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父在医院住了三天,宋韵忙得脚不沾地,医院家里和工厂三头跑,好在出院的时候,医生说宋父的手除了需要一段长期间恢复,应该没有大碍,这才让她放下心来。
这几天她只上了几次网,不过随便一个弹出网页都有陈若诗和盛予正的消息,两人在舞台深情相拥的画面,飞遍了网络各个角落,每一篇报道都像是一则童话。
宋韵知道内情,但仍旧觉得那画面刺眼得厉害。
予正打过她的电话,但她一次都没有接。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状态糟糕透顶,想要摆脱这种混乱。
她本想在家多待几天,但店里压了许多订单,她不走夏阳也非得留在家里陪她,于是等宋父出院两天后,她便决定回江城。
回程前一天是七夕。云镇是桑蚕之乡,以前有过乞巧节的传统。不过近年乞巧节打着东方情人节的旗号,成了年轻男女的节日。虽然变了味,但一样热闹。
天色还没落幕,宋家父女刚刚吃晚饭,夏阳就在门口叫唤,邀她出门散步消食。宋韵正拿着墩布打扫地板,宋父听到夏阳的鬼叫声,拿过墩布:“明儿就要走了,出去玩玩吧!这天你也真够累的!”
宋韵想想也是,擦了擦手跑出了门。
她刚在夏阳面前站定,就被她弹了一下脑门:“怎么还是一副苦大仇深的的样子?还担心宋叔呢!”
宋韵嗯了一声,回给了他一拳。
夏阳嘿嘿道:“没事的,以后回家勤一点就是。我也是这样打算的,现在在江城离家近了些,以后准备每个月回来一次看我妈。”
宋韵道:“你说我爸怎么就那么死脑筋,要是跟你妈凑一对,咱俩也就不用多担心了。”
夏阳讪讪摸了摸鼻子:“感情的事儿不能勉强的。”
宋韵嗤了一声:“都一把年纪了,还感情来感情去的肉麻不肉麻?再说了,婚姻不就是搭伙过日子。”
“这你就错了,如果只是为了搭伙过日子,而不是因为爱情,那婚姻就太可悲了!”
宋韵斜睨了他一眼:“说得你好像很懂似的!”说着,她想起来什么似的问,“对了,前两天你说你有很爱过一个人,到底是谁啊?之前你可是一点风声都没给我透露过!”
夏阳打着哈哈道:“我乱说的你也信!”
宋韵白了他一眼:“我就说嘛!“
夏阳却又道:“其实是真的。”
宋韵揍了他一拳:“你神经病吗?”
夏阳笑着拉了拉她,转移话题:“走吧,我们去河边散散,今天是七夕,很多小年轻在河边秀恩爱,咱俩单身汪去找找虐。”
两人来到河边,果真是不少一对一对的小年轻,在暮色下呈交颈状。
“麻蛋,真的好虐!”夏阳咬牙切齿,“那边那对是小学生吧,当家长的还管不管?现在早恋都这么早了?”
宋韵一看,果真是对小学生,还穿着她母校小学的校服。
她笑道:“我这么大的时候,还只知道跟你一起,天天往山上跑玩躲猫猫,现在的小孩可真生猛。”
夏阳道:“可不是嘛!我高中才开始偷偷摸摸春心萌动,这些小孩小学就已经直接恋爱了。”
“哦?你高中不是学霸吗?还春心萌动过,谁啊?”
“不告诉你!”夏阳傲娇地昂了昂头。
宋韵想了想:“你们班那个班花,许娇娇?”
“不是。”
“老是跟你出双入对的个女学霸,张什么来着?”
“什么出双入对?张琪是学习委员我是班长,我们经常要一起是为了完成老师布置的任务。”
宋韵切了一声:“你说说你这个人吧,真是不够意思,我跟季维那点破事,什么都告诉过你,你现在连个青春期暗恋对象都不跟我分享。我感觉我们要友尽了。”
夏燕嘿嘿两声,指着不远处几个放河灯的情侣:“我们也买两个去放。等许完愿我再告诉你。”
宋韵点头:“这可是你说的。”
两人在路边老人小摊上买了两只河灯,走到河边,将河灯里的蜡烛点上,对着两盏河灯为父母祈福,小心翼翼放在河面上,汇入其他的河灯中。
“现在可以说了吧?”宋韵插着手看向夏阳。
夏阳嘿嘿笑了笑,指着前方的小桥,再次转移话题:“上面有人在系同心锁,你记不记得我们也在上面系过?”
这座小拱桥以前只是普通的小桥,但七八年前,云镇开始发展旅游后,不知谁把这小桥命名为爱情桥,弄了两条铁链在上面,让人在上面系同心锁,此后一发不可收拾,本地的小情侣外地的恋人,来了这里,都会在那铁链上系上两把缠在一起的锁。
那时,宋韵和夏阳刚上大学,回家后看到别人这么干,夏阳也来了兴趣,跑旁边买了两把锁,写上她和宋韵的名字,非要系上去,说要和她一辈子都不分开。
她当时对这种行为嗤之以鼻,但也没多想,一辈子不分开,一辈子做好朋友,一辈子相互照顾。这是她和夏阳从小说过无数次的话,她已经习以为常。
宋韵想起青春年少时的两人,不由得笑了:“你说别人都是情侣挂同心锁,咱俩当时凑那热闹真是幼稚。”
“同心锁当然是要同心,咱俩可比许多情侣同心多了。”
宋韵道:“你这么说,我竟无言以对。”
夏阳哈哈大笑,自顾先跑过去,蹲在桥边去找两人的同心锁。
宋韵不以为意:“这么多年了,你要真能找出来我敬你是条汉子。”
“我本来就是汉子。”夏阳扒拉着桥上的锁,“再说了,我记得位置。”
“是不是真的?”
她话音刚落,夏阳就兴奋叫道:“我找到了。”
宋韵将信将疑地走过去,见他握着两把在风吹雨淋中早已锈糊糊的锁,不免怀疑:“你确定是这两把?”
夏阳点头:“百分百确定,你看上面修正液写的咱俩名字缩写还看得清楚呢。”
宋韵在路灯下弯身定睛一看,还真是能辨认出两个y字。她哈哈大笑:“还真是呢。”
夏阳摸了摸那生锈的小索,站起来对着宋韵,脸上带着诡异的羞涩笑容。
宋韵看着他迷之笑容,莫名其妙地摸摸自己的脸:“干嘛?我脸上有东西?”
夏阳摇摇头:“宋宋,你不是想知道我爱过的人是谁吗?”
宋韵愣了下笑道:“要说就快点说,咱俩谁跟谁,你露出这少男羞涩是几个意思?”
夏阳稍微正了正色,忽然冷不丁开口:“那个人就是你。”
宋韵怔住,还没反应过来,夏阳又接着道:“其实我很早就想告诉你。可我们两家的关系再好,我妈也是在你家打工的,要是搁在古代你就是地主家小姐,我就是长工家儿子。读书的时候我就想自己一定要努力,等有了资本再对你说。然后呢就眼睁睁看着你跟季维好了,我就想没关系啊只要你开心我也就开心。直到去年你和季维分手,我明白你并没有那么喜欢他,觉得上天再给我了一次机会,我不想再错过。”
宋韵怔怔看着他,像是有点没听懂一样。
夏阳沉默了片刻,见她没有反应,忽然自嘲地笑了一声:“宋宋,我还是晚了,对不对?”
宋韵这才稍稍回神,却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嗯?”
夏阳道:“你心里已经住了一个人,对不对?”
宋韵忽然大骇,像是极力隐藏的秘密,被人毫不留情给挖了出来,晾在了光天化日之下,她下意识摇头。
夏阳却继续道:“是盛予正,对吗?”
宋韵脸色一下苍白,惊恐一般摇头否认:“不是!不是!”
夏阳摸了摸她的脸,将她抱进怀里:“宋宋,别欺骗自己了,这世界最了解你的人就是我,那天我在你店里见到盛予正,我就猜到你们之间有问题。”
宋韵卸力一般靠在他肩膀上,良久之后,才低声道:“我可能没法否认,我对他是有一些感觉,但是我没想过跟他在一起。他那个人不仅心里有白月光,生活里还有死缠烂打的小青梅,真是麻烦的男人,我这个人最怕就是麻烦。”她顿了顿,“我已经决定把他从我的心里彻底赶走。”
夏阳失笑:“那好,我等你。”
宋韵沉默了片刻,与他分开,看着他笑道:“你要当备胎吗?”
很奇怪,虽然意外,宋韵对于夏阳的表白却没有觉得有多不自在,就好像他说的只是一个笑话而已。
也许太过熟悉的人,做什么都会让人觉得自然而然。
夏阳挑挑眉,有点得意地回她:“就算我是备胎,也肯定是全世界最重要的备胎。
宋韵拍了他一下:“夏阳,不管我心里有谁,将来会怎样,你对我来说都是除了我爸之外最重要的人。”
夏阳假装抹了抹眼睛:“我要哭了。以后你要是嫁给别人,我就把这句话说给那个男人听,气死他。不过我昨天找桥头瞎子半仙算过命了,他说将来我要娶的人就在我家方圆两百米。你都知道那半仙算了快一辈子命,大家都说挺准的,我爸当年就是被他说命中有大劫,没过多久就得了癌症一命呜呼。他说了这话后,我仔细想了想,方圆两百米,总共就十几户人家,跟我年龄相当的就只有你了。”
宋韵被他逗笑:“你作为一个理科生,不是唯物主义的拥趸者吗?怎么还跑去算命?”
夏阳翘了翘唇角:“我觉得吧,人有时候还真是得信信命,反正这次给我算的,我是信了。昨晚睡觉,我就梦见自己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去娶你,今儿早上是笑醒的。”
宋韵笑得乐不可支:“大圣你好。”
夏阳抬手看了看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家早点睡,明天还要赶路呢!”
宋韵嗯了一声。
两人走了几步,宋韵笑道:“你今天对我表白,我想想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
夏阳白了她一眼:“我知道你一直把我当亲兄弟,不会是乱,伦的感觉吧?”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
夏阳呈胸口中刀状:“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