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完事情, 翟宽严肃表示:“问清楚了,是孤品, 陈宣城再三保证只有两幅。”
寂静书房内, 青筋凸显, 用力捏着手机的卓翼, 脸色稍缓。
此刻身姿挺拔,岿然不动地立在落地窗前。
凝神片刻才点头,“那就好。”
翟宽虽然问到答案,其实对问题还一头雾水。
陈宣城亦是斯文睿智之人,醉酒之后仍然顾及形象,翟宽把问题带到,脸上才露出一丝破绽,沉吟许久才回答了问题。
双方神神秘秘,着实让他好奇。
“卓总到底在问什么?”
卓翼一怔,清冷地眼眸顿时不悦。
“你不需要知道。”
*
这还是首次,外人面前的模范夫妻,在一个屋檐下,冷战至第二日。
沈念君昨夜翻来覆去,有些失眠。
陌生地方,又是陌生的床,她静静躺在偌大柔软地床榻上,把卓翼推门进来,低头认错的场景,在心里预演了好几遍。
甚至组织好一大堆说辞,好好口诛笔伐他一番。
岂料一直到沈念君睡着,书房门紧闭,卓翼都不曾有所表示。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尽管昨晚有于非檀在侧安抚说好话,现在也没用了!
沈念君内心熊熊烈火在燃烧!
清晨悠悠转醒,冷着眉眼,洗漱好准备下楼。
手机铃声划破静寂,柳馆长大清早电话打进来——
“沈念君,”柳馆长很少直呼沈念君的大名,毕竟不管怎么说,沈念君都是老板,是以这次柳馆长很生气,“卓翼什么意思,昨晚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什么大堂徐经理,酒店翟经理,分明就是过来灌酒的!”
沈念君怔了怔,对于昨晚卓翼到底干了什么,她一概不知,甚至连发消息给柳馆长都没敢发,生怕到时候加重误会。
是以下颌微抬,清淡眼眸转开,“什么意思?”
柳馆长气愤不已,说话都有些不清晰,“什么意思?我还想问你什么意思,陈老师虽然不是你的授业老师,以前对你也不薄,好不容易回国,怎么能把人灌醉到送医院的地步?”
沈念君绝色嫣然地美眸,眨了眨,“陈老师昨晚被灌醉,那,你去哪里了?”
柳馆长深吸口气,语气生硬地说:“我醉得不省人事,被仍在酒店包厢,后半夜才悠悠转型,一群缺德玩意,差点把我冻死!”
一向温文尔雅,言辞温和地柳馆长,显然是被冻坏了,就连“缺德玩意”这种词汇,都从他这么有教养的人嘴里脱口而出。
沈念君沐浴在日光下,白皙脸庞仿佛泛着透明,听到最后双睫微垂,染上一丝尴尬。
“柳馆长,你注意言辞,你可是美术馆主席,德艺双馨的艺术家。”
“去他的德艺双馨!”
嗓音太大,简直振聋发聩,一时间形象全无。
沈念君捏着手机,和耳朵拉开距离一段距离。
卓翼这人简直太可怕,显然深喑人性,什么类型的人忌讳什么,被他完美拿捏,软刀子捅进去,却刀刀见血。
才一晚,就让柳馆长原形毕露,多年经营的儒雅形象毁于一旦,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张牙舞张地炸毛。
沈念君心惊胆战地之余,忍不住打断发火的柳馆长,“那,陈老师还好吗?”
柳馆长说:“七点多才醒酒,人在医院!原本定了今天飞北京的机票,现在只能取消!”
谁知沈念君听了,却松一口气,“那还好,也就耽误一天行程而已。”
“这叫还好?他这是,”柳馆长脸色冷然,脑子卡壳了好一会儿,才犀利地说,“这是不加掩饰的公然羞辱我们!”
沈念君轻咳两声,不知道怎么安慰柳馆长才好。
卓翼至今雷霆之怒未消,如果柳馆长看到他那副样子,就明白陈老师喝进医院,真的已经算手下仁慈。
想了想,声音软儒地安慰他:“或许,这就是商人之间的陋习,我们理解不了的酒桌文化……”
柳馆长早就料到沈念君胳膊肘往里拐,没想到可以拐到畸形。
昨晚的场面,怎么回忆怎么觉得不对,眯起来狡黠的桃花眼。
“沈念君你别在这打马虎眼,有话说明白,我和陈老师,我们到底怎么惹你老公了?他如果看不惯我,我辞职,总行了吧?”
“……”
*
沈念君好说歹说,绞尽脑汁把想到的好话说尽,最后提出升职加薪,才安抚好非要辞职的柳馆长。
一大早折腾这么一遭,沈念君生气的力气都没了。
懒懒地扶着栏杆,从旋转楼梯下来。
知道陈老师没事,燃烧的熊熊烈火,有些烧不下去。
卓翼亲自动手煮了咖啡,一楼浓郁的咖啡香气四溢。
此刻长身玉立,立在落地窗前,单手掏兜,端着咖啡静静望着安谧的清晨景色。
以及枝头上,欢快跳跃,引颈高歌的不知名鸟儿。
听见动静,稍顿片刻,侧眸看向她。
如画眉眼少了些许神采,眼窝清痕淡淡,好像一夜未眠。
两厢对望一眼。
沈念君抬首间,卓翼眼眸落到餐桌上,于非檀一大早刚送来的,苏记斋的早点。
仿佛一切从未发生,只是语气还有些冷硬:“早点在餐厅。”
他惜字如金地提醒。
本来以为卓翼会像那些以为拥有权利,就可以不顾一切胡作非为,立身于法外之地的狡诈奸商。
所以昨天对他言辞很不客气。
柳馆长一个电话,沈念君才知道自己误会他了。
所以此时此刻,情绪稳定很多。
沉着淡定地看他片刻,想了想,踩着小碎步款款走到卓翼跟前,精致脸庞抬起来,仰着弧度优美地肩颈,郑重通知卓翼:“我误会你了。”
卓翼捏着咖啡杯的指尖,很明显地怔了怔。
“什么?”
沈念君歪着头,目光星星点点看他,“我以为强龙不压地头蛇,你会仗着这是你的地盘,把陈老师骗出去,找几个流氓混混,轻则威胁恐吓,重则暴打一顿。”
没监控,又没有目击证人,兜头带上麻袋的那种。
想了想,又补上另一种可能——
“或者利用权力之便,一通电话打到北京,借着投资的借口之类对那边组委会施压,影响他未来的发展。”
卓翼唇线抿紧,沉静地眼眸,遮挡不住疑惑表情。
沈念君蹙眉,“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卓翼抽离视线,指尖稍微用力,咖啡液体在杯子里轻轻晃动,“这个法子不错,倒是提醒了我。”
他垂眸看了一眼咖啡,送到唇边,浅抿一口。
“夫人好计谋,等下就给北京那边打电话。”
“……”
狗男人怎么那么会气人?
沈念君吃瘪地看着他,胸膛起伏着深吸一口气。
从昨晚到现在,沈念君情绪起伏不定,被他挑起来好几次。
她脸渐渐变了颜色,秀气细眉拧到一起,两步走至卓翼跟前,一把夺走男人手中的纯白咖啡杯,呵斥卓翼:“喝什么喝,不许喝!”
卓翼眯起眼眸,不咸不淡地看过来。
沈念君扬起来精致小脸,挑衅无比地,对卓翼宣战:“我不喜欢温水煮青蛙的方式,不如好好吵一架,我昨晚就准备好了。”
男人侧眸,“准备好什么?”
沈念君振振有词,“吵架的说辞。”
卓翼浅浅“嗯”一声,沉吟片刻,“我没准备说辞,你且等等。”
“……”
沈念君素白干净地脸庞上,尽是错愕。
着实没想到,一拳打在棉花上,他竟然这么回复。
卓翼浓密的眼眸眨了眨,还是一惯风云不惊地清冷性子,慢条斯理整理着衣领,想到什么顿了顿。
抬眸看过来,“这次度假,不许去。”
话题突然扯到度假,还不许去?
面对如此不讲理的要求,沈念君简直难以置信。
什么时候要不要去度假,还需要征求你的同意?
我是嫁给你,又不是签了卖身契,有本事,你把我囚/禁起来?
质问他:“凭什么不许去?”
卓翼说:“凭楼上那幅画。”
沈念君:“有本事,你把我绑起来。”
他弯腰拿起来外套,不疾不徐地穿上,抬起头看她。
“不要太过分,沈念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