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存湛手掌微微用力,压着她脖颈,仰头去吻她的唇。不同于陈邻亲他时那样温柔缓和,徐存湛一亲上来就格外的凶。
分明和刚刚陈邻亲他时是一样的章程。
咬一口,舔进去,少年那排整齐又洁白的牙磨着陈邻唇瓣,磨得她嘴巴发麻,上颚也发麻,搭在徐存湛肩膀上的手不自觉推了推他。
然而推不开,后脖颈还被捏了一下,少年发烫的指腹压着她脖颈侧跳动的脉搏,另外一只手扶住了对方软下去的腰。
在陈邻觉得自己可能要窒息死的时候——徐存湛松口,脸颊贴着她脸颊,用鼻梁骨轻轻拱她,像是小动物撒娇似的动作,声音低哑又黏糊:“呼吸,别憋死了。”
她缓过劲来,终于开始吸气呼气,视线被一层生理性的眼泪糊住,看东西便有些模糊起来。
好不容易呼吸着,喘过气来,陈邻垂眼正要说话,徐存湛一仰头又亲了上来——陈邻吓得后退,眼睛一眨,眼泪扑簌簌就落了下来。
徐存湛往前亲的动作停住,有些困惑的看着陈邻。
陈邻被他看得结巴起来:“不,不准,不准亲了!”
徐存湛不解:“为什么?”
陈邻:“……你根本没学会!你好好想一想!我是怎么亲你的!你又是怎么亲我的!”
她现在都还觉得嘴巴发麻,说话都不清楚。
这都是徐存湛的错!
徐存湛皱着眉沉思,片刻后,他抬起眼睫望向陈邻。
陈邻眼眸湿漉漉,脸颊也被泪痕染得湿漉漉。徐存湛贴上去,脸颊蹭了蹭陈邻脸颊,声音柔软:“哦,那我下次记住了,会像你那样亲的。”
“我情窍坏了嘛,学东西比较慢。”
“你不会嫌弃我吧?”
陈邻:“……”
这人嘴上说着示弱的话,掌心却又贴着陈邻后脖颈捏来捏去。倒也不怎么用力,但陈邻也被捏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果断道:“我信你才有鬼!松手,我要去找书了!”
徐存湛:“再亲一次就去找书——”
陈邻拒绝:“不行!”
徐存湛幽幽盯着她,表情从装可怜逐渐变成不加掩饰的哀怨。但哀怨归哀怨,他还是乖乖松开手,撤走前还不甘不愿的贴着陈邻脖颈蹭了蹭。
陈邻捡起地上的书翻开,又摸了摸自己嘴巴。手指摸上去也没什么感觉,就是麻,嘴巴麻舌头也麻,她皱眉回想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明明自己亲得非常温柔。
也不知道徐存湛是怎么学的。
难道情窍坏了的人学这种东西就是会更慢一点?
一边徐存湛也闷闷不乐的开始翻书。
他有点不满足,还想亲,但是陈邻说不想亲了,所以徐存湛就会停下。手里的书翻过两页,徐存湛开始自我反思——
……下次是不是真的该学一下陈邻那种亲法?!
第93章
之后一段时间,两人都专心开始翻书。外面天色逐渐昏暗,有值夜班的弟子上来点灯。
灯也不是凡间常用的火焰照明,外表只是普通的灯笼纸皮,内里却是一团盈亮打滚的活物。灯笼纸皮瞧着脆弱,但任凭皮下活物如何翻滚,都无法将它破坏丝毫。
陈邻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出于好奇不禁多看了两眼。徐存湛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为她解释:“是萤火妖,通常会在夜间发出光亮,徘徊于孤坟乱葬岗附近,引诱行人掉进棺材里,将其坑杀。”
陈邻立刻收回目光,刚刚还因为长时间看书而生出的几分倦怠,也被徐存湛这个阴森森的鬼故事给吓跑了。
她揉了揉自己的脸,重新打起精神,将手上翻完的书放下。此时她已经翻完了半个书架,位置也从书架头移到了书架尾,抬头便能看见墙壁上凿开的窗户,外面是令人心旷神怡的漂亮夜景。
看久了书难免眼睛酸涩,陈邻干脆放下书本站起来活动身体,伸着懒腰走到了窗户边,两手撑着窗户框往外看。
外面是群山,山脉间隐约可以看见一些建筑的屋脊,与墨绿色森林互相融合。极目远眺,可以远远看见暮白山的半边,还有一部分暗色的塔尖。
那座塔的位置很高,所以陈邻才能远远瞧见它在月光下被勾画出来的轮廓。她心里有了猜想,回头问徐存湛:“那里是缺弊塔吗?”
徐存湛抬眼往窗户外面看,颔首:“嗯,那就是缺弊塔。”
陈邻:“这样远远看着,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徐存湛回答:“你觉得缺弊塔应该是很特别的地方?”
陈邻:“因为你们不是说里面关着很多魔嘛!我还以为会有黑气缭绕啊惨叫声啊之类比较阴森森的东西——”
至少也应该和陈邻在海底鲛人那个献祭台上所看见的幻觉一样诡异,才对得起‘缺弊塔’这个词汇出现的高频率吧?
徐存湛慢悠悠走到陈邻身后,弓腰把脑袋压到陈邻肩膀上。
陈邻被他压得缩了缩肩膀,感觉锁骨和肩膀之间的空隙被对方压得有点痒,若不是伸手推了推徐存湛的脸。
徐存湛不为所动,只是回答:“因为隔得远,而且你看见的是外塔。”
陈邻推他脸颊的动作停下,注意力完全被徐存湛的话所吸引:“外塔?”
徐存湛:“缺弊塔分内外两层,外塔即使是普通弟子也可以进去。外塔和内塔之间由环形的私寡池隔开,跨过私寡池之后才是内塔,那些凶名赫赫的大魔,还有堕魔的妖僧潜潭,都被关在里面。”
“负责驻守缺弊塔的都是内门弟子,只在外塔入口处巡逻。私寡池平时也是内门弟子受罚的地方,内门弟子若是触犯门规,就会被罚入私寡池反省。”
“短则三日,长则半旬,但一般不会让弟子在里面久待。私寡池是缺弊塔内魔族的怨戾所化,若是心性不够坚定的弟子在里面待久了,很容易走火入魔。”
“喏,天外来客的记载,在这里——我找到了。”
前几句话还在讲缺弊塔,最后一句话却话锋猛转,说了另外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陈邻的脑子还在想缺弊塔,猝不及防听见‘天外来客’四个字,先是愣了下,反应过来后眼睛都睁大,满脸惊讶。
徐存湛还维持着把自己脑袋压在陈邻肩膀上的动作,手上卷着一本书送到陈邻面前。甚至都不需要陈邻动手,他食指点了点其中某个段落,陈邻垂眼顺着徐存湛所指点的段落看过去,很快就看到了记载着‘天外来客’的地方。
但是按照那上面的记载,天外来客最先出现的地方是在扬州城,而且那已经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了。关于那位天外来客的行踪,上面写得并不详细,不过也有提到对方运气很差,无法修行,总是被卷入莫名其妙的危险之中等特质。
陈邻在心里对比了一下南诏那两位天外来客出现的时间,道:“这上面记载的天外来客,好像和南诏记载的那两位天外来客,不是同一拨人。”
徐存湛:“只差了百来年,说不定他们中途找到了别的续命法子。”
陈邻皱起脸,为难:“主要是这上面写得也很不详细,要是有更详细的记载就好了……如果能找到写下这宗传闻的作者,那就更好了!”
徐存湛把书往前翻,看了前面的署名——书本扉页倒是标了作者,但只有‘佚名’二字。
他将那本书塞进陈邻手心,道:“再找找,应该不止一本。我印象里有听几个年长的前辈讲过天外来客的事情。”
陈邻:“要不然我们直接去问那几位前辈?”
徐存湛眨了眨眼,偏过脸无辜望着陈邻:“去哪问?他们都死好几年了。”
陈邻:“……”
不愧是残酷的修真界呢。
她将那本记着天外来客的游记揣在怀里,转身打了个哈欠。
从灵偶换回原本的身体后,除去外貌上的些许变化外,陈邻最直观的感受就是自己体力变得更差了。她严重怀疑是因为自己这半年的躺棺材生涯,把身体体质都给躺差了。
“算了,要找书的话明天再找好了。我好困,现在就得睡觉了……晚安。”
跟徐存湛说了晚安,陈邻就地一躺,把徐存湛给她的那本书当做枕头垫在脑袋底下,缩成一团闭上眼睛。
入夏之后天气就变得燥热起来,躺在木质地板上反而凉快,除了太硬之外几乎找不出什么缺点。陈邻在心里安慰自己总比睡野外好——藏经阁多好,还没有蚊子。
她实在是困得厉害,躺下后甚至不需要在心里数羊,只是闭上眼睛几个呼吸的功夫,意识便陷入了酣睡的黑甜之中,甚至没有注意到徐存湛有没有回复她的晚安。
徐存湛也放下了自己手里的书。
他自然是不困的,睡觉对徐存湛而言本就可有可无。但这会儿徐存湛也不想翻书。
他坐在睡着的陈邻旁边,垂眼看她侧脸——她呼吸平静的起伏着,耳边垂下的长耳坠顺着脖颈那根绷紧的线条往下,搭在细白皮肤上,像一条亮晶晶的水痕。
陈邻睡觉的姿势像是小孩子一样侧着蜷缩,右手曲起抵着自己胸口,衣袖下落露出一截细瘦手腕。
那截手腕上还包着简易的绷带。
徐存湛沉默的坐了一会儿,又侧身面朝陈邻躺下。他没有用书本垫着脑袋,木质地板冷硬,月光晒在他雪色长发上。
就算是这样不舒服的条件,徐存湛躺着也并不觉得不舒服。他不是没有试过高床软枕,只是试过之后仍旧觉得柔软的床铺和冷硬的地板没什么区别。
都是一样的,反正也不需要睡觉。
但是现在,看着躺在自己面前,缩着肩膀蹙眉而眠的陈邻,徐存湛忽然有些后悔。
他应该打理一下自己的洞府的。至少要让陈邻在南诏的时候一样,睡到舒服的床,有柔软的被子盖。
徐存湛伸出手去,手指尖轻轻一抚陈邻蹙起的眉,连带着拨开了些许额发。小半年的功夫足够陈邻刘海长得过长,长过眉骨戳着她闭合的眼睫。
藏经阁内灯光太亮,刘海被拨开后没有能挡光的东西。
虽然这点亮光不至于把陈邻照醒,但她还是蹙了蹙眉,连带着整张脸蛋也皱了起来。徐存湛注意到了,随手从旁边拿过一本书,正想打开盖到陈邻脸上。
这对他来说本该是再正常不过的举动——只是在即将把书该下去时,徐存湛犹豫了一下。他看着自己手上的书,然后想到了今天下午他亲陈邻。
有时候他觉得可以的事情,陈邻好像并不喜欢。
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徐存湛将那本书放回去,脱了自己的外袍,盖到陈邻身上,拉过头顶;衣服布料阻隔了一层光,布料底下是一片昏暗,但又没有全暗。
还有些许光线,透过衣服布料细小的缝隙照进来,交错着,微微映亮陈邻侧脸。在不甚明亮的模糊光晕中,徐存湛看陈邻,却依旧看得很清楚。
修道者五感很强,这其中也包括视力。
他小心翼翼贴近陈邻,能感觉到少女绵长沉稳的呼吸。陈邻呼吸很轻,是那种如果不凑近点很难感觉到对方呼吸声的类型。
徐存湛不自觉屏息,生怕自己离得过近,呼吸声会惊扰到陈邻。两人之间的空隙很窄,被陈邻的呼吸声填满后,那点缝隙里也全都是二氧化碳过度填充的热,热得陈邻面颊微微泛红。
他小心亲了一口陈邻的鼻尖。
再亲一口对方微微皱起的眉心。
徐存湛动作很轻,甚至比他第一次捞起他师侄养的那只狗崽子还要轻。亲完后他一翻身从衣服底下滚出来,留陈邻一个人窝在衣服底下呼呼大睡。
在木质地板上滚了两圈,和陈邻拉开距离后,徐存湛摊开两手呈大字型躺着,眼前所见是被灯照得连纹路都一清二楚的天花板。
他盯着那块天花板许久,忽然咧开嘴露出个傻气的笑容,又摸了摸自己嘴唇,眼睛不自觉眨了好几下。这时有流光自窗户外面飞落而至,扑向徐存湛。
他脸上那傻乎乎的笑容都还来不及收起,却已经下意识抬手抓住流光。
光芒散去,留下一条便筏。
徐存湛脸上表情逐步恢复正常,单手展开便筏一目十行扫过去。看完便筏上的内容,徐存湛皱眉,坐起来,随手将便筏烧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