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宁。”不远处,有人在喊她。
收回视线,钟宁循着声音来源,扭头看去,不由皱了眉,任家路怎么来了?
他又是小跑着过来,脸上还挂着汗。
“任家路,你怎么过来了?”
任家路喘了喘气,说:“早上没等到你,经过你们班的时候又没看见你,不放心,所以一下课我就去你们班找你了,你同学说你去医务室了,怎么了?”问完,这才瞥到她一只缠着绷带的胳膊,顿时急道:“手怎么受伤了?”
钟宁答:“没什么,早上摔了。”
“要紧吗?要不要去医院?”
“不要紧的,你看都处理好了。”
任家路点点头,不过他这种过于关心的表现,令钟宁心里一阵泛毛。
虽然她是跟任家路从小玩到大,但是……他最近对她表现的太‘好’了。
很不对劲。
第14章 14
重生这段时间,她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没怎么细想这方面的事。
现在一回想,任家路最近的种种表现,都是有种往‘男女朋友’方向靠拢的趋势。
钟宁顿时在心里大感不妙。
她是没准备在高中时期谈恋爱的。
就算谈恋爱,也要等高考结束。
大概真是因为尝过没有学历的苦,她是怕了。
不敢轻易尝试恋爱来让自己分心。
看来,她得找个比较委婉的方式跟任家路挑明,‘她高中三年不准备谈恋爱。’
免得到时候,要是被她拒绝了,原本很好的朋友关系都做不成了。
她可不想这样。
酝酿一下,开口:“任家路,你以后不用特意跑过来的,根本不是什么大事,还有……”顿了顿,后面的话,钟宁觉得说出来,可能有点直白,组织好了措辞,才继续说:“还有……你以后别去我班里找我,我的同学会误会的,你也知道,他们爱八卦,万一传到老师耳朵,误会我跟你有什么,我不想被老师拉到办公室训话。”
任家路面色一僵,如同蜡像般直直地看着钟宁。
钟宁那些话很明白了,她不喜欢他去找她。
甚至,她在极力撇清她跟他的关系。
心情顿时一落千丈,跌入谷底。
“钟宁,我知道了。”沉闷地回道,原本看着她明亮的眼神渐渐黯淡无神。
‘咣当’一声,身后,保安室的门突然拉开。
钟宁和任家路同时回头,裴言舟已经出来了。
“钟宁,是因为他吗?”说不清的情绪在任家路黯淡的眼神里翻滚涌动,想要压低质问钟宁的声音,不知不觉变成了令在场所有人都能听清的问话。
如平地炸雷般,这个质问声劈向另外的两人。
一人凝眉,一人慌愕。
气氛就这样被生生僵住。
在短暂的尴尬僵硬气氛中,钟宁拉起任家路的胳膊,将他拉到一旁。
原本不想把话说得很绝,但现在也没办法了,仰面,直视他:“任家路,我大概猜到你喜欢我,但是我想告诉你,高中三年,我是不会谈恋爱的。所以,你也别误会我跟他有什么,我之所以会在这,因为早上我把他撞了,我想赔偿他,这事就是这么简单,你听清楚了吗?”
他听得很清楚了。
沉默了一会,任家路点点头。
手指微握,压住胸口快要破开的难受,唇角扬起一抹自欺欺人又特别难看的笑容,“钟宁,我们还可以是好朋友对吗?”
“对。”除了男女朋友不行,他们还是最好的朋友。
她是这样想,虽然这个想法很天真。
被拒绝过的人,嘴上说是好朋友,但实际他们心里都清楚,他们之间以后很难恢复之前那种坦荡荡毫无顾忌的‘好朋友关系’。
鸿沟的产生,常常来源于微小的裂缝。
任家路离开的时候,钟宁心里也不怎么好受。
没重生前,她只想着玩,混日子,从不在意过身旁的人。
所以那时,她虽然被同学耻笑,但活得没心没肺。
重生后,她改了习惯,变得很在意朋友关系,所以,但凡出了一点点裂痕,她都会觉得有些难受。
夏依婷的事,也是如此。
但她觉得跟任家路说清楚总比没说清楚要好。
有时,暧昧不清、给人遐想比拒绝来得更伤人。
她的身后,裴言舟依旧站在保安室的门口,没走。
家里安排了车过来接他去医院。
他得等着。
远处,学校上课铃声开始响起。
钟宁回头,裴言舟就站在那边。
走过去,站到他的面前,沉口气说道:“裴言舟,医疗费我会赔给你的。”
“不需要。”他回答的很干脆。
不需要她赔偿,顿了顿,她只能很内疚地再次道歉,“今天的事,对不起。”
安静,没有后续的话。
他压低视线,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随后挪开,落在镶嵌着‘求知、真理、勤勉’这三个大大的金色金属牌的教学楼上,“你回去上课吧,今天的事,就此结束,你没必要放在心上。”
他说这话的声音,很清浅。
随着四周的微风送入她的耳膜,却一震一震。
莫名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从心底突然滋生出来,扰得她心脏加速跳了几下,这种莫名的跳动令钟宁下意识就用指甲狠狠掐了掌心。
疼痛袭来,脑子清醒了。
她不该胡思乱想。
“好。”而后,转身,离开。
就这样,这场意外的撞车事件,在裴言舟什么都不需要钟宁负责中,看似完美的结束了。
之后的生活轨迹应该就是按着他们各自预想的方向‘安全发展’,比如:她努力学习不再分心,比如:他努力不去关注她等等。
但他们谁也没法控制在医务室接触时产生的小涟漪却早已如‘蝴蝶效应’一般,在悄无声息中一点点改变着他们各自预想的人生轨迹。
最终脱轨。
……
晚上,钟宁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眼睛闭了又睁开,嘴里默念了无数遍‘绵羊’。
但是都没用,人生头一遭,她失眠了。
索性睁开眼,盯着黑漆漆的水泥楼顶,脑子开始放空。
她知道自己为什么睡不着,因为裴言舟的事。
她撞了他,他受伤比她严重,但什么都不要她负责。
原本这样的解决方式对她很有利,可,她却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好像欠了他一样。
又或是自己好像对他太关注了。
这样挺尸般地在床上躺了一会,终究因为睡不着和烦躁,索性坐了起来。
摸着黑,按亮身旁的电灯按钮。
原本漆黑的房间,顿时陷入一片明亮刺眼中。
扭头看了眼床边桌子上的闹钟,1:30。
她竟然失眠了大半夜。
焦躁地抓抓自己凌乱的长发,脑子莫名其妙又闪过今天上午在医务室的时候,她跟裴言舟近距离靠近的画面,漆黑的眸,浅浅的呼吸,只差几厘米就要碰上的唇瓣……想想……顿时耳尖发烫。
等意识到自己耳尖在发烫时,钟宁瞬间抬手重重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呲了声,她在胡思乱想什么?
真是糟糕!
不行,她不能再这样胡思乱想了,急急下床,穿上拖鞋,坐到书桌前,从书包里翻出英语课本,开始默读。
一连串英语飙出,非但没让她冷静,反而令她更加焦躁起来。
于是为了克制这种莫名其妙产生的焦躁,她拉开房门,往楼下走去。
因为怕吵醒钟辉安和沈素芬,下楼的时候,她是一步步,猫着小猫步走下去。
等走到楼下,钟宁直接拉开了家里的后门,她家主屋链接小屋处是一片露天的天井。
天井中,9月底的深夜,有了初冬的气息,四周的夜风混着更深露重的寒气吹在她身上冷飕飕。
但却很有效地把她脑子里的焦躁吹跑一些。
抱了抱自己的胳膊,然后走到天井里自己挖的那口水井旁。
水井旁有一个木桶,里面盛着半桶清冽的井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