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至此，秦远心下一慌，下意识的看向凌烟，只见对方双眸含泪的看着他，凄然道：“看你的样子，是想起来了吧？
没错，那个你所杀的卖药阿婆是抚养我长大的阿婆，也就是我玄医族的金长老，那年，她不过是六十出头，按照我们玄医族人的寿命来说，她起码还能再陪我二三十年的，可是全都毁在你手里了！”
说到这，凌烟已然泪流满面，她愤恨的看着秦远控诉道：“你知不知道我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婆婆在短短两三天之内死去的滋味？
我从小就没有了父母，是她抚养的我，她对来说就像是亲祖母一样，那时的她对于我来说既是全部，也是唯一。
婆婆没有了以后，我顿时觉得自己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这种感觉，持续了很长时间，纵使后面我去到聂家，有了聂家父母以及聂家兄妹的关怀，可我还是觉得，我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那个家，其实还不如小时候婆婆和我风餐露宿的山洞或草屋。
这种感觉，你能明白吗？你能明白吗！”
说到最后，凌烟已然泣不成声，就这么环抱着自己，仿佛一只受伤的小兽。
看着这样的凌烟，秦远面带歉疚的低下头去，无措道:“凌烟，你别这样，对不起，我……”
“对不起有用吗?婆婆再也回不来了，回不来了！呃——”说着，凌烟竟然蹙着眉头，捂着肚子，看上去甚是痛苦。
“凌烟——“见此情形，秦远又慌又乱的的上前扶住凌烟，并手法利落的替她封住穴道，“你本就在运着功，不能太激动的。”
“你走开。”凌烟看着秦远，虚弱的开口道，“话已说开，你我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保持距离？”秦远颇为玩味的念了念，“保持距离了，我又怎么出手救你呢?你这肚子里的孩子不要了？”
闻声，凌烟倒是意外的看了眼秦远，轻嘲道：“我还以为你对我肚子里的孩子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呢！”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想除了它，毕竟，这孩子不是我的也就罢了，居然还是慕宇的。我和慕宇的关系势同水火，我又怎能放任他的孩子出生？
只是——”
秦远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他那双修长的大手轻轻抚上了凌烟的肚子，“只是，我刚刚看了你的身体情况，要是这孩子不在了，你的身体也会更加虚弱了。”
说罢，秦远又低低的笑了声，“不过，现在的我也算是明白你为什么要不顾我们尴尬的关系，也要急着赶来北秦了。
是为了你这肚子里的孩子吧。
你虽然恢复了记忆，也可以重新修炼过去的武功和医术，但是，却只能维持你自己，要想连带着保护你肚子里的孩子，就必须要将功力提升。
提升功力的最好最快的方法莫过于你们玄医族所传下来的圣物，一如你身上的玉佩，一如这暗室内的陨环。”
凌烟垂眸看着秦远抚在自己小腹上的手，又感受着那异样的触感，整个都不自在极了，有心想要避开，但却因刚刚被秦远所封穴而不能动弹，只能愤恨的瞪着他，厉声道:
“把你的手拿开，别碰我！
想要帮我就直接帮，不帮就出去，让我自己一个人来。“
“哈哈哈哈哈……”听着凌烟那无比排斥嫌弃的话语，秦远心生恶意，突然伸手抚上凌烟的脸蛋，悠然道，“你很排斥我，觉得被我触碰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
可是凌烟，我碰你也碰过很多回了。
在你还没有失忆变成昔颜的时候就已经碰了。”
闻声，凌烟猛地看向秦远，目露震惊，想也不想的反驳道：“这不可能，我和你以前就算接触也是相争相斗的仇敌，你在骗我。”
“骗你？”秦远玩味的笑了笑，“你现在都已经恢复记忆了，我还有什么好骗你的呢？”
“这个要问你自己了。”凌烟好没气的道。
反正她不记得她过去和秦远除了争斗以外还有什么多余的接触。
在知道他居然是喜欢她的以前，他们哪一次见面不是斗个你死我活！
“看来你是忘了。”秦远低低的笑了声，“不过，我也可以帮你回忆回忆。”
秦远动作轻柔地抚上凌烟的秀发，接着又顺着下来，到达眉眼，“你自清醒后，就没觉得我这张脸还有这个名字很熟悉吗?
两年前我可是以真面目和你见过，并且，还告诉了你真名的。”
闻声，凌烟脸色一白，她想起来了，她和秦远确实见过。
两年前，她和木兰等人赶往望北城协助慕宇的时候，中途出了点意外，为了让大家放心，也给自己放松一小会儿，她便没有第一时间和木兰去到凌城，而是一个人带着她的两小只宠物去外边游玩。
中途，她吃饭的时候，误食了含酒甜汤——糯米甜酒，没走几步就醉的不省人事，是一个男子带走了她，并收留了她一晚，而那个男子，就是秦远。
看着凌烟骤然间发生变化的表情，秦远不禁笑道：“想起来了?
唉，是我长得太普通了吗？明明我们就见过，没想到你居然忘记了，当初可是还说好了要换你请客，尽尽地主之谊的，没想到你这忘得也太快了。”
凌烟垂下眸子，喃喃道：“秦远，你还真是可怕。”
其实也不是她健忘，转头就忘了秦远，只是她这一次清醒后，其实脑袋还有些许的不清明，很多不是很熟悉很亲近的身边人，她都开始模糊了。
要是她脑袋清明，自然能把秦远，记起，毕竟秦远不论样貌还是言行，都是属于那种让人难以忘怀的。
呵，说来可笑，要是她早一点想起她和秦远曾经见过的事，她就不会来北秦了，即使是为了自己的身体以及肚子里的孩子。
她宁可去找慕宇，让他帮忙想想办法去到皇宫找师伯拿回另一块玉佩，也绝不来这北秦见秦远。
因为，秦远实在是太可怕了。
“你很怕我？”眼见凌烟已经垂眸不语很久了，秦远终是忍不住出言问道。
闻声，凌烟抬眸看向秦远，唇边扬起一个自嘲般的笑容，淡声反问道；“难道我不应该怕你吗？”
之前没想起来她曾经见过秦远这一事，自然也就不知道他的可怕，现在回想来，着实令人毛骨悚然。
两年前，她和哥哥被人算计，她其实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的。
她只知害他们的幕后之人有五毒教以及顺应帝，但却不知道他们为何能那么精准的算计?
要知道，当初那害她失去意识的迷香用的可甚是巧妙，而对方也仿佛早已知道她没了嗅觉，功力大损一般，更重要的是，闵姝，一个医术并不怎么样的人，居然能在短暂的接触后，就知道她服食过避子药的事，这如何不令人觉得可疑呢？
当初，她是想破头也没能想明白，怎么就让闵姝给知道了呢?
那避子药可是她亲自做的啊，居然就这么随随便便的让人给看出来了，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明明当初就连江承毅也没能看出的。
而现在，知道了秦远曾和她见过面的事，倒也能理解了。
秦远身为五毒教的教主，医术可并不逊于她，能够趁着她醉酒昏睡时查探出来也不足为奇。
也怪不得秦远刚刚说他其实早在她还没有失忆时就已经碰过她了，想来，她醒来时没了的衣服是他动的手脚，而经过那次，她身上所存在的秘密，也全让他给知道了，所以，也就有了后边她被算计陷害的事。
这么一想，又如何不让人胆寒呢？
对方口口声声说喜欢，但却在背后干了那么多的事，这份喜欢，谁能承受？
想到这，凌烟不禁抬眸看向秦远，神情漠然，“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其实这个问题，自她清醒后就想问了，只是之前想着，他们俩反正也不可能，问这个问题也没什么意义。
但是，现在的她却忍不住想要问了。
她真的很想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喜欢上她？她究竟有什么地方值得她喜欢，并为此在背后算计那么多。
想着，凌烟又不禁自嘲一笑，要是秦远不喜欢她，凭着他对她的这份算计，她都能死上好几次了。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许久都不见秦远出声回答，凌烟倒是忍不住继续出言追问了。
闻声，秦远一双多情潋滟的桃花眸子就这么灼灼的盯着凌烟，仿佛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良久才道：“这个问题不难回答，我只是突然好奇罢了。
好奇你为什么要问起这个?
要知道，你前不久还一副要和我划清界限的样子。”
“罢了罢了，既然你想知道，那告诉你倒也无妨。”眼见凌烟好奇不减，仍是默不作声的盯着他看，等着他回答，秦远便伸手捏了捏凌烟的面颊，笑道：“严格上说，你我第一次见面我就喜欢上了你。”
“第一次见面就喜欢?”闻言，凌烟的面色徒然变得戏谑，语气也是说不出的嘲弄，“第一次见面时，我还不过十四，且又戴着面纱，你从始至终都没有见过我的真面目，又谈何喜欢？
再说了，就算是喜欢，可你对我下手那叫一个毫不手软，要不是我机敏又侥幸，我早就死了。
你这喜欢，还真特别！”
算一算，她自从以白芷之名游走江湖后，她所遇到的攻击，有九成九都是来源于五毒教的，既然喜欢她，那为什么还要倾尽全教之力来追杀她？
秦远轻轻地揉了揉凌烟的脑袋，仿佛顺毛一般，片刻之后，轻笑道：“我对你的喜欢算是一见钟情，但是真正认清却是在两年之后的七夕宫宴上。
那算起来是我第二次见你，你以聂家大小姐之名展露在众人面前，并在那日与慕宇订下婚约。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并看见你就要嫁给别人时，我是那么的难受和嫉妒。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才真正认识到我喜欢你，我不想你嫁给别人，我要你做我的妻子，永永远远的属于我！”
说着，秦远又笑了笑道：“可是，那个时候你和慕宇的婚期在即，而你看上去虽然不是很喜欢慕宇，但对他也没那么排斥，所以，你们的婚期一定会如期举行。
为了阻止你们，破坏你们，我便出动我埋在你们玄医族的暗桩霍莲心，我让她回去向你们的长老宣传宣传你就要嫁入皇家，嫁给慕宇的事，果不其然，你们族里的几个老家伙二话不说就把你找了回去，让你不要嫁给慕宇。
后来，你也确实如我所愿，设局逃婚。
只可惜，后边慕宇又把你给找回去了，你们到底是在一起了。”
说到这，秦远嫉恨又不甘的攥紧双拳，嗤笑一声后，沉声道：“虽然最终的你还是嫁给了慕宇，但是，我既然喜欢你，又决心永远的留下你，自然也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弃。
于是，我又开始利用你青梅竹马的义兄聂耀世，利用他本就对你不纯的心思，让你和慕宇离心。
再后来的事，你也应该知道了，就在我以真面目见你的那次，我将你的衣服除尽，仔仔细细的探查了一遍你的身体，知道了你身上的所有秘密，于是，我又制定了一个新的计划。
我假意联合顺应帝，利用慕宇本就对你和聂耀世的不信任，借由慕雅聂锦瑶，以及闵姝，成功的让你和慕宇决裂。
而我计划就是让你含恨地服下我让闵姝为你准备的假死药，从此，你便可摆脱晋王妃聂凌烟的身份，而我，便可趁机出现在你面前，占据你的心。”
“只是……”说到这，秦远又抚上了凌烟额间上相较从前所多出的彼岸花，神色狠戾，眸光阴鸷，“闵姝那贱人擅作主张，竟然把我为你准备好的假死药换成了毒药，险些害得你真的就此殒命。
不过，幸得你娘墨璃以玄医族秘术在你身上设下过一道禁制，它能在关键时刻保你一命，让你得以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