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秋温言软语地说服德妃的时候,厉天涧已经在湖边等候。
永怀帝派人给他送了消息,问他介不介意他的儿子女儿陪同一块儿游湖,厉天涧哪里还有第二个答案?
必须不介意啊。
厉天涧站在湖边,下意识地摸了摸领口袖口,确定自己衣着得体,仪表堂堂。
邢凡默默在心里数,这是第三十二次了。
“一会儿游湖我该说些什么才会让她感兴趣呢?她喜不喜欢听笑话?上一世她是喜欢的,不然我都重新讲一遍?”
邢凡叹了口气,“尊上,一同游湖的还有其他人,那些东西可能……不太合适。”
“嗯?还有其他人吗?”
那难不成只有尊上和小秋姑娘游湖吗?尊上真当别人都不存在吗?
“尊上,有的。”
邢凡说得满心辛酸,约莫尊上也没将他算在其中……
不过邢凡即使提醒了厉天涧,厉天涧大概也依然如故,他又一次摸了摸领口袖口,邢凡默数,第三十三次。
邢凡正想再跟厉天涧强调一下,提醒尊上一会儿见到小秋姑娘,切莫失了分寸,余光瞥见一旁的小道里,忽然冲出一个宫女。
宫女手里拿着一个托盘,上面放了些杯碟,她好似失去了平衡,跌跌撞撞地就要朝着厉天涧的方向冲过来。
厉天涧是背对着她的,邢凡眼瞅着宫女就要撞到,刚伸手打算去拦,就见厉天涧朝着旁边让开,衣袖带起的风让那个宫女惊呼一声,一头栽入了湖里。
女子惊恐地呼救,邢凡看了一眼厉天涧,动作迅速地去旁边找来个太监,“救人。”
太监吓了一跳,赶紧扯着尖利的喉咙喊起来,“有人落水了,救人啊!”
原本因为想图个清静,只有厉天涧和邢凡的湖边,此刻十分热闹,救人的,看戏的,围得满满当当。
倒是厉天涧和邢凡站在了角落里,邢凡压低了声音,“尊上,那宫女是冲着您来的吧?”
厉天涧勾了勾嘴角,“她不是宫女。”
伺候人的和被人伺候的,举止气质上有很大的区别,哪怕穿着打扮一样,都十分好区分。
邢凡点点头,“哦,那就是确实是冲着您来的。”
这会儿,落水的女子已经被救了上来,她确实不是宫女,她是福珠。
福珠听说了厉天涧的事情之后,便花费了心思想要见他,然而却得知,皇上禁止宫里的人随意地接近厉天涧,哪怕是公主也不行。
福珠尝试了几次无果,又不肯放弃,最后只能想出这么个法子,打扮成宫女混进来。
她发现厉天涧单独在湖边,心里异常高兴,尤其看清楚了厉天涧的脸,就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与这位大天帝国的皇子相比,沈文远在福珠心里的地位就差的远了。
不论是容貌或者气质,都不能够相提并论,始终萦绕在福珠心头的身影,在她见到厉天涧的那一刻,开始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她对自己成功吸引了厉天涧之后,对太子妃的畅想。
在福珠的预想里,她会与厉天涧撞上,厉天涧一定会扶住她的腰,到时候自己抬起头,她精心打扮的妆容,和练习已久的表情一定会震慑到太子殿下。
那么接下来就容易了,一个娇俏的公主,扮成宫女只为了见他一面,太子殿下心里一定会很感动,如此水到渠成,到时候就算父皇不允许也已经迟了。
可她想的是很好,却没有预想到厉天涧会忽然移动身子,让自己跌入水中!
福珠此刻异常狼狈,浑身湿漉漉的,精心描画的妆容和头发,都被湖水给弄花,她的发髻结成一缕缕地往下滴水,特意挑选的衣衫浸了水贴在身上,极度不雅观。
一旁的太监还扯着喉咙地质问她,“你是在哪个宫里当差的宫女?怎的如此不懂规矩?冲撞了太子殿下你担待得起吗?把头抬起来给我看看?”
福珠恨不得将面前这个人的嘴给撕烂,她拼命低着头,不想让厉天涧看到她这番模样,若是他知道自己是公主,还不知道会如何做想!
“快,赶紧将人给弄下去,皇上来了!”
一个太监赶紧过来招呼,几个人将不肯抬头的福珠抬起来,像是抬一头死猪一样,丝毫不在意她的感受。
福珠心底无比屈辱,她从湿漉漉垂在眼前的发丝缝隙里,看到了永怀帝的身影。
福珠的眼睛倏地睁大,她在永怀帝的身边看到婉秋!
她打扮得那样秀美灵动,温婉尊贵,她的衣衫和发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完完全全就是个公主该有的模样!
为什么她可以大大方方,美丽动人地出现在厉天涧的面前,而自己却要偷偷摸摸,还闹出这样的笑话!
福珠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死死地盯着婉秋的身影,恨不得能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婉秋似乎有所感应,微微侧头往福珠这里看了过来,只是看了一眼,她的目光又转了回去。
她就是这样,对任何事情都不是很上心,就是这一点,让福珠痛恨得牙齿发痒。
……
永怀帝带着婉秋已经走到了厉天涧的面前。
“让太子殿下久等了。”
“永怀帝无需多礼,这位……就是福灵公主了吧?果真百闻不如一见,福灵公主如同传闻中一般秀外慧中。”
永怀帝没想到厉天涧上来就注意到了婉秋,并且赞美之情溢于言表,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才好。
邢凡头疼,尊上是不是太直白了一些?也不知道有个过度的,他就不怕吓到了小秋姑娘?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反应最正常的,反而是婉秋。
她浅浅地笑了起来,“太子殿下过誉了,福灵拜见太子殿下。”
婉秋柔柔地福身给厉天涧见礼,厉天涧忙不迭地让她免礼,永怀帝目光里有着淡淡的疑惑。
之前见到太子殿下不是这种感觉啊,之前他十分小心谨慎,这位太子殿下身上霸道的气质十分强悍,令他不敢大意。
但现在这种莫名的毛躁又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