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就是两方现在一言不合掏家伙式的原因了。
方才赌坊里的人来到王家, 要见王大壮,只是王大壮此刻还被关在祠堂里罚跪,肯定是人不在的。
人不在也没关系, 赌坊来的这人将王大壮亲手画押的借条拿出来, 要王家人还钱。
这下子二房三房的人一下子就炸了, 他们此时最听不得有人跟他们提银子的事, 一提就胸口疼, 想到平白无故赔出去的三十两。
不还钱也行, 赌坊这一众人, 都要债成了习惯, 立刻要进去抢。
两方这么僵持下来, 那个师爷脸上的笑容已经收敛起来, 面上阴鸷一片,“你们要执意要拦, 到时候伤到人了,断个胳膊断条腿的,我可不管。”
“有这借据在手, 你们就算告到官府,我也不怕,我们东家既然敢在镇上开赌坊, 敢借银子给那些赌鬼,就有手段能要回来, 不信咱们就试试。”
这话说到最后已经是□□的威胁了, 王家人恨啊,可面对这些真正手上沾过血, 还有背景的泼皮无赖, 他们寻常百姓, 真是没办法。
就算今日扛过去了,可被这群人盯上了,日后都要提心吊胆,出门都要担心。
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王家其他人怎么可能忍受。
被自家男人护在身后的娘们就跳脚了,首先是二房媳妇跳出来,“那王大壮是大房的儿子,跟我们二房没半点东西,家里的东西也有我们能二房的份,凭什么让你们抢去抵债!”
师爷不耐烦,他是来要债的,可不是来听这些胡乱的家里事,“这我可不管,既然没分家,那都是一家人,自然就要一起承担。”
“我时间可金贵着呢,要不交人要不就还钱,两个都拿不出来,那我们就抢。”直接下了最后通牒。
王父面色发青,四十两他肯定拿不出来,上次从公中拿走三十两,两个弟弟都对他有了怨言,现在再拿这么多,那真要成仇人了。
“不说话是吧,那我也就不客气了。”师爷说完,朝后挥挥手,他身后本就蓄势待发的打手,一个箭步就冲向了王家人。
看热闹的人,没想到真动起手来,发出一阵阵惊呼。
王家人在这群打手面前根本就不够看,没费多少功夫,手上的工具被抢了不说,还被人打翻在地。
一时间,女人们的尖叫声,小孩子们的哭声和男人的痛呼声,混杂在一起,让人耳膜生疼。
这时候村长终于赶来了,他身后也跟着一群壮劳力,看起来倒是有点阵势。
“住手,都给我住手!”村长一声大喝,师爷看到这群人,眼眸闪动一瞬,也挥手叫停了。
村长走到跟前,面色不善的看向师爷。
“你这是什么意思,带人来我们落霞村耍威风,震荡我们村里无人吗!?”
师爷是知道有些村子十分团结,面对外敌会死扛到底。
像这种村子,遇上了就是硬茬,师爷也不能莽来,以免自己一众人遭在这了,那回去就是他办事不利,惹其他人笑话不说,主家还不高兴。
“这位想必就是村长吧。”师爷又摆出了笑脸,“您可就冤枉我了,我们也不是吃饱了撑着要闹事,实在是你们村的王大壮欠债不还,这都过了期限,我才不得不上门来的。”
村长目光存疑,有在这看了全程的,多少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便一一跟村长说了。
“要债就要债,打伤了其他人,我这个当村长的不能坐视不管。”村长瞪他,接着让人上去扶起王家的男人们,又吩咐人去祠堂把王大壮领过来。
王大壮到了近前的时候,头脑就是一阵发晕,真打起来了。
只是不待他说什么,眼前一花,迎面就扑上两个人,对他又抓又挠,“都是你这个祸害,祸害了家里银钱还不够,还害你叔伯兄弟挨了打,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这冲上来的就是二房和三房的婶婶,王大壮手被绑着,人又被押着,根本躲闪不了。
不一会,他脸上已经多了许多道血痕,火辣辣的疼,头发也被拽下了好几撮,痛得他龇牙。
最后还是王老太听到声响,从堂屋出来,才解救了他。
之前这群人来的时候,王老太带着几个襁褓里的娃娃在堂屋没敢出来,听到外面哭喊声心急如焚。
现在动静停了,她才趴到大门缝看了,就看到那两个媳妇在抓挠她宝贝孙子,赶紧出来阻止。
“干什么干什么!反了天了。”王老太厉声呵斥。
村长不想看她教训媳妇,只想赶紧解决这事,“成了,你嫌你们家闹出的事还不够多吗?!”
王老太被人这么落面子,面色臊红,偏偏又是村长,她还要倚仗着村长将这群恶霸赶走,也不敢开口反驳。
“王大壮,现在七日期限过了,银子呢?”师爷转向王大壮,眼睛危险眯起。
王大壮想到那些输红了眼,又借赌坊的钱继续输,最后还不出银子被打断腿,逼着卖儿卖女的人,身子打了一个哆嗦。
他可怜兮兮的看向王老太,“奶奶您救救我,我是一时糊涂才去赌,没想到越输越多,我不想被打断腿,您救救我吧。”
王老太恨他不成器的同时也心疼啊,只是这回她真的拿不出这些银子了。
“奶奶我就想多赚点银子,给你买好衣裳买金手镯,让您开心,才去赌的,你不能不管我啊。”王大壮知道他奶奶的软肋,一个劲的哭求。
王老太果然被感动了,也有些动摇。
迟疑着,她看向二儿子和三儿子,嗫嚅着开口,“大壮也是你们的子侄,就再救这一回,成不成?”
王老二王老三心中失望,虽然早想到老太太会这么说,但还是难免被伤到心了。
“娘,我还有媳妇儿子要养,大壮这也不是一回了,以往他每次回来您偷偷给他塞银子我就不说了,这回先是跟人偷qing,让我们赔了三十两,现在又去赌输了四十两,我实在是承受不住了。”王老二说完这番话,颓丧着脸。
王老三则是更直接了,“娘,二哥的话就是我想说的。”
停顿片刻,他继续道,“分家吧,分了家,娘你想怎么接济你的宝贝孙子,我都不管了。”
王老太僵住了。
王老二捂着被踹疼的肚子,附和,“分家吧。”
最后不论王老太如何说,王老二王老三还是坚持分家,王父没说什么,任由两个弟弟在村长的主持下,从王家分出去。
王父面容僵硬,等分完家之后,对着村长道,“我只要一亩地,也从大房分出去,往后再怎么闹腾,我也管不着也不想管了。”
这下不止王家人,就连看热闹的村人都震惊了。
王母不可置信的哭求,王老太亦如是,王父却无动于衷。
村长叹息一声,作主又从大房处分了一亩地出来,王父不言不语的去屋子里收拾了自己的衣裳去了山脚。
那里离后山近,有一座破旧的屋子,很久没人住了,村长征得大家的同意后,将那座屋子分给王父了。
村里人都挺同情王父的,有这么个拎不清的娘和只会哭的媳妇,将王大壮宠成这个样子,打又打不得,管也管不了,现在真是死心了。
最后,王老太拿出自己的私房,再加上大房分到的现银,和当场卖出去的良田,终于凑足了银子,打发走了赌坊的人。
王大壮被抓回祠堂继续跪着,村里看热闹的人也都津津乐道的散了,只剩王家的人收拾残局。
王老太有些愣然,她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种地步,家分了,大儿子也没了,这都是什么事啊。
唐梨花看完了全程,和孙大娘有说有笑的回了家。
王家有这个结果,在她的意料之中,等王大壮和李青月被放回来,面对这样的家,需要他们背负起重任,到时候又会过成什么样子。
刘氏也看了这场热闹,只是不同于别人,她则是十分心慌,总觉得自己最后会变得和王家一样。
回到家中,李老三沉默的在院子里砍柴火,听到动静也没抬头看她一眼。
刘氏有些委屈,更多的是气愤。
她知道因为自己卖了家里的田,李老三怨上了她。
在农村,田地就是大家的命,除非逼不得已,不然是不会有人卖田的,更何况还是良田,那都是祖宗传下来的,要卖容易,但想买回来就难了。
李老三一辈子的庄稼汉,对田地更为看重。
虽然卖良田的时候,刘氏征得了他的同意,但那也是软磨硬泡,以死相逼,还说要和离改嫁,才终于让李老三松了口。
这回李老三心里不痛快,刘氏能理解,也憋闷。
“李青禾,这个死丫头又去哪疯了?家里的事情做了吗饭烧了吗?等着老娘来伺候你吗?!”刘氏心气不顺,就想拿李青禾撒气。
李青禾待在自己屋子里,全当听不见。
刘氏更加气了,叉腰就要再骂,却听到门口有人在叫她。
是平日里和她走的近的周家媳妇,刘氏皱眉问她,“何事?”
周家媳妇神神秘秘的朝她招手,刘氏虽不耐烦,还是走过去。
周家媳妇将刘氏拉到墙角边,“我这有桩赚钱的买卖,你做不?”
刘氏迟疑的看着她,但想到周家媳妇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做事风格,“你先说说。”
“我昨个儿进县里,碰到娘家姐妹,我那姐姐在大户人家做事,听说那家老爷刚死了媳妇,要娶个新的。”周家媳妇简单的说了说。
刘氏眉皱得更紧了,心中怒火燃烧,她闺女现在这情况根本就不可能了,连她都来看自己笑话。
眼见着刘氏要走,周家媳妇就知道她误会了,赶紧拉住人。
“我瞅着你家青禾能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