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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安王爷以前一直在陕西带兵,也曾和西夏王府联手共同对抗过西域的战争,所以他是一早就知道项墨的,虽然没有打过交道,却也见过几次,对他的事情也是了解不少。

这回又听说项墨曾经救过自己的女儿,自然是对他极为待见。

只是两人在安王爷的书房详谈后,项墨出来时倒是一脸淡定,他的随从更是从他那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出了些愉悦。而安王爷出来时脸色却不似原先那般好看,除了一些凝重之外,更是带了些烦闷不爽。

这次谈话后,第二日,安王爷就不知道从哪里接回了个中年女子,说是陕西的故人,会些药理,因为听说女儿瑾惠郡主最近心血来潮要学药理,便把她安排给了瑾惠做个药理师傅。

这个姓傅的女师傅还当真是安王爷的故人,只是不是陕西的故人,而是在西夏认识的故人。傅师傅出自西夏有名的医药家族,安王爷十几年前在边界领军作战时曾经中过一次毒,就是这位傅师傅帮忙解毒的。

只是傅师傅不是安王爷请来的,而是项墨请来送给姜璃的。

项墨并没有跟安王爷兜圈子,而是直接把宜欣县君中蛇毒的事情前后都跟安王爷说了,然后就提出了把傅师傅送过来给姜璃。

安王爷作为老安王爷亲自教养的继承人,领兵作战多年,自不是个蠢人。为何项墨要单单送个医师,还不是个一般的医师,给自家女儿?他可不信只是因为项墨觉得韩忱有问题,对西夏王府有威胁。

更何况项墨根本没有掩饰他对自家女儿特别的关心和保护欲。

安王爷脸色难看,也不知是对韩忱的行为震怒,还是对项墨并不多加掩饰的心思心中不爽。总之,他心里火气很大。

所以这日傅师傅到了府上的时候,安王爷召了姜璃到正房说话的时候,看见女儿的先诧异后欢喜的反应,脸色就很有些复杂。

因为姜璃一听说这傅师傅来自陕西,精通医理,是送来给她做药理师傅的时候,先是一症,随即又恍然大悟很高兴的谢了安王爷,显然她事先分明已经得知项墨要送个医师给她。

那先前的一愣应该是听说这个师傅是来自陕西,而不是西夏的时候,有些困惑。

安王爷看着自家女儿那高兴的样子就觉得很有些刺眼,这女儿到底知不知道项墨是什么心思?当然他如果知道自家女儿已轻易把自己许了出去,得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看着自家女儿,以前一直觉得还是个小小的小姑娘,现在才突然发现已经长大了,竟然已经到了让人惦记着的年纪了。

有了这个认知,让安王爷又是骄傲又是不爽。

难得这日安王爷在家,晚膳前便领着正妃侧妃两个女儿以及次子姜晞一起去了慧安堂给项老王妃请安,也正好一起用个晚膳,缓和一下母亲和自己王妃紧绷的关系。

容侧妃所出的三公子姜旼住在皇家书院,并不在府内。

赵氏也见冷待项老王妃也有几天了,那毕竟是自家婆母,面子上总要过得去的,借事冷待一段时间还行,但却不可能以后都不去请安了。因此便也应了。

众人去的时候项大夫人、明惠郡主姜琪还有韩烟霓都在。

项老王妃坐在榻上,身边一左一右坐了明惠和韩烟霓,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哄得项老王妃很是高兴。

项大夫人坐在一边脸上阴晴不定,却并不见多少喜气,看见二房的人过来,原本是三分沉的脸又拉长了些,简直是七分沉了。

姜琪和韩烟霓见安王爷等人进来,忙起身见礼。

安王说了声免礼,就看了两眼韩烟霓,这还是他第一次正眼看韩烟霓,往日可能也遇到过,只是从未留意。但最近因这女子弄得家中状况颇多,先是母亲项老王妃想把这女子塞给二儿子,然后自己的王妃和母亲因此闹不和,接着又有项墨跑过来跟自己说这女子的哥哥包藏祸心。所以今日倒是多看了她两眼。

只是韩烟霓不会因为安王爷的这两眼多高兴,相反,她手脚都因为这两眼而冰凉了。

年幼适逢家破人亡,自幼寄居韩家,颠簸流离逃亡,不说让她多么坚韧,但对各种眼光却是极其敏感的。

安王爷的这两眼冰冷而充满审视,还有那种居高临下像看蝼蚁一样的冷漠。

韩烟霓不禁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往项老王妃身边靠了靠。

第38章 项翊现身

项老王妃没有注意到韩烟霓的胆怯。她的注意力都在安王妃这一大家子身上呢。

赵氏带着儿子女儿过来,她心里想欢喜都腾不出欢喜的劲来,往日她还算是疼着姜晞,今日就是见到姜晞,心里都犯膈应。

她免了众人的礼,就有些夸张的对容侧妃慈和的笑道:“阿妘,今儿个旼哥儿还没有回来吗?要我说,这读书习武也不能太辛苦了,逢个月中也该回来歇歇。”

容侧妃就浅浅的柔声笑道:“劳母妃惦记着,旼哥儿也是很挂念着祖母,只是业精于勤荒于嬉,旼哥儿的天分本就比他两个哥哥差了很远,幼时我又娇惯了些,更是不及世子爷和二公子的勤奋,此时若连书院的标准都达不到,以后可都不敢说是安王府出来的了。”

项老王妃听完这话,笑容就淡了些,但还是道:“旼哥儿哪像你说的这样,我看着就很好。”

又转身问宜兰道:“宜兰,昨日里在素斋宴玩得可开心?皇后娘娘还跟我提起过你,说很久没见到你了,下次你也跟我一起去见见皇后娘娘。”

赵氏听了这话没什么反应,容侧妃却很有些不安,她的女儿可一点也不想攀上项皇后,谁知道会不会被卖了和亲啊!

宜兰低着头,细声细气道:“昨儿个跟着三姐姐玩的很好,谢祖母关心,有劳皇后娘娘挂念。”三姐姐便是姜璃。

项老王妃听到她提起姜璃,话就是一滞,她眼睛瞟了姜璃一眼,那微仰的下巴,黑漆漆的眼睛,容光逼人的精致小脸就让她的心里一堵,脸上的笑容彻底淡了下来。这丫头真不是一般的不讨喜!

这时项大夫人就在一旁对着项老王妃使了个眼色,项老王妃便重新收拾了一下心情把脸转向了自己的儿子安王爷。

然后对着板着脸看不出表情的安王爷开口道:“承儿啊,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说,不若让这些小辈先出去外厅里耍着,我们娘儿两说一会儿话。”

安王点头。明惠韩烟霓姜晞宜兰几人便起身行礼退去了外厅,姜璃倒是十分好奇她祖母能跟自己父亲说些啥,还要特意避开他们,不过她也只能跟着大家一起出去了。

出去一路姜晞对韩烟霓都很是警惕,始终保持着十分之远的安全距离,这让姜璃暗中偷笑,却让韩烟霓差点呕出血来。

什么东西,她心里又羞又恨,她喜欢的是她哥哥那样稳重能干功夫好能撑得起事又刚柔并济的男子,这个姜晞,不过是家世好一点,简直就是个有勇无谋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谁会喜欢他那样的?

可是她无从辩解,总不能真冲过去跟姜晞辩解吧?

且说花厅里待众人都出去了,安王爷看着自己的母亲,等她说话。

项老王妃便挤出了个笑容道:“其实这事之前跟你媳妇也提过,是有关明惠的婚事。”

赵氏心里一咯噔。

果不其然,项老王妃接着道:“你大嫂看中了宁国公府的周家,上次你媳妇担心你大嫂没跟我商量,没应你大嫂,这次我就亲自来跟你说。而且我觉着吧,这儿女亲事,虽然是内宅打理,但其实也都是父亲说了算。你侄女可怜见的,没了父亲,便只能拜托你这个叔父了。”

安王爷看着项老王妃没出声,他其实心里并不喜欢自己母亲每次说起大房的事,都要提上几遍,可怜见的,你大哥去了,你侄女没了父亲什么的,仿佛不这样就不足够提醒他当年他和大哥一起出战,回来的只有他一个人似的。

项老王妃见安王爷没开口接话,就继续道,“况且你素来和宁国公世子交好,我瞅着,不如你直接跟宁国公世子把事情给定下来还好些。你大哥早逝,就留下这么一滴骨血,你可得为她做主啊。”

安王爷闻言却是把目光转向了自己的王妃,他素来在军中,留在家中的时间并不多,对这京都各家儿女亲事意向并不了解,这些向来都是赵氏打理。

既然上次赵氏拒绝了大嫂,必然就有她的理由,更何况他向来对他大嫂和母亲的智商表示深度的怀疑,所以他当然不会糊里糊涂的直接答应这种事。

可是赵氏只是对安王笑了笑,笑容温婉而宽和,并无任何异议。

安王收回目光,再次看向自己的母亲道:“这京中的儿女亲事虽说必要父亲拍板,但现在很少有盲婚哑嫁的,都是要双方有了默契才成,既然大嫂有意,我便让人问问宁国公府的意思。”

项老王妃对这答案不算满意,正待再说什么,项大夫人却冷笑着瞟了一眼赵氏,换了笑容上前谢过安王。

她又不是傻子,那日试探过苏氏,回去细一思量,就知道苏氏对她们家明惠无意,她现在撺掇着项老王妃让安王爷出头,不过是为了堵了赵氏的路!

赵氏当然不会错过项大夫人的那一眼,她心思略转便大概知道了项大夫人的主意,心里也是冷笑,为了阻瑾惠的前程,不惜拿自家女儿的名声去堵,不知道西夏的人是不是都这么“直爽”。

晚膳项老王妃、安王爷和姜晞一桌,项大夫人、赵氏和容侧妃则分别领着自家的女儿和韩烟霓一起坐了一桌,中间还隔了一道六扇的绢素围屏。

安王是个沉默的,又讲究食不言寝不语,项老王妃那桌便吃得是沉默异常。姜晞因着项老王妃给他塞韩烟霓的事,也不去哄老祖母了,只顾着扒拉着饭。于是这顿饭简直吃得项老王妃胃疼。

项大夫人赵氏她们这一桌倒是客客气气,但这客气简直生疏到骨子里。

姜璃对着韩烟霓,更是一粒饭也吃不下去,她瞅着韩烟霓和项大夫人,想到项墨说过西夏用毒古怪,心里便更是膈应。

项大夫人瞅瞅宜兰,再瞅瞅姜璃,一个人比花娇,一个花见花凋(惭愧得),那心里的酸意恨意简直掩都掩不住。

总之,这一顿饭关系缓和倒是没见着,那矛盾却是从妯娌间的鸡毛蒜皮和失去爵位的不满升级到了某种无法宣之于口的隐隐的仇恨。

当晚安王爷便询问赵氏有关明惠和周衍的事情,赵氏笑着道:“王爷您也是知道的,周衍那孩子家世品性才学武功在京都未订婚的孩子中不说首屈一指,也绝对是顶顶拔尖的。现如今,不知道多少家夫人都盯着呢。大嫂看中那孩子也没什么奇怪的。”

安王爷沉默不语,赵氏就继续道,“只是周衍是宁国公府的嫡长孙,将来是要袭爵的,对这嫡长孙媳是慎之又慎。上次我想着项皇后和母妃一直想着要把明惠嫁回西夏,因此就不敢私自应了大嫂。其实也是我的私心,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便也不愿去拉着脸开那个口。王爷,您和宁国公世子几十年的情谊,可也别让他太难做。”

赵氏并没有跟安王爷提周衍的母亲宁国公世子夫人有意自家女儿姜璃的事情,一来还没有准信,二来此时跟安王说,必会将事情复杂化,安王爷素来厚待项大夫人母女,此时说出来,安王可能就会直接让姜璃退让。

但明惠能否嫁去周家,却是跟自家女儿退不退让根本无半个铜板的关系。

安王听完赵氏的话,心里也是觉得无力,因着大哥的死,自己答应了父亲要善待项氏母女,可是这善待,有时候也真是不容易。

这日后几日,安王爷还没找着机会跟宁国公世子提上一提他侄女的婚事问题,京都又发生了两件让勋贵世家们注目的事情,两件事还都和安王府有直接和间接的关系。

定昭三十三年四月二十一日,辽国信使上书大齐朝皇帝景帝,辽国三皇子入大齐都城燕京,拜见大齐皇帝,约于十日后,即五月初到达京城。

老皇帝景帝命刚刚办差回京的十二皇子姜祁安排接待辽国三皇子事宜,又命安王爷暗中查探辽国三皇子突然进京的原因,以及辽**队的动向。

安王爷便出了京城,连安王妃赵氏也不知道他具体去了哪里。

这事刚过去两天,四月二十三日凌晨,一位全身是伤形容狼狈的年轻公子在两个护卫的护送下敲响了安王府的大门。

这位公子自称是项老王妃的侄孙,西夏王先世子的遗子,西夏王府的五公子项翊。六年前西域攻打西夏边城,破城时屠城,项五公子在忠仆的护卫下逃出边城,原本打算回西夏王城银州城,却多次受到刺杀,几次都与死亡擦身而过,最后没办法,匿在了蜀中几年,这才辗转来了京都。

可是快到京都时,又一路遇到黑衣人追杀,身边的人死得只剩下两个护卫才到了安王府。希望能得到其姑祖母安王府老王妃和陛下的庇佑,再回西夏王府找项老王爷主持公道。

第39章 项五遇刺

项翊的出现是在姜璃的意料之中,所以算不得有多惊讶,虽然在前世她不太关注这件事,具体项翊是如何出现的还有后来的发展都不是特别清楚,但是大体的事情还是记得的。

项翊受伤有些重,项老王妃当日带着项翊的一个受伤稍轻的护卫觐见了景帝,景帝听了护卫说了项翊的遭遇神色莫测,并没说什么,只命太医好生帮其疗伤,又赐了些名贵药材。

安王不在府中,安王妃只把项翊安置在了靠近老王妃的慧安堂的外院一个院子,一应接待都是以老王妃侄孙之礼,半点不许提西夏王府之辞。

项翊是西夏王府的五公子,此时正逢西夏王府二公子代表西夏王府进京觐见,既然连西夏王老王爷的妹妹项老王妃都承认了项翊的身份,于情于理,项二公子总要过来探望一番。

于是,项二公子第二日就带了随行的两个西夏王府老臣和上好伤药过来探望项五公子了。

虽说项五幼时便随父亲西夏王先世子居住在西夏南边境的边城,项二则是常年累月跟着父亲西夏王现世子在北边打战,但两人逢年过节时也是常见到的。

两人未见六年,六年前一个十二,一个十岁,那时候虽未长成,但其实相貌底子还在那里,也没变化多少,说不认识,那就是睁眼说瞎话。

项二见到项五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就沉痛的道:“五弟,这都是王府的疏忽,竟让你流落在外多年,此次能在京都见到五弟,实乃托陛下的洪福。待五弟养好伤后,就跟我一起回西夏吧。二哥必会好好照料于你,不让祖父担心。”

项五有气无力道:“二,二哥。这如何能怪三叔和二哥?父亲母妃兄长们在边城被杀,三叔远在银州城,如何得知营救?就是我被追杀,也是我无能不能联系上祖父,所幸还能留着一命来见陛下,若能在陛下的庇佑下再见到祖父,便是老天垂怜了。”

两人各怀深意的寒暄两句,项二见项五再多说几句话就快断气的模样,便起身告辞道:“五弟你先在姑祖母这里好生休息疗伤,我今日便修书给祖父,也好让他也高兴高兴。我改日再过来看你,有什么需要的,你也尽可以派人来跟我说。”

项五谢过项二,又道是有伤在身,不能起身相送,两人满怀深情的告别。

项二离开安王府院子,路过花园假山时,一眼便看到了在假山边显然在等着他的姜璃。

姜璃穿了一身金银丝线绣的蚕丝百花纹浅紫色流纱裙,站在假山旁的树下,微风吹过,青丝和纱裙都微微飘起,斜斜的晨阳下,弯眼浅笑,让远远看见她的项二心就忍不住多跳动了几下。

他心想,我还是得想方法早点把她娶回去好了,这样看着虽然欢喜,也实在难受的紧。

项墨命下面的人停下,自己上前迎了姜璃,两人便站在树下说话。

姜璃的身高只及项二的胸前,站的近了,姜璃就觉得这样说话很不舒服,便站到了假山旁的小石阶上,再仰了头跟他说话。

项二看她的样子心里便又软又喜欢,但很多人看着,他也只能站在一步开外的地方一本正经的跟她说话。

姜璃对着他笑了笑,便又收了笑容睁大眼睛问道:“项二哥,你见到那个项五公子,觉得怎么样?”

项二觉得有些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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