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温雅愣怔住了, 她看出了小狐狸漆黑瞳孔中的认真,还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她看不明白,只是下意识的想要逃避。
“你若想我便会助你, 一切且看你。”姜温雅垂下了眼睑, 睫毛轻颤, 脸上却是冷漠,让人看不透她的想法。
宋承礼叹息一声,想要说些什么, 但想到目前两人的身份,只好将所有一切都咽了下去。
心中已有决断,宋承礼不在隐藏,“好, 我要你...”
可疑的停顿,让姜温雅心头一颤, 便听到他继续,“...助我。”
不知为姜温雅竟然从中听出了一丝笑意,顿时有些恼怒, 脸也黑了下来,开始赶人, “既如此王爷还是快些回去做准备, 莫在这里耽误了, ”
宋承礼本该早就走了的,只是放心不下才一直守到现在,终于确定姜温雅不会有一点危险, 现在是要回去安排些事情。
“王爷还不快些走?失了先机到时可别怨我。”姜温雅看他不动弹, 似笑非笑的说出了这句话。
宋承礼眸子微滞, 心中有了其他成算, 也许他可以不当这个皇帝?
看着人走后,姜温雅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却一觉睡到了下午时分,听见床上有动静,采荷进来看了。
“娘娘,您可算是醒了。”采荷面上有些焦急,姜温雅料想自己睡了这么久,肯定发生了很多事。
毕竟是特殊时刻,外面瞬息万变,一边伺候娘娘梳洗,采荷一边将事情一一说了。
“皇后娘娘说皇上不宜待在永寿宫,便让人将皇上抬去了乾清宫。”在采荷看来这是最主要的事,毕竟她还不知晓自家主子和皇上早已经事不死不休的事了。
姜温雅点头,抬走了也好,免得死在了永寿宫,晦气。
采荷见主子没甚表示急了,以为主子是没想到,便提醒道,“娘娘,奴婢说句大不敬的话,如今皇上这般,若是不慎,娘娘可得为自己以后做打算。”
姜温雅顿了顿,看向铜镜中的自己,一瞬间竟觉得如此的陌生。
她看着自己用口脂点缀嫣红的嘴唇,展出一个笑来,“本宫自由成算。”
之后两日,太医们对宋成帝的病情还是束手无策,只能断定是因酒而治,而古籍医书,也有与宋成帝有相似的例子,只是都无解法。
宋成帝出现这样的问题,肯定是涉及到了前朝,大臣们人心惶惶,最为首的几位对皇上的病情知晓的比旁人清楚。
只国不可一日无君,眼见宋成帝都如此两日了,便有阁老急了。
“李太傅,如此下去可是不成,现下皇上身体日渐衰弱,太医也找不出有效的法子,吾等需做好万全的准备。”开口的是孙丞相。
李太傅摸摸了花白的胡须,目光沉远,他是三朝阁老,先帝时他便是少师,当年先帝病重托孤时,李太傅也在场。
先帝知晓九皇子的资质,只求他当个守城之君,有李太傅孙丞相和宣平侯这三位肱骨之臣相助,这宋国守得。
只近年来,宋成帝的脾性愈加显露,李太傅与孙丞相私下里也议论过,最后只能叹息。
他们要对得起先帝的信任,只能劝谏,只宋成帝明显听不进去,行事也比以往更加激进。
“国不可一日无君。”李太傅与孙丞相相视一眼,心中都想到了一人。
瑞王!
孙丞相却又下意识皱眉,他为人较为古板,在朝政上也时常与李太傅有出入,只两人相交许久,公私一向分明。
“瑞王初进京,皇上就病重如此,老夫以为此事不简单。”
李太傅却是摇头,“许是巧合,若瑞王真想要那个位置,当初就不必...”
言尽于此,他二人都能听懂。
孙丞相还是心存怀疑,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他是不信的。
李太傅好似知晓他心中所想,加重了语气,“若圣上病情始终不好转,便也只有瑞王了。”
“你我都知,少时瑞王就天资聪颖,于国事上的见解也是你我二人都知晓的,现下圣上的事就算不是巧合,也必须是巧合!”
孙丞相被这番话说的愣怔了,是了,若皇上真出了事,皇室中能撑的起来的也只有瑞王。
叹息过后,孙丞相是默认了李太傅之言。
两位阁老的这番交谈无人知晓,只在第三日宋成帝还是不能动弹,众位大臣齐聚,对国君之事开始争论起来。
很少一部分人坚持要等宋成帝好起来,但更多的是要有人主持朝政。
瑞王身处其中,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大部分的眼神都看向了这位王爷。
最后还是李太傅和孙丞相一同出来,才算是镇住了场面。
“王爷,陛下病重,请王爷暂管朝政,若再如此下去,朝纲乱了,敌国必不会放过此等机会,到时散步谣言,边境百姓士兵人心惶惶,趁我军军心不稳进攻,情况怕是不妙。”李太傅一番话正是他心中所忧。
自宣平侯重伤身亡的事传来,边境敌国就开始骚动起来,如今屡屡试探,若是给了他们机会,再起战火,受罪的便是他们宋国百姓。
“本王不过是进京给先帝上柱香,尽尽做儿子的本分,实在对此事无意。”宋承礼面上淡淡直接拒绝,让人看不出他真实想法。
李太傅和孙丞相相视一眼,不明白事情都到了这一步,瑞王再是推脱也无意义。
其实不仅是孙丞相怀疑,李太傅又何尝不是,其他的朝臣何尝不是满心疑虑,只是无人宣之于口。
不管宋承礼拒绝是为何,为了宋国,两位阁老也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最后一番推拒,宋承礼却始终不为所动,众位大臣对自己心中的怀疑都有些动摇了。
还是李太傅率先跪了下来,宋承礼才动容,要上前去扶,却没想到接连又跪倒了一片。
宋承礼无奈,最后只能妥协,“本王实在无心皇位,也不想被困在这京城之中,现陛下如此,本王也不好继续推卸。”
这意思是答应了,其他人才松口气,就听宋承礼继续道,“还请几位阁老今早从宗室中挑选有天资的孩子,往后继承大统,且诸位记得,本王只是临危受命。”
这番话更是说得,让那些怀疑宋承礼有不臣之心的人面上泛红。
仔细想来皇上近来脾气暴躁,饮酒过度,真是巧合也说不定。
宋承礼这态度更是让大部分人打消了对他的疑虑。
这边宋承礼刚接下国事,后宫便传出一个流言,皇上不举,便是没有这一遭,往后也不会再有子嗣。
嫔妃们不知道这流言从何传出,只是半日功夫各宫基本都知晓了。
她们都想起了皇上为何许久不进后宫,为何当初如此着急宁婕妤肚中的孩子,一切好像都有了解释。
此时乾清宫里,只有皇后和姜温雅二人,皇后的脸色不算好看,她看着姜温雅,“想必贵妃也听说了那事,若真是如流言所说,那本宫倒要问你,皇上近月来不去其他嫔妃那,却独独去了永寿宫好几趟,莫不是贵妃从未侍寝?”
姜温雅也不介意她的态度,“臣妾小产,一直养身子,皇上来了也只是喝闷酒,臣妾以为陛下是为国事所恼,从未多想。”
“再说皇后如今质问于我,莫不是怀疑这流言有假?”
不等皇后回答,姜温雅继续道,“如今皇上病重,此事问过胡公公便知,若是假的就将那起子多舌的赶去辛者库便是,若是真的,皇后怕是要受累些,将这流言压下去,毕竟传出去对皇上的声誉有损。”
皇后定定看她,没从姜温雅脸上看出一点异样,这才有些头疼的按揉眉心。
这流言出现的突然,她反应过来时,已经喧嚣尘上,不用姜温雅提醒,皇后就已经下了禁令,只是她们不敢表面上议论,背后里定是禁止不住的。
再说,经姜温雅这话,皇后也想知道流言真假,便将胡九庆传来,皇贵妃位同副后,姜温雅要听,皇后也不好赶人。
面对宫里最大的两位主子,而陛下也不知道会撑多久,胡九庆咬咬牙干脆全说个干净。
皇后震惊震怒,“该死,宁婕妤实在该死!”
她和宋成帝一样,将此事归罪到宁果果身上。
之后似是想到什么,皇后匆匆走了,只留姜温雅在乾清宫侍疾。
走近内殿,看向躺在床上,短短几日就消瘦不少的宋成帝,他此刻见到姜温雅,双目瞪圆,露出刺骨恨意。
姜温雅不在意,坐到床边好整以暇的欣赏着宋成帝狼狈的样子。
“想必皇上也听到方才的话了吧,这该如何是好呢?如今后宫众人都知晓了皇上您不行,想必不要多久,整个宋国百姓也会知晓。”
宋成帝胸口激烈起伏,眼中泛出血丝,可想而知他此时多想将面前这个女人剥皮抽骨。
姜温雅继续刺激他,“如今瑞王执掌朝政,再过四日你便会没了声息,到时这天下便是瑞王的,皇上如此看着臣妾,想必也是很欣慰吧。”
贱人,这个贱人,早知今日,当初就该连同那个孽种,一起弄死!宋成帝心中滔天恨意,却连动弹一下都不能,更是憋气。
“你以为我父亲死了,是不是松了口气?”姜温雅眸中含笑,让宋成帝有不好的预感。
“臣妾告诉你,我父活的好好地。一切不过是做戏给你这蠢货看罢了。”
“自以为自己掌控人心,轻易地被我下了绝子药,轻易地被我蒙骗,变成这般模样,好好的贤主你不当,现在可是开心了?”
“噗”在姜温雅的连环暴击下,宋成帝再也不能忍,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溅的他脸上被上都是。
姜温雅赶紧躲得远些,十分嫌弃的模样,还不忘补上一句,“你也就这气量了。”
宋成帝又是一口血,之后便是急促喘息,姜温雅皱眉,他要是这时候死了,自己难免有麻烦,便叫了太医。
最后太医在宋成帝头顶扎了好几针,才勉强止住了。
前朝的动作,姜温雅时时注意,此间唐梨花进宫了一趟,听到姜温雅说起瑞王的事,唐梨花内心是复杂的。
这个瑞王在小说中好像并未出现,唐梨花只觉得不对,小说的剧情发生了偏差,但又好像是顺理成章。
“既然如此,皇上不会再好,那你父也不用假死了。”唐梨花想到这个问题。
姜温雅愣了,这假死都死了,宋国百姓都已知晓,还怎么死而复生?
唐梨花看出她的想法,笑着道,“此事简单,便交给祖母,你只在宫里护好自己。”
姜温雅还是很相信自己的祖母的,便也就放心下来。
唐梨花回府之后立马去南陵那里送了一封信,早在前几天皇上病重,唐梨花便命人快马加鞭给黄氏去了信,让他们先不急着死遁,看看情势再说。
如今唐梨花知道有了瑞王这个变数,才促使孙女下了毒药,倒是一件好事。
让宣平侯活过来倒也简单,只说宣平侯当时病情恶化,气若游丝,太医以为救不活了,怕皇上着急,便传回来消息。
哪知宣平侯吉人自有天相,最后竟然脱离险境,只要好好将养着,便能痊愈。
至于孙女打算送瑞王登上皇位,唐梨花也没有异议,相对来说这条路更为简单。
到了第六日,宋成帝已呈现油尽灯枯的面相,太医们更是没有办法,诊断结果传到外殿,朝臣们都是静默。
宣平侯没死的消息也传回了朝野,只是大家都无心去关注了。
再到第七日,也不知是不是被姜温雅那么一气,宋成帝心神受损,没撑过第七日便在睡梦中醉死。
这是宋国开国以来第一位醉死的皇帝,再加上这几日的功夫,皇上不举的流言已然传到了宫外。
宋成帝这一世没来得及施展拳脚就死了,五年来他在处理朝政也只中庸,和宋国历年来的皇帝更是不能相比,死的憋屈。
皇上驾崩,国丧三日。
只瑞王不愿登上皇位,阁老们看出他是认真,也只能从宗室中挑选年幼的孩童送进宫里养着。
甘泉宫内,操持了国丧,整整三日皇后都没有好好歇着,春夏为她按压着脉络,“皇后娘娘,待宗室子挑选出来,必然要养在您膝下,到时您便是真正的太后娘娘了。”
皇后亦是露出一个真心的笑来,她在后宫斗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只是皇上去的早,本宫到底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春夏想要宽慰皇后,一时嘴快,“皇上便是没去,也不能让娘娘怀上,娘娘...”
话没说完,就被皇后凌厉的视线看得一个激灵。
春夏后背冒出了冷汗,一个劲的给自己掌嘴,“娘娘恕罪,奴婢口无遮拦,娘娘恕罪。”
皇后叹息,“罢了,你也没说错,起来吧。”
“多谢娘娘。”磕了头后,春夏才敢起身。
“姜温雅你再是受宠又如何,家世比本宫高贵又如何,到最后,本宫还是要压你一头。”透过窗户看向永寿宫方向,皇后脸上都是痛快。
本来宣平侯无恙的消息传回来,皇后的确焦躁了,但随后想到,就算姜温雅还有宣平侯府撑腰,怎么也越不过她这个皇后,才是心安下来。
现在只等着阁老们将宗室子选出来,一切便能尘埃落定。
只是往往事情不会尽如人意,短短时间内,皇后生父受贿,高达两百万俩的事情被爆了出来。
抄家流放,全都经由宋承礼之手,也是阁老们商议后的结果。
这次没了宋成帝,皇后就连自请退位,保住父亲的机会都没有了,她后宫妇人,求不到阁老身上,更是求不到瑞王身上。
皇后生父因受贿被判秋后问斩,兄弟们平日仗着是国舅爷,强抢良家女子,占人财产,滥杀人命,桩桩件件一样不落的都被查了个底朝天。
哪一样都是杀头的罪,宋承礼也没有手软,等事情真正尘埃落定,已是半月之后。
此事适宜继承大统的宗室子已经挑选出来,只是经了这一遭,皇后已经明显不适合抚养。
除了皇后便是皇贵妃,皇贵妃的母家是宣平侯府,这点没有什么可指摘的。
最后定下宗室子养在皇贵妃膝下,唤她为母妃,由她亲自教养。
皇后还是皇后,宗室子登基之后,便迁去了寿康宫,成了母后皇太后,挂了个虚名罢了。
圣母皇太后则是始终教养小皇帝的姜温雅,知道这个消息的姜温雅心情是复杂的。
她没想到小狐狸做了这样的选择,他到底还是不要这个皇位,反过来为自己铺了路,就算是不能成为女皇,可说到底皇帝才不过六岁,等他亲政也要十几二十年。
身为教养他的圣母皇太后,顺理成章的垂帘亲政。
姜温雅知道这是小狐狸给她铺好的路,若是她有能力在这段时间内收敛势力,若是有心养废小皇帝,再由他这个摄政大臣相助。
几年后,甚至是十几年后,这女皇之位未尝不可。
想通这一切后,姜温雅心情怎能不复杂,小狐狸对自己的心思,姜温雅知道。
但姜温雅同样也知道,小狐狸了解她,所以才没有直白的让自己和他在一起。
感动有之,只是有了前车之鉴,姜温雅已经不想去折腾了。
她配不上小狐狸,也不想耽误了,就这样两人待在自己该在的位置上,各自安好吧。
姜温雅在此后的日子有意避开与小狐狸的单独相处,这做起来也不难。
一连几日后,终于在一个夜里熄灯之后,宋承礼将人堵在了寝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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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一点点番外和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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