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慕林还察觉到谢映慧心情抑郁,无奈曹家人的做法,不是她一个外人能改变的,她只能多陪谢映慧聊聊天,转移后者的注意力,让其心情欢快一些。
为了能让谢映慧更加配合,谢慕林立刻就派了人回三山门外的客栈联系谢显之,向他说明家中情况,以及谢映慧的问题。谢显之立刻就回了信,在信中详细嘱咐了一大堆事务,要求胞妹必须做到。谢慕林照着信读给谢映慧听,谢映慧被啰嗦得受不了了,连连表示自己会听话,让谢慕林停止读信,交给她自己看就好。
从这天的晚饭开始,谢映慧果然老实了许多,愿意在谢慕林的督促下,正常进食,夜里正常喝药了。谢慕林还催她早睡早起,顺便去金萱堂那边也督促了谢映容一把。等将两个姐妹都催着睡下了,她方才回自己的房间去安置。
第二天清早起来,谢映慧的精神就有所好转了。绿绮趁机进言:“大小姐您看,二小姐的话果然是有道理的。您才照着做了一晚上,今儿的气色就好了许多。接下来每一天,您都要象昨儿那样,好好吃饭,依时吃药,早些睡下才是。如此一来,等到您离京的时候,就不会觉得路上辛苦了!”
谢映慧微微笑道:“长途跋涉,哪儿有不辛苦的?不过能少吃些苦头,自然比一路痛苦着回去强。你也不必多劝我,我难道还能不知好歹么?”
谢慕林早饭让她多吃些清淡好消化的热粥、面点,可以适当地加一些五谷杂粮下去,最好再添一碗热牛乳。谢映慧虽然一向嫌弃这些吃食粗糙,牛乳也不爱喝,却还是听话地吃下去了,令谢慕林颇为惊喜,觉得自己的计划应该比预料的要容易完成。
接近中午的时候,谢慕林停下监督丫头婆子们替谢映慧收拾东西的工作,转而去厨房安排了午饭的菜色,又趁着太阳在云层里露出脸来,晒得外头气温稍微回升了一些的时候,催着谢映慧到院子里走几圈,活动一下身体。
谢映慧虽然配合着照做了,却也觉得费事:“何必叫我受这个罪?我们不是一路坐船回去么?你昨儿才说过,咱们老家族地就有码头的。这座大宅门前就有码头,哪里还有需要我走路的时候?”
谢慕林哂道:“难道我是为了叫你练习走路,才让你出来活动的吗?你病了这么久,整天窝在屋里不动弹,时间长了还有什么力气?就怕你连报恩寺里的法事都坚持不下来。你要是觉得这样也无所谓的话……”
谢映慧不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知道啦!出来晒晒太阳也好,把病气都晒没了,我才能好得快呢。”
谢慕林也懒得纠正她那些奇怪的疾病防治观念了,反正晒太阳可以补钙,对她这样的未成年人,确实有好处,随便她怎么想吧。
午饭过后,谢慕林又催谢映慧去睡一觉。
谢映慧笑着对绿绮说:“你瞧瞧,二丫头把我当成什么了?整天不是催我吃吃喝喝,就是叫我睡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在养猪呢!”不过这话说完了,她就立刻察觉到不对了,“呸呸呸!什么养猪?她才是猪呢!”
谢慕林才不跟她争论谁是猪的问题,只催促着绿绮赶紧铺床:“你盯着她,至少要睡足半个时辰才行。我先去三妹妹那儿瞧瞧,回头我也要睡一觉的。”
谢映慧打了个哈欠,确实觉得有些困了:“你理三丫头做什么?当心她又闹腾着要出门,要讨丫头回去,又或是要上卞家辞行什么的。好听的话一套一套的,好象觉得我们所有人都是傻子,看不出她想要做什么一般。”
谢慕林道:“只要她能把身体养好一些,可以支撑着完成回乡的路程,不能再拿身体状况做借口,拖慢所有人的脚步,我管她心里打什么主意呢!别让她有机会出门就行了。程笃家里都开始给他说亲了,等他亲事定下来,三妹妹又离了京城,便是有再多的想法,也没有用了。”
谢映慧冷笑一声:“那还不如给父亲写信,让他在北平给三丫头定一门亲事,直接把人送过去备嫁;又或是索性请族里的长辈做主,替她挑人。等终身大事有了着落,她又没法再使坏时,才能真正消停呢!”
谢慕林瞥了她一眼:“婚事定了又不是不能变卦,何苦害了无辜的人呢?与其硬逼着三妹妹嫁给不想嫁的人,叫她千方百计地想办法折腾所有人,折腾与她定亲的人,好破坏婚约,那还不如让她一直养在家里,直到她主动表示说要嫁人为止?我们家也不是供不起她那一碗饭。”
谢映慧听得发呆:“不会吧?”但想到自己的婚事,顿时无话可说。
午觉过后,谢映慧有些蔫蔫的,谢慕林便寻思着要陪她聊聊家常话,还未开始呢,蔡老田家的便来报信儿了:“马家小姐到门上了,说要来看望大小姐。”
第492章 开解
谢映慧又惊又喜,立刻迎出了二门。
若不是谢慕林心胸宽广,见状都要吃味了。谢映慧迎接她这个远道归来的亲妹子,都只是迎出房门口而已。
马玉蓉穿戴得很精致,但又不会显得太过华丽了,个头倒是比去年见面时高了许多,眉眼也长开了。十四岁的少女肤白貌美,已经有了几分女性的柔美线条。
她见到谢映慧,便露出亲切的笑容,拉起对方的手:“你病着呢,何必特地出来迎我?咱们都这么熟了,不必见外的。”又仔细端详了谢映慧几眼,“看来这些天你在家里养病,养得不错,气色比上回见时好得多了。”
谢映慧微笑道:“天天在家不是吃就是睡,吃好喝好的,若这样还养不好,你给我送来的那些补药岂不都浪费了么?”
马玉蓉笑了,又转向谢慕林:“多时不见了,你比去年也长高了不少,方才进门时,我差点儿没认出来呢。你大姐姐自打收到家里的信,就一直盼着你们兄妹回京,如今可算是心愿得偿了。”
谢慕林顿时刷新了对谢映慧和马玉蓉之间交情的判断。原来连瞒着身边大丫头、谢映容与大金姨娘的事,谢映慧都能照实跟马玉蓉说,她俩这是真要好呀。
三个姑娘去了谢映慧的院子坐下喝茶说话。
马玉蓉从除夕开始,就一直有事缠身,不但自家要祭祖、过年,还要时不时进宫陪太后,以及参加各王府皇亲家的大小宴席,直到元宵节过后,才稍稍清闲了一点儿。然而她的三哥三月就要娶亲,家里要筹备婚礼诸事,再清闲也是有限的。她年纪也不小了,永宁长公主有意让她开始学着料理家事,因此天天将她带在身边教导。她心里惦记着生病休养的好友,却抽不出空来探望,直至今日,才借着出门参加茶会回程时的机会,顺路过来坐一坐。
谢映慧倒是不在意,心里还有几分庆幸好友不得空:“这有什么?我如今身上有服,也不好到处出门乱晃。更何况天气这样冷,我连院子都不想出,就不必说出门去吹风了。你何必把这种事放在心上?横竖你我三天两头地通信,就算不能见面,也不妨碍什么。再说了,前些日子,你不是还让卢家妹妹来看望过我了吗?你托她捎带过来的汤圆和花糕都很好吃,我吃了不少呢。”
马玉蓉露出了微笑:“那是照宫里的做法做的,说是御膳房今年新出的花样。我觉得味道也就那样吧,你喜欢就好。飞云看过你后,告诉我你心情不大好,病情也一直没什么起色,做什么事都懒懒的,偏还有恶亲戚总是上门来骚扰你,烦得很。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呢?要不要我出面替你把人打发了?”
谢映慧顿了一顿,有些无措地看向了谢慕林。谢慕林明白她的顾虑,却还是回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
谢映慧明白了,咬了咬牙,拉住马玉蓉的手,郑重道:“关于这件事,我有话要提醒你……”
一盏茶之后,马玉蓉就弄明白了整件事的缘由,忍不住冷笑了:“平南伯府真真是昏了头,他们家的儿女年纪才多大?需要着急成这样么?还在重孝里,就这般上蹿下跳的,真当别人是瞎子不成?他们家不讲究礼数,别人可没那么厚的脸皮!就连承恩侯府,有皇后和太子撑腰,心里再不乐意也得把表面的礼数给周全了,省得叫御史参上一本,连累得皇后与太子也跟着丢脸。平南伯府却连表面功夫都不肯做,莫非平南伯一死,他家上下就没个稍微聪明一点儿的人了?都把好好的爵位给折腾丢了,还不肯死心,难道非要把性命也给折腾掉了,才肯老实做人?!”
谢映慧说得眼圈儿都红了:“若不是担心他家狗急跳墙,见我这边的路子走不通,就想别的法子算计你,我也没脸把自己舅家做的丑事告诉人。总之,你见了曹文凤,不必顾虑我的脸面,千万小心提防,别让他们有机会害你就好。若他们真犯了什么大错,该打就打,该杀就杀,我是眼不见为净了,绝对不会替他们求情的!”
马玉蓉叹了口气,反握住她的手道:“你这段时日就是为了这件事忧心么?真叫我说你什么好?幸好你家二妹妹劝动了你,你也愿意告诉我实话了,否则你把事情憋在心里不肯告诉人,就是把自己愁死了,我也不知道你在愁什么呀!”
她根本就不把平南伯府那一家子放在心上,曹文凤兴许还会因为是姑娘家,能跟她搭上几句话,曹文衡一个外男,身上还有孝,傻子才会被他近身呢。更何况,她身边长公主之女,每次出门在外,丫头婆子、护卫长随,身边少说也跟着二三十个人,压根儿就不会有落单的时候。曹家兄妹凭什么算计她?她更愿意相信曹文凤是想做她二嫂了。可这事儿长公主早有打算,也轮不到平南伯夫人与曹文凤妄想。
马玉蓉对谢慕林说:“好妹妹,多亏有你开解她。她也是从前习惯了把平南伯府看得太高,才会这般发愁。她总忍不住将自己当成是曹家血脉,平南伯府也好,曹家其他人也好,谁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都忍不住要往自己身上揽责任。其实这又有什么?她姓谢不姓曹,曹家也没把她当自己人。他们自己都不犯愁的事,用得着她在这里瞎操心么?她明明就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却把自己折腾出了多愁善感的病,真真是何苦来?!”
谢慕林道:“过些天我和大哥就把她带回湖阴老家去了,远离了姓曹的那一家子人,不必再看曹家做的丑事,她兴许就会看开了。”
马玉蓉笑道:“这话倒是有理,只是可惜,我与她日后要见面就难了,幸好还能通信。”
谢映慧想到这一点,心情又低落下去。
马玉蓉笑着对谢慕林说:“瞧瞧,她如今是不是越发多愁善感了?居然这种事也要发愁。罢了罢了,本来我三哥成婚后打算带着三嫂回老家祭祖,我二哥要随行的,但我母亲正月里又提起,说不如全家人一块儿回老家住些日子,沿路玩一圈儿,也散一散过去这一年的烦闷?我父亲已是同意了,太后也允准了,只等三哥婚礼办完,我们就能出发。到时候我跟我母亲说,顺道去湖州玩几日,说不定还能去你家做客呢。到时候我们不就能见面了?”
谢映慧顿时高兴起来:“若果真如此,谢家就真真是蓬荜生辉了!”
三个姑娘谈得越发投机,马玉蓉都已经改了口,管谢慕林叫“阿真”了,谢映慧还把兄长来信中介绍过的湖州景致细细数了一通,恨不得立刻为好友做起旅游计划,哪里还有先前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偏在这时候,前院方向传来了喧哗声,打断了她们的交谈。谢映慧皱起眉头,打发人去问,不一会儿便有婆子来报:“是三姑娘在哭闹,说香桃待她无礼,打了香桃几耳光。小桃看不得姐姐挨打,正在金萱堂院子里骂人呢。”
谢映慧的脸顿时黑了。
第493章 不耐
谢映容近来没少告香桃的黑状,目的其实就是想要讨蜜蜡这个心腹丫头回来。然而香桃本身是她生母大金姨娘的丫头,侍候她不过是顺带的而已。谢映慧恼恨庶妹给自己添了许多麻烦,也知道她存有私心,因此故意不把蜜蜡调回去,任她如何闹腾,也不为所动。
谁能想到,今日马玉蓉来访,谢映容竟然又闹开了,还动手打了人!
不过,谢映容打人再不应该,她也是主子。小桃身为金萱堂里的小丫头,就算是再心疼姐姐香桃,也不该骂主子。谢映慧心里自有一套规矩,她是见不得这种以下犯上的行为的。
当着好友马玉蓉的面,她的妹妹闹事,下人也不守规矩,谢映慧只觉得脸面都叫家里人丢尽了,黑着脸命婆子把小桃的嘴堵上,关到柴房去,又把香桃调到谢慕林屋里使唤,省得谢映容老是说这个丫头不好了。
至于新丫头?没那回事!香桃挺好的了,谢映容看不上,大金姨娘也不吭声,显然是用不着丫头侍候了,那就把香桃调走吧。有活大金姨娘也能干,反正她本来也是侍候人的出身。她是谢映容的生母,总不可能再侍候不好了吧?
各打五十大板后,谢映慧就不愿意再提金萱堂那一档子事了。谢慕林是知道客人离开后,可以再做善后,马玉蓉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别人家里的家务事,她管来做什么?
马玉蓉在谢家大宅坐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得告辞离开了。她家里还有事,接下来几日只怕也抽不出空来,只得嘱咐谢映慧:“你们什么时候到报恩寺去?租好宅子后,打发人告诉我一声。我会想办法赶在二月初六左右去一趟的,怎么也要与你正式道个别。本来还说好了,你要在京城留到我三哥婚礼结束的,我要帮着母亲料理些婚礼上的杂事,还需要你和飞云来给我打下手呢。没想到,如今你身上有孝,别说来帮我的忙了,连门都不好上。如今你又要提前离开……虽说我们再见不难,但仔细想想,我也挺舍不得你的……”
谢映慧哽咽着拉住她的手说:“你舍不得我,我又何尝舍得你?我长了这么大,头一回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好朋友,才相聚几个月,便又要分离了。日后再见,也不知道要等多久。一想到这个,我心里就难受得不行。”
她低头拭泪,过了一会儿才继续说:“不过你家里事多正忙,你好生保重自己,别累坏了身体,也不要因为想要给我送行,就勉强挤出时间来。你我是至交好友,情份不在送不送行上。就算你来不了,我心里也知道你对我的情谊深重。日后你若从苏湖经过,千万要给我送信来,便是再远的路,我也必会赶去与你相见的!”
马玉蓉红着眼圈点了点头,又道:“我会再来看你的,你也好生养着吧,万事想开些。”
谢映慧想要再劝她,她却不肯再听了,借口急着离开,转身就走。谢映慧只得一路送到大门上,亲眼看到她的马车与随从消失在道路尽头,方才依依不舍地回到门里。
谢慕林见状只得劝谢映慧:“我们在京城还要待上半个来月呢,马姑娘也说了会再来看你的,大姐不必如此。”
谢映慧叹道:“你不懂,她虽然只是来探望我一回,却解开了我心头的结,又一向对我照顾有加。我本来答应她要做的事,却因为身上有孝,不得不食言了,总觉得对她不住。她半点不与我计较,还对我越发好了。这样的好朋友,我过去怎么就糊涂了,没与她早日交好呢?从前我亲近的都是什么人哪!真真是有眼无珠!”
说话间,金萱堂方向又闹腾起来了。离着几十米远,谢慕林也能听到蒋婆子在高声驳斥着什么人:“……少闹腾些吧!这院里原本就没几个丫头,又被三姑娘撵走了两个,还有什么人能使唤?!老奴是老太太的人,姨娘还当不起我的侍候呢!三姑娘屋里缺人使,姨娘自个儿操劳去吧!”
显然,蒋婆子如今没了跟班小桃,也憋了一肚子气呢,对谢映容显然已经彻底失去了耐性。
谢慕林便对谢映慧说:“香桃方才那几耳光挨得冤枉,你我都知道三妹妹是因为什么才打的她,并非真是她的错。你既然把她调来我屋里了,就让她在我那儿养几天伤吧。但小桃那儿,还是别罚得太重了。她固然有错,但也是三妹妹犯错在先,她年纪小,心疼姐姐,方才会失了分寸。”
谢映慧漫不经心地道:“谁理会那小丫头是为什么闹起来的?我那里正招待客人呢,她害我丢了脸面,不罚怎行?既然二妹妹你开口替她求情,那就免了她的板子,叫她回前院继续做粗活吧。老太太早就不住在金萱堂里了,院子里的活计,蒋婆子压根儿就不上心,小丫头竟是专门侍候她的,她也配?!横竖她也要跟着我们走了,就让小桃留下来跟家人在一处吧。婆子还是该有婆子的样子才行。”
谢慕林又问她:“三妹妹那里,你就真的不派人去侍候了?如今她与金姨娘两个都没有丫头,就怕收拾行李时忙不过来。要不……从前院调个粗使的仆妇过去打打下手好了,屋里的活计,仍旧叫金姨娘自己想法子应付?”
谢映慧抿了抿唇,冷笑道:“三丫头费了那么大的劲儿,不就是想要弄回蜜蜡么?那我就让蜜蜡回去好了。一个进府不到一年,压根儿就没正经学过规矩、也不擅长侍候人的小丫头,要侍候两个主子,我看她怎么忙得过来,还能不能挤出时间去捣鬼了?!她才卖进咱们家多久?就想给三丫头做心腹?只怕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谢慕林皱眉道:“这样不妥当吧?三妹妹要是真的有蜜蜡帮忙,能惹出多少事来?不够我们烦心的。我们也没那么清闲,还有许多事要做呢。”
谢映慧不以为然:“就算蜜蜡回了三丫头身边,又能如何?她出不了门,手里没钱,还能翻得了天么?就让三丫头以为自己奸计得偿好了。等她发现自己费尽心思谋算来的东西,压根儿就是白费力气,我倒要看她还折腾不折腾了!”
谢慕林觉得不妥,想要再劝,谢映慧却已经拿定了主意:“就这么办吧!她一天天地闹,我也不耐烦了。我们还有正经事要做呢,谁有空天天跟她斗心眼儿?叫看门的人守严实了,不许金萱堂任何人出门,就让她们瞪着大门发愣吧!”
她头也不回地穿过前院,进二门去了。谢慕林回头看一眼金萱堂的方向,无奈地叹了口气。
第494章 劝说
谢映容终于讨回了自己的心腹丫头蜜蜡,只当从此就能万事如意了,可没过两日,她就发现不对劲了。
她原本就只有蜜蜡一个丫头,生母大金姨娘身边还有一个香桃。但蜜蜡被撵了之后,香桃就要同时侍候她与大金姨娘两个人了。因她们是住在金萱堂里,出不得门,香桃只需要照管两位主子屋里的差使,院子里洒扫跑腿传话送东西的活计有小桃负责,一日三餐有厨房,洗衣扫地也另有仆妇,所以日常生活并没有受太大的影响,仅仅是谢映容没了跑腿办私事的帮手罢了。
如今蜜蜡是回来了,可香桃被调去侍候谢慕林,等于是蜜蜡代替了香桃的位置,同时要侍候谢映容与大金姨娘两位主子。小桃被撵出了金萱堂,心里对谢映容有气,压根儿就不肯再插手她们母女的粗活,打扫之类的事就没了人做。蒋婆子又记恨谢映容生事,害她丢了跟班,就连粗使上的活,也不放人过来帮忙了,声称要收拾东西,分不出人手来。
就连厨房那边,也因为要帮蔡家人出气,比先前怠慢了不少,每日饭食送过来,都是婆子用提盒送到院门口处,叫唤一声,人就先走了。天气寒冷,等到蒋婆子那边把谢映容与大金姨娘的饭送到她们手里,饭菜早就凉了。大金姨娘舍不得女儿吃冷饭,只得拿茶炉子、药炉子重新把饭热过,才能开动。
于是蜜蜡这个唯一的丫头,要做的事就瞬间多了几倍。
她既要贴身服侍姑娘与姨娘,又要负责屋里的清扫工作,还要熬药、热饭菜,连洗衣的活计也都揽了,一天下来,几乎就没有清闲的时候,自己累得半死不说,三姑娘谢映容再想支使她干些什么,她也是有心无力。
蔡老田夫妻紧紧守住家里的所有门户,不许金萱堂的任何人外出。就连蒋婆子想要买点东西带回湖阴,都被拦了回来,只能叫小厮代为跑腿,更何况是蜜蜡呢?
为着讨她回来,谢映容发作了蔡老田两个女儿,蔡老田一家不给她穿小鞋就算厚道了,又怎么可能放她出门?无论她是祭出金钱攻势,还是哭哭啼啼扮可怜,蔡家人都不肯松口,反而还回头就把这事儿报到大小姐院里去了。蜜蜡除了挨绿绮一顿臭骂,回去后再挨谢映容一顿骂以外,什么事都做不了。
这还不止,蔡老田在谢家资历很老,如今也算是留守的管家了,家里的仆人们都不愿意为了谢映容,就得罪蔡老田。原本蜜蜡干粗活时,还有人愿意给她搭把手的,如今是完全没人愿意搭理她了,她想要些什么,也很难要得来,更没人与她说话。她就是累得半死,也只能一个人硬撑着扛下去。
只有脸上红印未消的香桃,在去厨房取饭菜时遇见她,还愿意提醒她几句:“你也别太实诚了,如今三姑娘恶了两位小姐,大小姐答应让你回去侍候三姑娘,明摆着就是要折腾你们主仆俩的,又怎么可能让三姑娘顺心如意?你原是外头买来的人,在这个家里无根无基,连个肯为你说情的人都没有。你若老实做活还罢,三姑娘顶多是打骂你几句,却做不了你的主。可若你继续跟着三姑娘胡闹,出了事,三姑娘是主子,顶多不过是禁足罢了,可你呢?大小姐一句话,说卖你也就卖了,卖到哪儿都说不准,三姑娘可没法救你!”
蜜蜡只是见识少些,倒也不是个蠢人,心里知道香桃是好意,但还是低头小声道:“我吃苦受罪的时候,也只有三姑娘肯豁出去,把我要到身边侍候罢了。她是我的主子,若我不听她的,还故意帮着别人坏她的事,有谁会看得起我?”
香桃冷笑道:“她虽是你的主子,但手里没你的卖身契,只是你刚来家里时,恰好被分派到她手下罢了。你若非要抱着忠心不放,跟着三姑娘胡闹,将来倒霉的时候,可别后悔,后悔也晚了。三姑娘那个人,可不会豁出去救你。她把你要到身边,也只是为了要你帮她办事。倘若我肯替她跑腿,你以为她还能想得起你来?”
香桃提着食盒转身走了,蜜蜡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终究还是面色阴沉地离去。
至于她回到金萱堂后,谢映容与大金姨娘是否会因为她再一次未能要到想要的汤水而生气,她已经麻木到没力气多想了。
香桃回到谢映慧的院子,把饭菜给谢慕林送过来,就把这事儿顺嘴提了一提。
谢慕林叹了口气:“如果蜜蜡能把你的话听进去,放聪明一点儿,我们也就省事了。真不知道三妹妹还在坚持什么?她折腾了小一年,也没折腾出一点儿嫁给程笃的希望,净在那儿得罪自家人了,怎么还不肯死心呢?”
香桃抿了抿唇,低声道:“二姑娘,三姑娘她……她好象一直想要蜜蜡出去打听消息,打听程大少爷与那位左小姐议亲议得怎么样了,是否已经定了下来,似乎对日子十分关心,还想知道宁国侯府的人几时出城礼佛祈福……也不知是不是在打什么主意呢。我因着不肯替她跑腿,受了她好些天的白眼。她看着是急了,才会打我耳光,非要把蜜蜡换回去不可的,却不知道是在急什么?”
谢慕林挑挑眉。是呀,谢映容到底在急些什么?她现在又出不了门,难道宁国侯府的人出城礼佛,她还能跑到人家面前去毛遂自荐吗?
谢慕林也不多想,反正谢映容母女主仆都出不了门,在家里怎么折腾,都折腾不出花儿来的。她还有事要忙呢,暂时还顾不上这个不省心的妹妹。
谢慕林又跟谢显之通了一回信。谢显之那边见她在家里安顿下来,行李也在有序地整理着,也就安心了,但他却不好继续在三山门外的客栈住下去。
住店的开销大是一方面,那个地界挨着秦淮河风月之地,热闹喧嚣,又时有身份不明的艳装女子出入客栈,他觉得很是不惯,认为那不是守孝之人该待的地方。因此,在青松打探过情况后,他就派人在报恩寺附近租了一处干净的两进小院子,带着行李从人搬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