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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约定的时间,江月准备好了器具,跟家里人说了一下自己会过两日再回,便雇了马车去往城外。
今日穆揽芳没有陪着她一起,而是提前使人传了口信,说她已经提前去陪着卫姝岚住下。
毕竟这治疗要动刀子,而且是在那处动刀子,就算对江月的医术再信服,卫姝岚心里肯定也有些打鼓。
而她在这儿只巧鹊一个陪嫁丫鬟,再没有其他可以信任的人,穆揽芳提前过去陪伴她,也能稳定她的情绪。
江月过去的时候,发现史家的门房都已经不在了,只巧鹊和小丫鬟守在门口等候。
被巧鹊引着进去,听她解释了,江月才知道史家其他人已经动身回府城了。
而卫姝岚则借染了风寒,留在了府城。
史老夫人初时还放心不下,想等卫姝岚好了再一并回去。
卫姝岚并不想把这件事弄的史家人尽皆知,而且江月前头也跟着她说过,她在治疗后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且还得耽搁不少时日,便只推辞说没有晚辈叫长辈操心的道理,劝着老夫人不必管她。
史老夫人离开府城也确实久了,便没再坚持等她一道回去,只留下一个大丫鬟看顾着。
她都这般了,朱氏和赵氏婆媳俩自然更不关心卫姝岚的死活。
而史家四少爷则是因为亲事没成,也不大好意思在县城多待。
“也就是现下这宅子里只有卫姐姐自己了?”
这倒是挺好,方便卫姝岚静养。
穆揽芳正好出来接她,听到她询问,无奈道:“真要这样就好了!”
说着话,她挽上了江月的胳膊,“那史文正也留下了!”
江月闻言也有些惊讶,毕竟以史文正和卫姝岚的关系,他可不像是会担心妻子身体,而甘心留下相陪的人。
“别想了,根本不是那回事儿!你听我给你讲……”
穆揽芳前在史老夫人动身离开前就过来了,那会儿老夫人说让史文正留下看顾卫姝岚,史文正还不乐意呢。
加上朱氏从旁劝说,说书院的春假也快结束了,没得再在外头耽搁。
老夫人便没多说什么。
谁成想,史家动身回府城前一天,史文正突然变了口风,又说要留下了。
史老夫人当他总算知道以妻子为先了,也并未觉得有异。
结果等着史老夫人等人前脚一走,后脚史文正就出了府,一连几日都是彻夜不归。
“我怕他弄出什么幺蛾子,影响卫姐姐的情绪,便托我爹使人查了查。你猜这么着,原是他看中城中青楼的一个花魁娘子,如今正一心扑在那花魁身上,这才留下的,快叫我恶心死了。”
两人说着话到了卫姝岚在的院子里。
卫姝岚这边,照着江月的吩咐,已经布置了起来——卧室里用不上的家具都已经挪了出来,剩下的那些今早也都用烈酒擦洗过,现下还能闻到浓郁的酒香。
卫姝岚跟前几日的穿着打扮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眼下眉间再不见郁郁之色,也再不会被史文正的事牵动情绪,整个人都显得越发端庄姝丽,闻言也只淡淡道:“管他作甚?穆家妹妹没得为这种人置气。”
江月跟穆揽芳对视一眼,穆揽芳就笑道:“你看出来了?卫姐姐想通了,已经去信给她家中,准备治好病就和史文正那斯文败类和离了!”
卫姝岚并不愚笨,也早就对史文正寒了心,自有官家小姐的骄傲,不过是碍于病症,不想给娘家人再招惹麻烦,这才隐忍至今。
如今既然知道能治好,当然没有再隐忍下去的必要。
江月不由也跟着抿了抿唇,微微笑了笑。
闲话不多说,江月让巧鹊把准备好的崭新的白布巾都拿了出来,用她带来的‘药水’浸泡一遭再烤干。
这种体力活就不需要她亲自动手了,巧鹊、绿珠和另外一大一小两个丫鬟齐齐动手。
期间江月为卫姝岚再次搭脉,确认她这几天调养的不错,信期也已经过去,便能开始治疗了。
她和卫姝岚两个人进了屋子后,江月让她以半坐半躺的姿势,卧于灵泉水浸泡过的布巾上,而后让卫姝岚服下麻沸散,看着她昏睡过去后,再从空间里拿出浸泡在灵泉中的器具。
过程其实并不难,就是在她下.身那处的膜瓣上切出‘x’形切口,然后在切口边缘用桑皮线缝合,引流积血。最后用灵泉水清洗伤口,确保不会感染。
整个流程,她已经在脑内模拟了无数次,烂熟于胸,实际操作起来,事半功倍,两刻钟不到就已经完成了。
完成之后,江月在床前的水盆里净了手,再次为卫姝岚诊了一次脉,确认她脉象平和,便从屋子里出了来。
刚出来,她就听到院子里一阵喧闹。
穆揽芳正强压着怒气道:“卫姐姐正在治病,不得惊扰,万事你等她治完病再说。”
巧鹊和绿珠还有另外两个丫鬟,虽未吱声,却是齐齐挡在了穆揽芳身前。
而小院的门口,史文正一脸的不虞,顾忌到穆揽芳官家小姐的身份,他没敢硬闯,只理直气壮道:“穆姑娘虽是贵客,也没有拦着丈夫、不让见妻子的道理。”
发现江月出来了,史文正的视线在她身上打了个转儿,接着道:“这江娘子都出来了,诊治也结束了,还拦着我作甚?”
江月先给了穆揽芳一个放心的眼神,而后才不紧不慢地道:“诊治确实结束了,但卫家姐姐服了药,已经睡下了。且她后头也需要静养,史大少爷要见妻子那确实理所当然,但在妻子病中惊扰她,一副不想她好的模样,却又是为何?”
史文正被她的话噎住,半晌后才梗着脖子道:“我就是不放心她的病,才想着来探望她的!”
江月伸手轻点了点自己的脖子,嘲弄地笑道:“带着这个来探望?”
穆揽芳等人经她这么指点,才看向史文正的脖颈处。
只见他脖子上衣领交界处,赫然有一道纤细的血痕。
是指甲抓挠的痕迹。
史文正赶紧捂着自己的脖子,故作镇定道:“我这儿就是被柳枝刮了一道。罢了罢了,你们不让我瞧姝岚,我明日再来好吧!”
他也不敢对穆揽芳如何,只对这江月放狠话道:“我夫人身份贵重,若她有个三长两短,江娘子可小心了!”
然后便扬长而去。
“还敢威胁人。”穆揽芳气鼓鼓的,“要不是怕动静闹得太大,影响了卫姐姐,你看我揍不揍他!”
又过了一阵,卫姝岚醒转过来。
麻沸散的效力渐渐散去,她本以为即将会遭受剧烈的疼痛,没成想,痛确实是有点,倒也并没有到难以忍受的地步。
要不是自己亲身经历,很难想象,只是睡过了一觉,多年的病症就已经治好了。
接下来的几日,她按着江月的嘱咐,吃着清淡的流食,勤换衣物,很快便能下床,行动自如。
只是她经血在体内积压已久,还得再吃上一阵子汤药调理身体。
期间史文正还又来了一次,彼时卫姝岚已经能行动,便没再让人把他拦着。
放他进来后,史文正先是假模假样地关心了卫姝岚几句,转头便说起‘正事儿’。
他是来要银钱的。
当着穆揽芳和江月的面,他说起假话来一点不心虚,“我在县城认识了几位有才学之士,交际应酬都需要银钱。我先从你这儿支用一些,等回了府城再还你。”
听得穆揽芳又把拳头捏紧了,却看卫姝岚不辨喜怒道:“我身边也没有什么银钱,只手上这只镯子,倒还值些银钱。”
卫姝岚手上的镯子是她的陪嫁,上好的羊脂白玉,价值不在五百两之下。
“这是你的陪嫁之物,”史文正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罢了,这镯子你也戴了好些年了,等回了府城,我给你置办个更好的。”
说完,他喜滋滋地接了镯子出了去。
等他走了,穆揽芳立刻着急地问道:“姐姐前头才说想开了,准备同这厮和离了,莫不是眼下又改了主意?”
卫姝岚唇边泛起一点温柔的笑意,不紧不慢道:“我确实改主意了,不准备不痛不痒的和离了……我要他脱层皮!”
第五十一章
说完, 不等穆揽芳追问,卫姝岚就冲她们二人眨了眨眼,“过几日你们就知道了。”
而后便不肯多说了。
江月又在宅子里陪了她两日, 见她状况渐好,想着家中其他人,便说先回家去。
卫姝岚和穆揽芳都让她放心回,左右穆揽芳还准备留在城外,若情况不好,会使人去找她。
商量好之后,穆揽芳就让自家马车送了江月回城。
江月吃过午饭才走的,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晌。
今年小城的春雨格外多,这日却是个难得的大晴天。
江月从前头铺子里进了家门,看到宝画正守着柜台打瞌睡, 而房妈妈正在收拾客人留下的炖盅碗碟。
见到江月回来, 房妈妈立刻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
江月瞅了宝画一眼,对房妈妈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两人去了后头说话。
从房妈妈口中,江月得知家里这几日一切都好——她走之前在一个个小炖盅里分好了药材, 放够了灵泉水, 让房妈妈每日直接炖煮即可。过了这么几日, 已经都卖的差不多了。
江月让房妈妈歇着,自去后院看许氏和联玉。
她刚从灶房里出来, 就看到肚子浑圆的许氏捧着好几床被褥从屋子里出了来。
她正要上前帮忙,却看另一间屋子的门开了,联玉快步出了来。
“母亲有事唤我就好, 怎么自己动手?”俊秀的少年蹙起长眉,温和的声音里隐隐有些着急。
许氏却只是笑, “难得天气好,我想把被褥晒晒而已。也就是顺手的事儿,哪里值当特地喊你。”
联玉将被褥平铺在院子架好的竹竿上,无奈道:“可您身子重,若动了胎气,月娘回来便该说我了。”
许氏拿起藤拍,一边轻拍被子,一边脸上笑容越发温柔,“我估摸着她这几日也该回来了。这孩子也是,一忙起来就几日不着家,回头我帮你说她。”
许氏当然不会对自家女儿有什么不满,特特这么说,也是怕联玉不满江月忙起来就不见人影。
“月娘是为了家中生计忙碌,我不能帮得上忙,已经是心中歉然。哪里会心生不满?”
“前儿个说起来,我才想起来你们成婚都快半年了。尤记得当时阿月说与你成婚,我还千百个不放心。如今想想,也是这孩子运道好,选中你这么好的夫婿。”
许氏笑着抬眼,看到了站在灶房门口的江月,嗔道:“回来了怎么不吱声?”
江月笑着上前接了许氏手中的藤拍,“这不是看你们正说话吗?怕突然插嘴,吓到了您。”
说完,江月扶着许氏回屋,给她诊过平安脉。
等从屋里出来的时候,联玉还在院子里,他已经重新回屋把他自己和江月的被褥都抱了出来,一并晾晒在院子里。
竹竿架的高,江月也够不着,就学着许氏方才的样子,拿着藤拍到处拍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