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惟在第二天悄然无息离开,上官暖一觉醒来后一切如常,照常洗漱、用餐、入眠……平静得仿佛浑然不觉大宅里少了一个人。
只有略微红肿的眼睛和僵持在嘴角的笑容表征着内敛的失意……
长暑假第十天,上官暖离开了断断续续寄住了六年的赫连家,送别场面的氛围很浓重。
上官家的专车守候在大门口,清丽少女上官暖三步一回头,看着一脸和熙的赫连夫妇以及满是不舍的赫连伊,几度欲言又止后挥手道别。
眼看着上官暖打开车门,赫连伊大步流星地追上前去,轻轻问道:“暖暖,你还会回来吗?”
虽然这几天一切安好,对于那个突然离开的人,全体保持一致缄默,但是不代表掩盖在笑容后面的伤害不存在。
话音刚落,上官暖淡雅的神色有片刻凝滞,很快如水翦瞳溢出惯有的柔和笑意,带着留恋的眼神却是飘向富丽古典的赫连大宅,轻轻吐出几个字:“我会回来的。”
听到这话,赫连伊嘴角挂着如释重负的笑容,“那就好。真怕你这次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每次的假期道别都是这么如此,只是这次在相似中又有很大的不同——少了一个送别的人,离别的人没有把不舍反复挂在嘴边。
“不会的。好歹也待了那么多年,我怎么可能不回来?”上官暖用轻快的语气笑问道。
“那一定要经常回来看我们,没空的话我过去看你们。”赫连伊也是说得相当轻快。
姐妹俩再聊了一会,上官暖微笑着作最后告别:“伊伊姐,再见。”
不咸不淡的话语轻轻地敲打着空气,却让赫连伊所有的表情僵硬凝滞。
‘伊伊姐’这个阔别多年的称呼在这个时刻回来,再看眼前少女的一脸淡然,一切都…不言而喻。
好一会等不到回复,上官暖转身拉开车门,刚一只脚跨了进去,就听到赫连伊的声音:“暖暖,不要遗失你的笑容。我…永远是你的姐姐。”
终是端坐在豪车后座,上官暖扬起一抹灿烂笑容,扬声说道:“嗯。谢谢伊伊姐。”
将一切声音和风景封闭在车外,眼底一片沉静的上官暖踏上了回家的路程,恋恋不舍之后平静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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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的生活一晃就是五年,足以把一切眷恋和伤感冲淡,把曾经的天真烂漫泯灭,也足以让曾经更加鲜明、更加深刻……
明亮灯光夹杂着柔和月光,一块空地倒映着两道拉长的颀长身影紧紧相贴,或暗或明。
“暖暖……”
一声低喃骤然打破唯美画面,一名面容精致而刚毅的男子猛然惊醒,入眼的是一室昏暗,铁窗外隐隐透着曙光。
口舌交缠的美好触感仿佛还留在唇齿间,夹杂着眼泪的咸味。
虽然这一切感觉都是虚幻的,但还是真实得甜蜜而折磨……
“该死!又梦见了!”
英俊不凡的男子低声咒骂着,一手捞起床单大步流星往厕所走去,随手丢进洗手台。
安静的狭小房间里水流声伴着搓洗的声音,显得异常清晰而嘹亮。
梦回那个热烈的六月,充斥着沉寂和伤感,梦中的少女干净而美丽,在一片月光下踮起脚尖献上一吻,蜻蜓点水。
与回忆里不同的是,他的眼没有睁开,她的吻没有中断,所有的美好在继续……
然而,梦境总是随着碎成满地的月光和滴落在唇瓣的眼泪一起幻灭,接踵而来的是惊醒、失落、心疼……
如此情景在近两千个日夜中循环,却每次都是无疾而终。
梦境破灭就是不曾随岁月黯淡的回忆——她喜欢不敲门就擅自闯进他的房间,对着他又说又笑;她喜欢走路的时候不时看着他,专注得忘记看路;她喜欢坐在自行车上唱歌给他听,歌声悠扬动听……
这些回忆在岁月长河里愈发鲜明。
他的房间总是忘了锁任她自由进出,他总是在她快要撞到障碍物时拉她一把,他总是默默地看着她笑,他总是静静地听着她唱……
这些习惯在漫漫时光中愈发明朗。
不知不觉,思念成疾,不能自拔。
这些年,他想念她的音容,想念她的纯真,想念…他的女孩。
伴着清澈水声,觅着清晰回忆,英俊非凡的男子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突然,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慢慢靠近,男子冷峻的剑眉微微拧起。
“少主,又洗床单啊?”清亮爽朗的女声在身后响起,略带一丝戏虐。
男子并没有正面回答,声音低沉而冷淡:“进我房间要敲门。”
听出了对方的不喜,黄头发蓝眼睛的漂亮女子垂眸低喃:“你不也没锁门嘛……”
用清水冲了会修长硬朗的手,高大男子踩着沉稳步伐背离,语气更加冷漠:“下不为例。”
男子挺拔的背影在窗边晨光中更显遗世独立。
静默了一会,那道清爽的女声再次响起:“少主,今天你就要从基地出去了,能不能跟老头说一下,把我也带出去?”
男子修长的背影纹丝未动,看不到,也猜不透,更没有任何回应。
“我来这里八年了,知识和技能储备可以接替我爸爸做你的左右手。”漂亮女子在一米远处站定,抬眸间满是坚定。
男子慢慢转身,面色沉冷,“你自己跟老头说。”
“可是,老头没有指名要我出去。”高挑女子轻声说道,“他可能觉得我还不够格,可是我觉得我够了。”
高大男子淡淡地瞥了眼,薄唇微启:“Jane,你的个性太焦躁,还需要时间沉淀。”
“谁跟你说的?”
“……”
“少主,我已经沉淀了好多年了,再待在这里我就要发霉了。在这里每天除了训练就是拼杀,除了理论就是实战,世界那么大,我想出去看一看。”Jane越说越低声,隐隐透着委屈的音调。
这一刻,看着面前的年轻女子面露委屈神色,仿佛与记忆中垂眸低语的少女重合在一起,一句应允从男子凉薄的唇间溢出:“我会跟老头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