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国公府宴会这日,沈绵早早起来。
她原先喜欢熬夜,晚睡晚起,不过嫁过来这些天,江星列看她看得紧,沈绵熬夜的习惯渐渐板正过来。
倒是江星列不肯起来,他昨夜看户部的卷宗,深夜才睡,眼下不想起来。
沈绵也舍不得他起的这么早,于是洗漱梳妆好之后,才去?喊人。
江星列不想起来?,他迷迷糊糊的,想等着沈绵哄他。
沈绵果然不负江星列的期望,十分纵容,道,“不如我去跟母亲说,你昨夜吹风,现在着凉了起不来,怎么样?”
江星列听了这话,睁开眼睛笑道,“绵绵如此纵容于我?”
他心下有些高兴,从小到大,江星列只有被人督促的份,赖床不起这种事情是完全不会发生的,要是让母亲知道,少不得一顿处罚。
“那你不想起来啊,昨夜又睡得那么晚,还不让我陪着你,”?沈绵噘噘嘴,又问,“起来吗,不起来我就去回禀母亲,谁还没个头疼脑热的,就说你怕过了病气给严老夫人,如何?”
江星列从床上翻坐起来,?凑过去在沈绵嘴上吻了一下,摇头道,“唉,别说我是头疼脑热了,就是病入膏肓,但凡下得来这张床,母亲就一定会让我出门,从小到大,皆是如此,还是绵绵最疼我,知道我的辛苦。”
江星列当然不能不去,一来家中教条严格,二来两家毕竟是世交,他不去虽然无伤大雅,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好的。
沈绵想了想,把他圈起来拍拍后背,说,“没事,以后我让你多睡些时辰。”
江星列凑上来又要亲吻沈绵,沈绵把他推开,瞪着江星列道,“我上过妆,一会被你蹭没了,再说你一没洗脸二没漱口的,你就亲我,起开!”
江星列叹气,示意沈绵帮自己拿衣服,沈绵从柜子里找,只听江星列在她身后道,“刚刚还觉得绵绵疼我,现在就嫌弃上我了,绵绵怎能如此呢。”
沈绵把里衣拿给他,笑道,“你眼屎都没擦干净呢,哪有一点世族公子的模样。”
江星列揉揉眼睛,知道这小丫头胡言乱语,道,“这是人之常情啊,别说我这个世族公子了,就是皇帝陛下起床,他也有眼屎啊,绵绵怎么因为此事嫌弃我。”
“你怎么这么多话,”沈绵催促道,“我说让你装病别去,你又不听,现在磨磨蹭蹭的,你倒是快些呀,一会出门晚了,母亲不高兴怎么办?”
江星列委委屈屈地看着沈绵,道,“看你,果然还是嫌弃我了。”
沈绵冲他翻了个白眼,把架子上的外衣拿过去,帮他穿上,又把帕子塞到他手里,让他洗脸。
江星列看沈绵如此,倒是觉得有趣,越发想逗沈绵,不过到底担心误了时辰,惹母亲不快,还是匆匆洗漱一番,又吃了早饭,两人一起去见静国公和淑和郡主。
一家人走出大门,江廷芳走得快,发觉兄长还在后面,便想催促一番,谁知回头就看见兄长半蹲着身子,嫂子正在帮他整理发冠。
江廷芳小声对父亲说,“爹,我哥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他跟以前都不像了。”
静国公道,“等你成亲,你就知道了。”
淑和郡主冷哼了一声,“可不是不一样了吗,越发地没有规矩,明知今早要去沛国公府,竟起得这样晚,越来越放肆了。”
静国公蹙眉,道,“他昨夜带了户部的公务回来,也不知什么时候才睡下的,不就是起得晚了些吗,这也没有耽误时辰,你何必如此苛责。”
淑和郡主瞥他一眼,说,“无规矩不成方圆,这句话我教了他二十年,沈氏倒真是个有本事的,这才几日就让他如此随意,日后静国公府坏了门风,你可别来找我。”
江廷芳在一旁,讷讷不敢说话,他娘是什么脾气,他当然知道。
静国公则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规矩严有规矩严的好处,只是他和淑和郡主不一样,觉得有些小事无伤大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偏淑和郡主眼里揉不得沙子。
眼下还能忍一忍,日后要是争吵起来,静国公府也不知该是如何的鸡飞狗跳。
三人说着话,沈绵和江星列便出来了。
静国公催促他们两个儿子赶紧上马车,江星列便带着沈绵去了。
马车上,江星列倚在沈绵身上,准备小睡一会。
不得不说,自从沈绵过门,他睡觉的时辰确实多了些。江星列心想,怪不得有人疏倦怠惰,赖床不起,因为床上实在太舒服了,尤其是娶妻之后。
他以前那样累死累活的,现在想想,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你看,我就催你快点儿,刚刚母亲不高兴了吧。”沈绵道。
江星列闭着眼睛,“绵绵啊,母亲眼下只是不高兴我们两人怠惰,就算我们三更天起来,以她的性情,也是能够找到理由不高兴的,母亲一向吹毛求疵,你要是按着她的法子过活,那也太辛苦了,往日我一人,并不将这些苛责放在心上,只是有你便不一样了,明白吗?”
沈绵点头,“明白了,反正怎么样她都要不高兴的,是不是?”
“正是如此,绵绵让我睡一会儿。”江星列道。
沈绵拿过团扇,给两人扇风,没有再说话。她掀开窗帘往外面看,六月天果然是真热,尚在早晨,她都能感觉到外面翻涌的热浪。
另一辆马车上,淑和郡主越想越生气。
以前儿子是如何地勤勉沉稳,谨守规矩,可自从和沈绵牵扯上关系,就一日不如一日。
她叫嬷嬷打听过思敬院的事情,那孩子一日比一日起的晚不说,从户部回来的时辰也越发地早,每晚都要陪沈绵用晚膳,必定是怠慢了公务!
淑和郡主心想,这可是从她肚皮里爬出来的儿子,对自己这个母亲的用心,竟然赶不上对沈绵的万分之一!
再这么下去还得了?
静国公看她发愣,道,“你怎么了,想什么呢,脸色这么难看,你准备一会去沛国公府让人家看你的脸色?”
淑和郡主看着静国公,道,“江平海,我从来对孩子们都十分严格,你知道为什么?”
静国公莫名其妙,道,“为什么?”
“我怕他们像你似的,你想想你年轻时候那个惫懒的劲头,我就怕星列和廷芳像你,一向对他们严格教导,”淑和郡主紧紧锁着眉头,压着火气说,“可是你看看,你看看,这才娶了沈绵没几日,星列就跟你那会儿一样,果然是你亲生的孩子!”
淑和郡主大概是气狠了,说话都有些口不择言,静国公脸色难看,道,“你差不多行了,像我怎么了,那是我儿子,你少阴阳怪气的,不就是起得晚了些吗。”
静国公心想这妇人是怎么回事,越来越能找茬。
“算了,我好男不跟女斗,咱们今天去沛国公府给老太太祝寿,你少说两句。”
淑和郡主大概也觉得自己那话说的过头,抿着唇不开口了。
江星列小睡一觉,起来时已经到了沛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