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奇这可不是语出惊人,而是语出吓死人。
宋徽宗后悔了,他方才只是希望李奇能够扭转局面,可没有想到李奇这一张口,就直接将谈判推向了死角,气的双眼冒火,怒视着李奇,可是后者却又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内心又涌出一阵无奈。
王黼怒喝道:“官燕使,你说甚么?还不快退下。”
李奇出奇的听话,笑道:“下官遵命。”
可是他话刚落音,就见到李靖指着李奇,嘴皮直哆嗦道:“你——你方才说甚么?”
李奇笑眯眯道:“既然你没有听清楚,那我就再说一遍,听好了,我说你们金人蛮横无理,颠倒是非,脸皮够厚。”暗笑,四个字的成语我也会说啊。
王黼听得是冷汗唰唰直流,沉声道:“李奇,你也不看看这是甚么地方,岂容你放肆,快快向几位贵客道歉。”
李奇双手一摊,无辜道:“王相,方才是他们那位傻兄说咱们大宋的繁文缛节太过烦人,所以我才直言直语,这是表示我对傻兄的尊重啊。”
撒兄?傻兄?宋徽宗嘴角抽动了几下,赶紧把头撇了过来,既然这场面已经失控了,他倒也懒得管了,让李奇自己去收场。
撒卢母气的都开始骂鸟语了,叽里呱啦的。
李奇反正也听不懂,任他说。
王刺度指着王黼等人,直嚷嚷道:“好啊,好啊,我看你们是根本没诚意与我们谈,此事我等回去一定会向我主禀告,你们等着吧。”
哟。这么嚣张。李奇哼道:“我们没有诚意,我看你们没有诚意吧,你们方才说的话,十句里面有九句是狗屁,还有一句更是狗屁不如,你们千里迢迢跑到我们大宋来,就是为了往我大宋泼脏水,到底是谁没有诚意啊。”
王黼见到李靖等人暴跳如雷的样子,心知如今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又见宋徽宗对此视而不见,心想,莫不是皇上让他这般说的,我还是请观其变得了。索性将主导权交给了李奇。
李靖指着李奇,怒道:“那好,你今日要是不说过所以然出来,我等与你们没完。”
“谈就谈,别搞人身恐吓好不。”
李奇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又道:“既然李使臣如此诚意向我求教,那我就和你们说道说道。”
“好,好,好,你说。”
李靖说着向宋徽宗抱拳道:“陛下,倘若这位官燕使是信口胡言,坏我主名声,陛下一定治他的罪,不能姑息。”
宋徽宗嗯了一声,正欲说话,李奇抢先道:“岂有此理,皇上办事,岂容你们在这里评头论足,就算皇上要治我的罪,那也我们自个家的事,与你们无干。”
说着,他也没有给李靖辩驳的机会,手一指,道:“听好了,别说我欺负你们不懂汉语。首先,你说我们败盟,我觉得这是我听过最大的一个笑话,有道是攘外必先安内,自己家后花园着火了,谁还会有心情去打别人,皇上仁义为先,先救我国子民与水深火热之中,再去拯救辽国百姓,此有何不妥?”
李靖哼道:“就算如此,你们也应该派人告知我主一声。”
“事出突然,谁也不想呀,皇上当时忙的头昏脑胀,一时忘记了,也是情有可原。而且那时候到处都在打战,交通阻塞,送封书信过去也不容易,你们应该谅解才是。”
“那——那你们扣留我们使臣又作何解释?”
“解释什么?扣的好啊。”
李奇冷哼一声,道:“我大宋遭此大难,你们作为大宋的盟友,不派人前来慰问,不给予支持倒也罢了,还派人来兴师问罪,落井下石,简直就是令人心寒。我还倒想问问你们,你们到底是想与我们结盟,还是结怨啊,有你们这么做盟友的么?别说什么关键之际,就当时的情况而言,天大的事也大不过平定南方叛乱,我大宋士兵的父母兄弟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你叫他们不顾亲人,出征伐辽,这仗还能打么?你们这不是蛮横无理,又是甚么?要说我呀,当初就应该把那使臣关进天牢。”
说到这里,李奇一挥手道:“不过我们皇上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与你们计较,仁义为怀,为守盟约,南征平乱后,举疲惫之师,立刻北伐,北渡黄河,与你们大军遥相呼应,两面夹击,共同攻辽,此等信守盟约的盟友,你们上哪里去找,你们竟然还说我们败盟,鸡蛋里挑骨头。吾皇仁义无双,在你们眼中却成了不守信约,那你们还叫我们怎么守信?难道帮着辽国打你们就是守信么?”
李奇这一番唇枪舌剑下来,李靖等人都听傻了。
王黼眼中一亮,忙站出来道:“不错,不错,官燕使说的是一点都没有错,当初我大军南征北伐,没有片刻停留,宁愿冒险,也不愿失约,你们可别听信他人挑拨离间才是。”
其实这只是一个巧合而已,当初宋徽宗的确是左右摇摆,又怕辽,又想联合金国,后来见到金国一下子攻下辽国三京,生怕金国把燕京也夺走了,赶紧出兵,想捡个便宜,正巧当时童贯平定方腊,正愁没事做,于是屁颠屁颠就跑去攻辽了,即便是筹备军饷,王黼半个月内搞定,当然,也就是搜刮民脂民膏……
李靖一挥袖袍,道:“这只是你们一面之词,岂能轻信。”
李奇笑道:“此等大事,岂是我们能够作假的?南方数千万百姓,你随便找个来问也知道呀,难道我们编个乱臣贼子出来骗你们,真是的,麻烦你们动动脑子好么,倒是你们说我们败盟,那你们拿出确实证据来呀。”
“这——”
李靖眉头一皱,不知如何反驳,他若有证据,早万年就拿出来了,如今的信息传播可不跟后世一样,而且当时大宋和金国中间还隔着一个辽国,根本就不知道对方在干什么,他们也是见大宋迟迟未出兵,所以才以为大宋败盟,凑巧方腊当时又造反,给大宋找了一个再合适不过的理由了。
王刺度忙站出来道:“此事时过境迁,如今再拿来讨论对与错,有失公允,我们此次前来是来谈论燕地一事,官燕使你休要顾左而言他。”
“那好,我们谈谈燕地的事宜。”
李奇点点头,又道:“我从不认为皇上在盟约上写燕京是一个失误,相反我还觉得非常正确。”
王刺度笑道:“我们也从未说错呀,而且我主也愿意如约归还燕京一代旧汉地。”
李奇哼道:“如约?你们只愿归还一部分土地,西京平营滦等地你们却不肯归还,这如的是哪门子约?还请赐教。”
王刺度冷哼道:“盟约上写的明明就是燕京,为何如今又要我们归还西京等地?”
李奇哈哈笑道:“我且问你们,我们的盟约上可是写的‘归还’?”
“不错。”
“那好,这就证明这地本是属于我们,我们如今只是收复旧地,我可有说错?”
“是又如何?”
“你先别急,我再问你,关于这燕云十六州的地理划分,以及命名,你们主上可是根据当初辽国的政策来分辨的?”
王刺度楞了下,心生警惕。
李奇忙道:“你可别说不是,你们主上未和我们签订盟约之前,可能连燕云在哪里都不知道。”当初那阿骨打是山沟子里爬出来的,哪里知道那么多。
王刺度点头道:“就如此,那又何错之有?”
“那真错可就大了。”
李奇呵呵一笑,道:“首先我要说明一点,我们大宋自建国以来,就从未承认过燕云十六州是属于辽国,换而言之,这地区是存在争议的,辽国在燕云地区所有行为,我们从不承认,包括它替燕云地区所有地方的命名,什么西京,我们也一概不承认,我们依然还是沿用我们汉人对这块地区的命名。在非正式场合,这地名可以随便说,但是在正式场合下,我们还是根据以前旧汉地的命名。在我们汉人的史册中,燕京一代旧汉地,就包括云州等地,另外平营滦等地也是属于旧汉地,这我们都可以提供史册来证明,我们皇上也是根据我们大宋的史册来提笔的,此何错之有?而你们拿着辽国的土地政策来证明我们大宋土地的归属,你们这不是在搞笑么?
这就好比我从你家里把你的孩子给偷走了,改个名字叫旺财,后来这孩子又被另外一人抱走了,他说你的儿子不叫旺财,这就不是你的儿子,难道你去告官时,你会跟官老爷说这孩子名叫旺财么?你们要是信守盟约,那就应该把云平营滦等地归还给我们。”
宋徽宗听得是泪眼汪汪,原来自己没有失误,相反还很有远见,大喜道:“不错,不错,爱卿所言不错,朕就是这意思,只是你们未能了解罢了。”
赵良嗣也道:“我这次前去,也将此事解释清楚了,你们还有何借口?”
李靖听得头昏脑胀,满头大汗,他虽然不知道李奇这话是真是假,但是辽国才建国多久,金国就更加不用说,在文献史册方面,谁人能比的中原汉族,是非黑白不全由你们说了算,狠狠瞥了眼李奇,道:“这事我前面已经说了,我等做不了主,我等此番前来是谈论关于燕京税赋一事的。”
李奇双手一摊,笑道:“这事就更没道理了。”
撒卢母都快抓狂了,怒道:“这哪里又错了,辽国五京皆是由我大金攻下来的,我们大金士兵为此流了多少血,若是你们一句话就要回去,我主何以面对那百万士兵。哼。你们南朝人也会耍耍嘴皮子而已。”
百万?我看能否超过十万都是一个问题。李奇哼道:“我们大宋士兵为此流的血不比你们少,而且这全都怪你们金国。”他说到后面,手朝着撒卢母一指,说的是铿锵有力,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