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认真的人
慕容涯正视她的眼眸，道：“郡主之所以口口声声说不用末将为你负责，其实真正不想负责的，是郡主殿下，正因为郡主自己不想负责任，才不需要末将负责任。”
“哟，这个时候倒是口齿伶俐起来，真是没想到啊！”
被慕容涯戳穿的沈桑微先嘲讽他一遍，一次掩盖内心的心虚，瘪了瘪嘴，身子平躺下来，将手上的书盖在脸上，透过那本《礼记》，缓缓道：“是，本郡主就没想过对你负责，怎么？不行吗？犯法了吗？天虞律法这么瞎操心管闲事，连这破事也要管？”
这话从那《礼记》里传出开，十分违和。
沈桑微随意翻了一个身，道：“从那天那件事之后，你也清楚，我要带秦言落，我们要离开这里，在离开之前，我发现喜欢你，所以我想要与你共赴云雨，享受完了就走，就这么简单。”
她的话里，似乎对共赴云雨这种事习以为常，脱口而出，慕容涯被她的话着实吓了到一怔。
沈桑微从脸上挪开书本，看向他，道：“其实这种事我做得多了，那些个男人没有一个拒绝我的，反正与我上床，你又没什么损失，最后还不必负责，等我走了，以你的身份，再去娶一个如花美眷的娘子，纳几个小妾，生几个孩子，我又不会缠着你，岂不好？”
她说得头头是道，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但慕容涯脑子清醒，不入她这圈套里面去。
“不好。”慕容涯十分干脆否认道，他不知道为什么她能轻轻松松把这些事说得那么轻佻，反正他自己是绝对不能把这种事说得那么无所谓的。
他向前走了几步，对床上的沈桑微道：“我不管郡主之前经历过什么，又有过几个男人，我在意，并且十分介意，但不会因为这个嫌弃郡主，之前郡主怎么样，末将一概不能左右，只是，现在，末将绝不允许郡主这般随意对待男女之事，郡主说末将没有什么损失……”
他低头自嘲一般的笑了，轻声苦笑，道：“郡主，因为你从没有用过心，用过心你便知道有什么损失了，狐妖挖心，郡主也一样，挖得更狠更残忍。”
沈桑微猛地转过头来，高声道：“你把我说得那么残忍……好像我多对不起你似的。”
“夜深了，末将到里间外守夜去。”
慕容涯冷声告退，躬身退了出去，留下躺在床上的沈桑微，不过半晌，沈桑微就生气地在里面开始砸东西，什么东西能砸碎，听个声响的，她都统统砸光，最后留下一地残局，等他去收拾。
“慕容涯，你懂个屁！你就处男一辈子吧你，本姑娘还不屑于与你共赴云雨呢！你倒是教训起我来了！”
里面越砸越起劲，瓷器，脂粉盒子，水盆，还有笔墨等，全在地上稀烂，沈桑微还忿忿道：“给你机会，你还死命不要，以后让你后悔死！本郡主都主动开口了，你还扭扭捏捏，这就算了，还与我讲道理？”
“慕容涯，谁要和你讲道理？这种事你情我愿，哪有什么道理可言？”
砸得累了，沈桑微爬到床上去，蒙头睡觉，静悄悄地等着慕容涯进来替她收拾残局，露出一个小眼睛，看着被子外的一举一动。
滴答滴答，漏铜壶在慢慢记录着时间的流逝，让沈桑微觉得好慢好慢。
过了好久，他依旧没有进来，地上的碎瓷片，还有水盆泼出来的水渍，全都狼狈不堪地躺在地上，无人收拾，浸湿了羊毛地毯，深红色的地毯变得更加红了。
外面的人影高大，抱着一把刀，就守在里间外，也不知道他听到自己砸东西没有。
他听到了，只是不愿意进来拾掇而已。
沈桑微想到此处，心里有些挫败，看着床帐顶部，脑子里闪过人影，那些人都是她攻略过的男子，每一次任务她都将主线丢给秦言落，自己寻得俊俏的男子，开启自己的感情线。
好像每一个都付诸了真心，可好像每一次她都走得干脆，根本没有一点点心痛，所以她很不明白，为什么秦言落要想离开北宫陌，都要费这么大劲呢？
走了就走了，下一个兴许比北宫陌更好呢！
她是嘲笑过秦言落对北宫陌用情太深，感情这种事，玩玩就够了，何必太过认真？最后还不是伤害自己，折磨自己，何苦来哉？
好奇怪，做别的事认真的人，都值得尊敬，唯独在感情上很认真的人，却总是被嘲笑，为什么呢？
就好像她适才在嘲笑慕容涯一样，嘲笑他的负责任，讽刺他不知道游戏人间，上个床，随心所欲，怎么开心怎么来，这才是她沈桑微。
可是，为什么慕容涯说的那些话，自己会觉得羞愧？会觉得无地自容？
“慕容涯，你在吗？”
沈桑微在里间唤他，声音轻轻的，慕容涯在外面，忍不住应道：“郡主，有何事吩咐？”
沈桑微在里间懒懒道：“进来把地上的碎片给我收拾了，碎了一地，我睡不着。”
慕容涯在外面继续问道：“郡主不砸了吗？若是郡主心里有气，再砸一些，等会儿末将再进去一起收拾。”
“砸空了。”沈桑微在里面极其委屈道：“明日你再吩咐人出去买一些回来吧。”
“是。”慕容涯在外面等了许久，才慢慢拨开帷幔，走进里间，半蹲下来处理碎片杂物。
沈桑微趴在床上盯着他的手，那双手……那双手要是能一直握着那该多好，那双手如果抚摸上自己的脸，厚厚的茧，带给她肌肤酥酥麻麻的感觉，想想心里都微微颤抖。
见他一直低头收拾，此前他收拾也不是一直低着头的啊。
沈桑微很疑惑的问道：“慕容涯，你怎么不抬头啊？”
慕容涯将地上碎片轻轻归拢到一处，没有抬头，只低着头道：“郡主，碎片在地上，不在郡主脸上，自然低头收拾，抬起头来如何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