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妙容垂下眼皮,伸出纤细的手指掰开了容修远的手。
“修远,你刚刚为什么要跟他打架?”
“是他先吓跑了我抓住的虫子,然后还不承认,我才打他的。”
“这么说,是你先动手打他的?”
许妙容声音很小,语气听不出喜怒。
“嗯。”
仔细想了想之后,容修远忐忑不安地垂着小脑袋,心虚地哼了一声。
许妙容听完之后,弯腰将他拉到自己的面前,“修远,你错了,但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我不该先动手打他。”
“不对,你打他没有错,你错在妈妈问你的时候,你先说了他的不对。你要记着,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以后不管谁问你,你都要先承认自己的错误。”
“妈妈,你说什么我不懂。”
容修远见许妙容好像不是很生气的样子,心里偷偷松了一口气。
“好,待会儿妈妈告诉你,回去之后爷爷问你的时候,你该怎么回答。接下来,妈妈说的每一句你都要记着……”
“妙容,你们怎么这么晚才上车?修远这身上是怎么了?”
祁老爷子因为见到妻子的墓碑太过伤心,被祁父先扶到车上休息,见容修远和许妙容回来就睁开了眼睛。
容修远身上很脏,脸上还挂着泪痕,祁老爷子瞧见之后难免诧异。
“修远刚刚和皓皓为了一点小事打架了,爸已经说过回去之后让他们两个反思。”
“打架?”祁老爷子摇了摇头,“修远,你告诉曾爷爷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打架?”
容修远瞅了瞅许妙容,许妙容递给他一个颇有深意的眼神。
接下来,容修远便按照许妙容交代的说了,祁老爷子听完之后果然受用。
他目光慈爱地替容修远擦了擦脸上的泥土,“小孩子打架难免,你知道错了,敢于承担责任这一点难得可贵。”
“嘀嘀嘀!”
前面那辆车上,气氛则要凝重许多,祁父一直冷着脸,而蓝宸皓则内疚地缩在角落,他知道自己错了,但是又不知怎么开口。
忽然祁父的手机响起来,紧绷的氛围有所缓和,电话是祁宴君打过来的。
原来因为中途祁父他们的车子在开来墓园的路上堵车,耽误了一段时间,早到的祁宴君因为有事就自己先扫墓,扫完之后就离开了。
“行了,在你回来之前,我们不会告诉皓皓,你放心去处理公司的事情。”
祁宴君之所以打电话过来,是叮嘱祁父他们不要告诉蓝宸皓他自己身份的事情,祁父听完之后一口应下。
蓝宸皓虽然聪明过人,但也只是一个孩子,他到现在还没有察觉到发生了什么。
而祁宴君之所以急着回海城市区,确实是公司有事要处理,但更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急着去医院守着蓝悦。
出来溜了一圈,他心底的火气散去了不少,对蓝悦的担心也随之而来。
但是他没想到去了医院之后,又看见了更多恼火的一幕。
“你不要命了是么?”
推门之后,祁宴君走到蓝悦的床边,一把夺过了她手里的手机,俊美的面容愣是黑成了锅底。
蓝悦刚醒过来,恢复了一丝力气,但她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更别提将手机抢回来只能干瞪着眼。
“你把手机还给我,我有正事要处理。”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与其问他们,不如问我,之前我答应你,帮你查慕宁的情况。”
这两天,黎一尧已经查到了兰斯家的消息,只是祁宴君一直不想告诉蓝悦罢了。
蓝悦的眸色亮了亮,她费力伸手抓住了祁宴君的胳膊,声音有些沙哑,“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蓝悦的脸本来就只有巴掌大小,连日的大病反反复复,她又没有好好休养,这两天更是瘦脱了相。
她现在躺在床上,单薄得好像一张纸一样。
祁宴君又是心疼又是好气地望着她,“兰斯家那边的情况对慕宁来说确实很不利,更准确的说,是他那个侄子成功上位了。现在你丈夫可以算是一无所有,而他那侄子对他也是痛下杀手,他现在应该是躲在什么地方,你才联系不上他。”
“怎……怎么会……”
联想到慕宁的处境,蓝悦面露忧虑,心跳在这个时候都跳得有些不正常。
之前有半数的兰斯家长都是支持慕宁的,怎么突然在之间他们就改变了阵营,而慕宁现在又在哪里,处境又如何?
蓝悦搁在床边的手紧紧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祁宴君神色清冷地望着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阻止她继续自虐。
“你现在担心也没有用,这个时候没人能够帮他,他只能靠他自己,这么多年,他在兰斯家应该会有自己的势力。”
“不,都怪我,我应该早点带着皓皓回去的。”
“别把什么烂摊子都往自己的身上揽,你回去也是自身难保。”
祁宴君叹了一口气,将她冰冷的手放回被子里。
“这两天,你在米国创立的那个叫cl的品牌,将会面临被收购的危机,这件事情也是兰斯家的人做的。”
“不可能,我回国之前将cl交个我的助理负责,他每天都会跟我汇报cl的近况,根本没有告诉我cl将被收购的事情。”
蓝悦瞪大了眼睛,对面前祁宴君说的话产生了怀疑。
但是祁宴君漆黑的眸子十分沉寂,半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他之所以没有告诉你,是因为他已经被兰斯家的人给收买了。cl很多高层和员工都知道这件事情,唯独你不知道而已。”
“我不相信。”
蓝悦有些激动地摇头,琥珀色的眸子微光闪烁,她不敢相信自己一手栽培的助手晓东会背叛自己。
晓东也是一个华人,在贫民窟长大,在设计方面极有天赋,但因为家境贫寒,他从来没有上过正规的设计学院,所以一直没有公司愿意接纳他。
是蓝悦看中了他,把他留在身边,从零开始教他,把他当成是亲弟弟一样培养,让他变得十分出类拔萃。
这次回国,蓝悦也就放心将公司交给了他。
“我派了人去米国,从你们公司高层嘴里打听出的消息怎么可能有错,还是你不相信我?”
祁宴君深深叹了一口气,他原本不想告诉蓝悦这件事情,但是他知道她这么打电话问下去,迟早会知道一切。
与其让她在这花费时间和精力,倒不如直接告诉她。
“我相信你说的的,但是他想要收购cl简直痴心妄想,cl是我一手创立的,这五年以来,我付出了全部的心血,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它。他们想要收购cl,除非是想要弄垮cl,否则谁也不能从我手中将它拿走。”
“兰斯家在米国的势力有多大我想你比我更清楚,或许,他们收购cl就是为了弄垮它。对于慕宁那侄子来说,如果损失这么一点钱,就能坐稳现在位置,他不会放弃。”
祁宴君的话击溃了蓝悦心中最后一堵墙,无助与担忧接踵而来,她躺在床上,浑身发冷,噩耗卷走了她周身全部的温度。
cl被收购,兰斯家和cl两败俱伤,慕宁的侄子坚决要这么做的话,只能说明他的野心太大了。
与此同时,蓝悦就更加担心慕宁的安危。
“我知道cl对于你来说很重要,是你五年的心血,所以我已经派人去米国,应该能够周旋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们再想办法,保住cl。”
“cl的事情我会自己处理,我觉得我有办法保住cl。”
蓝悦费力地撑着胳膊,微微坐起身,光线从侧边照过来,氤氲出她秀气的轮廓。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祁宴君,似乎有什么难以说出口的话。
“但是你能帮我找到慕宁吗?”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为了别的男人求他
“呵!”
祁宴君居高临下地望着蓝悦,深邃的眸子透着凉薄,一声嗤笑溢出他的嘴角。
“如果这个时候需要你来帮他的话,他还能算得上是一个男人吗?
祁宴君的话音落下,病房陷入了一片死寂。放在茶几上的电热水壶水烧开了,热气蒸腾而上,祁宴君走过去,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将水倒出来,给自己泡了一杯热茶。
在他的身后,蓝悦抿唇望着他,搁在被子下的手紧紧抓着身下的床单,骨节因为用力而格外惨白。
她眨了眨眼睛,眼角隐约有湿润的痕迹。
她知道自己现在不该求祁宴君,但是除了他她想不到还有谁能帮慕宁。
如果没有人现在帮慕宁一把的话,慕宁不仅仅是失去兰斯家这么简单,兰斯家的人一定会对他痛下杀手。
“慕宁的侄子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他绝对不会放过慕宁。如果不尽快找到他,将他带出米国,他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没命。我求求你,你帮我去找到他,我不能让他孤立无援……”
为了慕宁,蓝悦还是再一次开口求祁宴君。
祁宴君背对着她,慢慢转过身来,清俊绝美的面容看不出喜怒,他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眸色黝黑如深潭。
望着他慢慢抬起手,蓝悦没有躲开,而他的手轻轻落在她的眼角,柔软的指腹感觉到了一丝湿意。
“你为了他求我?”
“我是在求你,你能不能看在皓皓的面子上帮他,这五年以来,一直都是他在照顾我和皓皓。”
蓝悦一心想要帮助慕宁脱困,没有留意到此时祁宴君脸上毫不掩饰的失望。
“现在能够将慕宁从米国带出来的人只有我,我想要救他就必须亲自去米国。你知道这其中面临多少危险,你难道就不担心我么?”
“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的,只有你可以。”
犹豫了几秒,蓝悦掀开眼皮,目光灼灼地盯着面前的男人。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她知道他所有的事情,他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少将,是比特种兵王还要厉害的存在。
她相信只要他愿意就没有完不成的任务。
纵然内心对祁宴君有所亏欠也比不上慕宁的命重要。
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溢出祁宴君的嘴角,他的手下滑,捏住了蓝悦的下巴,与她对视。
“如果这次我帮了慕宁,你是不是什么代价都愿意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