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听到你对音乐的热忱。」
霎那间从心底浮出的声音,迫使我在副歌未完就草草结束了自弹自唱。
「盈恩,你方便去热音社帮我把社长、还有要一起合作的社员找来吗?」
与方才相同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没有回过头,因为现在有种想要转身逃跑的衝动。
「好。」盈恩姊起身,留下一抹鼓励的微笑:「期待你的好消息喔!」
她小跑步离开教室,顿时角落只剩下claire和我。
一阵静默產生无形的压力,伸出手我想要拉住盈恩姊,握到的却是另一隻冰冷的手。
「你害怕吗?」claire的目光柔和,和冰冷的手掌有着极大的反差,「害怕舞台。」
顺着她的目光,我绕过一群又一群认真练习的社员,停留在前方的讲台上,「不知道。」
抿了抿嘴唇,我再一次重覆:「真的不知道。」
claire沉默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说:「现在,弹给我听吧!」
我愣了半晌,几秒鐘后才回过神来:「好。」
再一次的闭上双眼,我重新开始了刚刚未完的自弹自唱。
四年前,坐在我身旁的这个人。
在评语栏上留着尖酸刻薄的话语,我从未尝过失败的滋味,更不明白我哪里不好,如玻璃般脆弱的心灵,再也碰不起吉他了。
我以为,曾经的吉他梦真的画下了句点,没想过有人让它起了新的段落。
两个月前,盈恩姊不在乎我眼神的冷漠,不理会校园里对我的流言蜚语,亲切地将吉他社的入社宣传单交到我手中。
我抱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吉他社,没有想到陈列在墙壁边的吉他竟勾起我的慾望,半恍惚地弹了起来。
那天,盈恩姊讚叹的谈论我的歌声;那天,盈恩姊初次见面的拥抱;那天,她给予我真诚的微笑……我害怕吗?
也许,此题无解。
直到最后一个尾音落下,我才缓缓睁开眼睛,尽可能让自己冷静下来,不想在听到结果后崩溃大哭。我焦躁不安地咬紧下唇,等待claire的评语。
「婕羽。」claire淡淡地瞥了我一眼,脸上的表情深不可测:「其实,我觉得你变了。」
我变了,这句话不知听过几十遍。
单单一句「变了」,就足以摧毁再深厚的感情,力量大到让朋友离我远去,让我从高高捧在手掌心的宠爱中跌落。
「是吗?」原来,过去朋友们喜欢的不是我这个人,而是我的当初开朗活泼的个性。
所以我早已醒悟一件事──当柯婕羽和乐观勾不着边际时,我已经开始走向寂寞的深渊。
「但是我不讨厌。」
语落,我以为claire会讽刺起现在的我和过去的差别,然后厌恶地不让我在吉他社生存下去,但是转过头,我看见她唇角微微扬起,冰冷的手又伸向前握住我的。
「我会因一个人对待音乐不够投入而讨厌对方,但是我也会因为一个人在音乐中的真诚流露喜欢对方。这样说好像显得我很肤浅喔?可是我就是这样的人,喜欢我的人自然就会待在身旁,不喜欢我的何必勉强他们?」
一段话,如当头棒喝,使我隐约间领悟了什么。
「那,这样的claire,喜欢变冷淡的我吗?」我轻笑,至少我知道自己打从心里佩服她的直率,也尊敬率真的她。
「虽然你给大家的第一印象是冷漠,但是我感觉你对音乐是真心投入,完全就是我的菜啊!怎么可能不喜欢呢?」claire调皮的笑了笑,冰冷的掌心莫名地温暖起来。
「你长大了呢,跟以前不一样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走向门口的一群人,恢復工作狂的形象,见她低语了几句后,几个人马上到台上架好了麦克风,有些人毫不费力地搬起好几张椅子,中途椅子不慎掉落地面发出巨响,还被claire噱了一顿。
我情不自禁地笑了,拿起原子笔在乐谱上画上笑脸,周围的吉他声,在此时显得特别悦耳。
「不错嘛!看你的样子,通过了嘛?」抬起头,蓝哲玄满意地笑着,接过我手中的吉他,顺势弹了几个单音,「这把吉他,你挑的吗?」
平淡的语气使我听不出他想表达什么,疑惑地答道:「我妈给我的,怎么?」
「很棒、很特别的一把吉他。」他将吉他交回我手中,指向讲台附近跑来跑去的其他人,「等一下换我们成果验收,到前面看吧!」
我没有答覆,就这样被拉往前方的位置,一路上还撞到不少木椅,最后跌坐在椅子上。
「白痴玄,你好暴力。」我怨恨地揉了揉被椅子重创的膝盖,一抹淡淡的瘀血浮现,幸好刚刚的撞击没有造成破皮,那可是会留下疤痕的啊!
「哪有,我很温柔耶!」蓝哲玄一脸认真的反驳我的话,见我投以两颗白色炸弹后改口,「好啦,勉强给你吃糖消消气。」
话还没说完,大手便伸进口袋内摸索着糖果的踪影。
「不要再给我吃糖了啦,你家是开糖果店喔?哪来那么多糖果。」听见糖果一词,我连忙阻止他掏糖的动作,无奈的说道。
「糖你个大头啦,你明知道我爸是干嘛的。」
阳林神秘总教官,兼任网路知名翻唱大叔。
前方一名没见过的短发女生站在讲台边,不耐烦地对着这边吼道:「蓝哲玄,你好了没啦?」
「好了啦,我马上过去。」蓝哲玄很没耐心的附和,丢给我一颗包装朴素的硬糖,「这颗你一定要吃喔!」难得准确的接住糖果,内心低咕着:哪一天住牙了肯定找你算帐。
「大家好,我是副社长杨盈恩,身后这一群是这次圣诞party要与我们合作的热音社社员们。」盈恩姊站在麦克风前,很有说服力地让在场所有人目光转移到台上。
「我是鼓手──古彦轩。」
「keyboard──卢宥筠。」
「贝斯手──沉于閎。」
盈恩姊后方除了依旧踩着那双爱迪达的阿轩学长之外,还有刚才留着俏丽短发的女生,和一位戴着银色耳环的男生。
「我们要带来的是飞儿乐团的《flyaway》。」
我就是我,不喜欢请滚。byclai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