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霜撇了撇嘴:“那老货当真可恶,仗着在夫人面前得脸,一句话都不肯漏,还教训了我一句。”
紫电叹道:“你也的确是太急了些。如今这虽说是大喜事,可到底家里——你这时候去打听少奶奶,林妈妈哪里会告诉你。”
青霜哼了一声:“就因大少爷是这样,我才急着要去打听呢。听说少奶奶是读书人家的女儿,咱们在西北也见过,那样的姑娘多是难伺候的——我就不信,姐姐你不担心?”
紫电低了头,手上无意识地抚摸着那几件衣裳,低声说:“咱们做奴婢的,无论什么样的主子还不都要伺候。何况咱们——也不过就是丫头,想来少奶奶也不至难为咱们……”
青霜嘀咕道:“那不都是因着这几年大少爷在营里……”若不然,她们早该有个名份了,也不至到如今只是个普通丫鬟,空自生了张招人忌惮的脸,却没个依仗……
第16章 出嫁
许碧在沈家的别院睡了一夜,做了一夜的噩梦。
每个梦里都有樱木那张狰狞的脸在眼前晃,而她自己一次次拿着瓷片往他脖子上割,却怎么也割不断。而在旁边,剖腹的高桥一手提着长刀,一手提着自己的肠子,满脸狞笑地走过来,把还温热着的肠子套在她颈中,一点点勒紧……
远远地传来知雨哭喊着“姑娘”的声音,许碧竭力挣扎,却觉得颈中的东西越套越紧。忽然间高桥被掀飞出去,一个人出现在许碧身边,一手扯住她颈中的肠子,用力扯断。氧气冲进肺里,许碧大口呼吸着转头去看,恰好那人也转过头来,露出一张生满了络腮胡子的脸……
许碧猛地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知雨担忧的神色:“姑娘醒醒,是不是魇住了?”
“哦——”许碧呼了口气,觉得那种窒息的感觉还残留着,心脏也呯呯乱跳,“什么时候了?”
“该起了呢。”知雨摸摸许碧额头,“姑娘一头的冷汗。”该是起来更衣上妆的时候了,她过来叫许碧起床,却发现姑娘眉头紧皱,被子在颈下缠成一团,手还用力拉着被角,显然是做了噩梦。
其实知雨也没睡好。半夜的时候她就被知晴惊醒过一回。如今见许碧也这样,想也能知道,必定是因着被劫的事儿。她是后头跟着文同赶过去的,见地上那几具血淋淋的尸体也骇得不轻,更不必说姑娘是亲眼看着人死,如何能不害怕?
许碧撑着身子坐起来,觉得头有些昏昏的,中衣都被冷汗浸透了。昨儿晚上她睡得不错,还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隔天倒发作了,想来是当天晚上太过疲劳,这害怕的劲儿还没反上来呢。如今歇过来了,ptsd也就要出现了。
“打点水来,我想沐浴……”身上粘粘的很不舒服。
“哎。”知雨用被子将许碧包住,“姑娘别着了凉,我去提热水。”
别院里自是有厨房的,知雨过去的时候见知晴正站在厨房外头发呆,便唤了她一声:“姐姐怎的在这里?”
“我来看看热水烧好了没有。”知晴没精打采地道,“姑娘定是要沐浴的……”
知雨往她脸上看了看,只见一对硕大的黑眼圈,不由得叹了口气:“姐姐别怕,这事儿都过去了,以后也再不会有——唉,怎就教我们碰上了,方才我去唤姑娘起床,姑娘也魇着了,真是吓坏了……”
知晴看了她一眼,小声嘀咕道:“原来姑娘也会怕?”
“这是什么话!”知雨有些不悦,“姐姐你这是怎么了?这样骇人的事,姑娘才十四呢,怎么不怕?”
知晴心里一直憋着句话呢。这次的祸事就是她口无遮拦惹出来的,是以回来之后闭紧了嘴巴什么都不说,可是这会儿实在是憋不住了,拉了知雨往旁边走走,小声道:“你晓得什么!姑娘她,她杀了个倭人呢!”杀人都敢,还会怕吗?
“什么!”知雨眼睛睁得滚圆,“知晴姐姐你可别胡说!”姑娘连杀鸡怕都没看过,怎么可能杀人!
“我才没有胡说!”知晴急赤白脸地道,“你是后头过来的,哪里知道当时的事,我可是眼睁睁瞧见的……”原本是不敢说的,可到底积习难改,这会儿被知雨一问就再藏不住了。
知雨听得嘴张开了合不拢来,半晌才猛地一拍自己额头:“姐姐你怎不早说!早知道,昨夜我该给姑娘守夜的!”可怜姑娘,竟被逼得亲手杀人,难怪方才魇成那样,若换了她,只怕是一整夜都不敢合眼了!她就该昨夜守在姑娘身边,哪怕今日疲倦些,到底还有知晴顶着,不该教姑娘自己独个儿睡的。
知晴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尽管她不想承认,可知雨的确是比她更把许碧放在心上,也难怪这些时候许碧重用知雨,眼看着就已经把她挤到后头去了。
知雨却顾不得去琢磨她的想法,急急地就跑回房里去了。知道了这件事,她可再不敢让许碧一个人呆着了,说不定胡思乱想的,又会害怕起来。
不过一个热水澡的确很能舒缓心情,许碧沐浴过后,觉得精神是好多了,只是眼下两块青黑是遮不住的。不过她是远嫁,又是来冲喜的,担忧一下自己未来夫君的情况,晚上睡不好那是应当的。所以许碧也不打算遮掩什么,就这么坦荡荡的也挺好。
红罗自也是早早就起身,许碧这边才吃了一小碗汤圆,她就带着喜娘进了屋,满脸带笑地道:“奴婢这里要先给姑娘道恭喜了,等明儿个,奴婢可就是要改了称呼呢。”
许碧假装害羞,笑笑不语。这红罗真不愧是沈夫人的心腹大丫鬟,能说会道。今天她得累一天,可没心思去应付她了。
新娘子也就这一点好处,就是不必说话应酬了。自有喜娘那吉祥话儿一出一出的,指挥着屋里众人做这个做那个。而许碧吃掉一碗汤圆之后就再没得吃了,只能直挺挺坐在那儿,当个木偶让人摆布。
满屋子里正忙个不住,就有小丫鬟在外面报:“全福夫人来了。”
许碧抬眼看去,董夫人年纪四十出头,虽不是什么美人,却也眉目端庄,尤其一张微丰的鹅蛋脸,生得颇为标准。只不过这位夫人似乎是太“标准”了,不论是身上紫红团花的长袄,还是头上端正的圆髻,甚至脸上板正的笑容,都透出一股子“正室”味儿来,连走路都跟量好了似的,似乎生怕踏错了一步。
这样的人,放许碧前世那就是典型的教导主任啊。其实这位董夫人明明保养得不错,只是眉间一道深深的竖纹暴露了年龄,可见虽说是“全福”夫人,恐怕在自己家里也未必就过得那么舒心吧……
许碧心里嘀咕,表面上自是不能露出半分,假装害羞地起身向董夫人行了一礼。红罗早接过去,笑语如珠地感谢董夫人“拨冗而来”,给许碧带来福气云云,又笑问道:“我们夫人一直惦记三小姐,夫人竟没带来,我们夫人定是要失望的。”
董夫人这会儿脸上才露出了点真心的笑容:“这样好日子,你们夫人想也忙碌,就不带她来添乱了。”
红罗掩口笑道:“看您说的。谁不知道三小姐是您一手教出来的,那规矩是顶顶好的,谁都能添乱,三小姐绝不能的。”
董夫人脸上的笑容就更深了些:“她小孩子家家的,沈夫人就是太夸奖她了。”说罢,这才转眼来看许碧,“新娘子真是生得一副好相貌。”
嘴里虽是这么说,许碧却发觉董夫人的嘴角微妙地拉直了,刚才红罗夸奖董三小姐引出来的那点笑容悄没声儿地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又是刚才那一脸的正室范儿了。
怎么觉得,这位董夫人不太友好呢?许碧琢磨了一下,发现自己找不到理由。
按说董夫人能来为她做全福夫人,至少也是与沈家关系不错,而许碧与她素不相识,这时候应该只有爱屋及乌,不该看她不顺眼啊。难道是她太敏感,会错意了?
不过董夫人下一句话就证明了许碧不是瞎想:“就是这身子有些太单薄了,可得好生将养,莫要学着那些不稳重的女子,为了身姿婀娜,连饭都不好生吃。瘦成那样,如何生儿育女?”
知雨和知晴面面相觑。哪有全福夫人跑到新娘子房里说这种话的?
红罗在旁边笑着打圆场道:“姑娘年纪还轻,过得一两年长开了,自然就好了。”
董夫人又在许碧脸上瞄了一眼:“这也说得有理。你们夫人是个细心体贴的,自然会给儿媳调养。”说着,这才接过喜娘捧来的喜梳,换了一脸微笑,给许碧梳起头来:“一梳梳到尾,富贵不用愁……”
全福夫人的梳发不过是象征性的,为的就是念出那些吉祥话儿。待董夫人一串子说到“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便放下梳子,由红罗替许碧梳起发髻,穿好嫁衣,肩上胸前围了一块红绸,开始绞面化妆。
许碧很担心这新娘妆化得红红白白跟刷墙一般,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好在喜娘手脚甚轻,先用两根红线将她脸上绞过一遍,接着便是扑粉上胭脂,感觉倒不是拼命地往上糊。
一番折腾下来,喜娘将垫着的红绸抽去,取了花冠给许碧戴上,便笑道:“当真是美人儿,等到揭盖头的时候,新郎官儿非看呆了不可。”
红罗在一旁,笑吟吟捧了一面镜子来:“姑娘瞧瞧。”
这屋里的梳妆台上并无镜子,而红罗捧过来的,竟是一面大约半尺方圆的玻璃镜!
知雨和知晴都轻轻抽了口气。这玻璃镜做工还不如后世的精致,然而比起那精打细磨的铜镜,仍旧显得清晰无比,纤毫毕见。
这样的玻璃镜子,京城里也有,然而只是达官显贵才用得,其价昂贵不说,数量稀少,便是有钱也未必买得到。知雨知晴都只是听说而已,没想到竟然就这么自红罗手里捧了出来。
红罗看见二人面上表情,眼中微有得色,含笑道:“这镜子原是夫人心爱的。夫人说姑娘大老远的过来,想必这些女儿家常用的东西都不好携带。别院这里东西都备得不周全。便叫奴婢将这镜子送过来。姑娘若是喜欢,就留在屋里使罢。”
知雨心里蓦然就冒出一个念头来:难怪这屋子里没铜镜,原来就是为了拿这玻璃镜子出来……
知雨其实颇为聪慧,只是从前年纪小,又是圈在许府那小小一方天地里,见识得少罢了。可这回跟着许碧嫁过来,这一路上虽只走了五六天,却遇了不少事情,整个人都似是开了窍一般,想得也多了。这会儿看见红罗面上那一丝得意,心里忽然就想到了这一点。
果然董夫人立时便夸赞起来:“果然你们夫人是个慈爱的,这样心爱的东西随手就赏了儿媳。我早说过,谁做你们夫人的儿媳,那真是有福气的。”
红罗笑道:“夫人可太夸奖了。我们夫人也是喜欢未来的大少奶奶,若不然,这样的好东西也是不肯就送出来的。”
董夫人不由得失笑道:“偏你把自家夫人说得这般小气……”
知晴眼睛都不眨地看着那玻璃镜子,激动得脸都有些红了。这沈家果然富贵,这样一面镜子怕不要值得上百两银子,沈夫人竟就这般随手赏了出来。一则见得她手里不知有多少好东西,二则可见他是喜欢自家姑娘的。如此,那她随着姑娘嫁进沈家,定然就有好日子过了。
知雨却是悄悄地瞥了董夫人一眼。这董夫人打从一进屋来便看姑娘不怎么顺眼,方才那话说得更是有些刺耳。红罗都说是将镜子“送”给许碧,董夫人却张口就说“赏”。虽则长辈给晚辈东西,说个赏字也使得,可却不该由她这个外人口中说出来。
红罗自然是听到了董夫人的话,却并不在意,只看着许碧直直地盯着那镜子,心里暗自得意——这镜子虽也是稀罕物儿,可沈夫人那里还有一面半人高的穿衣大镜,还有两面比这略小的,都是这一年里下头人送过来的。只拿出这么一面镜子来,便将这未来的大少奶奶看呆成这样子,还在董夫人面前卖了好儿,着实值得。
“姑娘别怕,这镜子就是比铜镜照得清楚,里头的人还是姑娘自己,并不像有些人传的那样,说是什么会摄了魂魄去。”想许家一个从五品的官儿,这玻璃镜子连许夫人都未必用得起,更何况一个庶出姑娘,怕是根本就没见过,可别再被吓着,那就反而不美了。
殊不知许碧并不是看镜子看呆了,更不是害怕。
镜子这东西,许碧简直不要见得太多。而且二十一世纪的镜子比现在的镜子质量不知要高出多少,就这面水银玻璃镜,在许碧看来只能算是次品,根本不算什么。至于摄魂一说,就更是无稽之谈了。她盯着镜子一直看,那是在看自己的脸呢。
打从穿了过来,许碧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变成了个什么模样。许家给她的那铜镜长久不磨,也就模糊照个轮廓。路上那就更不用说了,她走得匆忙,行李真是简而又简,横竖梳头穿衣都有丫鬟,也用不着她自己来。是以直到这会儿红罗把这面玻璃镜捧上来,她才算看清楚了自己的脸。
没错,尽管这身体的原主是许二姑娘,但这会儿看着自己的脸,许碧忽然就有了一点儿归属感——她会穿越过来,或许并不是偶然。
镜子里的脸与许碧原来的身体有七分相似,只是在某些细节上有微妙的一点变化,比如说下巴尖了一点儿,眼尾长了一点儿,皮肤细腻了一点儿。虽说变化并不大,却让许碧的颜值提高了不少,即使眉眼还稚嫩,也能看出将来的美好前景。
不过这一下子,许碧也知道为什么董夫人看她不顺眼了。把她这瓜子脸桃花眼跟董夫人的鹅蛋脸比一比,如果说董夫人是正室脸,那她这简直就是生了张小妾脸啊,大概就是正室夫人们最不喜欢的那种狐狸精吧?
不过能做狐狸精也是得有点本钱的,反正许碧对自己现在的模样很满意。喜娘并没有把她画得像戴了一层面具,反而因她年纪小肌肤白皙,并没上多少粉,只是用了些胭脂,给她补一补有点苍白的脸色。
头上那顶花冠虽然有点取巧,但配许碧这单薄的模样倒是刚刚好。闪亮的金丝配着小粒宝石,加下那大红的嫁衣,倒是将许碧的脸色衬得十分鲜亮。一对儿镶硬红宝石的蝴蝶耳坠在腮边摇摇晃晃,又添了几分富丽。
“姑娘真是好看。”知晴真心实意地感叹了一声。其实她早就觉得自己姑娘比大姑娘三姑娘都要好看,只是在许府不得重视,没有好衣裳好首饰来妆扮,才显着不如大姑娘似的。就是那样,也比三姑娘要好看得多,若不然三姑娘怎么总看自己姑娘不顺眼,时时都要挑刺儿,还不就是嫉妒呗。
如今许碧这一妆扮起来便如同换了个人一般,艳光照眼,知晴心里便更踏实了几分。这美人有谁不爱?只要沈大少爷别死,姑娘定然是能过得好的。
许碧很有点哭笑不得。这个时候,也就只有知晴如此“单纯”,还在惦记她好不好看了吧?毕竟来迎娶的都是沈二少爷,她就算打扮得好看了又有什么用,难道给小叔子看么?
一时间屋中众人真是各怀心思,还是外头小丫鬟跑进来,提醒了众人:“吉时到了,花轿到门口了!”
第17章 洞房
按说新娘出嫁,该由兄弟背上花轿,双脚不得沾地。不过许碧人都跑到杭州来了,再讲究这些也没什么意思,门外鞭炮锣鼓之声响起来,她便盖上盖头,由喜娘牵着,小心翼翼地出了屋门。
要说花轿这东西坐起来其实并不怎么舒服。许碧头上顶着个花冠,坐在那晃晃悠悠两边还没有扶手的轿子里,没一会儿就觉得累了。此时她不由得庆幸许夫人吝啬,倘若真给她备了个真材实料的花冠,那怕不得有好几斤重,这会儿就更头重脚轻难坐稳了吧?
“姑娘别慌,”轿子外头传来知雨的声音,“奴婢和知晴姐姐都跟着轿子呢,姑娘有什么事只管唤我们。”
“知道了。”两辈子加起来许碧也是头一次结婚,到了这个时候,任是她再自认成熟,心里也有点呯呯乱跳,听到知晴知雨都在轿子外头紧跟着,心里的确放松了一点。
这别院离沈府并不远。既是冲喜,沈家也没有兴致让花轿绕远路热闹热闹,故而许碧倒省了事,在轿子里没颠多久,就听见喜娘高呼一声:“落轿。”花轿轻轻一晃,落在了地上。
这边的风俗,新娘下轿要有迎轿小娘来请,连请三回,新娘才能出轿。之后就是跨马鞍,跨过了,才能入堂成礼,拜天地高堂。
许碧头上盖着盖头,手里又被塞了一条红绸,只能看见自己眼前那三寸之地,只好由喜娘扶着,说往东就往东,说往西就往西,说立就立,说跪就跪,真是被闹了个昏昏然。直到被送进洞房,坐在了婚床上,她才觉得头脑清醒了一点儿。
“撒帐东,芙蓉帐暖度春风……”许碧才坐稳,就听喜娘唱起了撒帐词儿,顿时一把把的红枣花生莲子桂圆和铜钱就像下雨似的往婚床上扔来,当然她这个坐床的也跑不了,被撒了一身。
许碧在盖头底下咧了咧嘴,哭笑不得。刚才拜天地的时候,她一低头,那沉甸甸的花冠就往下坠,坠得她头皮都有点儿疼。现在更好了,干果什么的也就罢了,那铜钱似乎是特制的,份量颇足,扔在身上也是很疼的。而且有几下特别重,许碧很怀疑是有人故意整她。
“揭盖头,揭盖头!”新房里的人似乎不少,有人笑着开口,立刻引来了应和。
谁来揭她的盖头?难不成还是沈二少爷?
许碧刚这么想着,盖头一动,一根小木棍儿似的东西探起来,好像不怎么耐烦似的往上一挑,就把她的盖头甩了出去。
没错,就是甩了出去,直接甩飞了!盖头上的流苏边儿还挂住了花冠上的枝叶,带得整个花冠都往旁边一歪。幸好她的头发结得紧,花冠戴得也稳,硬是没挪动。但这么一来,却是狠狠揪了一下她的头发。
你!们!妹!
许碧稳稳端坐,面带微笑,心里却狠狠地骂了一句,这才慢慢抬起眼睛,往周围扫了一眼。
屋子里人的确不少,但都是女眷,只有自己面前不远处站着个身穿喜袍的少年,手里一杆喜秤甩来甩去,满脸的不耐烦。只是这盖头掀起,那少年的目光落在许碧脸上,便忽然怔了一下,接着就粘在许碧脸上不动了。
这少年自然就是沈家二少爷沈云安了。许碧也打量了他一下:十六七岁的少年在她看来还只是个半大孩子呢,身形略显单薄,似乎是只顾着抽条便忘记了长肉,看起来就是瘦瘦的。不过相貌生得倒是不错,称得上俊秀,就是眼神似乎太灵活,再加上脸上的表情,显得有点儿跳脱,不够沉稳。
小叔子而已,许碧打量两眼就失去了兴趣,转而去看其他人,便没注意沈云安的目光一直盯着她。
新郎不出场,沈云安能替他迎亲,替他拜堂,可不好替他跟许碧合卺结发,于是这些程序就都省了,盖头揭开,流程就算走完,喜娘便笑着道:“外头喜宴要开始了。”
揭了盖头,新郎就该去喜宴上给宾客们敬酒。喜娘这般说,便是提醒沈云安该出去了。谁知她说了一句,沈云安却还站着不动,还是沈夫人开口笑道:“安儿,该出去给客人敬酒了。你虽年纪轻不好多吃酒,但既是替你哥哥,少不得也要尽个礼数,只不要吃醉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