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明这人说这话居心叵测着。
关注的乘客们听护士说的话有理,扫向丁露露的目光大变样:这人是想干嘛?
蕾蕾妈妈舌头僵住,好像意识到自己刚说错话了。
是,看出她女儿什么病的不是这个时不时乱出一嘴主意的医生家孩子,而是眼前这个在帮助她女儿的女医学生。她怎么能颠倒黑白,不信面前帮助她女儿的人而是去信任一个压根儿没对她女儿伸出过援手的人。
蕾蕾妈妈吞了口大气,想在自己脸上打两巴掌了。
丁露露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红。
阿惠对她投过去一记怀疑:你是真懂还是假懂?
丁露露对朋友撇下嘴:你信她还是信我?你认识她吗?
阿惠转回头去。
丁露露在心头则开始怪罪于当众点名批评她的卢馨。
据她爸爸妈妈说,护士最不信任医学生菜鸟的。医学生没经验常犯错,让护士很害怕。这个卢馨明显不一样是个白痴。
人家护士天天在临床配合各种医生干活,眼睛是火眼金睛,是能很快分辨出医生技术行不行,所以惧怕技术不行的医学生是常态。问题是,谁规定医学生一定不行的?
哪个医生不是从医学生开始进入临床的。有本事的医生,早从医学生崭露头角了。好歹在临床上干了好几年的卢馨怎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只能说,看走眼的绝对不是她这个身在临床中的护士,而是自称什么医生家的孩子只会道听途说乱猜测。
谢婉莹行。怎么行,不用多久立马能判断出这个病人是什么病,是堪称老医生的眼力了。再有,瞧瞧在四周乱糟糟的环境里头谢婉莹很沉得住气,不被任何因素左右自己的专业判断。这些全是成为优秀医生的潜质。
第1533章 抢医生
若是真的看出谢婉莹技术不行,她卢馨早在谢婉莹说不用氧气的时候自己帮患者吸氧了。显而易见,谢婉莹的判断是对的。患者情况未严重到这个程度。
吸氧不是一定是好的。没有必要强硬加载给病人身上的任何医疗手段全是多余而且具有危害性,影响病人自身的生理活动。低流量吸氧都不可以乱吸。
同样道理,患者未到气喘吁吁,大气喘不过来的程度,拿个塑料袋罩患者脸上干嘛。和谢婉莹说的一样,只需要帮助患者调整好自身的呼吸频率足够了。
调整呼吸频率,脸上罩塑料袋类的囊袋做重复呼吸是一种方法,另一种方法更常见的是腹式呼吸,医务人员指导患者深呼吸减慢换气频率。后者方法既美观又健康,而且这种患者不会说只发一次病,很可能今后再遇到这种情况复发。学会腹式呼吸对这个患者以后的生活工作做自我调节有长远的意义。
总不能让这个患者整天准备个塑料袋,一有事往自己脸上罩,到时候只怕引起他人围观后患者自己要得抑郁症,后果更糟糕。
卢馨巴拉巴拉解释一堆,当众揭了丁露露的皮,也是由于看出丁露露未来说不定想继续搞事。
蕾蕾妈妈和机上乘客听完:吓,原来这个医生家的孩子才是什么都不懂的。
从未丢过如此大脸的丁露露,心头不敢骂护士,只能骂起谢婉莹了:等着瞧,事情结果未确定。
问题是等着等着,蕾蕾经过腹式呼吸自我调节过来,睁开亮晶晶的眼看清楚面前帮助她的大姐姐长什么样。
“没事了。”谢婉莹微笑着拍拍患者的肩膀给以赞许。
女儿真没事了吗?蕾蕾妈妈只要想到是个医学生给自己女儿看的病,始终不太敢放心。
“这边有病人,医生,求你帮帮我们!”机舱内另外一名中年女性突然间站起来,向谢婉莹她们喊话。
有的人是不信任眼前的医生,有的人和护士一样是眼神锐利早判断出局势。老百姓对医生的分辨智慧是因人而异的。
不用多说,蕾蕾妈妈的眼惊成大大的两颗圆:谁在叫医生?不,是准备抢医生了吗?
“你别去啊。”有人抢医生,蕾蕾妈妈的态度和之前发生一百八十度的翻转,伸手去抓谢婉莹的衣服,“我女儿没全好呢。”
“医生,医生。”呼叫医生的女性跑过来拽住谢婉莹的手,“帮我看看我妈妈的情况吧。我妈妈气喘得厉害。”
卢馨先走过去,发现自己拿来的氧气袋估计用得上了。给发病的老太太戴上氧气管,一边对谢婉莹说:“你快过来看看,她这好像有心脏病,心窝疼。”
老年患者突发心脏病的概率比年轻人大多了。谢婉莹转头安抚下蕾蕾妈妈:“你放心,我在这里没走远。有什么事情你叫我我马上回来。”
“妈,让姐姐去救人。”蕾蕾也对自己妈妈说。
“你傻了吗?你身体没好,让医生走?”蕾蕾妈妈说回女儿。
第1534章 奇怪病患
这里是飞机上,不是平地,不能随时再找来其他医生或是打车去医院的。
“姐姐,你去。”蕾蕾抓住自己妈妈的手,不让妈妈抓姐姐的衣服,刚姐姐那些话让她坚强了不少起来。
蕾蕾妈妈气鼓鼓的,只能先坐回椅子上。没过会儿,她和其他机上乘客一样好奇地张望起来。究竟这回会是个什么病人。
刚刚她女儿病时没人说自己有病啊。
大人对病痛的忍受度比孩子高。尤其部分吃苦耐劳的老人,时常把小病小痛忍成大病,只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这个老奶奶是忍到快不行了,才被陪在自己身边的女儿发现。
快步走到老年患者身边,谢婉莹看一眼患者,警铃大作,和护士一样感觉不妙。
“是不是让她躺下来?”空乘人员再次提出和之前一样的建议,想着这回这个病人是肉眼可见的病情重,应该是需要平躺了。
“不行,她躺不下去的。”谢婉莹和护士异口同声说。
心衰病人无法平卧,在医学上有个专有名词来形容这种特殊表现叫做端坐呼吸。
要解释这种现象,需要先明白什么是心衰。心衰不是独立的一种疾病,是一组临床表现,很多心血管病发展到一定程度会呈现出来的典型症状群。这些症状的起因经过医学家们通过人体生理结构和机能的研究,发现这类患者的心脏的收缩和舒张功能比起正常人发生障碍了,有的是两者兼有有的是两者其中之一,造成回到心脏的静脉血减少,专业术语叫做回心血量减少。回心血量的减少,导致回不到心脏的静脉血在人体静脉系统里产生淤滞。心脏泵出给人体动脉系统的血液随之减少,表现出来动脉灌注不足。
按照上面所述的原理,心衰的病人心脏功能不行了,平躺的话正常静脉血回流会增加心脏的负担,病人接受不了,所以患者会表现为自己要坐起来,让回心血量储存在下肢,让自己的心脏舒服点。这是端坐呼吸的来源了。
由此可见,双下肢水肿同样是心衰病人的常见症状之一。
老奶奶挥手说不用躺,显然是呼吸有困难躺不下来,属急性心衰端坐呼吸的表现了。
护士挽起患者的裤腿,露出患者的脚踝处。
如果有水肿,脚踝这周围皮肤薄弱一看一摸一按,医务人员能知道个七七八八。
这个老奶奶奇怪在,身材胖,但是医务人员的手指按在她皮肤上,没有通常水肿所能见到的压痕出现。
卢馨感觉要挠脑袋了。
谢婉莹对患者的情况心里却有点儿谱,只听老人家女儿的地方口音可以证实某些事情。
国内一个省面积不小,放在国际上可以相当于一个小国家。省内各地有差异,各有各的地方口音和风土人情。对医生来说,分辨患者来自具体哪个地方,不是说为了区别对待患者,而是有利于医生鉴别出是否为地方流行病。
每个地方由于气候土壤饮食来源等不同有各自的流行病种。
第1535章 及时调整措施
“她做过甲状腺功能检查吗?”
哎。患者女儿对谢婉莹突如其来的提问,只有一个懵字。
有些流行病,平常对大多数人不会显得特别严重危害到性命,地方百姓不会去自我检查和特别关注的。很少人会去关注国家卫生部门对各地医疗机构发出的提醒。只能说,现阶段国家对国民健康意识的培养需要时间。于是只有哪天有小部分病人发作到严峻程度到医院一查,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甲状腺功能低下,俗称甲减,老年人多见,老年妇女多见,缺碘地区多见。它和心衰一样,同是属于症候群即综合征。甲减通常起病隐匿,病程很长,表现出来的轻中重症状在各个病人身上呈现为多样化。轻症病人可能是什么症状都没有,也有可能表现为肌无力。重症患者,可以是像现在这位老奶奶一样心衰。
谢婉莹对护士和空乘人员说:“给她换个面罩吸氧。”
比较危急危重的病人对氧气的需求量较高,而且由于缺氧状态呼吸吃紧会不自觉地加上用口呼吸意图给自己增加氧气量。面罩不像鼻导管只给鼻子通氧,可以覆盖住病人的口鼻,给口一块通氧,对经口呼吸的病人来说很有用。罩在病人的口鼻上的面罩相当于一个封闭空间,氧气不会乱跑,可以给病人提供一个相对稳定的氧气浓度,对于病人的氧治疗同样有利。
空乘人员去拿氧气面罩。护士见状,问谢婉莹:“打针吗?”
打针是不行的。她不是执业医师没有处方权。打针要用到药物,给药是万万不能乱来的,否则法律不会硬性规定处方权归谁所有。不像她表哥的情况,事前她和师兄沟通过可以先开必要时执行的医嘱备用。
用药不行,打袋糖或盐水行不行?病人是心衰不是丧失体液,相反,心衰病人必须控制输液量以防血容量增加给心脏再添负担。
见着谢婉莹摇摇头,卢馨叹口气,无奈了。
实际上像这种病人,不到最危险的时候,执业医生也不敢轻易上抢救药。甲减引起的心脏病和其它心脏病不太一样,很多心脏病药物要慎用,像通常临床用的洋地黄类强心药对这种病人使用容易引起中毒。
现在老奶奶这个心脏病是到了什么程度,需要进一步做检查。
挂上听诊器,谢婉莹给病人进行心肺听诊。
心尖搏动向左偏移,怀疑患者有左心室扩大对迹象。病情到了影响心脏结构,是比较严重的状态,要逆转不容易。未来可能需要上大医院做大手术了。
再仔细听,患者坐不下来,身体被迫前倾喘息,谢婉莹手拿的听头贴近放入患者衣服内里的深处,贴近患者胸壁,从胸骨左边第三四肋间,到往下到剑突下,可以清晰地听见抓刮样的高频音,盖过心音。这个为心包摩擦音了。产生这个声音的原因是,心包纤维层发炎了,变粗糙的心包壁层和贴在心脏表面的心包脏层伴随心脏活动互相摩擦。
第1536章 医生决定时要考虑全面
心包是个膜性囊,分纤维层和浆膜层,浆膜层又分脏层和壁层。脏层覆盖心脏表面,壁层贴着纤维层,中间有个腔叫做心包腔。正常情况下,壁层是很光滑的,现在心包摩擦音代表炎症出现。炎症会产生渗出液,流入心包腔,产生的积液叫做心包积液。
等心包积液增大到一定量,分隔开了脏层和壁层,彼此互相摩擦没有了,心包摩擦音反而会消失。这也是为什么临床上对于大量积液有心包摩擦音的病例较为罕见而且特殊,这个老奶奶应该不是。因为听诊下来,患者第一心音第二心音的声音并未遥远。
没有大量积液病情暂未到达心包填塞的程度,可以叫做万幸了。
谢婉莹放下听诊器,再询问患者心口疼痛的位置和特征:“是像刀割一样的疼,还是觉得像被沙袋砸中那样的疼?”
老奶奶说:“被什么重的东西砸中胸口一样。”
是钝痛了,虽说心梗也是钝痛,但是这个痛有可能来自于心包积液产生的压力痛。谢婉莹通过现阶段掌握到的检查数据,在大脑里进行分析推算,认为患者的心梗可能性是小的。主要问题还是有点儿急性心衰。
空乘人员拿来氧气面罩交给护士。护士给患者换上氧气面罩。空乘人员趁这个时间在谢婉莹耳朵边叽叽咕咕起来。
“机长问,是不是需要紧急降落到附近机场?需要的话要赶紧说,我们联系附近机场进行降落同样需要机场方面的协调。”
飞机不是想落地就立马落地的。哪怕临时迫降都必须先和机场协调好,产生撞机等后果是机毁人亡的。
“离首都机场要继续飞多久?”谢婉莹问。
“一个钟头左右。”空乘人员答。
这样说飞机是快飞到首都上空了。首都周围地方的医疗条件是和首都没法比的。而且更可怕的一点是,四周群众个个知道首都医生牛跑首都看病,导致周围地方的医疗技术与首都比差的有些远不如距离首都远的地方医院。
“如果找个附近的机场临时降落,时间要多久?需要十几二十分钟是不是?”谢婉莹再问。
“是。”空乘人员在心里吃惊于她快速的推算能力,好像不止是个医生。
外行人不知道而已,医生经常要算数的,无论内科医生外科医生都要算。算什么?算的东西老多了。每天查房开医嘱计算病人药物剂量,这属于临床医生的基本技能。光是这一项已经涉及推算,医生要尽可能走在患者变化的病情之前去算出具体用药量,算的越精准越好。
现场急救医生一样要估算出对病人最好的运输方案。
这个病人的病情能不能等,能不能等到一个钟头后平安落地首都机场再送医院。如果能,无论患者或是家属必然会首选首都大医院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