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茗炀连鞋子都来不及换,就被她指使着跑去拿了晚饭出来,小妙吃着加热过的肉酱意面,撇撇嘴道:“放太久都不好吃啦,就没有好吃一点的东西吗?”
“我不会做饭,这都是佣人走之前给我留下的。”舒茗炀道,“你要是吃不惯,我给你点外卖。”
“好啊,那就来个披萨吧。”小妙兴奋地说,“记得让他们加很多很多芝士哦。”
舒茗炀点好了外卖,看着小妙趴在地毯上优哉游哉地玩游戏,本想着等她把披萨吃了再跟她讨论那个话题,然而这件事萦绕在他心头整整一天,让他连工作时都无法入神,他不喜欢这种被另一个人操控影响的感觉,于是忍不住开了口:“小妙,我有些事想问你。”
“问呀。”小妙看着屏幕不抬头。
舒茗炀叹了口气,蹲下抽走了她的ipad,道:“我要问你的事很严肃,你稍微认真一点行吗?”
小妙看了眼他的表情,吐吐舌头道:“是因为我今天花了很多钱吗?对不起啦,好久没买了,一时有点控制不住,我平常不会花这么多的,恩……起码不会一天花这么多,哈哈。”
她的话正好和舒茗炀要问的话题有关,他连忙接口道:“你的意思是,你之前也像今天这样,一天刷几十万买过衣服包包?”
“是呀,怎么了?”小妙躺在地毯上伸了个懒腰。
舒茗炀感觉自己的心在不断下沉,“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只是个街头歌手,连件冬天御寒的衣服都没有,那些买奢侈品的钱是谁提供给你的?”
小妙玩着自己的头发道:“你不都猜到了吗,就别绕弯子了吧。就是像你一样的男人给我花的呀。是的没错,我就是你们眼里的gold digger。”
舒茗炀感觉他浑身冰凉,“这样的……行当,你之前做过多少次了?”
小妙掰着手指想了想,“算上你的话,十四次吧。”
“请不要算上我。”舒茗炀激动地站起来说,“我不是你之前勾搭过的那种男人。”
小妙从地毯上撑着手坐起来,扯着嘴角笑了一声,“生气了呀,主要是在气什么呢?是气我花了太多钱你心疼,还是气我不是你们男人想象中那种冰清玉洁的好姑娘啊?”
舒茗炀怒道:“我气的是你一点都不珍惜自己!你才二十出头,明明有大好的年华和精力,却不靠自己的奋斗赚钱,而要靠这种歪门邪道,你有没有想过你老了以后怎么办?到时候还会有人愿意给你花钱吗?”
“等我老了我就去死呀!”小妙也激动地站了起来,直视他的眼睛,“我今天早上就跟你说过了,我的人生不需要你指手画脚!我就喜欢挥霍自己的大好年华怎么了,别假惺惺地装作一副你多了解我多关心我的样子,你根本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不需要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因为你们这种女孩子都是一样的!”舒茗炀激动地说,“我以为你只是一时困苦所以才想帮你,没想到你原来是这样的人!”
“你从大街上捡了个流浪歌手回来,还指望她是白雪公主啊?”小妙嘲笑道,“舒茗炀你搞清楚,我从来没在你面前标榜过我是什么好姑娘,我一直就是个bitch!如果让你失望了,我跟你道歉,请你去找你心目中品德优良靠自己努力奋斗的好姑娘吧。”
说着,她就抓起自己破旧的包包,转身走了出去。
舒茗炀平常脾气很好,很少这么跟人发火,他不禁身心疲惫地倒在了沙发上,一方面生气于梁小妙的不可理喻和浪费人生,一方面又觉得遗憾悲哀,他好不容易对一个姑娘动了心,谁想对方却是这样的人。
然而让舒茗炀感到更悲哀的是,当怒火渐渐从心头退去后,他竟然开始觉得后悔——自己刚刚是不是对小妙说话说得太重了?或许他应该先心平气和地听听她的话,而不是一上来就质问……
就在舒茗炀被各种情绪纠缠无法自拔之时,大门又忽然被人打开了,舒茗炀猛地抬起头,发现梁小妙回来了!但他刚要说话就被她抢了先,只见她手里举着一个披萨盒子,面无表情对他说:“外卖送到了,不过我还是不吃了,毕竟你和我之前钓过的凯子不是一路人不是吗?我吃了不是玷污你的名誉嘛。你留着自己吃吧。”
说完,她突然掀开盒子,将里面的披萨准确地扔到了舒茗炀脸上。
舒茗炀在她快速离去的脚步声中擦了把脸,看着满手的芝士,仰头长长叹了口气。
·
小妙回到了她的老去处,那个幽深的隧道。
而她之前的乐队成员则都像以前一样聚在那里,小妙也不打招呼,径直走过去踢了安异一脚,等对方给她让出位置之后,便躺在了安异腿上。
旁边的派恩不可思议地说:“失败了?不会吧!我们kitty出手还从来没失败过啊,那个富二代那么难搞吗?”
小妙冷漠的脸上渐渐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我怎么可能失败呢,这叫欲擒故纵。要不要跟我打赌,明天这个时间之前他肯定过来找我。”
派恩捂紧了口袋,“我才不要跟你打赌呢,从来就没赢过。”
小妙哼了一声,“没意思。玛琪你回来啦,你们晚上吃了什么,还有剩吗?”
然而坐在她旁边的姑娘却没有回应,小妙奇怪地抬头看她,“玛琪?”
“啊?你说什么kitty?不好意思我刚刚走神了没听见。”玛琪慌乱地盯着她,脸上还有未散去的惊恐。
小妙眯着眼睛盯着她看了两秒,顿时明白了什么,倏地坐起身就去扒她的衣服,玛琪拼命挣扎,但还是敌不过小妙的力气,最后让她看见了她藏在衣服底下的伤。
她的后背上到处都是被殴打过的青紫痕迹,手臂上甚至还有渗着血的新鲜伤痕,好像是用什么利器划的。梁小妙强忍着心头滔天的怒火,咬着牙问:“你哥又打你了?”
玛琪低着头不说话。
梁小妙扭头去看派恩和安异,破口大骂:“你们两个傻/逼啊!她都成这样了为什么不送她去医院?为什么不跟我说?”
派恩连忙解释道:“玛琪怕你担心她。我一直说要送她去,可是她死活不肯,说怕去医院的事上了新闻,影响她家的公司,让她爸妈脸上蒙羞。”
“他爸妈蒙羞?那两个老不死的家伙眼睁睁看着儿子殴打他们的女儿,就没想过这种事才会让他们蒙羞吗?还他妈是在圣诞节打的!他们的良心都让狗吃了吗?”
派恩低声道:“她爸妈一直这样,你是知道的。你别怪玛琪,她能听你的话从家里脱离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知道,我不怪她。”小妙说着,伸手摸了摸玛琪的脸,对方虽然一直没说话,但早已眼泪汪汪了。
她不禁心软了,用力抱住了她,轻声安慰道:“别怕,有我保护你呢。真的对不起,早知道会这样,我是不会让你回家看看的。你告诉我,你手臂上的伤是你哥用什么划的?”
玛琪哽咽道:“我哥把红酒瓶摔碎了,踹了我一脚,我正好摔在瓶渣上。”
“那个时候,你爸妈就在旁边看着吗?”小妙很轻很轻地问道。
玛琪怔了怔,心如死灰地点了点头,接着嚎啕大哭起来,“我……我带着圣诞礼物回去,本来只是想看看他们,可是他们连饭都不让我吃,后来我哥跑过来打我,他们两个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也不让佣人拦住我哥,我好不容易逃出来,身上的东西又被我哥抢走了,只好在路边等了一整天,才找到好心人愿意载我回来……呜呜呜,kitty,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们会这样对我?”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没有做错什么,做错事的人是他们。”小妙柔声道,摸了摸她的头发,“我让派恩送你去医院,这回你身上的伤太严重了,必须要去医院看看,你听我的好吗?”
玛琪依赖地盯着小妙看了几眼,才点了点头。
派恩送玛琪去医院之后,小妙回过头对安异伸出手,“把你的摩托车钥匙给我。”
一直没吭声的安异二话不说将钥匙抛给了她,问:“去教训她哥?要我帮忙吗?”
小妙轻蔑一笑,“对付那种货色,我一个人就够了。你在这里等玛琪他们回来,有事给我电话。”
“好。”
小妙转身走出隧道,很快在路边找到了安异的哈雷,跨上去像闪电一般朝着公路远方飞驰而去。
一小时后,n市邻市市郊富人区。
一辆兰博基尼在夜色当中快速在无人的路上前行,精妙的设计和高级的配置让这辆超跑行进时像是猎豹一样优雅,但好景不长,车子行驶到一个路灯下时,忽然轧到了什么,前车胎爆了。
车子停了下来,车子的主人——一个棕发大个头满脸雀斑的年轻白人男子从车上走了下来,嘴里骂骂咧咧地低头去检查车身,当他发现扎破他轮胎的是一条摆放在路中间扎着钢丝的绳子时,顿时破口大骂起来,“操!哪个杂/种在路中间摆这个,要是让我知道你是谁,我一定把你打成残废!”
话音刚落,小妙就慢悠悠从旁边的阴影里走了出来,“打成残废?安德鲁,我真的很怀疑你有没有这个能力啊。”
叫安德鲁的男人看见她,顿时明白了,“又是你,梁小妙!怎么,想为我那个傻/逼妹妹报仇啊?”
“你知道就好。”小妙掂量着手里的红酒瓶子,“还有,别在我面前那么称呼她,殴打亲妹妹的人才是傻/逼。”
安德鲁大笑一声,“我打她怎么了!那个贱/人在我家什么都不是,在我爸妈眼里,我才是他们最重视的孩子,她一个女孩子算个屁!还故意在圣诞节回来想讨好爸妈,跟我争家产?门都没有!我告诉你,以后她要是再敢回来,我会直接打死她!你如果再来惹我,我连你一起打!”
小妙知道跟这种脑残说话只是浪费时间,径直举起红酒瓶子砸到了安德鲁的兰博基尼上。
安德鲁冷笑道:“就拿了一个酒瓶子来跟我单挑?你是想死吧?不知道我平时练拳击吗?”
小妙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挑眉道:“我知道啊。所以我的攻击对象不是你啊,你没发现我酒瓶里装的不是酒吗?”
安德鲁一愣,转身看向他新买的车,忽然闻到了一股浓重的汽油味。
他顿时明白了梁小妙想干什么!
“等等,不——”
然而小妙手中的打火机已经朝着车子飞了过去,小小的火焰触碰到汽油的一刹那,立刻燃成了一大片熊熊烈火,将兰博基尼的前半部分都包围住了。
安德鲁朝着小妙咆哮道:“你他妈疯了吗!这是我等了大半年才买到的车!”
“真的吗?那太好了。”
“你这个贱/人!比我妹妹还贱!我今天就打死你!”说着,安德鲁就挥着拳头朝小妙冲过来。
小妙却不紧不慢地说:“如果我是你,现在就想着怎么救火。”
安德鲁一愣,在小妙和他心爱的车之间犹豫了半晌,还是骂了一句脏话,转身跑去附近的人家寻找灭火器了。
小妙在火光之中骑上哈雷,对安德鲁的背影冷冷道:“我也告诉你,安德鲁,如果以后你还敢打你的妹妹,我保证下次烧的绝对不是你的车。”
“贱/人,你给我等着!我一定弄死你!”安德鲁在远处大喊着。
小妙嗤笑了一声,发动了摩托车,“虽然我对这个世界没什么留恋,但你放心,我肯定会死在你后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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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道歉
第二天傍晚。
从医院回来的玛琪正和派恩一起坐在隧道口,点数着乐队今天赚到的钱,忽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玛琪抬头看去,发现是几个白人混混挡住了一个人的去路,不让他过来。她本来也没想管,毕竟这种地方每天都有类似的争执上演,但当她再仔细一看,发现被挡住的那人竟然是舒茗炀,连忙放下手里的钱跑过去,问那群小混混:“怎么了,你们在干什么?”
这群年轻小混混里带头的是个一脸青春痘的女生,她指着舒茗炀道:“派恩跟我们说这个男人惹kitty生气了,我正打算帮她教训他。”
“没有他说得那么严重,派恩总是爱夸大其词。”玛琪道,“人家只是想回家,让他过去吧。”
小混混们互相对视一眼,才不情不愿地为舒茗炀让开道路,但还是有人故意在他走过时用肩膀撞了他几下。
玛琪见事情解决了,便转身回到派恩那边,谁想舒茗炀却也跟了上来,“谢谢你刚刚帮我,请问你是小妙的朋友吗?”
玛琪回头看他,点了点头,“你有事吗?”
舒茗炀说道:“我来找她,但她好像不在这里,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玛琪数着手里的钱,停顿了几秒才问:“你问这个做什么,你不是已经把她从你家赶出去了吗?”
舒茗炀没有反驳,昨晚他虽然没有赶走小妙,然而当她离开的时候,愤怒无奈的他也没有出声挽留。他本来以为经过一夜的休息,自己就能将这段荒谬的相遇和离谱的动心从心底赶走,过上和从前一样的平静生活。
然而他完全错了。当第二天早晨他醒来,看到三只狗狗因为没了小妙的陪伴孤寂地趴在地毯上时,才发现好像要忘掉一个姑娘不是那么容易。
直到傍晚时分,经过了一天内心挣扎的他才终于决定直面自己的内心——尽管小妙看上去是个玩世不恭混沌度日的姑娘,他还是无法对她置之不顾。
“昨天我们吵了一架,后来她离开了,我对自己的言行感到很后悔,所以想跟她道歉。”舒茗炀对玛琪解释道。
然而一旁的派恩却忽然凉凉地说道:“想了一天才知道后悔,你们中国人的话是怎么说来着?‘包心菜都凉了’?”
“是黄花菜啦。”玛琪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舒茗炀垂下头,低声道:“我真的感到很抱歉,能否请你们告诉我她在哪儿?”
玛琪盯着舒茗炀脸上低沉失落的神色看了许久,才开口道:“在我告诉你她在哪里之前,舒先生,你可否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舒茗炀抬起了头,“当然,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