只半个指头大小的小金鱼儿,胖嘟嘟的,就像年画里胖娃娃抱着的胖鲤鱼。
——厨娘新做了一种糕点,很好吃。我娘和我妹妹都很喜欢吃,把方子抄给你,你让你家厨娘也给你做一次。九月初一。
这个荷包里除了这小纸条,还有一张密密麻麻写了糕点配方的纸张。从字迹上看,同样出自那少年之手。
这三个荷包挨个打开的时候,卫昭心里的温度是十度十度往上飙升的。
直到她打开了最后一个……
——这黛石,取自易县终南山,色深,适合画粗眉,送你。八月十一。
荷包里有一块黑石头,打磨得滑溜溜地丢手。
面对这份礼物,卫昭只觉一阵寒风吹过,心里的温度一下子跌到了零下。
……明明那么远为什么你还是看得见啊怒摔!
☆、第12章
蒹葭就站在卫昭身后,屏着气看她把所有的荷包都拆开了,惊叹:“谢公子还真是有心。”
被眉石打击到低谷的卫昭囧囧地应了一声,默默地将这些荷包挨个收拾起来。
一边收拾还一边脑补了那少年坐在墙头往卫府眺望的模样——七大猫咪在他近旁或坐或趴,头顶上一轮巨大的太阳,普照他和猫儿们一身佛光。
卫昭被自己内心浮现的那幅画给震得不行,全程没说话。
蒹葭不太适应自家小姐这样子,在后面又开口道:“小姐,你要不要也给谢公子留个纸条,让这小猫给他送?”
蒹葭一说完,小黄猫就附和着叫了两声。
卫昭扶着自己膝盖站起来,摇头道:“他大前天去的金陵,没有一两个月回不来的。现在留条儿怕是一下雨就泡化了,还是……”
还是等他回来再说吧。
蒹葭点头称是,望了一眼日头,道:“小姐,时候也不早了,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卫昭答:“好。”
————
将新家今日的事情收了个尾,卫昭这就带着自己的人滚蛋回相府去了。
囫囵吃了个晚饭,卫昭把自己关到屋子里去。
蒹葭很尽职尽责地给她守门。
卫昭将五个荷包一字在桌上摆开,手肘抵着桌面,双手托脸,望着这一排荷包出神。
明明是在放空,可最后卫昭还是不由自主地笑出声。
然后立刻被自己这憨傻的笑声吓到,尴尬地四周看看,然后摸了一把嘴角,确认自己没流口水才安心。
接着卫昭拆开那个装着风干野菊花闻了闻,心中一动,跑去拿了针线盒,将挂在自己腰间的香囊取下。
卫昭用剪子拆开了香囊,倒出里面风干的香料,将少年送的野菊花倒了进去,抖了抖,发现没满,再补充些进去。
正准备缝口,卫昭略一想,又拿了那小金鱼塞进去,这才扯线穿针,将香囊重新缝好。
这香囊原本是桃夭给做的。桃夭针线活好,针脚细腻,一针一线地埋线埋得很好。
现在被卫昭这么后期修改了一下……
就算自己这一串针缝得惨不忍睹,卫昭还是很坦然地将香囊挂回腰间。
对于针线上面的功夫,卫夫人对她的要求并不高,缝得牢就成。
倒是卫昀干得一手好女工。
卫昭才处理完这事,敲门声响起了,蒹葭在外头道:“小姐,该睡了。”
卫昭应了声,过去给蒹葭开了门。
蒹葭一进门看到桌上排成法阵的荷包,十分自觉的反手替卫昭插上了门插销。
看着卫昭将纸条取出一张张压平,夹到自己枕边的书里,蒹葭不由得多嘴了一句:“这本书大小姐说了想找您借去看的……您在这里头藏东西……”
不太合适吧三小姐?
“没事,我给大姐和二姐各送了一本。她们不会借去的。”卫昭给蒹葭解释着,顺便问了蒹葭一句,“书房里可还有人?”
蒹葭道了没人,卫昭麻溜地带着那糕点方子往那边去。
蒹葭后面叫她不应,只能跟着去。
主仆俩又跟做贼似的一起进了书房,锁了门。
卫昭速度地将方子抄了两份,然后将原稿收好,让蒹葭拿其中一份只写了材料的单子去给王大婶明儿去采买。
蒹葭忍了一天了,这会子真的是忍不住了:“小姐!谢公子送了你这么多东西,你就不回个礼?”
太不够意思了吧!
卫昭微微一怔,苦恼地反问蒹葭:“那你觉得我能送什么?”
谢家显赫,全京城世家都是他们家亲戚,就连皇后娘娘谢延亭都能叫上一声表姨……
反观卫家,卫相未中举前一穷二白,卫夫人虽然是皇商之女,可也就这几十年才发达起来……
两家一比,简直就是贵族和暴发户的区别。
她卫昭能送啥?他谢延亭可是什么都不缺啊!
被卫昭这样反问一下,蒹葭也犯了难。
思来想去,蒹葭道:“也许……小姐您能送些谢公子很需要的东西……?”
很需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