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没有颅内问题,体征正常,可以多跟他说说话,刺激刺激他的大脑皮层功能,也许会早点苏醒。最好的情况可能这两日会苏醒,最差的情况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
博士说完,拍了拍沈江桥的肩膀,摇着头离开了。
殷雅霓听到最后一句话“最差的情况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后,仿佛魂魄离体,双眼瞬间没了神采。
她跌跌撞撞地打开了沈流岚疗养的房间进了去,只见他身上穿着白色的开襟睡衣,头上的发质干净且清爽,呼吸均匀地躺在床上。
他头上的管子已经撤掉了,只是身旁的监测仪器仍然不停歇地观测着他的颅内情况。
桌上的空气加湿器缓缓地流泻出蒸腾的水汽,可他的嘴唇仍然因为缺少水分而显得干燥发白。
殷雅霓垂着泪,俯身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温热的眼泪,因此掉在了他的脸上。
她用自己的舌头,慢慢地滋润着沈流岚干白的嘴唇,那动作之温柔,让原本站在一旁的沈江桥亦不自在地背过了身,离开了房间。
门轻轻地落下了,待房间只剩下他们时,殷雅霓抑了一天的情绪,终于化作了无声的眼泪。
她不记得趴在床上哭了多久,只记得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门外有轻微的响动,殷雅霓醒了醒自己的眼睛,站起身检查过沈流岚的情况后,才起身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位年轻的护士,殷雅霓侧身让她进了门。
护士很专业,检查过沈流岚的各项指标,确定没有问题后,便要帮他翻身按摩。
殷雅霓见状,立即上前阻止,并说道,“以后你只需要负责病人的常规检查和换药就可以了,他的其他生活问题就由我来打理。”
护士刚想帮沈流岚翻身的手一顿,尴尬地退回了后侧,“那我在一旁指导,您先试试看手法能不能掌握吧?”
殷雅霓“嗯”了一声,在床上铺下大块隔离垫后,才起身坐上床,替沈流岚按摩。
将心里对他的那些柔情蜜意化成按摩的真心,竟然经过护士的一次指导就达到了效果。
护士将空袋了的白蛋白换上新的后,便离开了房间。
殷雅霓回洗手间洗干净了手,这才回来替沈流岚换上干净的睡衣。
沈流岚原本就人高马大,这会儿加上昏迷状态中并无意识,因此殷雅霓很费劲地花了大半个小时才给他换好衣服。
换过衣服,她觉得他的嘴唇又干了,便用棉签浸了温水,替他擦拭、滋润嘴唇。
窗外天气晴好,屋内却略显湿冷。
虽然暖气一直保持着舒适的恒温,但沈流岚的脸色还是显得有些苍白。
殷雅霓看向那浓重的窗帘,徒然生出的一股压抑,就如这代表着阶级的广厦给人的感觉。
“唰”的一声,她拉开那层层叠叠的窗帘,瞬间,属于清晨暖心的阳光洒满一室。
她再转身看向沈流岚,似乎他脸上也因为阳光的按摩,而染上了一层柔色。
这间高级的疗养病房内,有着完整的生活配套用品。
殷雅霓简单地洗漱过,又回到床边,替沈流岚按摩大腿。
她一边按摩一边和他聊天,聊着最近发生的时事新闻,聊着一双儿女新学会的技能,聊着他们第三个孩子会是什么样的。
沈流岚的脸色一直温柔着,仿佛洒上了一层细细的金光,让殷雅霓移不开眼睛。
“老公,你知道我有多崇拜你吗?五年前,你第一次出现在会议室,听我讲解预算报告,那一天,我就深深地爱上了你。每次看见你,我都会心跳加速、紧张不已。能成为你的妻子,而且还是两次,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值得最幸福事情。我真好爱你,好爱你......来世,我们还是当夫妻,你说好不好?”
殷雅霓深情地呢喃着,她迷恋地看着她的丈夫,温柔细心地替他按摩着无意识的身体。
沈江桥进来时,殷雅霓正坐在床边,念最新一日的纽约时报给沈流岚听。
将江蓉熬好的鸡汤和小米粥放在小餐厅的桌上,沈江桥洗了一下手,才去了沈流岚病床前。
“弟妹,妈熬好的鸡汤和小米粥,她让我嘱咐你多吃点才有体力。阿岚这边我看着,你去吃点东西吧。”
殷雅霓点了点头,将手上的报纸交给沈江桥后,说道,“那江桥哥你来念吧,我去吃过饭就来。”
她刚走进餐厅,外间便传来了沈江桥标准的英式口语。
手上江蓉熬的鸡汤还是那么好喝,她月子里喝了那么多,这熟悉的味道已然记在了心里。
原以为这辈子再没有机会喝到这口味的鸡汤,没想到因为沈流岚再一次卧床,而重新有了这样的机会。
他现在生死未卜地躺在床上,这鸡汤再鲜美,终究是食之无味。
殷雅霓精神压力大,吃不了多少就再也吃不下了。
收拾过保温瓶,她回到房间时,沈江桥依然坐在床边给沈流岚念着英文新闻。
待他念完一则新闻后,殷雅霓才说道,“江桥哥,你回去上班吧,这里有我就行。”
沈江桥转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未有言语,叠起了自己手上的报纸。
直到他穿好外套,拿上保温瓶,临走前才说道,“有事给我打电话,晚上我就不过来了,你好好照顾阿岚。还有,孩子们有小萌和爸妈照顾着,你放心。”
殷雅霓“嗯”了一声,将沈江桥送走之后,才又回到沈流岚床边。
见他嘴唇依然干燥,她用温水棉签替他滋润过后,便直接坐在床边呆呆地看着他。
此时已接近正午,窗外阳光正盛,沈流岚的眼睛,似乎因为光线的强烈,而有了一丝瑟缩。
殷雅霓以为自己看花眼,揉了揉眼睛再看向他,分明又发现了他睫毛的第二次微动。
这一下微颤,亦颤动了她的心。
那一刻,她的心情仿佛从黑暗潮湿的地狱,一跃上了光亮洁白的天堂。
她抖着手,按向了墙上的紧急救护铃,话已不成话,没了往日的优雅,她失态地喊着:“他动了,快通知博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