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秦林浩的名字,荣静宁的眉头不易察觉地微微皱了皱。
张不怠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在警局的这段日子,我处处讨好秦林浩,想尽办法巴结奉承他,所幸,秦林浩对我的百般讨好也很是受用,在陆显日死后,我接任了刑侦科组长的位置,但是,组长这个位置对我而言实在是太小儿科了,我还想爬的更高一层,就必须更加的奉承秦林浩。我不但私底下给他送东西,还会暗中不动身色地观察他的喜好,前些日子,秦林浩无意中跟我提起自己特别喜欢一个纹身的事情,为了讨好他,我冒着受到处分的危险,特意找了一家纹身馆替他纹了一个同样的纹身在身上。果然,秦林浩在看见我身上的纹身后心情大悦,还说很快就要给我升职加薪,没成想,这才是我悲剧的开始,我也在不知不觉走进秦林浩为我下的陷阱中。”
荣静宁听着张不怠的话,想起自己曾从张不怠的情妇孙丽娟的口中也听说过同样的事情,果然,她之前的猜测并没有错,秦林浩果然有问题,他和那个神秘的组织也有着某种她所不知道的羁绊和联系。
“在李泽民出事后,我感受到了你们的愤怒,也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那一刻我十分慌张,害怕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职位会不保,于是,我决定找秦林浩帮我。荣静宁,说实话,当时我做梦都没有想到会从秦林浩的口中听到那样一番话。”张不怠说到这里,眼睛一眨不眨地朝着荣静宁的方向看过来,荣静宁被男人看得一愣,心底猛地升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慌张,她握紧双手,脸色有些苍白。
张不怠继续说道:“当时我正准备敲秦林浩办公室的大门,却看见门是虚掩着的,我本想直接推门进去,这才发现那个男人正在办公室里打电话,于是我就站在门口,打算等他打完电话才进去,没想到我听见秦林浩对着电话里的那个人说,我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打算借着这次的机会除掉我,还制造成是我畏罪自杀的假象,然后再把所有的事情都归罪到我的身上!要不是陆总一直派人暗中跟踪我,恐怕我现在早就上了西天。”张不怠越说越愤怒,脸色也越发的绯红,他紧紧握着双手,似乎要拼命克制才能让自己的情绪处于一个基本稳定的状态之中。
“和秦林浩打电话的人是谁?”荣静宁此时却比张不怠淡定许多,她的心里其实已经有了预测,既然陆朝谈会特意带她来这里,就证明陆朝谈已经有了足够的证据证明,那个藏在幕后的黑手、那个金凤会所和金煌会所真正的幕后大老板就是管泽天。
果然,张不怠冷哼了一声,眼睛也危险地眯成了一条线:“我听秦林浩喊那个人管总,白泽市就这么大,有身份有地位到让秦林浩都客气三分的人并不多,至于姓管的,更是屈指可数,目前白泽市能让秦林浩都叫一声管总的人,就只有管泽天了。”
明明早就猜到了这个答案,但当张不怠说出口后,荣静宁的心还是跟着狠狠的一痛,不管她多么的努力,不管她内心多么抗拒管泽天就是那个幕后操纵者,最终,那个真相依然那么残忍。
荣静宁的心里有很多个为什么,为什么她的父亲,那个在她小的时候为她遮风挡雨的父亲,那个曾经给她带来那么多幸福和欢乐的父亲,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为什么他会抛弃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为什么他离开后不去彻彻底底做一个坏人,让荣静宁彻底的厌恶疏离他,却要在宴会厅的门口替她挡那一颗致命的子弹?还是说,就连挡枪子的那件事,都是管泽天一手策划的?
荣静宁越想心越痛,她低下头来,双手抱着脑袋,可那些关于管泽天的画面还是像放电影一般在荣静宁的脑中不停地回放着。
妈妈,你爱了一辈子的男人,不但抛弃了你,还对你的亲生骨肉耍尽了手段;妈妈,你到死都心心念念的男人,他不再是你心中那盏照亮黑暗的明灯,而变成了在黑暗里踽踽独行的恶魔,做尽了丧尽天良的事情;妈妈,你的这一辈子真的不值得……
荣静宁捂着脑袋,眼泪终于抑制不住,一滴滴地落在双腿上,浸湿了衣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双温暖的手忽然握住了她冰冷的双手,紧接着,荣静宁整个人就跌入了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之中。
“静宁,对不起。”陆朝谈紧紧抱着荣静宁有些僵硬的身体,他的声音沙哑而沉痛,“我很抱歉把你卷入到这场纷争之中,我明明知道那个人是你的父亲,你很难做抉择,却硬逼着你去选择,害的你如今这么痛苦,都是我的错……”陆朝谈在荣静宁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地道着歉,荣静宁很想告诉陆朝谈,这一切都不是她的错,是她的父亲管泽天,为了自己的利益,一步一步走入黑暗的深渊之中,甚至不惜牺牲其他人的性命,这一切全都是管泽天的错。可是,话到嘴边,荣静宁却无法开口,她张了张嘴,眼泪便无声地落入了她的口中。
咸涩的味道,让荣静宁的心再次紧紧地揪在了一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荣静宁感觉自己被人拉了起来,然后又被人带到了停一辆暖气充足的轿车,很快,她身上的寒意就被渐渐驱散,荣静宁的意识也逐渐回到了自己的脑中。
她侧头看着身边的人,陆朝谈正坐在驾驶座上,侧着脸一眨不眨地看着身边的女人,看见荣静宁望向自己,陆朝谈伸出手来,轻轻地为荣静宁将眼角还未干涸的泪水擦干。
“静宁,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过了一会儿,陆朝谈终于开口说道。
然而荣静宁却摇了摇头,一把握住了陆朝谈的手,摇头道:“我不回去。”她说着,眼泪竟然又无声地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