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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

明儿就要成亲了,就要和陆玖那蠢货生活在一起了,只要想一想就感觉很有趣呢。

——

北里,某暗巷中的一个小院里,月光照见在水井边洗衣的女子,女子一边捶打衣裳一边压抑着哭泣。

屋里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炕上躺着一个披头散发,胡子邋遢的男子,男子大睁着眼睛看着房梁上的蜘蛛网,一身酒气一动不动,像是死了。

哭声隐隐透过半开的窗户传了进来,炕上的男子忽然爬起来,抓起桌上的茶壶猛的掷到地上,“嘭”的一声碎响后是男子的怒喝,“哭什么哭,缺了你吃还是缺了你喝,闭嘴。”

水井边的女子吓掉了棒槌,她咬住自己的手背无声流泪。

一霎,院子里安静的像是死宅,片刻,虫鸣声又起,女子哭声更大了。

男子抓乱自己黏成条的头发,一屁股坐在门槛上,不耐烦的道:“秀玉,你到底在哭什么?我写诗作曲挣来的钱给不了你锦衣玉食,你觉得委屈了不成?”

宁秀玉连忙摇头,捡起棒槌继续捶衣裳,嗓音还带着哭腔,“只要跟着你,我不在乎是锦衣玉食还是粗茶淡饭,我哭是因为不想看着你颓废下去,表哥,你是状元郎啊,她却恨我们至此,不惜毁了你。她毁了你,自己却照样嫁入侯门,老天爷太不公平了。”

陆瑁冷笑了两声,“公平?这世间还有公平吗?”

说罢,站起来进了屋,将自己摔到炕上闭眼睡了。

宁秀玉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站起来追进去,“表哥,你可是大老爷的亲侄子,当初在府里时大老爷也是很重视你的,你不如去求求大老爷把我们的户籍迁出去,我不想再呆在这里了。”

宁秀玉又哭了,站在炕下抹眼泪,“你白天黑夜的不着家,我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呆着,那些混混无赖不是往咱们院里扔石头就是砸门,隔墙辱骂我还不算,他们分明把我当成了隔壁那家做私娼营生的乐户。”

“我困死了,你能不能让我睡一个好觉。”陆瑁暴起,横眉竖目,吓的宁秀玉软倒在地,一霎脸白之后大哭,哭的不能自已。

陆瑁狠狠抹了一把脸,套上布鞋就往外走。

宁秀玉一把抱住陆瑁的大腿,哭着道:“你又要去找那个凤楼春是不是,我不许你走。”

“滚!”陆瑁烦得慌,一脚踹开宁秀玉,摔上门就走了。

宁秀玉扑在地上嚎啕大哭。

——

秦淮河畔,灯火如星辰璀璨,回春楼今夜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好,客似云来,姑娘们都要忙不过来了。

但今夜的花魁凤楼春却是闲着的,妓子也有休息的时候,今儿正轮到凤楼春调养身子,在门口挂上了红色的木牌。

红纱帐,小金勾,穿了一身红裙的凤楼春懒懒歪在床榻边上,床里面躺着闭目养神的陆瑁。

“又被你家那位哭出来了吧。”

陆瑁长叹一口气“嗯”了一声,想着宁秀玉对凤楼春的误会和辱骂,陆瑁只觉满心愧疚。

“依依,委屈你了。”

凤楼春摇了摇头,“我有什么委屈的,要不是因为我,你也落不到这步田地,我还是想去向朝阳郡主解释一二,你我之间真的不是她想的那样。”

陆瑁冷笑,“不是因为你。明儿她就要嫁给陆玖了,和离才几天啊,她就另嫁,嫁的还是陆玖,你难道还不明白其中的猫腻吗?”

凤楼春又摇头,“我觉得朝阳郡主不是那样的人。”

“你和我一样傻,我原先也以为自己冤枉她了,可事实却是她明天就要嫁给陆玖了!”陆瑁压抑着怒气忽的扬高了声调。

“你别生气,这……唉,朝阳郡主不是很倾慕你吗,怎么就、怎么就舍得这么对你呢。”

“她和陆玖勾搭到一处去了,心里哪里还有我,不过是个水性杨花的贱人罢了。”陆瑁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

“唉……要我说朝阳郡主也太擅妒了些,细细算来,你又果真有什么大错不成,她这么对你不依不饶的,心胸太狭窄了。”凤楼春不赞同的摇了摇头,“当初我家还没出事的时候,我祖母就教导我,做妻子的一定要大度宽容……”

提到以前凤楼春眸光黯然,“你睡一会儿吧。”

陆瑁一把抓住凤楼春的手,怜惜的问:“找到愿意为你父亲翻案的人了吗?”

凤楼春惨淡一笑,挣开了陆瑁走了出去。

陆瑁蓦地扇了自己一巴掌,懊恼之极,“你真没用。”

——

这一日天公作美,九月的天气,不甚热也不冷,阳光明媚。

陆瑁拎着酒壶夹在人群中看前面那个骑在高头大马上,胸前带着红花,笑的一脸灿烂的陆玖,眼神轻蔑,脑海中却是控制不住的想起,一年前他娶慕卿凰的情景,那一日也是个惠风和畅的好天气,他穿着和陆玖一样的新郎服,面上没有欢喜,气度高华,睥睨众人。

今日陆玖成了新郎官,瞧他笑的那蠢样儿,丢人现眼。

目光从陆玖身上移开,转向后面的花轿,彼时的花轿里坐着他曾经的妻子……陆瑁猛的灌了自己一口酒,心中忽然就炸开了什么东西,他猛的往前冲了几步就被前面的一个汉子一巴掌推了回来,“挤什么挤,滚回去。”

汉子定睛一看陆瑁的脸,“哎呦”一拍巴掌大笑起来,“这不是前郡马爷吗?”

陆瑁借酒壮的胆子一下就缩了回去,把头发扒拉下来护着脸急匆匆就跑了。

入夜,月亮爬上树梢,宾客喝完喜酒都走了,幕园,洞房花烛,慕卿凰盖着龙凤呈祥的红盖头乖乖坐在喜床上。

陆玖拿着秤杆紧张的出了一手汗,待要挑起陆玖忽然想起什么急忙问道:“那年踏青,我将你堵在凤仪亭,你怎么做的?赶紧回答我。”

慕卿凰疑惑的“嗯”了一声,“这盖头盖在我头上闷得慌你快挑起来,挑起来咱们再细说那些年你做的那些坏事。”

“不行,你现在就赶紧回答我。”

慕卿凰失笑,打趣道:“洞房花烛你确定要我想起你那些年对我做的那些事?”

“今夜不洞房跪搓衣板都行,快说。”

慕卿凰“扑哧”一声笑了,“哪里学来的,跪搓衣板是什么意思?”

“别打岔快回答我。”

红盖头下慕卿凰嘟了下嘴,想到从前陆玖做的那些混账事没好气的道:“我让玉鸾玉珠直接拿茶水泼你脸上了,你先还和你那些小伙伴拿着木剑吓唬我呢,却虚张声势死活不敢进凤仪亭,最后带着你的那些小卒子们跑了。”

陆玖一脸羞红,忙挑开红盖头,果见是慕卿凰,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大笑着一把抱起慕卿凰就在屋里转了个圈,“小凤凰你终于是我媳妇了。”

慕卿凰吓的紧紧搂住陆玖,捶他的肩,“你快放我下来,别转了,头晕。”

陆玖忙将慕卿凰抱到床上,摸摸脸,摸摸耳朵,傻笑道:“果然是我的小凤凰。”

“还能是假的不成?”

“那说不准,你若反悔,再弄个丫头替嫁,我不得哭死去?”

慕卿凰无语,瞧着陆玖道:“你话本看多了吧。”

两个人目光交汇,在陆玖灼灼的眼波下,慕卿凰红了脸,推开陆玖下了床道:“我去摘凤冠。”

陆玖原本的寝房布置是青纱张,黑檀木家具,处处透着冷硬,做了婚房后,青纱帐换成了红纱帐,床榻右侧又置了一张很大的梳妆台,梳妆台上放着胭脂盒、首饰盒和一瓶鲜花,令原本冷硬的屋子一霎变得香暖粉艳起来。

“我来帮你。”陆玖屁颠颠的追上来,心里已经想好了明早上要给小凤凰画眉,小凤凰的眉毛长的可好看了,尾尖如烟仿佛有仙气似的。

“不要你。”慕卿凰推了陆玖一把没推动。

陆玖严肃的威胁,“不让我帮忙我就亲你了。”

“坏,唔……”

☆、第49章 天亮了

床头一盏水仙灯依旧亮着,照见百子千孙帐里两个模糊的身影。

“疼……”

陆玖一下坐了起来,声腔发颤,“流、流血了。”

慕卿凰用被子蒙住脸“唔”了一声。

陆玖一下从床榻上跳了下去,鞋也不穿就要往外跑,“我去叫大夫。”

“回来!”慕卿凰一把拽住陆玖散乱在背后的头发,“我、我没事,叫什么大夫。你去帮我拧一条温湿的帕子来便可。”

陆玖的脸还是白的,使劲摇头,“不行,要看大夫。”

慕卿凰又羞又气,松开他的头发道:“你敢去找大夫我就、就再也不理你了。快去拧帕子!”

透过床帐的缝隙见他站着不动,面色惶惶,慕卿凰忍着羞意对陆玖勾了勾手指,“你附耳过来。”

陆玖忙俯身看着慕卿凰,慕卿凰勾下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说完就推开他,“快去拧帕子!”

最后这一句带着点恼意了。

陆玖傻了一会儿又笑满了脸,鞋子也不穿就往外间跑,今夜洞房花烛上夜的是有经验的掌事媳妇,一听要帕子便知是什么事儿,那是早已准备好了的。

陆玖捧着浸了绢帕的小金盆喜滋滋的钻进床帐,“小凤凰我帮你吧。”

“你出去。”

顷刻陆玖一骨碌从百子千孙石榴帐里滚了出来,他一点也不恼,趴在床沿一个劲的傻笑。

帐子里窸窸窣窣一会儿后慕卿凰把小金盆递了出来,“我好了。”

陆玖把小金盆往地上一放钻进帐子,重新将慕卿凰搂到怀里,爱惜的道:“若早知如此该我做女子让小凤凰做男子的。”

慕卿凰笑出声来,点了一下他的胸膛,“尽说傻话。”

彼时陆玖枕着鸳鸯枕,慕卿凰则枕着他的胳膊窝在他怀里,满鼻子都是他身上的味道,是那种似有若无的暖香,暂无睡意慕卿凰就问道:“你用的什么香料?”

“男子汉大丈夫用什么香料。”陆玖嗅嗅慕卿凰的发香,“小凤凰用的什么香料让我闻了就觉神思不属,魂牵梦绕。”

慕卿凰又笑了,两颊绯红,也学着他的样子大大方方的在他胸膛上闻了闻,“那便是你的体香了。”

“我一个大男人哪里来的体香,还是小凤凰身上香。”说罢用鼻子噌慕卿凰的耳朵。

慕卿凰有些怕痒,推着他躲闪,“我困了困了,咱们歇息吧。”

“嗯嗯,小凤凰今夜辛苦了,你快睡,我抱着你。”说罢搂孩子似的搂着慕卿凰还一拍一拍的拍着慕卿凰的背哄她。

窝在他怀里,嗅着他的体香,慕卿凰没觉得一丝陌生,即便方才两人圆房时她也很容易就接受了他,那种水到渠成的顺畅感就仿佛他们早已彼此熟悉,除了一丝的害羞之外,更多的是安心和从心底发出的欢喜。

这个人啊,给她的爱纯净真挚如稚童,给她的胸膛宽厚又结实,一时之间她竟觉自己得之有愧了,她何德何能呢,让他爱了她两世。

“小凤凰,其实我就想这样抱着你,抱一辈子而已。”陆玖吻了一下慕卿凰的额头,轻声道。

他以为她累极睡了,却不想当他的唇离开她光洁的额头时,她缓缓睁开了明亮的眸子,眸中笑意盎然。

陆玖“嘿”了一声越发将慕卿凰搂紧,“乖宝宝睡觉觉了。”

才有些感动的慕卿凰一霎红了脸,别扭的轻斥,“好好说话,我的牙都让你腻歪倒了。”

“我瞧瞧。”陆玖趁势要亲,慕卿凰一把捂住他的嘴,严肃的道:“既然咱们两个都睡不着,咱们就来聊聊怎么才能改变前世的命运吧。现在已经是建元二十四年九月份了,明年我父亲就会病亡,父亲一旦出事,就相当于一直悬挂在各地藩王头顶上的两把剑没了一把,藩王的野心必将蠢蠢欲动,皇祖父薨于建元三十年,当皇祖父也去了之后,压制各地藩王的最后一把剑也没了,历史将会重演,陆玖,现在不是寻欢作乐的时候,我们是要做大事的人,关乎江山社稷,关乎你我的存亡。”

陆玖一下乐了,拿下慕卿凰的手把玩,也严肃的点头,“对,我们是做大事的人,那么郡主媳妇,我来说一说我做鬼那些年遇到的人和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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