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私下跟他见面,见到他也不要开心地笑,不要无条件答应他任何条约。”他想了想,还是再加上一个保险锁为好。
靳长恭没想到还有条件,不过这些倒是不难做到,本来她身边除了暗卫,还有他这个跟屁虫跟着,单独相处本就比较难,而且她看到靳微遥也不想笑,更不会傻呵呵地无条件答应他任何条约的。
“我会尽量,特殊情除外。”靳长恭虽然答应,可是却不会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花公公一愣,没有想到她真的会答应了?!
“如果无可避免碰上要离五步距离以上。”他试探地又加了一句。
靳长恭蹙眉,略有烦躁地点头。
花公公大喜过望,他好像知道靳长恭对此事,给了他多大的权限决定了。
“不要被他触碰,他从来不爱干净,也不跟离太近跟他说话,他有口臭,宫中的侍婢都嫌弃跟奴才抱怨过的。”花公公那含笑的眉眼,在蛊惑间流转出愉悦欢快的神采。
靳长恭嘴角一抽搐,这话也太损了吧,靳微遥的洁癖这件事情整个皇宫谁不知道,也只有他敢睁着眼睛,在她面前公然撒谎。
“够了!”靳长恭懒得跟他站在这里讨论这种“无意义”的事情,转身步出走廊,走入蝴蝶兰小径。
花公公一慌着急地抓住她的手腕,感受到那细致得不似男子的细软,心一跳。
“陛下,奴才还有一个。”
靳长恭被迫回头,瞪着他,一字一句道:“你还有什么没有说的?”
“陛下,奴才跟太上皇,你现在更喜欢谁?”他那一句急切脱口的话砸进靳长恭耳中,让她脑子一个轰隆发晕。而花公公则薄薄却紧抿的唇,以及一双漆黑乌亮的眼珠时而闪过紧张,凤眸全是认真是执着。
“你——”
“吻我。”花公公打断了她的声音,揽过她的腰肢,红唇魅惑地微启,那娇艳欲滴的色泽,吞吐着炙热的气息:“陛下如果不想回答,您就吻我。”
他不想逼她,也不想听到她可能会撕碎他心的答案,暂时就先这样吧。
慢慢来,他有的是耐心与决心,他会一点一点蚕食了她的心,令她根本无暇顾及别的男人,真正成为他的。
靳长恭本来可以很直接地告诉他,靳微遥跟他完全没有可比性。
可是,他却似请求,似以一个男人傲娇而诱惑的态度,要求她吻他,一副任君采撷的妖孽模样,他的手紧紧锢住她的后路。
花公公阖上眼,没有催促她,却也不肯放手。
喜欢,她喜欢吗?靳长恭看着他,有些迷糊了,跟之前一样对这个答应感到迷惑,无解。重要就是喜欢吗?不想他离开她,就是喜欢吗?对他越来越纵容,也是喜欢吗?
她没有比较,也没有遭遇过,所以无法辨识,确定。
可,她知道她愿意亲近他,就像现在,她低下头,微冷的双唇轻碰一下他的柔软,一触即走。
许久,花公公羽睫如蝴蝶扇动张开,眼前已没有了像偷吻一样轻柔触吻他的人了,他张开双臂,仰头望着那阴沉,没有一丝暖意的天空,却笑得若水洗般明艳动人,那明媚的笑容足以感染整个天地为之失神。
当夜幕迟迟降临后,靳宫整个陷入一片华灯初上的美景,每一个房檐下都挂着大红的灯笼,今天年二十九,宫中按照往年习俗只将迎接宾客的国宴布置得喜庆华贵,至于宫中其它地方却没有任何的铺张浪费,只因前身永乐帝对过节,过年都十分排斥,反感,是以渐渐整个京都对于过年都渐渐冷淡下来,没有多少过节气氛。
这种习惯,靳长恭也懒得去调整,她本来也对过年没有什么特别感觉,小时候她的父母都很忙碌,即使过年都难得回来过年一次,所以过年听得最多的则是爷爷奶奶对她父母的埋怨。
入夜后,靳国第一场冬雪终于降临了,雪犹如鹅毛般在天地间翩翩起舞。整个世界穿上了白色的外衣,一片片雪花从天上飘落下来,莹白了整个世界。
国宴在重阳殿举办,重阳殿是靳国最大的宴会殿,其殿内设计精妙,空旷以纯木质为低板,长长两排的宴桌,中间有一条抵在高台的大理石过道,过道与宴桌中央位置则隔着潺潺流水,水流清澈见底,隐有鲤鱼翻身跃动。
在这古色古香的殿内唯有那金漆雕龙宝座显得尤为显目,此刻上面正坐着一位睥睨天下的王者。底下,歌舞升平,衣袖飘荡;鸣钟击磬,乐声悠扬。台基上点起的檀香,烟雾缭绕。
靳长恭依椅惬意拿着酒盏轻啜,此时年宴尚有几个人没有来,她却一点不在意。她身边,设了几个宴桌,分别坐着雪无色、秦舞阳、云莫深与息子丰。
对于息子丰坐在靳长恭身侧,与那些后宫男宠在一起侍奉,底下有不少人窃窃私语眼带鄙视,可心中却更多的则是畏惧与慎重,因为他们知道,靳长恭此番举动就是在警告他们,敢对息子丰作对便是跟她永乐帝作对!
而震南震北与花公公则站在她两侧。
下面是文武百官,他们早早就在宴桌上盘腿安坐,左右两排为武将跟文官,其上坐离靳长恭高座最近的则是十二个附属小国的国主。
其中之一的丽国的国君——雪雄林,他像是这些小国国主的老大一样,虽然他一直低调地掩饰着,可是最终他还是代表他们起身,朝着靳长恭敬酒。
有些事情不可避免,比如他必须挑头做一个作派出来,让那些人信服。就像一个当头的都退缩,隐于人后,别人哪里还敢兴得起反抗的想法。
他以为他鼓动这些小国的国主上京都是一件秘密,可是在靳长恭眼中,他就像一个跳梁小丑,根本就没有蹦达出她掌手的实力。
“陛下,一年不见,您倒是越发俊美强壮了,靳国上下也因为您治理得也井井有条,果然令我等佩服,哈哈哈,来来,让雄林来敬您一杯酒,祝我靳国繁荣昌盛,历代不衰。”
那豪迈粗旷的声音惹得靳长恭随意一瞥,当时略有兴味地笑了笑。
粗眉,铜铃大眼,满脸胡腮,约有二米高的壮硕身材,一身虎皮大裘裹着威武壮硕的身子,看起来就像一头野林奔跑的猛虎,这雪雄林倒是跟雪无色完全没有一点相似,恐怕他那张我见尤怜的小受脸是跟那丽妃遗传吧。
“好说,丽国国主这次带来那么多牛羊奴隶,金玉珠宝,远远超出寡人开出的纳贡条件,倒是寡人该先敬你的酒才是。”靳长恭咧嘴一笑,举杯隔空与他相碰,一口饮尽。
雪雄林一怔,听到她的话心里一震,不明白她为何要说这些话,她抖出他的纳贡范围,意欲为何?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他看到其它国主惊疑地暗中观察他的神情,心中一阵饮恨,她根本就是有意地分离他们的关系。
他这一次故意多交纳贡品,就是有意想巴结靳长恭,一方面方便更好地维系他们之间表面和平的关系,顺便让他从这次十二国附属国上京都的冒犯行为中脱离出来,若此行评估没事则好,如果若有什么意外,他也好替自己多留一条后路。
但是,如今靳长恭一句话就将他彻底将他的阴险自私心思暴露在这些附属国国主的面前了,他们脑子并不笨,肯定也猜到他此番的行为,是何用意了。
难道,她知道这一次是他挑唆他们一道来靳国参加年宴的?!
不可能!雪雄林心一下惊,暗暗稳定心神,笑得大嘴张扬,道:“陛下,实在太客气了,这些都是雄林该做的,这些年无色那孩子,也托您照顾费神了。”说完,他就一口气喝尽酒。
他巧妙地将多纳贡的部分,转移到雪无色身上,这时众人才恍然坐在靳长恭身旁的其中一男宠,则是雪雄林的儿子,他所做的一切只是希望靳长恭能够善待他的孩子。
“哦~这无色倒是来寡人身边时日不长了,但丽国国主却甚少来靳国露一面,相必你们父子也很长时间没见了吧,那无色,下去陪陪你的父王叙叙旧吧,机会难得,想来你们下一次要见面,可能就不容易了。”
靳长恭笑得和善,声音清脆若环佩相扣,悦耳异常,那态度好得令人起鸡皮疙瘩,全身寒得不得了。
天啊,这是谁啊,十二国主简直眼睛都快要凸出来了,她在笑,好吧,她也不是没有笑过,可是她的笑容是这样吗?不是那种狰狞的恶笑,不是那种猥琐的邪笑,不是那种恶狠狠的佞笑?!
而靳国的文武百官经过一段时间跟现在的靳长恭磨合吓着吓着,也就没有什么惊讶的,十分“淡定”地喝酒,低头,小心隐藏自己那颗抖得不得了的小心肝。
好吓人啊~就算让他们再面对一百年,他们也不会习惯,会感到害怕啊!
雪雄林嘴边的笑意一僵,总觉得眼前的靳长恭,怎么跟原来的她完全不同了,现在的她根本就让他抓摸不透,这是靳长恭吗?怎么一年不见,她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雪无色一直默不吭声,不敢搭话,因为靳长恭曾给了他一计阴寒警告的眼神,他暗中看了一眼他的父亲,他懂他心中的惊疑与错愕,但是现在他比之父亲也镇定不了多少。
“陛下,无色遵命。”他发现真的很难有人在靳长恭那双魔魅般的眸子下有反抗的能力,连一些推脱的说辞都会变得苍白无力。
他只能起身步向雪雄林的身边,在坐下那一刻,他感到了父王身上传来的暴佞的愤意。
有靳长恭在场的地方,再热闹都一定会冷场,明明台上歌舞生平,可是坐宴的人却总是“热”不起来,直到一声太监高亢的传唤声响起。
“夏帝携夏悦公主入席。”
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亲自前来了。靳长恭深眸幽光重重,优雅起身站立,其它的坐宴的众臣与十二国主他们见靳长恭起身相迎,自然不敢有丝毫拖沓地齐齐起身,歌舞声乐,钟丝乐鼓亦在同一时间停止,整个大殿顷刻安静。
“苍国使臣——秦将军,慈军师,秦芸小姐入席。”另一拨人,几乎同一时刻也来临。
靳长恭眼神一闪,秦将军?苍国竟派了他来,哼!是准备跟他们下战书吗?谁不知道秦将军只懂兵法打仗,可没有听说过他是适合出使别国祝贺的人。
“风国使臣——乐宰相入席。”
乐宰相?靳长恭隐隐有一种奇怪的感应,这个姓乐的人该是一个熟人。
看着灯火幢幢,大殿门前那一列列大火灯笼点燃,明亮一条火龙的蔓延而去,一众人影渐近。
“既然有贵宾来了,那只是在殿内喝点小酒,吃点浑肉也没有意思,所以寡人特地给你们备了另一处很好玩乐兼十分有趣味的地方。”靳长恭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爬上嘴边。
☆、第二卷 第八十七章 与民同乐
夜畔游历,冷风寂静泠泠流转,靳国京都的除夕街道此时安静得令人不可思议,街头巷尾一片漆黑冷清,虽然隐约能看见商铺或富贾门张灯结彩,却无鞭炮喧热闹声,没有人敢在街上玩乐游逛,无知小孩与理智的大人们都早早收工回家,京都的每一户人家都熄灭了烛火,闭守在家中吃除夕饭。
除夕过年,在别的国家堪称众节中最举国观腾的喜事,可在靳国却是红事变白事的一个坎,只因他们的永乐帝,不准京都的百姓热热闹闹的过年,谁家放鞭炮,张贴福字,游街拜年喜乐,都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永乐帝的怪癖与禁忌很多,但只有这一条是令京都的百姓感到最无奈而无理的。
靳长恭长袖广扬,身躯凛凛站在皇宫宫墙上,看着满天星辰闪耀,虽无月,但熠熠照辉普洒在京都房檐上,眸光一片沉吟。
“呵呵,靳帝陛下,您的国家的这些百姓睡得可真早,连除夕这种喜庆欢乐的日子,也早早闭门落户,您真是治理有方啊。”苍国的慈军师——慈严,抚了抚蓄的一把美髯,笑得眯起了眼。
谁不知道这些百姓早早落户闭门,乔装假睡,就是为了躲开皇宫的监视。
秦将军——秦风看向靳长恭,再环视了一周,四周站满了靳国高层官员,附属靳国十二国主,包括他们亦一道被“邀请”来到墙楼这里,靳长恭不顾他们意愿,强行说是想要与民同乐,侍卫与守将都安排入宴,却将他们带到这里来。
靳帝身边的那些怪里怪气(花公公、契、震南震北)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离开了。
“靳帝,你将我们一起请来这里,就是为了看这些百姓睡觉?”秦风习惯一身银白轻铠武士装束,腰配一柄长剑,他剑眉入鬓,目似寒星,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俊美非凡脸像是混血般立体,深遂的的眼眸偶尔流露出墨绿的色泽,乍一看有一种异域的风情。
靳长恭将视线落在他身上,从头到脚地审视一番,不顾他越来越皱的眉头,与越来越僵硬的身体,掀唇一笑,略有些神秘兮兮,道:“秦将军,你们苍国会不会在除夕这一天,进行与民同乐的盛会呢?”
秦风看着靳长恭那张在星光下愈发妖魅俊美的脸,眸中迅速闪过一丝厌恶。
长得男不男,女不女,年纪轻轻便有一双已经腐烂进骨子里的妖邪双瞳,除了好事恶事无一不做,靳国军事强国最终落在她手中,简直就是浪费了!
“靳帝,你为何不问一问寡人呢?”夏帝站在众靳国官员前方,落在靳长恭后几步,终不甘寂寞地插了一句。
从刚才开始,靳长恭的视线就没有落在过他的身上,这让他感觉心像被一只猫爪子,一直挠得痒痒的。
“慈军师,你说得对,除夕这么喜庆的日子,如果这么早就睡了实在太可惜了,寡人还是叫醒他们,与诸位贵宾一同迎接新的一年,如何?”靳长恭再度忽视了夏帝,看着慈严,那犀利的眼睛真是惊人,就像一副真正能够透视人心的眼睛。
慈严冷不丁地被她看退了一步,似乎吃惊靳长恭的话,也被她这一眼威慑住了。
“你,你什么意思?”
叫醒他们?叫醒来干嘛,叫他们看她屠城吗?慈严心中冷哼一声,那敢情好,将靳国的百姓都屠光了,看她一个光杆皇帝,能有何作为。
夏合欢这下算是被靳长恭忽视得彻底,惹来周围人频频侧目与紧张,都暗自嘀咕这陛下是要得罪这夏帝了。夏合欢心中憋气,欲踏前一步,却被身旁的夏悦赶紧拉住,夏悦天生则眉眼含笑,与夏合欢相似的新月般弯眸看向皇兄“念念不忘”的靳帝,眸露疑惑与好奇。
第一眼,她就发觉她跟自己曾想象过的任何模样不同,在夏宫她曾听那些宫婢们私下讨论,靳国的永乐帝是如何残暴,如何厌恶女人,如何yin——乱强抢攒养美男,甚至会像毛壕野兽一样饮血、吃肉、屠城。
当时她也只是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毕竟她曾经历过的东西,比同龄人都多得多,这番经历令她明白了一件事情,原本这世间的事情并非不是白就是黑。
看看眼前的永乐帝,一件真红色的广袖黑襟礼服,袖边与衣摆皆用金线缝制,前后亦用金线绣着凤凰及五彩祥云,她身材挺拨一身礼服完全衬托得她更为骄傲的气度,微微上扬了一点点的嘴角,勾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性感得一塌糊涂,令人难以移开视线。
她觉得她不像别人说的那么——恶心?
“皇兄,你别冲动,靳帝好像……在忙,您有什么话还是私底下再说吧。”夏悦劝着夏合欢,略带羞涩地垂睫,拉了拉他的手臂。
夏合欢被自家老妹这么一打茬,忍了忍,站住了。
那厢,靳长恭听到慈严的问话,咧嘴一笑,那雪白的牙齿露出。
“寡人不想做什么,只是想让诸位……还有在场的一位可爱俏佳人跟寡人一同观赏我靳国的特有迎客之礼。”
可爱俏佳人?众人闻言,下意识看向同样微怔的夏悦,在场就只有她这么一位女性,靳帝说的不是她还能有谁?
感受到那热切惊疑的视线,令回过神脸薄的夏悦瞬间红至耳根。
永乐帝陛下,刚才是在说她可爱吗?她偷偷觑向靳长恭,却见她朝她眨了眨眼睛,笑得稚气而愉悦,就像在跟她共同分享一件喜悦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