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回去,几个人谁都没再提起那件象耳瓶。
虽然明知道何冲有一肚子的话要问,但李逸也一直没有给他解释。因为一旦挑起这个话题,必然也要回答另外两个家伙的问题,他没兴趣。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他还在犹豫,到底该不该将那对瓶子买下来。
刚刚讲到最后,老板将价格让到了5980万。这个价格虽然距离他理想的价位还有五、六百万的差距,但仔细想想,如果不拿来收藏,只是想倒手赚一笔的话,应该还是有不小的赚头。因为以他目前的资源,将这对瓶子拍到7000万以上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而且就像那个老板所说,这么珍贵,这么近似,品相又这么好的对瓶,即便是所有瓷器品类都算上,全世界应该也不会超过10对。因此,无论是从收藏还是从倒卖的角度,他都不应该错过才对。
可是……
可是虽然目前他一点都不缺钱,虽然他也曾经想过上拍卖会上一掷千金,买几件他喜欢的稀有物件,但现在事到临头,他才发现,这个决定还真不是那么好下的。
之前他也曾经一次性花过比这个更多的钱,但那都是在赌石,他知道转手就能赚更多的钱。可这个不同,这个他是准备拿来收藏的,即便明知道买了绝对不亏,但按照他的消费理念,还是觉得有点难以接受。
想了半天,他决定还是等等再说,就跟之前穷的时候,遇到什么特别想买的东西都先多等两天,万一到那时就没什么购买的**了呢?
李逸估摸着他至少还要在长安待上两三天,因为不但马唯中在等着他一块去碑林,他自己,也还想抽空去小胖子曾星的那个工地看看,他记得很清楚,上次那家伙拿出来的那张羊皮卷可是从他工地上挖出来的!
虽然现在过去可能是有点晚,但不要忘了,他现在的透视距离可是超过60米,地下要是真有什么的话,就算是盖了楼他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回来了?有什么收获,都拿出来吧。”
他们回到秦川别墅的时候,几位老人正在客厅里研究一幅古画。看到他们进来,穆万阳的眼睛不由一亮。话虽然是向几个人说的,但他的眼睛却盯着李逸,穆郁雨可是早就给他打了电话,说这小子花了200块钱的买的一块玉牌有可能是一块真正的子冈牌!
“师父,这是我买到的一件龙泉窑青釉鸟食罐,还有,小穆也买了一块汉八刀的玉握猪……”
“哦?李逸呢?何冲呢?”
何冲笑了笑,拿出了那把折扇和那枚银元,
“这是我和李逸合买的,不过现在都归他了。”
“什么意思?”
“就是他花钱把我那份买走了,嘿嘿,我可是占了大便宜了。”
这边说话,那边李逸也将他买到的东西放到了茶几上,一块子冈玉牌,一件青花葫芦形鸟食罐,杨云康的麻姑上寿竹根雕,还有一件吴之璠的竹刻搁臂。
“咦?这小子买的东西不少啊!”
刘九川拿起李逸那件鸟食罐,将它和王猛那件放到一起,而穆万阳则只是扫了一眼自己孙女买的那件玉握猪,就将目光盯到了李逸的那件子冈玉牌上。
“这把扇子你们多少钱买的?”
王伯春拿起那把折扇打量了一会儿,将它交给了钟皓晴。
“师父,扇子6万,银元14万,麻姑上寿8万,还有那件搁臂是26万,李逸还买了三块袁大头,不过都是正价。”
看到王伯春在打量那枚银元,何冲凑到他耳边,低声将和李逸的交易讲了一遍,王伯春眉头一挑,眼神中掠过一丝赞赏,看来,李逸这小子不但有眼光,还很有钱,最关键的是,为人很不错。
“这件事情你做的很对,这银元虽然是你先看到的,但如果李逸不带你去,他自己也不会错过,可这把扇子……”
王伯春摇了摇头,其实像这种几个人一块去铲地皮,捡到的漏分不分并没有一定之规,全看几人之间事先是怎么约定的。
何冲和李逸之前并没有就这个问题说过什么,所以何冲分了是情分,不分也正常,但王伯春之所以说他分的对,其实是和何冲当时的想法是一样的。
而且,因为钟皓晴的关系,他更加了解李逸,他知道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白占别人便宜的。
既然不会吃亏,还能攀上交情,更何况,你自己还没带够钱!
“算了,扇子的事情就不说了,不过你最好给你大哥打个电话,好好说一下,让他尽量找个好点的地方,可别到时候真的让人家白跑一趟。”
两人在这边开小会,那边,穆万阳已经看完了李逸那块玉牌,和他孙女一样,他觉得,这件九成以上会是一块真正的子冈牌!
“老秦,你家里有没有……”
穆万阳一连说了好几样东西,他要配置一种溶液,将这块子冈牌上粘着的胶水去掉,至于孙女电话里隐隐提及的那种意思,他还不屑为之,更何况,你还真以为钟皓晴只是个摆设?
因为之前钟皓晴已经讲过一些李逸的事情,再加上两张古琴和六本宋版古琴谱就在那儿放着,所以这次虽然收获也不错,可几位老人只是感叹了一下果然不一般之后,就没什么动作了。
可王猛和穆郁雨却不一样,一块子冈玉牌,一件宣德青花就让两人嫉妒欲死,结果没想到,那两件竟还只是个开胃菜,大头都还在后头,这让他们情何以堪?
看到王猛和穆郁雨就好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穆万阳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本来他还想向几位老朋友炫一下自己的孙女是个天才,可没想到,这还没开始就被人家给当头来了一棒,这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好了,这次大家收获都不错,值得表扬,东西都收起来吧。李逸、郁雨,你们都过来看看这幅画。”
王伯春招呼了几人一声,将他们引到了刚刚他们几个观赏的那幅画旁边。
这是一幅徐悲鸿的《奔马图》,尺幅不大,长差不多有30厘米,宽度,却还不到20厘米。
不过,尺幅虽小,但画面上这匹正腾空而起,昂首奋蹄的奔马却显得神骏非常。作者只寥寥几笔,不但画出了马匹刚劲有力的形体,更画出了马匹的气质和活力,让人一看就觉得意气风发,热血沸腾!
“师父,这应该是徐老的真迹,你……”
何冲不太明白师父想让他看什么。
王伯春点点头,又从一边的画夹里拿出来了一幅差不多尺幅的镜心,
“那你们再看看这幅。”
“咦?”
几个人凑过去一看,顿时皱起了眉头,虽然徐悲鸿一生画马无数,但尺幅、模样这么接近的却很少见,难道,这一幅是仿作?
几个人知道王伯春这么安排必然另有用意,不由看的更加仔细。不片刻,李逸就发现了异常之处,这两幅画,不是真与假的问题,也不是谁仿谁的问题,而是,它们是一模一样的!
没错,这两幅画连几乎都用不着,它们就是一模一样,无论是飞扬的马尾,还是猎猎的鬃毛,都一模一样!
“这两幅画,好像是一模一样的,你们看,这里,还有这里……”
何冲很快也发现了不同,一连指点了几处地方,然后盯着画面沉思起来。
穆郁雨和王猛书画并不是强项,因此直到何冲指点之后,才看出了这两幅画的异常,不由面面相觑,这是个什么意思?
“师父,你的意思是说,这有可能是……揭画?”
何冲先后将两幅画都研究了一番,可因为画都带着装裱,因此什么也没看出来。
王伯春没说话,刘九川却苦笑了一声,
“这一幅,是我几个月前买下来的,当时买的挺便宜,所以觉得可能有点假,就想带过来让你师父和老钟帮我看看。没想到,老秦一看,说是玺舞玉那里也刚刚收了一幅差不多的,拿过来之后一比,喏,就是这样……”
“这应该是揭画没错了,只是不知道揭了几张。老刘你这幅的墨迹要稍微淡一点,应该不是第一张,可舞玉这一张也不像是第一张……如果能找到卖画的人就好了。”
钟皓晴皱着眉头给他们解释了几句,这两幅画,他们已经研究半天了,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两幅,应该都不是第一张,也就是说,这幅画,最少被人揭了两次!
“嘶——现在真的还有这么厉害的人?”
何冲倒抽了一口凉气,他早就知道有揭画这么一说,可别说是他,就连他师父王伯春都从来没遇到过!
“我二十年前见过一次,当时被揭的是齐白石齐老的一幅《小鸡图》,尺幅比这个还小,是老胡重新装裱的时候发现的。因为揭过的画特别薄,所以他们会在原画后边再粘上一层宣纸,装裱好的我们当然看不出来,但一旦重新装裱,装裱师多半都能发现这个问题。”
钟皓晴说的没错,因为任逍遥那幅画就是这么处理的。不过李逸却微微的摇了摇头,这次的事情好像是没那么简单,因为他刚刚仔细的透视过,这两幅画后边,都没有多粘宣纸!
而且,这两幅画虽然也力透纸背,但给他的感觉,却和龚贤的那两幅决然不同,也就是说,这也不是一张蒙在另一张上画出来的!
“再等会儿吧,老姚应该快到了,是不是让他试试就知道了。”
秦川说的老姚是一名装裱师,他们之前确认这幅《奔马图》应该是被人揭过之后,就打电话让他过来看看,只是当时老姚手上还有个活,不过这会儿差不多应该要忙完了。
李逸张了张嘴,他很想说如果画的背后没有多粘宣纸的话,待会儿揭画心的时候很可能会揭不下来,而且还很可能直接将画揭废了!
可是,看了一眼几人凝重的脸色,他还是理智的选择了闭嘴,这种事情,根本就没办法解释啊!
等了一会儿,秦川看到天色渐暗,忍不住又给老姚打了个电话,挂断后笑道:
“我们先吃饭吧,这家伙要到8点多才能过来,我们也别纠结这件事情了,正好可以趁这个时间,听听小家伙们是怎么捡漏的。”
一顿饭吃的何冲是眉飞色舞,王猛和穆郁雨则是郁闷非常,谁让这大漏都是李逸捡的呢?
“哼,讲的活灵活现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都是他捡的呢!”
王猛低声嘟哝了一句,眼珠子一转,忽然冲着李逸问道:
“对了李逸,一直没来得及问你,那件象耳瓶最后怎么没买了呢?”
“哦,要价太贵了。5500万我都会买,可那老板咬死了6000万,讲了半天让了20万就死活不让了。”
“6000万?不是说才2000多万吗?”
王猛吃了一惊,同桌的几位老家伙也立起了耳朵,市场里还有这么贵的东西?如果是真家伙的话,怎么不拿去上拍?
李逸将事情一讲,顿时,钟皓晴、刘九川和穆万阳就都来了兴趣,只是钟皓晴考虑的是收集拍品的问题,而刘九川和穆万阳则是想见识见识瓷器,毕竟,如果李逸没看走眼的话,能上手这么珍贵的瓷器的机会可不多。
三个人几句话就约好了明天上午一块去看看,中间根本就没有李逸插话的余地,这不由让他郁闷万分,万一,哪个老家伙看上买走了,他岂不是亏大发了?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从这点看,李逸这家伙和王猛他们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吃完饭,刚刚将碗筷收拾干净,老姚就来了,他先是看了看两幅画,问明白了几个人的意图之后,就拿出家伙,准备开始干活。
因为只是想确定这两幅画是不是被揭过,因此老姚的方法和李逸那次在任逍遥那里一样,也是打算将画先揭开一点看看。只不过老姚准备的温水里还添加了一种神秘的溶液,但这是人家的不传之秘,李逸也不好多问。
不一会儿,第一幅画就被挑开了一条细缝,老姚凑上去仔细的观察了半天,摇了摇头,忽然语出惊人,
“这幅画,没有被揭过的痕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