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棣这一番话就跋扈得不行了,可谓是峥嵘毕露,不简单是一个下马威,是赤/裸裸的要确定下主次关系,那种摧枯拉朽君临气势,让姬一蛮一帮见过大世面、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老枭都没见识过如此嚣张而直接的顺者昌,逆者亡,或许在他们眼里,再上下级的关系,也不用这般摆在台面来说,权术最高深的境界是心照不宣的纵横之术,讲究的是一个手段,技巧,最妙的地方是在谈笑间,厚而无形,黑而无色,这才是为官为政为领导之道。
像秦棣这样一开口就是蛮横不讲理的顺昌逆亡的话,可比三国时期那位鼓吹“宁我负人,毋人负我”的曹操,还奸雄嘴脸还无耻更霸道,可怜一辈子南征北战,打过鬼子抗过美帝国的姬一蛮,也被秦棣这番话给雷出一身冷汗。
可是在坐的没有一个人觉得秦棣这话番是口没遮拦,因为说这话的是谁?
——是秦棣。
这个男人刚刚踏平了一个令他们畏惧得无以复加的隐世豪门,数百人丧命在他手上,江浙、安省,泸上一带因为他,从新洗了一次牌,两个或许一辈子也南辕北辙老死不相往来的家族,因为他放下一切架子,齐集一堂,甘做陪衬。
而且这个男人还跟他们只能仰望的长白山杨家少主称兄道弟,一句话,可以让杨宽给他卖命的人物,不管这个男人几个月前是如何的落魄,不入他们法眼,可当这个男人以摧枯拉朽之势灭掉一个隐世世家时,他以前的所有落魄都成为过去,当他喊出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时。几个似乎还没从那巨大身份调转过来的家伙们,还真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可那个品着茶,吞云吐雾的家伙,却有一字千钧的气势,当他猛然间褪去全部的平凡,做回曾经那个秦棣时,就显得极其锋芒和冷冽,那股在修士界打拼出来的气势这一刻完全暴露无遗。
而有一种男人,确实有气场,不管是坐着站着。哪怕是谈笑间,都能让人不敢小觑,何况是集天才与暴力于一身的秦棣兄,在他撕下这五年来的平凡面孔时,正如杨宽所说的。那个喜欢用绝对力量去碾压一切阴谋诡计的秦棣,在露出狰狞和冷血时是很有威慑骇人的。只是这股骇人的气势不同于姬一蛮的儒将杀气。不同于印刀多年来的权贵之气,他没有“厚如城墙,黑如煤炭”的权术哲学,不具备奸雄的嘴脸。
但管中窥豹,略见一斑。
这何尝不是隐世世家对付俗世权贵的厚黑学呢?而且比什么权术都管用,可以说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锐不可挡、所向披靡。
何况这位仁兄出身好歹也不凡。耳濡目染下,就算没吃过猪肉,也是见过猪跑过。
所以当这家伙露出狰狞后,姬一蛮一帮人心情就复杂了。
可问题是该怎么收场?
拍拍股屁潇洒走人?
以不欢而散结束这短暂的主次关系?
恐怕下一刻这位仁兄那只对付黟山王家的锋利爪子。就会毫不留情的伸向他们,而结果是毫无悬念的,这一点历史和现实无一证明,当玩弄阴谋阳谋的权贵们对上强盗土匪一似的隐世世家时,下场都十分凄惨,何况是他们这种没有隐世世家做靠山的权贵?
如果说王坚强父子死后,还有黟山给他们报仇,黟山被平后,还有五岳给他们喊冤,那么他们被秒了后,大把的人会欢呼雀跃的送他们上路,恨不得他们赶紧早死早投胎,八抬大轿的将他们送八宝山的送八宝山,追加烈士的追加烈士,但绝对不会有那位哥们会义薄云天讲义气的站出来为他们报仇雪恨。
在秦棣眯着眼睛抽着烟品着茶时,他身边的安心,气质浑然一变,顿时凌厉起来,从这一点可以看出,这小妮子潜力不低,值得去挖掘。
安心这一明显然的变化,尽收秦棣眼里,心里很心慰,感觉自己临时改变主意,带这小妮子进入这种圈子是正确的,没有让他失望,这样一来秦棣更加坚定让她进入权贵圈子,而且不仅如此,将来,或许带她进入隐世世家的圈子里。
兴许一二十年后,修士界又将多一位像慕容冰儿这样的女魔头。
不过安心能走到哪一步,秦棣暂时不清楚,是不是下一个冰儿,他心里没有一个答案,但至少这个开头是好的。
胭脂红一脸神采奕奕咬着嘴唇,她看着秦棣,表情鲜艳欲滴,她身边的印刀和印诚,表情古怪,但俱都知道秦棣这话没针对印家,针对的是谁?
两父子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印刀心情就爽了,庆幸自己没和姬家犯一样的错误,在他这双老练目光下,他那会看不出姬家从秦棣入场到现在,表面礼节做到位,不过内心里的那股架子是端着没放下来,大概是见识过秦棣从前的落魄,那点所谓的世家尊严作怪下,还真把秦棣当暴发户看待,愚蠢至极地认为哪怕秦棣一跃成龙了,永远还是那个在他们面前有所畏惧的乡下小子,可他们忘了,要说落魄,朱重八年轻时够落魄吧,一路乞讨,敲开万家门,只为一口饭吃;刘邦也够落魄,偷鸡摸狗,纯地痞流/氓一个,成功后一样是天子一怒,浮尸百万。
至于乡下小子,呵,这句话还真说得一点不错,那些隐世世家的人,除了少数几个抛头露面行走在各大权贵世家的子弟外,大半都是土鳖中的土鳖。
可正是这些土鳖,主宰着他们生死。
“姬一蛮啊姬一蛮,你唯一的缺点就是战功太彪悍,姬家也尽出人才,以至于你们姬家一门都太过自负,连最起码对那一群人的敬畏心都欠缺,今天你要是过不了这个槛,你一倒。姬家就算完了。”印刀在心里喃喃一声,低头喝茶。
一时间,包间里气氛凝重。
秦棣其实比印刀还看得透彻,姬家三人啥态度,他一目了然。
所以他没有收敛的意思,他似乎要狠狠的杀一杀姬家父子的锐气,让他们明白今时不同往日,他再不是那个单刀赴会,无权无势,受人白眼的秦棣。他要把当日在姬家丢的面子一一找回来,把那份姬忠信以权势压他的耻辱洗尽,要让他们彻底明白,靠山不仅可以让他们升官发生壮大家族,也可以掌握他们的生杀大权。
所以他生硬的沉默。在无声中,碾压着姬家最后一丝尊严。
姬一蛮端着茶杯。呆了呆。硬是没喝一口,怔怔出神,双目无神,跟一条死鱼一样,仿佛全身上下的力气都被瞬间掏空,他颓然地捧着茶杯。艰难的喝了一口,那有一茶味,清淡如水,冰凉透心啊!
他不是瞎子。岂会听不出秦棣那几句“某些人不服气”、“不端正态度”、“拖后腿”、“凭什么拿你当人看”的话所含的意思?
但最让姬一蛮心骇的是秦棣那一句“态度”。
态度!
简单两个字,寥寥十几笔画,这里却面包含了太多意味。
这是在对他姬家的警告和敲打吗?这个下马威够厉害啊。
姬一蛮心酸。
姬忠信再没有方才气定神闲,心里打翻了五味瓶,感到无比荒谬,却不得不忍气吞生。
他女儿姬竹心看着秦棣的目光,再没先前那种若有若无的挑衅眼神,憋屈中,多了一股愤怒,那个以前的贫穷寒酸小医生,竟敢跟她姬家说这一番话,是拿她姬家当下手看吗?
姬竹心感觉丢人丢到家了,几次想发怒,几次被她父亲的眼神警告,不敢造次。
“印老打算什么时候回京?”秦棣毫无征兆地笑问道。
“这得看秦公子有没有用得着我印刀的地方。”印刀多识时务,语气和蔼可亲,这位靠投机倒把,以锐利目光出名的政客,没姬一蛮那咄咄逼人的儒将杀气,在这位真正的厚黑学大师字眼里,面子,尊严,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玩意,对于他这种“厚而硬,黑而亮”,厚到无形,黑到无色,已经进入“无声无臭,无形无色”之境界的行家来说,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千变万化中不露半点迹痕。
当然,他之所以做出这种几乎是谄媚讨好,不要面子和身份的紧抱秦棣大腿,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有一个好孙女。
——印红。
这个几乎是目睹了秦棣如何从一条黄浦江里的小杂鱼一跃化龙的女人,不止一次的在他面前提醒着他秦棣的出身和背景,似乎不比杨宽差,甚至略微的高上那么一丁点。
秦棣笑了笑没道破玄机,收起那一股子的锋芒,啄了口茶,突然道:“印老明天有时间就跟我去一趟佘山,去蹭杨家一顿饭,去跟杨宽做个朋友。”
“好!”印刀一口答应,他兴奋到受宠若惊,姿态更和蔼可亲了。
这一下,如果说印刀还算淡定,他身边的印诚,那就叫一个激动难以压抑了。印家的根基可是在北方,在京城,而北方最强悍的隐世世家之中,便有一个长白山杨家,有这样一个类似地头蛇的千年世家护航,印家不飞黄腾达恐怕都不行,再联想到女儿不止一次的有意无意提醒眼前这位秦棣兄是一位跟杨宽交情不错,身份不底的神秘人物,可见这个家伙十有八九是想要成全他印家一场富贵荣华。
但最让印诚激动兴奋的是最后一句跟“杨宽做朋友”。
这是代表着他印家不仅能和秦棣身后势力挂钩,还有长白山杨家照着,印家的崛起还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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