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香亭睃他一眼,没吭声,只对着宋繁花道,“既然你的身体养好了,那我就带风樱先回醉风城了,你在这里养伤也用不上她。”
宋繁花还没开口,风樱就道,“爹,我不走。”
风香亭冲她冷喝,“你闭嘴。”
风樱向来在自己坚持己见的时候都不会顺着风香亭,她要留下来陪着宋六就一定会留下来,她哼一声,说,“爹想走就自己走,反正女儿要留下来。”
风香亭哪可能让她留下来,风樱虽说长的不完全像自己,但多少还是遗传了他五六分的样貌,这三个月他没去见玉南王,玉南王也没来见宋繁花这些小辈,可到底,玉溪山看风樱的眼光格外的不一样,他现在不问不代表以后不问。
风香亭拽着风樱的手臂就把她拽了出去,风樱大呼大叫,可风香亭这次是铁了心要把她带回去,哪能依她?一路扣着她的手,半丝松懈都没有。
走出宋繁花所居住的奉青院,风香亭半丝脚步都不停,直接拉着风樱往府门外走,走出两步,被身后追上来的玉溪山喊住了,玉溪山冲他道,“风城主为何要这么急着回去?我看风姑娘挺想留下来的。”
风香亭转眼看着他,“多有打扰,我们也该回了。”
玉溪山看一眼风樱的脸,默默地压下心中的疑虑,淡笑地说,“风姑娘虽说养好了身体,但从燕洲到醉风城,赶马也得小半月,这路途遥远,颠簸不已,若风姑娘在路上身体又哪里不适了,可要怎么办?”
见风香亭一脸无动于衷的样子,玉溪山又道,“虽然我玉家比不得权贵府邸,但多少也算是上乘富殷之家的,多腾一所院子,多养几口人自不在话下,主要是,我也很担心风姑娘,不想她中途因劳累又病倒了。”
风香亭抿紧薄唇。
风樱扯开他的手,走到玉溪山身后,也点头附和说,“就是,爹你让我再养一个月,一个月后我一定跟你回醉风城,我这背上的筋骨也才接好,再裂开的话女儿就要瘫痪了。”
风香亭瞪她,“尽说瞎话。”
风樱笑道,“那爹是答应了?”
风香亭语噎,看一眼玉溪山,又恨恨地看着风樱,心里无奈地低叹,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压根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若是住在玉家,很可能他苦苦隐藏了十几年的真相会被掀开,这不是最重要的,反正这些真相也没有见不得光见不得脸的,被挖出来也就被挖出来了,他担心的是,宋繁花在生命垂危之际哪里都不去,偏偏来燕洲玉家,想来她是早就做好了这个打算,她深知玉家是他的母家,风樱受了伤离不开韩稹,他又不放心风樱,是以,就必然要跟着踏上玉家,一旦入了玉家,宋繁花就必然有办法让他的身份暴露,让玉南王知道苏项抛弃他抛弃他的一儿一女,害他不得不女扮男装变成如今一副模样的前因后果,玉南王疼他如宝,如何会咽得下这口气,苏项死了,可苏府任在,那么,玉南王的怒火,就必然要冲着苏府去了。
风香亭越想越觉得这才是宋繁花住进玉府的真正目地,他冷紧着声音冲风樱道,“跟爹回去,爹保证不会让你在路上受一点儿颠簸。”
风樱很不明白地问,“为什么非要走?”
风香亭道,“城中还有很多事要做,爹不能离开太久。”
风樱道,“那你先回,我晚些时候自己回。”
风香亭大怒,“风樱!”
风樱从没见风香亭对她疾言厉色过,如今被他一吼,她一下子就愣住了,风香亭趁机拉住她,又要往外走。
玉溪山站在一边看着,越看越觉得这对父女有问题,风香亭虽然看起来很冷静,可他的行为,他的话,无一不再传递着一种迫切逃离玉家的意思。
逃?
这个字眼还是挺耐人寻味的。
玉溪山眯紧眼眸,想开口留人,可又不知道该如何挽留,他能用的借口,就是风樱的病,如今风香亭把这一切口都堵住了,他实在是想不到合理的借口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风香亭将风樱拖走。
玉溪山很遗憾,他总觉得风樱跟他失踪多年的姑姑很像,若她不留下来,他真的很难搞清楚。
正不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拆了绷带,又洗了一个澡,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披着厚厚披风的宋繁花走了出来,她对着风香亭的背影道,“我原是打算等伤好了就给风樱画雪域地图的,可你非要把她带走,那你就别想让她再得雪域地图了,我的话只兑现一次,不会兑现二次,她这一走,你们就甭想救回元喜了。”
她抱臂站在那里,明明顶着光秃秃的头,明明额角眼尾的地方丑陋狰狞,却掩饰不住她身上从容淡定的光芒。
玉溪山眨了眨眼,摸着下巴暗道,两年多不见,这小丫头杂长成这般了呢?好像没长残,倒是长精了,他看一眼宋繁花,又看向往外走的那两个人,然后,就看到风香亭停住了脚步,一脸怒气冲冲地转过脸来,冲宋繁花瓮声瓮气地道,“元丰已经去找元喜了,他必然能找到。”
宋繁花慢条斯理地笑道,“是吗?”她掀眉道,“从我离开醉风城之后,元丰应该就出发了,粗略算一算,这也有四个多月了,他找到了吗?”
风香亭一噎,是,元丰还没找到,连雪域的方向都还没摸清楚,但总会摸清楚的!
他深深吸一口气,心里是这样想的,脚步却如灌了铅一般,愣是迈不动了。
他咬牙切齿地瞪了宋繁花一眼,气哼哼地松开风樱,不再走了,回到玉家为他跟风樱还有刘宝米和刘大刀腾出来的小院,关上门,不再出屋。
风樱见她爹被宋繁花气的都要升天了,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宋繁花瞪她,“不孝女。”
风樱道,“我还真没见我爹气成这样过,哎,你说你,他是我爹,也是你爹,你做什么老是气他?”
宋繁花道,“是我要气他吗?他明知道你现在的身体不能奔波劳累,他还要偏要带你去犯险,你若真在路上有个什么事,他哭都来不及了,我气他还是轻的。”
风樱笑着走过来,扶住她的肩膀,对她问,“窝在屋里窝了三个月,窝坏了吧?你想去哪里逛,我陪你。”
宋繁花笑道,“来了这么久,还没拜见玉南王呢,你随我一起去见见主人家。”
风樱歪着头,看着玉溪山,问,“玉家的主人,不是玉少爷吗?”
玉溪山接话说,“我是接掌了家业,但我祖父还健在的,只不过很多年都不愿意出来了,所以,一般人知道他的很少。”
风樱问宋繁花,“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宋繁花撇嘴,“因为我宋府与玉府有很多年的生意往来,我打小就认识玉溪山,自然也知道玉南王的。”
玉溪山摇头失笑,“都说了,不能直呼名称,得叫哥。”
宋繁花哼道,“想得美。”
玉溪山苦笑,冲她道,“我祖父这两天不在这,去隔壁国度去了,等他回来了你再去向他问好,现在你想干嘛就去干嘛,我要给芙蓉和轩辕发封信。”
宋繁花问,“给他们发信做什么?”
玉溪山看着她脸上狰狞丑陋的伤疤,说,“给你治脸。”
宋繁花伸手摸摸额角眼尾的疤痕,冲环珠说,“你去给我拿个镜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