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洛星。
中心城医院。
林河匆匆忙忙穿过走廊, 若非身手敏捷,险些撞翻几个服务机器人。
一些病人和工作人员禁不住他怒目视,看清楚他身上的制服之后, 视线又凝固了一下。
——那上有星舰大学的徽标。
大多数人只认得一个标记,神情已经全然不同。
倒也有多识广的, 看他身上只有校徽没有其他印记, 意味着新生, 也稍稍有些不以为然。
毕竟新生第二年可能就滚蛋了。
尽管如此,那依然是第三自治星区最好的学校之一, 且入学标准要求又非常苛刻,别说成功毕业,就算是能拿出一张成绩单,也算是一步登天了。
于绝大部分人来说, 能力值达到75点都是非常困难的, 多少人在高中里再如努力, 也不过提升三五点能力值, 勉强摸到55点的门槛罢了。
他们看着林河的背影远去在走廊尽,眼神多少有些复杂, 想想自家的孩子, 又忍不住心生艳羡。
一夫妻小声议论了几句, 看向陪他们来做检查的儿子,“你要是能考上星舰大学——”
“那我们家就破产了。”
少年嘟囔一句, “光晕星那边什么都贵, 学校里吃饭也贵, 住宿也贵——就算比学校外宜,但和这里比就贵多了,且那种学校课程贼紧张, 必须玩命学习锻炼,还不道要买多少药剂呢。”
他说得是道,显然已经做过一些了解。
最后,少年撇了撇嘴,总结道:“就算给我名额都不去。”
“行了行了,说那么多,其实你根本考不上!自我安慰几句罢了!”
父亲没好气地打断了他。
母亲也叹了气,“要是你真能考上,我们砸锅卖铁也要送你去。”
当然一小部分特别优秀的学生能申请奖学金,但他们很清楚自己儿子不可能属于这个范畴。
“考上我也不去。”
少年十分倔强地说。
此时此刻,林河已经走入了病房,看到了躺在床上陷入昏睡的父亲。
病床周围还站着几个熟人,倒都是平日里有所来往的邻里亲戚。
“这是怎么了?”
林河快速走过去,看了一下旁边的仪器,各项体征数值都很平稳,显然是没有生命危险的。
他拿出旁边的数据板翻了一下记录,发现父亲曾经骨折,如今也已经接好,只是身体有些虚弱。
旁边几人视一眼,目光又扫过少年身上笔挺的制服,眼神闪烁了一下。
“小河啊。”
一个男人拉了声音,眼中挤出几分悲戚,“老林真是个情的人,死活不肯离开帕顿,只因为惦记你母亲。”
另外几人纷纷应是。
林河皱了皱眉,似乎有些犹豫,“我看到新闻就给他发语音了,想劝他搬走,但他并不听我的。”
“之我问过我爸,关于我母亲的事,但他从没给我好好讲过。”
他停顿了一下,“叔叔阿姨们——能不能告诉我,究竟是什么?”
几个辈倒也噎住了。
他们就算听过一点点事,但也了解的不多,又不想在这时候露怯,甚至还指望着拉一下关系,让林家的小子指点一下自己的儿女呢。
“你父亲——”
最先说话的男人硬着皮道:“曾经向你母亲许诺,会在帕顿一直等待着她,除非那颗星球毁灭,否则他绝不会离去。”
另外几人赶紧点,显然他们也道这件事。
“那天闹得静可大了,有一艘好大的飞船,带着一大堆护卫舰,把你母亲接走了,那场景我这辈子还一回,以最多是在电视剧和新闻里。”
“是啊是啊,你父亲一直在哭,然后就发誓——”
有个女人手舞足蹈地道。
忽然间,她的话音戛然止。
女人有些尴尬地看向病房门,又露出一脸讪笑,“哟,你回来了。”
林河也早早听到了脚步声。
他回过去,正望继母站在病房门,罕地穿了一身新的裙装,还化着淡妆。
林河微微皱眉。
继母向他露出个笑容,看上去有些疲惫,“我们家林河真是受欢迎,一听他要回来,你们可都聚齐了。”
那个讲话的女人扯了扯嘴角,“你又不在这里,好歹有人要帮忙看着吧。”
“这是皮洛星最大的医院,有机器人照顾——”
继母扫了一眼挤到墙角的机器人,“不过你们也太热情了,机器人都没地方站了。”
那几位终于匆匆告辞了,脸色都不太好。
“这些天辛苦你照顾爸爸了。”
林河淡淡地说,“我看记录,爸爸已经醒过几次了?”
“嗯。”
继母看了他一眼,“我们分了新的房子,虽然在城郊,但好歹有公交翼车,也算是方,今天溪溪正式入学,总算是都办妥了。”
林河:“爸爸怎么说?”
“说什么?”
继母反问道。
他们两人的吻都不算亲和,显然都憋着火气。
林河深吸一气,“你有告诉他搬家的事吗?”
“——他是抬上飞船的,醒来已经在皮洛星了。如果你想问他同不同意,我可以告诉你,他不同意,让我滚,说我没权力做他的主。”
继母抿了抿嘴,“所以,我没本事强逼他做什么,如果他不想住在这里,或者想回帕顿,那也和我没关系了,我拦不住他。”
“你怎么这么说?”
林河仿佛终于忍不住了一般,“我道先你们打了一架,如果爸爸有什么不住你的地方,我可以代替他向你道歉,但你道他就是那个脾气,也只有你能劝他,你不能就这放弃,我还要回学校——”
“我劝他什么?忘了你母亲吗?”
继母有些讽刺地说,“我可不想再和他在大街上打架了,在帕顿也就算了,在这里,指不定要上新闻——溪溪同学的家们都很体,我可不能给她丢人。”
“你是说爸爸丢人吗?”
“我没那么说,我是说如果我们在这里打起来,那很丢人。”
继母没好气地说,“你们父子俩都喜欢曲解别人的话吗?”
林河痛不已,“算了——究竟是把爸爸打成这的?”
“是谁?”
继母再次反问,“我怎么道?你以为我会认识那些人吗?”
“你就没有拍下来吗?你没戴着光脑?”
“我不能——”
继母眼神一,将涌到嘴边的军官这个词咽了回去,“我不能偷拍政府的工作人员,那会他们发现的。”
林河心里一咯噔。
他猜测也是这种情况,那就很难办了。
即使现场发生的事会有录影,但这些数据肯定不会外公开,父亲根本不可能讨回公道。
林河:“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收到消息说父亲因为闹事打进医院了。”
“哦,没什么,他就是,像我说的一,主攻击了政府工作人员,我也没有看到那个人做了什么——应该是某种能力,他就受伤了。”
林河闭了闭眼,“你为什么不阻止他?”
继母有些好笑,“哦,我为什么没让他早点登上飞船,搬来这颗从没有虚空生物出现过的星球呢?”
然后他俩还是吵了起来。
“——吵什么!”
伴随着医疗机器人的提示音,病床上的人苏醒过来。
林河转过。
父亲睁开眼睛,有气力地拍了拍床板,直接喊了继母的名字,“你出去。”
“既然你的好儿子来了,我就去上班了。”
旁边的女人冷哼一声,愤愤地转身走了。
林河看着继母的背影消失在病房门。
“爸,再怎么说,你不该——不该因为我妈不离开帕顿,尤其是还让她道这件事,她肯定会很不高兴的。”
“她——她以不是这的!”
病床上的男人咳嗽了两声,似乎又牵了伤,不禁一阵龇牙咧嘴。
“是我看错了人!”
“你没请治疗师吗?”
林河疑惑道,“怎么——”
“没事,这点小伤,犯不着花那个冤枉钱。”
男人摆了摆手,“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关于,关于你母亲,还有帕顿星。”
……
星舰大学。
训练室里一片死寂。
学生们渐渐离去了,还时不时有人回看一眼。
“……是她六年级那个队友吧?”
“我怎么感觉像是男朋友来监督课后作业?”
“这么恐怖的吗?苏璎已经挺努力了吧?这还不放过是有多严格?”
“草,也不是不可能,那男的看着身材也不错,说不定也是健身器受苦人。”
“不不不,也可能是健身器快乐人。”
“……”
同学们小声议论着走远了。
苏璎还躺在卧推板上,从肩膀到胸都酸痛不已。
肌肉、骨骼、甚至脑子——
仿佛都在已经裂开了。
“我做完了。”
她非常郑地宣告道,“但我站不起来了,要不你直接这说——”
苏璎抬起。
黑发青年抱着手臂,平静地站在一旁,正低看着她。
她上那双深邃沉寂的蓝眼睛,灯光映入其中,瞳孔周边的细丝照亮,宛如一圈碎裂的星辰,冷酷又美丽。
苏璎第数次意识到方的身份,“不,事实上,我又能站起来了。”
她几乎是从卧推板上连滚带爬摔了下来。
关键时刻,凌爝还是伸手扶了她一把。
作不紧不慢,偏偏又十分精准,躲过了剧痛的双臂和撕裂般的肩膀,只在腰间轻轻一撑。
贴着微微卷起的单薄衣料,他手指寒冷的触感迅速蔓延开。
苏璎:“谢谢,我去洗澡了。”
凌爝低看着她,“你会在淋浴间摔成脑震荡吗?”
“放心,否则你总不能和我——”
苏璎仰起脸,将涌到嘴边的调侃硬生生咽下去,“不会,我马上去打药,顺,如果真的发生了,我会在脸着地之发能力。”
凌爝想了想,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
苏璎晃晃悠悠地走进淋浴间。
温暖水流哗啦啦地冲刷下,她扶着方镶嵌镜的墙壁,看着里倒映出的自己,又看着映像弥漫的雾气渐渐模糊。
四处暖意氤氲,充沛的水流不断倾泻。
她的身体沐浴在暖流中,仿佛依然能感受到腰侧残留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