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你帮我想想办法,我们周末去香港一趟,出入境手续我不知道怎么办理。”霍恬恬不是个拖泥带水的性子,说做就要做。
为了让职工永远不被房地产裹挟,她一定要在职工楼上做到尽善尽美。
同时,这么优厚的条件,一定可以吸引全国各地的优秀人才过来,这是一件辛苦一时功在长久的大事。
夏晴没意见,下课后就去帮忙办理出入境手续去了。
还有三天时间,霍恬恬估摸着,徐莉也该到了。
这两天下课后便只在工作站等着,轻易不去别的地方。
不过今天,韦昊居然没来学校,霍恬恬不放心,拜托童佳佳帮忙在工作站等着徐莉,随后便收拾收拾,去之前舅舅住的那个院子找韦昊。
刚到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了争吵声。
院门只是虚掩着,霍恬恬可以直接推开,但她听到了龚轲的声音,还是选择了留在外面静静地等着。
院子里,龚轲正死死地扣着韦昊的手腕子,哪怕小青咬着他的手臂,他也不肯松开。
他的倔驴脾气也上来了,他红着眼睛看着韦昊:“马上就到预产期了,你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这个孩子的户口也不好上。”
“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管。”韦昊大着肚子,本就投鼠忌器,不敢跟龚轲太过用力拉扯。
这么一来,她便没有办法挣脱龚轲的钳制,只得扇了龚轲一个大嘴巴子:“松开,给我滚!”
“不松,裴远征要是活着,我肯定不敢奢望你回头,可他死了,死了半年了!你再守下去又有什么意义?你真的想让孩子生下来就没有爸爸吗?”龚轲真心觉得自己是好意。
这孩子虽然不是他的,他也确实不太容易接受,可他不想看到韦昊一个人苦苦支撑着,再者这孩子再怎么说也是韦坤的妹妹,真要是孩子跟着韦昊吃苦受罪,他内心过意不去。
只能一边忍着酸涩,一边强迫自己,来做个大度的男人。
可是韦昊居然不领情。
不但不领情,还打他,叫他滚。
气得他胃疼,他忽然松开了韦昊的手,捂着肚子,直不起腰来。
豆大的汗珠落下来,龚轲慢慢蹲在地上,痛苦地隐忍着。
过了好一会,胃痉挛的阵痛过去,他才强撑着站了起来,他看着躲回屋里的韦昊,头一次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要失去她了,彻底的失去她了。
他不甘心,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拿出了特地带来的房本:“你要我怎么做你才肯回头,房子给你买了,车子也给你配了,只要你一句话,我现在就教你学开车。你可以继续上你的班,每天下班就开车回去看看韦坤。至于你肚子里的这个,我也会尽可能好好对待她,只要你不再提裴远征,我可以当做你从来没有抛弃过我,咱们好好的,一家四口过下去,不行吗?”
“龚轲,我再说一遍,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都不会再解释了。你听着,我不爱你,懂吗?我跟你在一起,是你老子拿我的事业胁迫我的结果,我但凡有点办法,我都不会碰你。后来,我看你可怜,一时心软,接受了你,可是你呢?是你亲手把我的怜悯踩在了脚下,是你亲手毁了这一切。你哪来的脸面说你爱我?这种扭曲的见不得光的关系,每天都压得我窒息,我并不爱你。后来再次接受你,不过是想用你麻痹我的神经,因为我爱上裴远征了,因为我觉得我脏,我配不上他。可是他不是那样庸俗的人,他对我很好,他甚至为了不让我后悔,故意躲着我,躲了三个月,就为了让我看清自己内心的真实渴望。这一点,你能做到吗?你做不到,你只会强迫我,只会趁虚而入,只会把你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我并不在乎孩子出生有没有爸爸,我会给她好多好多的爱,她不会成为你口中的可怜虫,我们母女相依为命,会过得很好很好,不需要你担心。最后,我再声明一次,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从来没有!你可以走了吗?不要再来打扰我,你再逼我的话,我就去改姓,我改叫裴昊,不信你试试看!”
韦昊把小青召回来,拦在自己和龚轲之间。
小青不是毒蛇,所以它咬人的威慑力一般,它真正的杀伤力在于恢复原本的体型,将对方绞杀。
如果龚轲继续纠缠下去,韦昊不介意吓唬吓唬他,把他勒个窒息什么的,好叫他识相。
然而,龚轲并没有纠缠。
他的心,因为那一边又一遍的“我不爱你”而被伤得体无完肤。
他落下泪来:“你不爱我?很好,你不爱我。确实,我不配,我算个什么东西,是我太瞧得起自己了。我以为我努力工作努力赚钱,可以让你回心转意,我以为我努力照顾好孩子,可以换你多看我一眼。是我天真了,苦水浇灌出来的果实,怎么可能甜呢?昊昊,你不用改姓刺激我,没必要,这是我最后一次来找你了。我还不想被你彻底唾弃,不想被你当做一个连看一眼都多余的人渣。这套房子你收下吧,就当是我,为我孩子的妈妈尽一尽心意,好吗?你不要住小霍给你的房子,那毕竟不是你的。亲姐妹都要明算账,何况你们只是结拜姐妹。房本你收好,再见。”
龚轲被小青拦着,没办法上前,只得把房本摆在了身后的凳子上。
上面还晾着席子,没有收回去。
他也帮不上什么了。
放下房本,龚轲擦了擦泪水,转身离去。
打开院门的时候,看到了站在外面的霍恬恬,他没说什么,就这么沉默地离开了。
霍恬恬最终没有进去,这个时候,韦昊最需要的是冷静。
她的出现,会给韦昊带来压力。
所以她只是静静地把门关好,回学校去了。
下午第一节 没课,天很热,知了在树上疯狂的扯着嗓子嘶吼。
霍恬恬没等到徐莉,倒是先等来了张华。
张华的护照和出入境手续都办妥了,要从广州坐飞机离开,正好,过来看看那个徐莉嫂子来了没有。
郑毅去棉纺厂职工院照顾韦坤,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张华在打听霍恬恬的工作站在哪里,他瞧着这个高高壮壮的女人挺面善的,便主动带她过来了。
霍恬恬正在坐诊,对方是机关大院的一个高龄孕妇,是齐应祯的推荐来的。
霍恬恬诊断结果良好,正在叮嘱她回去的注意事项。
张华一来,便看到她像模像样地坐在那里写医嘱。
她笑着招呼了一声:“甜甜!我来啦!”
霍恬恬抬头,也很开心,直接放下笔,去旁边拽了个凳子过来:“华儿姐,你倒是来得快,坐,我把这个写完。”
“你这里好气派啊。”张华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到处打量着。
霍恬恬笑着边写边聊:“还行吧,广州毕竟是改革开放的窗口城市嘛,各方面当然比咱们海岛好多了。”
“何止是好多了呀,咱们那里太落后了,哎,没办法,交通也不方便。什么时候能开放港口让客船直达就好了,能省一半的时间呢。”张华一路颠簸过来,真是怪辛苦的。
要是直接坐船到港口来,那多好。
霍恬恬也有过这个想法,不过这种事,她说了不算,只得解释道:“这里头涉及一个出入关的问题,要是直接开放港口,会衍生很多的问题,尤其是旁边的香港和澳门还在外人手上,这方面的管理顾虑很多。”
“我知道,我就是感慨一下。”张华凑过来看了看霍恬恬写的医嘱,不禁夸道,“甜甜你写得也太工整了吧,我回回看病,回回看不懂医嘱写的什么鬼画符。”
“哈哈。”霍恬恬写完,把病历本推过去给那孕妇,“婶子,好了,下个月再来。”
患者走后,霍恬恬看了看时间,要上课了,便起身,让其他的大夫过来接班,随后回到办公室挤了奶,这才叫上张华,一起往教室去了。
“走,听听看大学的课程,今天正好是英语课,我妈的课。”霍恬恬一门心思要炫耀炫耀自己的妈,便直接领着张华坐在了最后排。
上课铃响,霍齐家夹着书进来,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最后面的闺女和张华。
她笑着打开课本,一边板书,一边讲课。
张华听得云里雾里的,只有一个感受,霍教授好有书卷气啊,讲的课真好啊。
下课后她跟霍恬恬夸了起来:“虽然我一句没听懂,可是我看这么多学生居然没有一个开小差的,说明霍教授真的很厉害。”
“走,我带你去找她一起吃晚饭。”霍恬恬拉着张华,去追自己的老妈。
霍齐家知道这两个小姐妹要来,所在等在了教学楼门口。
张华直接挽住她的胳膊,把她夸得天花乱坠的,笑得霍齐家合不拢嘴。
正走着,一个走到校门口的同学折返回来,见到霍恬恬便喊:“小霍,有个自称是你嫂子的人找你。”
霍恬恬猜测是徐莉来了,便让老妈带着张华去吃饭:“妈,等会你带华儿姐姐住你职工楼去吧,要不去我宿舍也行,我先去处理长荣大嫂的事情。”
“去吧,有什么事敞开了好好说。一家人,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霍齐家其实还挺欣赏徐莉的,小性子是有些,但是就凭她下放多年,与郑长丰相濡以沫的感情,就说明这个女人本性不坏。
既然本性不坏,又是个吃得了苦的,那要是好好发展一下,说不定真的能帮她闺女好好照料北美那边的事情呢。
总比陌生人好啊。
霍恬恬心里有数,笑着松手,往校门口去了。
徐莉一路颠簸过来,也没洗澡,身上都臭了,见到霍恬恬,没提招工的事,而是问她能不能找个地方让她洗个澡。
霍恬恬便带着徐莉去了出租房。
徐莉自己去烧的水,霍恬恬则抱着书本,在院子里看着。
徐莉见厨房柴米油盐是齐乎的,还有鲜鸡蛋,便出来问了问:“小霍,你每天都到这边吃吗?”
“我在学校吃。”霍恬恬抬头,面带微笑。
徐莉恍然,脸一红,扭过头去:“那你这是给我准备的?”
“也不算吧,反正我这里经常来客人的。”霍恬恬不想给她压力,便干脆撒了个谎。
徐莉到底不是蠢人,她讪讪的,进去继续忙活起来。
不一会,她下了两碗阳春面出来,摆在桌子上:“吃饭吧,吃完我再跟你说事儿。”
“好。”霍恬恬耐心十足,她已经跟郑长荣说了,今晚会晚点回去。
郑长荣知道徐莉来了,叫她不着急,慢慢谈,孩子有他和爸妈,不愁没人照顾。
霍恬恬便进屋点了一盘蚊香出来,埋头吃面,一边吃,一边学习手里的医学专业英语教材。
这些专业名词都很长很复杂,好多同学都叫苦不迭,但是在霍恬恬看来,跟其他的词汇没什么两样,所以她看得很轻松,只是遇到一些复杂构成的词汇,需要揣摩一下这里头的逻辑。
所以她吃得不快,时不时还会停下来思考一番。
徐莉坐在她对面,见她这么认真专注,不禁有些理亏。
人家确实是有这个水平的,老太太偏心她也是正常。
只不过,人都是这样的,知道是一回事,情绪上的反应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还是会不受控制地吃醋,醋老太太对老五媳妇掏心掏肺的好。
她吃得快,吃完便洗澡去了。
找洗澡盆的时候,才发现东西都准备好了,肥皂,毛巾,洗头膏,梳子,还有放脏衣服和干净衣服的两个藤编的篓子,旁边的桌子上还摆着没拆封的牙膏和牙刷,甚至……还有一盒雪花膏。
徐莉心里闪过一丝丝羞愧。
她知道,这肯定是老五媳妇准备的,毕竟谁家也不会给一般的客人准备这么体贴周到的东西,再说了,一般的客人也不会来她这里过夜啊。
徐莉出来拎热水的时候,看着匍匐在桌子那里做笔记的老五媳妇,越发觉得老太太的眼光毒辣。
这个女人是真的认真,也是真的心细如发。
她来时有多忐忑,现在就有多难为情。
只得咬着牙,拎进热水和冷水,先洗澡去了。
洗完澡出来一看,霍恬恬居然点了煤油灯,依旧坐在门口桌子那里看书,那骨子认真劲儿,连胳膊上趴了一只蚊子都无动于衷。
徐莉犹豫了一下,进屋拿起蒲扇,把那蚊子扇开,随后把饭碗收了,去厨房洗碗。
等她全都收拾好了,霍恬恬还在做笔记呢。
徐莉也不好打扰她,把她带过来的茉莉花茶拿出来,泡了两杯端过来摆在了桌子上。
霍恬恬抬头:“嫂子,你头发还滴水呢,床上有一条大毛巾,去擦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