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云洛心中一惊,他已经先入为主的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家人了么?他摇了摇头,见墨离和青离站在下首,手中捧着一摞密函,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将东西呈上来。
“三年前的那件事查清楚了吗?”云洛翻开最上面的一份田流苏在甜水村生活的详细记录边看边问青离。
“世子,我们查到了你说的那个女子的消息,不过每次到了紧要关头,线索便被掐断了,似乎有人不愿意我们得知她的消息,居然有紫衣卫插手此事。”
“恩?紫衣卫?紫衣卫不是靖王的贴身侍卫么?他怎么也参了一脚进来?”云洛渐渐皱起了眉头。
“就是这个原因,我们才不敢动作太大,耽搁了这么些日子还没查到那个女子。”青离低下了头。
“恩,继续查,必要的时候用长龙令,一定要尽快查出她的消息。”
“是。”青离答应了一声出去安排这件事去了。
屋子里一时间静了下来,墨离在旁边端茶侍水,云洛出京的时候走得匆忙,只带了青离墨离两个贴身侍卫和十八个隐卫,并没有带丫鬟侍女等下人,所以他的饮食起居便落到了青离和墨离身上。
长安王妃来信说要将小青送过来伺候云洛的起居被他拒绝,说自己这里有伺候的人,长安王妃鞭长莫及,也只好作罢,心急火燎的在京城等待云洛早日回京与侧妃和侍妾圆房,为云家诞下子孙。
云洛看着田流苏在甜水村的生活记录,三年前她被绑架扔到这里后不就便生下了龙凤胎,然后自己带着孩子艰难的度日,沦为地地道道的农妇,每日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而且身体还有旧疾,在村里抬不起头,受村民们的排挤欺压……
云洛的眼睛跳了跳,抓住了这段话里的重点字眼,被绑架、龙凤胎、旧疾,看着关于她的这些详细情况,他的心里越发堵的厉害,好歹她是宰相的女儿,从小锦衣玉食的,如何能受得了那样的苦?
被绑架?看来她逃走后一定是遇到了其它的什么事,他的脑海中猛的一震,心中顿时紧张了起来,脸色渐渐的绷紧,甚至有些难看,如果孩子是别人的,那他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休了她吗?但是现在他也无法印证啊,因为她的旧疾大概就是她口中说的失去记忆的事,那她也定然不知道孩子是谁的。
他不由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地上来回踱步,看来,当前当务之急是要治好她的旧疾,让她恢复记忆才好。
心中有了这样的想法,他便将墨离唤了进来。
“立即让隐卫回京去宫里带一个太医过来,并且传信给母妃,就说本世子已经找到了世子妃,不日便会带着她回京,让她不必挂心。”
“是。”墨离答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他走了半天又拿起那叠资料继续看下去,三个月前田流苏旧疾复发昏迷在家三日,醒来后像变了个人,进山挖番薯、茯苓,制作茯苓膏赚钱,买鸡羊猪,日子逐渐过得好了起来。
近日又和同仁堂的东家达成合作协议,建造场房大量制作茯苓膏售卖。
“文熙?怪不得他会待在这里不走了,原来是这个原因。”云洛看到这里时自言自语了几句。
接着又翻了几页都是她的一些日常生活琐事,他粗粗的扫了几眼,当看到秦宝柱花样百出的向田流苏求亲的那段时顿时一怒,抬手将手中的一叠宣纸一把扔了。
“混账东西,岂有此理。”他心中气急一掌拍在身前的茶桌上,那茶桌顿时木屑横飞,生生的被他拍出了一个手掌印,可见是动了真怒。
青离办完事转了回来便看到云洛动怒的样子,他心中惊骇不知他为何会这样却不敢问出声,只是默默地将地上他扔了的东西捡了起来。
“世子,要不要将世子妃接过来?”他揣摩着云洛动怒的原因,想必和世子妃有关,于是小心的问出了声。
“不必,本世子亲自去她那里。”
说完便大步流星的出了小木屋径自往田流苏家而来。
秦宝柱今日一大早便带了家丁来了田流苏家给她帮忙,然后自己便一直腻在她家不肯走了。
他陪着安安乐乐练完基本功后便自己去草垛上抽了几捆草料扔在羊圈和牛棚里,又进了田流苏家屋里抓了几把高粱扔进鸡笼里喂鸡,喂完鸡后又找到了田流苏一早就和好的猪食,提着猪食倒进猪食槽里,在猪吃食的时候还哼着小曲给猪唱歌,他知道猪在愉快的心情下会吃得更多,这是小时候他父亲告诉他的,那些来做工的村民们见他如此“贤惠”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瞪大眼睛看着他。
这也太惊悚了,堂堂秦家庄少庄主居然跑来替田流苏喂鸡喂羊喂猪喂牛?这些事情他们这些佃户做还说得过去,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纨绔少爷怎么能做这种事?
看他在田流苏家进进出出像在自己家似的,而且活也做的似模似样好像挺顺手的样子,有些村民当时就憋不住笑了,这些日子他们来田流苏家做工,和秦宝柱接触的也比较频繁,觉得他也不像传说中的游手好闲,什么事都不干,觉得他这人亲和力超强,而且是个话唠,和谁都能拉扯几句,对他也不似往常般敬畏了,有的村民还能和他开几句玩笑话,也不见他着恼。
秦宝柱喂猪的时候有的村民当时就忍不住了,桂花男人牛三当即走过来要帮秦宝柱喂猪,说这些粗活哪里当得起他这样的大庄主来做?谁知秦宝柱一把推开他,痞痞的说了声:“有爷在这里,你想抢了爷的活?还想不想租地了?”
牛三马屁拍到马脚上立时引来其它村民们的哄笑,听秦宝柱拿租地威胁他,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还是立即退回去倒土胚去了,其它人也不敢再过来帮忙,秦宝柱坐在猪圈墙上一边哼歌,两只脚还荡来荡去,华丽的衣衫和破烂的土墙相互辉映,怎么看都有一种违和感。
云洛一身风华,如仙人下凡似的踏着优雅的步伐来到田流苏家时,看到的便是秦宝柱坐在猪圈墙上的这幅景象,他看着他好像在自己家似的,立马就来了气,顿时从仙人变成凡人,优雅之姿不再,他几步走到猪圈墙边,抬手使劲儿一扯,将秦宝柱从墙头上扯了下来。
“你干什么?”秦宝柱正哼歌哼的高兴,突然被人一把甩下了墙头,他本就是个纨绔少爷赖痞子,怎么肯受别人的气?一转头见是云洛,那天生丽质俊美妖娆的五官近在眼前,卓尔不凡的超然气质生生将他引以为傲的翩翩俊秀佳公子形象给比了下去,心中更气闷了。
他怒吼一声,猛的如一头疯虎般扑上去一伸手抓住了云洛的领子提起拳头便往他脸上砸了下去,准备将他的那张脸打花了。
云洛哪知道秦宝柱会用这种泼妇撒泼的打法来对付他,冷不防被他抓住了衣领,顿时大怒伸手一拂,轻飘飘的就将秦宝柱拂开摔落在地。
“哼,丢人现眼,你这是泼妇撒泼打架的招数么?”
“管我什么招数,你这武功高强的贵人不照样被我这下三滥的招式抓住了衣领么?”秦宝柱丝毫不以为意,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衣衫,痞里痞气的冲云洛说道。
“你来这里做什么?”云洛眉头略挑,一股当家主人的语气质问秦宝柱。
“哈,苏苏是我心仪之人,我来这里自然是追求她,好女怕缠郎,我日日黏着她,日子久了,说不准她就会对我动心,然后嫁给我……”
“住嘴!”云洛听他居然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不等他说完便喝止了他。
“怎么,一家有女百家求,苏苏现在是单身妇人,反正,我只看中她的人,不在乎她是否成过亲,有过孩子,我就是心里欢喜她,怎么了?”
“她三年前便已经和我拜堂成亲,是我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进门的世子妃,我那时刚好出征,一走便是三年,并不知道她离开世子府来了这里,如何是你口中所说的单身妇人?”
“哼,既然是你的世子妃,为什么你会不知道她失踪,为何会让她在这里生活三年无人问津?由此可见,你是多么不在意她,怠慢她,如今她在这里已经有了一席之地,日子也渐渐过得好了起来,你才来找她,还自以为是的以她的夫君自居,不觉得羞愧么?”
秦宝柱根本不怕云洛,虽然他的气场很强大,前来给田流苏家做工的村民们看到他的仙人之姿时都有些敬畏,但这对秦宝柱来说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放肆,居然敢如此口出狂言,难道没人教导你如何做人么?”云洛动了怒,村民们渐渐的停下了手中的活,慢慢的凑在一起围观起来。
“我自小便失去了爹娘,自然没人教导,当然比不上你这金尊玉贵的大世子。”秦宝柱分毫不让,他和云洛二人谁强谁弱一眼就能看出来,围观的村民们暗暗替秦宝柱捏了一把汗。
“烂泥扶不上墙。”云洛手掌一挥,秦宝柱顿觉一股大力迎面而来,随即他气血翻涌,身子轻飘飘的飞了起来,一直飘出二三丈才撞在一株大树上然后落了下来。
“噗。”他肺腑一阵压迫忍不住吐了一口血出来。
“秦庄主。”村民们见二人争执了几句云洛便将秦宝柱挥手打飞受了伤,村里人都是老实本分之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顿时喊了起来,却又畏惧云洛,不敢过来相扶。云洛却不依不饶,握手成拳还要再打秦宝柱,突听一声娇喝传来。
“住手。”田流苏和雪菱领着安安乐乐一早起来去地里刨了一筐番薯准备中午回来做番薯筵让做工的村民们吃一顿,好好尝尝番薯的味道,没想到刚回来走到门口便看到秦宝柱被打飞了出来,她一急忙上前几步对着云洛喝叱出声。
她几步跑过来扶起秦宝柱,口中问着:“你怎么样?”
秦宝柱擦了擦嘴角,拽着田流苏的衣襟站了起来,一边挑衅的看向云洛,一边回答田流苏:“没事。”
云洛其实用了巧劲,并没有伤到秦宝柱,但秦宝柱却抓住这个机会趁机向田流苏示弱博得她的同情。
田流苏见秦宝柱吐了血云洛却好端端的站着,她知道秦宝柱不会武功,顿时站在了秦宝柱这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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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有一段没有捉虫子,实在太困了,先更了待明日空了再来捉,有看到的亲提醒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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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8 番薯盛筵
“他怎么着你了,让你大动干戈,将他打伤?是显示你的绝世武功么?”
田流苏见不远处村民们已经在指指点点,并没有称呼云洛为世子,以免村民们听到后会受到惊吓。
云洛见田流苏对秦宝柱随意中有些亲昵,心里顿觉不满,见田流苏扶着秦宝柱和两个孩子相依相偎的站在一起,好似一家人,一股醋意自心底升起,如火舌般直冲入脑中。
“你别忘了自己已经是成了亲生了孩子的妇人,和陌生男子勾勾搭搭像什么样子?”
“哎哟,不好意思,我是真的忘了呢,我什么时候成的亲的确不记得了,至于生孩子更加不知道是和谁生的,我倒是隐约记得我是个弃妇,再说,宝柱是我的合伙人,我承包了他的地,他是我的地主,什么时候成了陌生人了?我和他很熟,倒是你,我和你很陌生。”
田流苏见云洛居然登堂入室一副当家男主人捉奸在床的表情,心中瞬间不高兴了,虽然他言辞凿凿的一直说自己是他的世子妃,但是臣妾不知道啊。
她也并没有将这当一回事,在她的潜意识里,既然她不记得这事,那这事就做不得数,她才不稀罕什么世子妃的虚名头呢,开开心心,踏踏实实的赚钱发家致富数银子,才是她心里想做的事。
“你……”云洛伸手一指田流苏却说不出话来,他被田流苏一阵抢白气得无语了,是啊,据他查到的她在甜水村的生活记录来看,她的的确确是失去记忆了,否则不会三年中从不和外界人联络,就算不和田敬联络,也该和她的娘家人联络的吧?他知道她娘亲虽然是个小妾,但也不是没有娘家人的。
“好了,您贵人事忙,我不敢久留,您若是没事的话还是忙你的大事去吧,您看我这里也容不下您这座大神……”田流苏见他一副盛气凌人高高在上的样子心中呕了个半死,便向他下了逐客令。
“哼,你休想赶我走,我已派人进京去请御医,你的毒一定能解。”
“请什么御医?我是中了毒,余毒未清,又不是得了绝症?清除余毒需要一味药引,那药引已经灭绝踪迹,要清毒全看机缘巧合,岂能是你请来了御医便能解决的问题?”
云洛怔了怔,他耳中听到田流苏所说的中毒二字,眼皮便跳了跳,看来事情没有他想象中的简单啊,若她中了毒,那是谁向她下的毒?
他此时才想起了方才看那生活记录时因为看到秦宝柱向她求亲的那段太愤怒了,以至于跳过了最重要的事,那个指使村长和村民们欺负田流苏的魏忠。
青离墨离做事向来稳妥,这件事的后面还批注了他们的处理方法:他们查到这件事后当即向京城的青松传书让他查找这个叫魏忠的人,后来青松回复说查遍了京城宗人府的所有档案都没有这么个人。
看来魏忠的确是村长的侄儿,但是他在京中供职的名字却不是这个名字,村长被他欺骗利用还喜滋滋的替人数钱,这么说从村长身上根本就得不到有用的消息。
他心中隐隐觉得田流苏逃离王府别院后和她到了甜水村之前的这段时间定然发生了不一般的事情,而他派出去的人居然查不到,好像有一只幕后黑手操控着这件事,将和她有关的线索全部掐断了。
“哼,灭绝踪迹又如何,只要是我想要的东西,便是翻遍天下也定要找到它。”
云洛周身散发出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相信他说的话,相信他就能找到那灭绝踪迹的东西。
田流苏听到这话心里莫名其妙的产生了一丝安定感,只觉得想要信任他,她摇了摇头,拉回了有些飘的思绪,领着雪菱和两个孩子径自进了院子,扔下秦宝柱和云洛在外面。
村民们见田流苏制止了二人,也回身继续建场房去了,枣丫爹呼喝着村民们不让他们懈怠,各人分工很明确,所以两天的时间地基已经起好了。
云洛和秦宝柱二人站在外面大眼瞪小眼,云洛双目喷火的看着秦宝柱,秦宝柱也不甘示弱,昂着头和他对峙着。
“哼,早知你还是这样的纨绔痞子样,那日在京城大街上我就应该让侍卫杀了你。”半晌,云洛冷冰冰的吐出一句话。
“哟,听你这么一说,好像你还对我手下留情了?那日若不是苏苏拦下了你的侍卫,我不是早就血溅当场,死于你手了吗?最瞧不上你这装模作样的虚样子。”
“她救下了你是不错,不过若不是我下了命令不让他们轻举妄动,岂有你生还之理?无知村夫。”
“无论你怎么说,休想我会领你的情,无论如何苏苏还是护着我的,比你强。”
“真是没想到你们早就勾搭在了一起,更没想到她居然还会武功,我竟然被她骗过了。”想起这事,云洛便气得肝疼,因为这事他竟几次与之擦肩而过。
“什么叫勾搭?你若想喷粪就去茅坑,我们之间清清白白,是我自己欢喜她,她会的东西多了,只能说你对她不够了解,不够关心,还是什么夫妻?这样说也不嫌丢人。”
“你这么说好像你很了解她?”秦宝柱嘴毒不饶人,云洛听了虽然心中气闷也无可奈何,只好不理他。
“废话,最起码比你这个名义上的夫君要了解。”
云洛被秦宝柱的话刺的心火一拱一拱往上窜,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秦宝柱早就死了几百遍了。
“以后,离她远一些,她不是你能肖想的。”云洛不准备再和秦宝柱斗嘴,和他说话都降低了他的身份。
“以后,她不一定会跟谁在一起呢,我就是喜欢她,想娶她为妻,我会待她比待自己好,待她的孩子比待她好。”
秦宝柱眉头都不皱想也不想便说出了这话。
云洛怔住了,他震惊于他这样的言论,难道他真能不在乎田流苏和别人成过亲,还生了别人的孩子吗?他真能对这样的她比自己好,能对她的孩子比对她好吗?
“你在胡说什么?难道你要做那大逆不道之事么?你也要抢别人的妻子么?”他虽然震惊秦宝柱对田流苏居然已经有了如此感情,但更多的却是震怒,他恨不得一巴掌扇死他。
“我不抢,我只会等待她,她若是愿意嫁给我,我便会做到像我说的那样,她若是不愿,我也不会勉强她,我会一直在她身边,供她差遣。”秦宝柱眼神明亮,执着而认真,俊秀的面容一本正经,透着与往日不同的庄重与严肃。
时至今日,秦宝柱终于当着云洛的面说出了自己对田流苏的感情,虽然这情感来的有些快,有些突然,但对于秦宝柱来说,从田流苏第一次胆敢打他的时候起,那彪悍的作风与绝世的容颜就被他记在了心里。
随后的接触中,她的勤劳、睿智、聪明、果断,恩怨分明的性子让他对她产生好感的同时又渐渐的产生了依恋,以至于不知不觉被她吸引影响,让他从堕入黑暗的深渊中看到了一丝光明,为了抓住那丝光明甘愿浪子回头,重新走入正道。
她也让他看到了甜水村的希望,这个他父亲一生热爱与眷恋的地方也许真的会像他说的那样,将来会是一片繁花锦绣的模样。
“你休想,她不是你能肖想的,这话别让我说第三遍,她是我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回来又亲自拜堂成亲的妻子,任何人都没资格肖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