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步兵一旦被骑兵给冲垮了阵型,那么剩下的就只有被收割了,特别是在这南方,因为这地区主要是靠步兵作战,面对骑兵的时候真的很少,缺乏应对的经验,这也是为什么杨再兴五百轻骑就敢跑去阻击敌方三千人,他并非只是一个会杀人的莽夫,不然李奇岳飞也不会恁地器重他。
这五百神机营的士兵可都是跟着杨再兴打出来的,虽然没有杨再兴这杀人狂魔那般嗜血成性,但是个个都是狠角色,杀起人来也是毫不手软。
杨再兴来回的左冲右突,敌军人数虽兀自占有优势,但主将已死,军心大乱,溃败之势已经无法阻挡,捂着头死处奔逃,自相践踏。
这要是在广阔的平原,这三千步军肯定避免不了全军覆没的厄运,毕竟骑兵的追击能力可是非常强的,但是正如吴阶所言,在这山地交战,除非是包围,否则很难追击敌人,特别是骑兵,因为这里到处都是山地。
这些交趾士兵也不傻,知道对方都是骑兵,往道路上跑就是送死,于是他们纷纷往山里窜逃。
“穷寇莫追。”
杨再兴高喊一声,抽出李奇送给他的宝剑掷出,但见一人应声倒下,随即他又拿出长弓来,一连六枝箭射出,又有六人倒下。
原来这就是穷寇莫追啊?神机营的士兵恍然大悟,纷纷取下弓弩,射杀逃跑的敌人,眨眼间,又是百余人死在他们的箭下。
居住在广源州的士兵多多少少听得懂一些汉语,当他们听到杨再兴高喊穷寇莫追,心中一宽,哪知杨再兴指的是不用追,用弓弩射杀敌人,纷纷大骂这黑将军忒也不讲信用。
这一战持续到正午,只见道路上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一共杀死敌人两千人左右,缴获兵器无数,可惜对方是步兵,只缴获了战马四十余匹,这着实让人有些遗憾。
战争结束后,罗峰至今还未回过神来,这些躺着的人真是他们一直畏惧的交趾兵吗?恁地不堪一击,被五百人随性所至的一番冲锋,就几乎全军覆没,这——这说出去恐怕都无人相信啊!
念及至此,他不仅抬起头来,望着骑马立于尸体中间的杨再兴,此时白马黑甲皆已经染成了红色,只见这杀人狂魔还在拿着长枪专注补刀,他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此人,正是此人的无所畏惧,正是因为此人的勇猛无敌,正是因为此人身上散发出来那种极具感染力的杀气,才造就了这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
过了一会儿,罗峰骑马上前,抱拳道:“将军,此地离交趾比较近,我们得迅速离开。我,啊——!”
听得一声闷哼,杨再兴从一个敌人面颊里面抽出枪头来,留下一个偌大的窟窿,即便是罗峰看得都是胃里一阵翻滚。
“你说什么?”
杨再兴或许是太专注杀人了,竟然没有听清楚罗峰的话。
罗峰冷汗狂流,完全看不懂状况啊,只得又道:“杨将军,我们得撤了,要是敌军的援军赶来,那可就不妙了。”
“哦。”
杨再兴挠挠后脑勺,似乎还没有杀过瘾,有些兴致阑珊,这战意退却,睡意就拥了上来,打了哈切,喊道:“弟兄们撤吧。”
“喏!”
……
“这个杨再兴真是太不把我这个左副帅放在眼里了,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牛皋那粗旷的嗓门回荡在这山谷间,惊起一片鸟儿。
“副帅,杨将军擅自出击,违抗军令,当军法处置。”
“谁说俺指的是这个了。杨再兴那小子干的真是——非常漂亮,敌军此番出兵,明显就是冲着太平寨去的,要是被他们占领了太平寨,咱们肯定又要多费周折了,万一敌人破坏那里的水源,还会给我们进攻广源州造成不小的困扰,要是他当时没有选择先发制人,那俺才会将他军法处置。”
“啊?那不知副帅指的什么?”
“俺是说那小子忒不爱惜粮食了,这么好的粮食酒丢在路边,也不让人守着,这要是让枢密使知道了,非饿他几天,还有,也不知道放在一块,俺老牛捡的也辛苦啊!”
“呃——!”
韦平流着冷汗道:“副帅,可是杨将军手下才五百人,对方可是数千人,这打得过么,咱们应当派人去救援。”
“救啥?现在说不定都打完了,这杨再兴虽然浑了点,但还是有些本事的,当初金国二太子也拿他无可奈何,更何况这交趾小儿。”
牛皋话音刚落,一个飞骑飞奔过来,“我禀告副帅,杨将军在太平寨西南面五十里外歼灭来犯的敌军。”
韦平听的嘴巴都合不拢了,这——这未免太恐怖了吧!
“哈哈——!”
牛皋仰面大笑,道:“好小子,难怪枢密使送他杀人狂魔的称号。”
自从那天李奇随口一说,杀人狂魔的称号立刻在军中流传开了。
牛皋扯着嗓门道:“弟兄们,听见没有,交趾小儿不过如此,咱们得快点赶路,可别让那些小儿给跑了,这广源州咱们是要定了,就别给岳副帅他们添麻烦。”
……
杨再兴突袭敌人,带来的不仅是两千条性命,还带给了宋军非常宝贵的士气,也给了那些新加入的部族人做出了表率,让他们彻底见识到了宋军的真正实力。
一时间,士气高昂,走起路来,都是脚下生风。
……
当晚二更天时分,牛皋就率大军来到了太平寨,原来这太平寨是处于在一个地势险要的山谷之间,而山谷又是去往广源州的必经之路,这要是敌人在路口上设防,还真不好攻取,只能硬来。
牛皋看的也是心有余悸,暗想,幸亏杨再兴那小子机灵,否则我军非得在这里迟缓数日,那可就真是不妙了。念及至此,他非常想狠狠夸奖杨再兴几句,哪知道去到寨内时,那厮正趴在吊床上酣睡,唯有在睡觉的时候,杨再兴脸上才会流露出与他年龄相符的笑容,但是谁又能想到,此人在几个时辰前,杀了上千人,手上沾满鲜血。
牛皋见到熟睡的杨再兴,这气就不打一处来,就是一脚踢过去。
“什么事?”
杨再兴揉了揉眼,一瞧牛皋站在他面前,赶紧站了起来,行了个军礼,这些年来的训练,纪律已经融入到他骨子里面去了。
牛皋仰视着两米多高的杨再兴,心中也是满满的无奈,这骂也不是,夸也不是,都不知道说些什么是好了,索性就不说了,那些夸奖之言自然也就省略了。
杨再兴对此也不是太在意,他也没有觉得自己立下多大的功劳,没心没付的揉着屁股,跟着牛皋去到寨内视察了一番,果然如他预料的那般,在这里把守的士兵哪里能算作军人,整一群脓包,别说三千人了,恐怕一千人站在寨外吼上几句,这些人就会立刻作鸟兽散。
巡视一番后,牛皋没有安排任何工作,而是吩咐众将士立刻去休息,这厮虽然长得是一脸屠夫像,但是心思却非常细腻,他知道将士连夜的赶路,已经疲惫不堪,此时不管是干什么事倍功半,虽然时间非常紧迫,但是他还是选择先让将士先休息一夜,明日再商讨对策。
可是此命令一下,杨再兴心中甚是恼火,既然是要休息,那你还吵醒我,但是谁叫牛皋是统帅,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第一时间爬上吊床,继续呼呼大睡。
翌日清早。
将士们休息了一夜,个个都是精神奕奕。牛皋立刻召集众将领商讨如何夺取广源州。
据探子汇报,原来那敌军统帅在偷袭太平寨计划失败后,而且还因此损失惨重,心中是又惊又怕,于是选择了坚清壁野的策略,将附近的百姓全部召唤到城内,龟缩城内,准备死守城墙,等待自己援军的到来。
一上午的商讨后,众将士还是一致认为得强攻,而且还要尽快行动,若是敌人的援军来了,那可就不妙了。
牛皋并未表达自己任何想法,只是坐在那里打着瞌睡,反正现在还有些时间,因为运送攻城器械的船队还没有到。
当晚,太平寨迎来一个不速之客,由于此人身着斗篷,故此看不清此人的面貌。牛皋偷偷将人此人唤进屋内。
“卑职徐伟参见牛将军。”
此人来到屋内立刻向牛皋行礼。
牛皋点了下头,关心道:“现在广源州附近坚清壁野,城内想必也是禁卫森严,你此番出来可得小心啊!”
徐伟道:“将军请放心,我们早已经卑职屋后面的一口枯井中挖通一条通向城外的地道,而且敌人如今的注意力都在将军这边,绝无可能发现那条地道。”
“那就好。”
牛皋点点头,赶紧询问道:“现在城内的情况怎么样?”
徐伟禀告道:“在昨日早上折损两千多兵马,城内的守军只有七千左右,不过李将又从城中征召了数千百姓帮他上城墙防守。”
“那些峒主呢?”
“起初那些峒主害怕咱们会对他们也动杀手,再加上李将的游说,有些人已经动摇了,可是前些日子,从邑州传来侬智高平反的消息,让他们又变得有些犹豫,后来钦州宁武又给那青山峒峒主侬云情送去一密函,不过因为殿帅吩咐过我们,不要向任何人暴露自己的身份,故此具体那些峒主是怎么打算,我们还不得而知。”
“只要他们不去帮李将,就算是帮了我们大忙。”
牛皋稍稍点了下头,又问道:“你可知道敌人援军的动向?”
徐伟道:“实情我们未能探明,但是李将在城内宣称,只要再过半月,他们的援军就会赶到。”
牛皋沉眉思索了一番,道:“他这可能只是鼓舞士气之言,我估摸着他们援军抵达广源州,至少还要一个月左右。不过就算是半月也足够了,等船队一到,不出三日我就要把这鸟城给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