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八一

明夫人看清男子的面容, 不由吃了一惊。

赫然是二皇子,如今的顺王殿下, 赵蕤之。

明雪不曾见过赵蕤之, 明夫人却是认得的,没想到竟在此处碰见,立刻要行礼, 却被赵蕤之虚虚一拦。

“赵某随意逛逛, 明夫人不必多礼。”

明夫人领会其意,知赵蕤之恐乃微服出游, 不宜声张, 便顺从其意。让她更为惊讶的是, 赵蕤之竟认得她与明雪, 明确叫出二人身份。

“同在京城, 倒很少碰到二位。”赵蕤之并立刻离去, 却站在原地,说起话来。

明夫人讪讪一笑。这几年托那小蹄子的福,很多重大宴会她都无缘加入, 自然难以得见。

“说起来, 夫人祖上与我母舅家还颇有渊源, 只是往年疏于联系, 彼此疏远了。”赵蕤之笑道。

此话让明夫人十分意外, 赵蕤之所言不假, 她娘家祖上与赵蕤之母亲也即当今贵妃母家, 曾结有姻亲,交情不浅,后因时局变幻国事动荡等等, 她娘家权势衰落, 历经几代,树倒猢狲散,已不复当年风光,许多交际人情也随之渐渐失去,凋落。

如今赵蕤之竟主动往事重提,难免叫人惊讶。

“算起来,明夫人还是在下长辈。”

“不敢当不敢当,顺……赵公子言重了。”明夫人忙道,虽不明所以,赵蕤之话中的亲近之意却叫她十分受用,联想着他的身份,颇为受宠若惊。

“这些年在下与母亲谈起往事,常感遗憾。日后若有机会,倒可多走动走动。”赵蕤之笑道。

明夫人面色微微一变,略显迟疑。

赵蕤之却仿佛随口一说,已转了话风,“这位便是明雪明姑娘?”

明夫人道是。

赵蕤之彬彬有礼,微笑道:“有礼了。明小姐芳名远播,果真百闻不如一见。”

哪个女子不爱听人奉承,哪怕只有三分真假,明雪当即心中得意,羞怯的回以一礼。起身抬眸之时,与赵蕤之目光相撞,登时心中微微一惊,那双眼睛黑黝黝的,毫不避讳的注视着她。

赵蕤之未再多说,简单招呼后,道:“在下还约了人,恕不能相陪……”

明夫人忙告辞,带了明雪离开。

走出一段后,明雪压低声音问道:“这是谁呀。”

明夫人低声回道:“顺王殿下,二皇子!”

明雪大惊,此时方想起这人身型和衣裳与之前玉德楼上远远看到的颇为相似,她不由回头,看了一眼。

赵蕤之并未离去,仍旧站在原地,见明雪回头,便一展折扇,朝她勾出个笑容来。他身形高大,虽这几年略有发胖,倒显得结实。五官浓眉大眼,眼下略带青色,眼神幽深,带着几分刻意的深情与邪魅,华服锦袍,仍不失为一位英俊的男人。

他站在那里,仿佛就为等她回首。

那一笑,登时让明雪心头一震,脸上飞红,慌忙转头,慌张离去。

待明夫人母女二人身影消失,赵睿智面上笑容与和善即刻褪去,眼中一片阴郁,未继续向前走,而是转身,沿路返回。

身后亲侍低声道:“明家势微,明公庸碌,并无大用之处,何劳公子费心结交……”

赵蕤之面色阴沉,神情间有无法掩饰的焦虑之色。

远处传来阵阵欢声笑语,赵蕤之抬眉看去,只见皓月朗照,锣鼓喧天,万民齐乐,大雍历经多年休养生息励精图治,终慢慢露出些繁荣之景象。

太平之下,其他从前无暇兼顾或考量的事便将提上日程,刻不容缓。

比如:立储。

赵蕤之与赵鸿之原本旗鼓相当,圣上为制衡两党,态度一直模棱两可,未曾明言,然而早几年,赵蕤之能感觉到圣上更为偏向他。

然则这几年下来,不慎办砸了几件事,驻守边疆的舅舅也吃了好几次败仗,母妃后宫内亦惹父皇不喜……

这一切既有他们自己的负咎之处,亦是党争之败果。

相较于他们的颓势,赵鸿之在容国公府的扶持之下,则厚积薄发,渐呈蓬勃之势,尤其这两年,简直青云直上,处处顺风顺水,水涨船高……

父皇的态度,有了明显的变化。

某些事,竟直接与赵鸿之和容翡相商,事后方告知他,甚至根本略过他……明明父皇曾还有削除容家的想法,如今看来,却是变了,或者说,淡了……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落败者从无好下场。

他必须另辟蹊径,寻求突破可循之法。

赵蕤之眯眼,目光投向玉德楼高处。

“明家,自有可用之处。”

夏日悄然离去,秋季如约前来,书院的树叶开始变黄凋落之时,明朗几人交上最后一道功课,从校正手中接过书院盖章的肄业书,从此便正式告别学堂,结束了学业生涯。

当然,所谓学海无涯,书还是要继续读的,只不过从此再无人监督管教,读多读少读什么,都纯属个人之事了。

“所谓白驹过隙,时光荏苒……”

回想起当年入书院时,还是懵懂无知的小女孩,与容姝儿容静儿还打了一架,赵飞飞从墙头跳下,而后忽然又从天而降,转入书院,几位先生无可奈何的神情还历历在目……一晃,俱成昔日回忆,大家都长大成人。

……惆怅归惆怅,更多的却是开心。

“呀呀,再也不用挠秃头写文章,呕心沥血背书了!可要好好庆贺一番!”

三人一拍即合,相约小容园,预备大吃特吃一顿。

明朗便忙起来,所谓秋风起,蟹脚痒,菊花开,闻蟹来,秋季正是吃螃蟹的最好时候,这时节的螃蟹黄肥膏白,肉质细嫩,口感丰腴滑润,鲜美无比。

明朗定了有名的鄱阳湖大母蟹,洗净蒸熟。容静儿不来凑热闹,明朗便送了几只过去,其余的便与飞飞姝儿大快朵颐。

然则,赵飞飞今日却迟迟未出现。

“干嘛去了?再不来,我们便都吃了算了,叫她不守时!”

容姝儿趴在桌前,如小狗般眼巴巴望着黄澄澄的大螃蟹,不时闻闻小碗中飘香的料汁,不住咽口水。

“再等等。可能宫里有事绊住了。喏,这个快断掉的蟹腿你先吃了吧。”明朗看容姝儿实在可怜,便先给她一条蟹腿。

容姝儿大喜,正要伸手去拿,砰的一声,赵飞飞踢开院门,怒气冲冲的进来了。

明朗与容姝儿都被吓了一跳。

“怎么了?”

赵飞飞一脸怒容,气势汹汹,双眼更仿佛要冒出火来。

“我要杀了他!一介马奴,竟敢忤逆本公主!”

明朗与容姝儿面面相觑,赵飞飞虽说脾气大,却非不讲道理胡乱发脾气之人,很久没见她这般生气,竟气到要杀人?!马奴?又是谁?

明朗这才注意到赵飞飞今日一身骑马窄袖装,提着根鞭子,鬓角隐隐有汗,靴上沾尘,显然刚剧烈运动过。

“你从马场过来的?”

“嗯。”

“怎么忽然又去马场了?咦,说起来,你最近好像常去马场,又跑马了?那小马驹训练的如何了?”

上次坠马事件之后,明朗与容姝儿心有戚戚焉,加上容翡也不允,让待马长大些再说,两人便没再去过马场。唯有赵飞飞,独自去了好几回。以前倒不知她这般爱马的。

“不怎么样!都怪马马奴,自以为是,这也不让那也不让!他以为他是谁!竟敢违抗我的命令!胆大妄为!”

不提马场还好,一提赵飞飞更为激动,那样子,似要气炸了。

“马奴?是上次救你那个马奴吗?”

明朗倏然想起来,那日群马失控,赵飞飞最为凶险,千钧一发之际,正是那马奴以一己之力控住发狂的马,救下赵飞飞。

“嗯!”赵飞飞没好气的应道。

“哇,我也想起来了,那马奴好勇猛!”容姝儿道:“他不是你救命恩人吗,怎么惹着你了,不报恩便罢了,怎的还要杀了人家?啧啧,你要做大雍第一昏头公主吗?!”

“我报了!重赏!还要怎样!若非看在他曾救我的份上,早让他死一百回了!什么人!目无公主!不知好歹!不识抬举!”赵飞飞恨恨道。

“到底怎么了?”明朗倒了杯茶水,递给赵飞飞,示意她冷静一下,慢点说。从进门赵飞飞便满腹怒火,显然被气的不轻,然而说了半天却未说出个所以然来,听的明朗一头雾水。

赵飞飞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似稍稍平息了些,张张嘴,却欲言又止,明朗与容姝儿齐齐盯着她,静谧无声,就等着她说。赵飞飞嘴唇再度开启,又合上,末了,抛出一句:

“也没什么好说的。”

明朗:……

容姝儿:……

赵飞飞一挥手:“算了,不说这败兴之人了。吃饭吃饭,饿死了。”

明朗觉得有点不对劲,但赵飞飞既然不愿说,只好作罢。便叫人打水,让赵飞飞简单洗漱后,终于开饭了。

螃蟹虽好,却不能多吃。明朗有一绝活,非常会拆蟹,由她拆的蟹,吃干净后还能将其复原成吃前的完整模样。

明朗伺候着两位小伙伴,自己也吃了两只螃蟹,喝了小半杯黄酒,然后将吃过的螃蟹拼回原来模样,在案桌上一字排开,颇为壮观。

绿水等人打来水,明朗几人漱口净手。门外天高云阔,雀鸟飞过,偶尔可闻秋蝉鸣叫。所谓春困秋乏,吃饱喝足,人便变的懒洋洋。

明朗抱着只靠枕,坐在地毯上,懒懒半靠枕屏。容殊儿则趴在小案上,赵飞飞紧挨明朗,一腿屈起,一腿搭在明朗大腿上。

雪团窝在明朗身边,睡的正香。

三人俱双目无神,无声发呆,也快要睡过去了。

“喂,你们想过以后没?”

容殊儿打破寂静。

“什么以后?”赵飞飞心不在焉道。

“就是以后想做的事,以后的生活。”容殊儿说道:“阿姐说,待日后她嫁进焉遮后,要开设绣坊,教那里的人刺绣纺织,这样既可将让人见识到大雍之精湛技艺,亦能让当地民众也能用上中原昂贵的丝绸绣品。”

焉遮便是容静儿那少年人的族地,每年都要千里迢迢来上安购买丝绸棉帛之物,数量有限,自然价格昂贵,别说普通百姓,便是对族中贵族而言,亦是奢侈之品。

容静儿文静寡言,却自有想法。她的此心此举,对焉遮族来说,无疑天大福音。

“很好啊。”明朗由衷道。

赵飞飞点点头,亦表示赞同,接着道:“我嘛,大概就还是做我的大雍第一霸道刁蛮大公主。然后,仗剑天涯,纵横天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容殊儿笑道:“还想着行侠仗义,做侠女梦呢。”

“等着!终有一日本公主会做到!”

容殊儿道:“那你不嫁人吗?”

“嫁啊。”

“嫁人了还怎么去仗剑天涯?不管驸马了吗?”

赵飞飞理所当然道:“带着他一起啊。”

容殊儿睁大双眼:“他会同意,愿意跟你一起去?”

赵飞飞也双目一睁,道:“为何不会?我所嫁之人,定是性情相投相合之人,若不能理解和认可我所作所为,我又怎会嫁他?!”

容殊儿:……

明朗笑起来。

这的确是赵飞飞的真实性情与作风。虽说公主与驸马一同仗剑江湖什么的,多少有点不现实,但事在人为嘛。历史上不拘一格纵情叛逆的人物事迹还少吗?

明朗提醒道:“如今天下还不算真正太平,你可不要胡来。”

明朗有点怕赵飞飞忽然一声不吭的跑了。

“放心,”赵飞飞道:“待过两年局势稳定再说。真要去,也会做好万全准备。”她还是很惜命的,不会头脑一热便贸然行事。

“如今还是先陪你们,继续横行上安!”

明朗发笑,问容殊儿:“你呢?”

容殊儿目光中略带茫然:“我没什么想法。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特别想做的。”

原本到书院上学,与小伙伴们一起读书写字,练习琴棋书画等技艺,总是有点事做的。结束书院生活后,便仿佛一下子无所事事。

像静儿喜欢女红,赵飞飞好动,每日练武跑马梦想行侠仗义,明朗厨艺精湛……与之相比,容殊儿既没有特别喜欢的,也无特别感兴趣的。

“若一定要说,大概,嗯,就希望日后能嫁个好夫婿,生几个孩子,好好教导和陪伴他们吧。”容殊儿面颊微红,又有点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太没出息了?”

“不会啊。”明朗摇头。

嫁人生子,相夫教子,这是自古以及当今大多数女孩儿们的归宿和一生的轨迹。像容殊儿这等身份家世的,不必忧心温饱,被迫抛头露面做工经商,又心思淡然,不追名逐利,余生所剩,便仿佛只有嫁人,相夫教子这种事了。

诚然听起来是平凡了些,但若是心之所向心之所喜,又何惧平庸?

世间从来不乏优秀不凡之辈,亦不少钻研蝇头小利之人,人心浮躁,能认清自我,安分守己,乐于俗世繁芜,打理好自己的那方小天地,又何尝不是一件了不起的事?又何尝不是一种美好的品质。

明朗想了想,最后道:“人生苦短,嗯,做你力所能及,真心想做的事,便很好。”

赵飞飞翘起一脚:“本公主附议。”

容殊儿笑了,眼中茫然尽消,眉头舒展,朝明朗道:“你呢,你又是怎么想的?”

明朗换了个姿势,抱住膝盖,认真想了想:“我喜欢做饭,做给喜欢和在意的人,看他们吃的开心,我便很开心。”

食物乃上天赐给人间的治愈之物。

饿了,吃;开心了,吃;难过了,吃;沮丧了;吃;

仿佛没有什么是美食不可以解决的,一顿不行,那就两顿!明朗非常非常喜欢做出各种各样好吃的东西,喂饱家人朋友,养好他们的身体,在他们疲累或难过时,给予另一种分担和力量,那种感觉,非常之美妙。

“祖母曾笑言,让我开一间酒楼。”明朗笑道:“开酒楼有些麻烦,便算了。但日后我希望能吃遍天下,集天下美食之长,习四方美食之精,提高厨艺的同时,一并将其归类汇总,整理成册。”

这是明朗这些年在上安吃吃喝喝,逐渐萌生的想法。

仅一个上安城,就有无数菜类。大雍疆土辽阔,各地还不知有多少知名或不知名的菜品……明朗很想将它们尽可能尝遍,然后记录在册,让更多人了解和知晓它们。纵天南地北,民族各异,却因美食而交融,也是件妙事。

“哇好呀!我永远做你的食客!有好吃的一定不要忘了我!”

“还有我!”

“你排我后面!”

赵飞飞与容殊儿两个又差点争起来。

明朗忙将两人按住,道:“先吃遍上安再说,不急不急。”

两人这方安静下来。

绿水进来,替三人换过茶水,从袖中掏出一物,呈给明朗:“刚大姑娘让人送来的,说让姑娘你看看样子,这个花色可喜欢?”

明朗接过一瞧,是一副帕子,一角绣着一对鸳鸯。

明朗想起,先前容静儿说过替她绣“嫁妆”,原以为是玩笑话,未想,竟真的开始了,且动作这么快,就出了样品!

“哇,还是阿姐厉害。”容姝儿道。

明朗面上一红,现如今已习惯了姝儿和飞飞的调侃,反正也不能堵住她们的嘴,便随她们去吧。她将帕子折好,收进袖中。

容姝儿笑眯眯道:“小朗,啊,不,阿嫂,你自己不绣点东西吗?虽说有阿姐操心,但听说新娘子亲手绣的嫁妆,比如枕头被衾之类的,感情会更甜蜜哦。”

“……是吗?”明朗这方面倒真知之甚少。

“得了吧,绣点东西便能增深感情,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怨偶与合离了。还不如省省力气,花点功夫在保养上更实际。”赵飞飞哗啦啦泼了容姝儿一瓢冷水。

容姝儿噘嘴:“我看你不仅是大雍第一刁蛮公主,还是大雍第一败兴公主!”

赵飞飞翻了个不屑的白眼:“说不过就骂人,啧啧,胸|小气量也小。”

容姝儿:“你!”

明朗不厚道的笑起来,这两人还是喜欢拌嘴,从小拌到大,输赢各半,不过自从长大后,胸|小这件事便成了容姝儿的心头之痛,赵飞飞之利器,百用百胜,每次都能将容姝儿气的不行。

容姝儿恨恨道:“我看你就是嫉妒小朗跟我阿兄感情好,谁叫你当初不看好他们呢。”

赵飞飞无谓的耸耸肩,当初她的确不看好,缘因怕容翡对明朗无男女之情,让明朗受委屈,如今既然容翡喜欢明朗,她自然也就不计较了。

“说起来,你年纪最小,却说不准是我们中间最先嫁人的,当真奇妙。”赵飞飞道。

“唔……还早呢……“明朗这么说着,却忍不住翘起嘴角。

赵飞飞捏一把明朗的脸颊,道:“得意的!”

明朗被捏的无法发声,咧着嘴,含糊道:“无有无有……”

容姝儿忙上去帮忙,解救明朗,结果跟赵飞飞扭打起来,明朗又忙去分开二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最终两人都被赵飞飞□□了一番,方心满意足简得意洋洋放开。

笑闹之后,三人瘫在榻上,脑袋挨着脑袋。

日光从窗外射进来,形成一道乳白光柱,细小尘埃轻轻飞扬。

“两情相悦是很好的事,你能遇到,我们替你很开心。”赵飞飞望着那光柱,说道:“毕竟这世上,不是谁都有这样的福气与运气。”

明朗心中一阵暖意,笑道:“你们也会遇到的。”

赵飞飞扬扬眉,仿佛无所谓,过了片刻,却眼中显出一点疑惑:“话说,你何时开始喜欢上容翡的,或者说,你如何发现自己对他的感情?喜欢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感觉呢?”

这真是一个十分私人的问题了。

尤其容姝儿也在,当着她的面,谈议跟她哥哥的感情什么的,多少有点怪怪的,但明朗感觉到赵飞飞仿佛是认真问的,便也认真作答。

什么时候?这个其实很难说清。

明朗与容翡算情形特殊,同在一个屋檐下,大概从很久以前,每个日升日落的朝暮里,便悄然滋生了。然后经过发酵,酝酿,某一天,某个时候,便破土而出,拔地而起。

一切润物无声,水到渠成。

大概便是这样子。

至于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喜欢一个人呀,大概就是,会特别在意他,在意他的目光,他的想法,一举一动,甚至一个微小的眼神。高兴的事,难过的事,都想与他分享,同样,也希望知道他的内心,他的一切。”

“总想见到他。跟在他一起时,哪怕什么都不说,也觉得很舒服,很开心。”

“时常会莫名想到他,一点小事,一句话,都可能会联想到他。”

“当说起嫁人啊,将来啊,第一时间心头浮现的是他。”

“很奇怪的感觉,但就是这样。如果有一天,你发现,高兴是他,生气是他,心心念念的都是他,那就是喜欢了。”

说道这里,明朗忽然有所顿悟,当初一想到要嫁人,离开容府,便觉难受,只以为是舍不得容府,而实则,真正舍不得的,是容翡。

容府以后还可以再回来,容夫人等依旧可以走动,哪怕回了扁州,也依旧可以鸿雁传书,维系感情。

但容翡,若就此离开,两人关系便永止于此。各自婚娶,即便咫尺,亦是天涯。

那是最让人为之揪心和难过的事。

明朗原本觉得这番话可能又要遭受飞飞与姝儿无情嘲笑肉麻,然而说完之后,两人却久久没有任何回应。

房中一片诡异的沉默。

明朗爬起,左右看看二人。

这一看,不禁大出意外。只见赵飞飞神情怔忪,呆呆注视着那道光柱,目光中透露出些许不可置信,仿佛被什么一击而中。

容姝儿则目光游移,面上含着些许慌张。

继赵飞飞不对劲之后,明朗发现,容姝儿也好像不对劲了。

“……你们怎么了?”

明朗小心而不安的问道。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