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烟雨所说的警察局,不是市里的警察局,而是隔壁镇上的。
纪临安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就跑到那里去了,但很显然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交代好她乖乖在那里等着他过去,纪临安就出了门。
等纪临安在小区外拦了车,去到傅烟雨说的那个小镇的警察局,已经距离他给傅烟雨打电话那会儿过去差不多有一个半小时了。
纪临安和警察局的人了解了一下情况,在某位警察的带领下,来到一处休息室,看见正屈膝坐在凳子上的傅烟雨,面色缓和了些许。
傅烟雨听到纪临安的声音,缓缓的抬起头,先是面露茫然,回过神后,突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风一般朝纪临安扑了过去,
到底不习惯和人亲近,傅烟雨再激动也没扑进纪临安怀里,堪堪在纪临安面前刹住了脚步,伸出手,紧紧的攥住纪临安的袖子,仰着头看着他,委委屈屈的抱怨:“临安弟弟,你怎么才来啊。”
纪临安抬手摸了摸傅烟雨的脑袋,“抱歉,来迟了。”
“我没开车出来,钥匙在鞋柜上呢。”傅烟雨拉下纪临安的手,拽着他的袖子没有松,语气更加的可怜兮兮了,“临安弟弟,我饿了。”
“好,我们先去吃东西,吃完再回去。”纪临安点了点头,和身后带他过来的警察说了几句,便带着傅烟雨离开了。
其实傅烟雨这一趟进警察局,倒不是她又去惹了什么事。
她神游到这个小镇时一不留神被抢走包包,然后只身一人跑去抓抢劫的小贼,直接把人家摁地上揍到脑袋都出血了,吓得路人赶紧报了警,警察把她和那名小贼一起抓回警察局来了。
那名小贼是惯犯,伤得并不重,简单包扎后就送去关押了,警察局的人询问得知傅烟雨不住镇上,不放心傅烟雨一个姑娘这么晚在外面乱逛,非要让傅烟雨留在警察局等着,让她打电话喊人来接她。
傅烟雨虽然非常能惹麻烦,却不喜欢为身边人招惹麻烦,能不找家里人解决,就尽量不找,这次自然也打算像以前一样自己扛下。
纪临安给傅烟雨打电话那会儿,她正在跟警察吵架,不肯服从警察的安排,想要自行离开,大吵大闹得警察都快怕了她了。也幸亏纪临安这通电话打得及时,不然傅烟雨说不准正跟警察打起来了。
纪临安上下打量了傅烟雨一眼,“受伤了吗?”
傅烟雨摇了摇头,“没有。”
两人离开警察局,纪临安瞥了眼身侧冻得瑟瑟发抖的傅烟雨,轻叹了一口去,拿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圈在傅烟雨的脖子上,随后往不远处一家便利店一指,“我先过去那边买瓶水,你在这里等我。”
傅烟雨没吭声,静静的站着,半张脸埋在围巾里,一下又一下的吸着鼻子嗅着围巾上那专属于纪临安的味道,意外的觉得很好闻。
没一会儿,纪临安就回来了,还拿回来了一瓶矿泉水和一包纸巾。
傅烟雨一声不吭的从他手里接过东西,站到树底下,用矿泉水洗干净了下手,又打湿了纸巾,细细的擦起脸上的泪痕。
天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冷,还是晚上,水往脸上一抹,傅烟雨冻得浑身哆嗦。可不擦不行,狼狈难看不说,泪水黏在脸上脸还容易裂。
傅烟雨清理完自己的脸和手,不浪费的把剩下的那两口矿泉水喝掉,空瓶子往垃圾桶那边一投,准确无误的落进了垃圾桶里。
“走吧,先去找地方吃饭,吃完再回去。”
纪临安侧身往四周看了眼,选了个方向,慢步往前走去。
傅烟雨安安静静的跟在他身后,两只手插进兜里,打着冷颤驼着背,一瘸一拐的,满头长发乱糟糟的披在脑后,随风飘扬着。
她追抢劫犯的时候不小心扭到了脚,在警察局大闹时还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儿人出来了,也清醒了,走得太久了,疼痛感愈发的清晰。
傅烟雨深吸了一口气,打算再忍忍,回去到了,再找点儿药来抹抹。
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纪临安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傅烟雨。
傅烟雨一愣,下意识也跟着停了下来。
纪临安往傅烟雨微微踮起的右脚看了眼,皱了皱眉,走回傅烟雨面前,背过身去,在她跟前半蹲了下来,没有问她受伤了刚才为什么不说,只是轻声说:“还要再往前走一段才有吃饭的地方,这儿也很难打车,我背你过去。”
傅烟雨低下头,盯着纪临安宽阔的背看了半响,眼底有些挣扎。
她没有动,纪临安也没有动,耐心的等着她。
在这寒冷的冬夜,寂静的街头,两人就保持着这么个姿势许久许久。
忽然又一阵冷风吹过,傅烟雨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将脖子往围巾里缩了缩,那道属于纪临安的味道立即窜入鼻中。
围巾上,似乎还残留着纪临安的温度。
傅烟雨暗暗的想,蹲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是她的未婚夫啊,男女授受不亲什么的的根本不存在,横竖抱也抱过,亲也亲过了,这会儿她脚受伤了,让他背一背算得了什么,干什么要跟他客气呢。
这么想着,傅烟雨缓缓弯下腰,趴在纪临安的背上,双手不松不紧的抱住他的脖子,轻轻吸了吸鼻子,闷声说:“你可背稳点儿。”
纪临安没搭话,轻笑了声,一用力,将傅烟雨背了起来。
地上有积雪,路有点儿滑,但纪临安的步子很稳,傅烟雨从一开始有些忐忑,到现在,完完全全的放下心来,打了个哈欠,有些疲惫的将脑袋枕在纪临安的肩头上,盯着他的侧脸发起呆来。
平心而论,纪临安长得正的很好看。
她第一次见到纪临安的时候,觉得他和姐夫宁熙晨有点儿像。
后来相处下来,她才发现,其实是不像的。
宁熙晨就是个看着温和的笑面虎,而纪临安,就是只笑脸猫。
藏着脾气假装没脾气,和真的没脾气的一个人,怎么能是一样呢。
傅烟雨就不是太能安静得下来的人,安分了一阵子,又开始忍不住没话找话,“临安弟弟,你背上挺舒服的,很稳,还暖和。”
纪临安笑了笑,“谢谢夸奖。”
傅烟雨盯着纪临安的侧脸看了半响,轻呼了口气,移开目光,不太清楚的看着远处的灯火阑珊,喃喃着说:“我不太记得被人背着是什么感觉了,小时候,好像只有我姐姐背过我,长大后……”
后面的话,即便傅烟雨没说下去,纪临安也猜得出来了。
没等纪临安开口,傅烟雨突然问:“临安弟弟,你呢?”
纪临安笑,“我也不太记得了,印象中小时候应该是有过的,我父亲母亲,爷爷,姐姐,大概都背过我,但具体什么感觉,我也忘了。”
傅烟雨点了点头,又问:“那你有背过别人吗?”
纪临安脚步几不可察的顿了下,轻轻点头,“有的。”
“咦?”傅烟雨来了兴致,“是你以前喜欢的那个姑娘吗?”
纪临安垂了垂眸,笑着摇了摇头,“不是,只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好吧。”既然不是喜欢的人,没有八卦,傅烟雨也懒得再问下去。
走了大概十分钟左右,两人终于来到了一家面馆门前。
这个时间已经不是饭点了,再加上天气冷,街道上冷冷清清的,面馆里也没什么人,就一个中年女人坐在凳子上,仰头看着墙上的电视机,不大的面馆里不大的电视机声音格外的清晰。
“老板娘。”纪临安把傅烟雨放在其中一张凳子上,喊了声。
中年女人回过神,赶忙放下遥控器,“两位要吃点儿什么?”
纪临安往墙上贴着的菜单看了眼,回头问傅烟雨:“你想吃什么?”
“牛肉面吧。”傅烟雨随便点了个。常年的贫穷状况使她没有挑食的习惯,这会儿又饿又冷的,能吃的她都能接受,快点儿就成。
纪临安对中年女人说:“两碗牛肉面。”
“好咧。”中年女人朗声应着,走进了厨房。
店里就纪临安和傅烟雨两个客人,做两碗面而已,很快的,中年女人就用个托盘将两碗热乎乎冒着热气的面端了上来。
吃东西的过程中,谁也没再开口,店里还是只有电视机的声音,中年女人上完面收了钱后,又继续仰起头看电视去了。
两人吃饱喝足,离开面馆时,身体都暖和了不少。
纪临安拿出手机打了车,和傅烟雨一起回了市中心。
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纪临安先下车,再背着傅烟雨走进去。
回去到,纪临安把傅烟雨放在沙发上,检查起她的脚踝。
看起来骨头没错位,就是有点儿红肿,纪临安打算先去找点儿药酒给她抹抹,明天再带她去医院拍个片子看一看,以防万一。
纪临安放下傅烟雨的脚,正要起身去拿药酒,一只小手突然攥住了他的衣角。纪临安不得已停下动作,回过头看向傅烟雨,“怎么了?”
傅烟雨哭着小脸捂着小腹,“我膀胱胀。”
纪临安愣了愣,反应过来傅烟雨的话,立即回过身,将傅烟雨拦腰抱了起来,一路把傅烟雨抱进卫生间,傅烟雨才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