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个奇怪的人?”慕锦华立刻就想了起来,这个人的确十分奇怪,每次她问阿云名字的时候,他总是笑着不答。这个人看起来很普通,却总是带着一把心爱的剑,不过在她来的一月后,这个男人再也没有出现了。
“有人来报,他是为了妻女报仇,被仇家买通的冥阁杀手围困打了三天三夜,最后落入陷进死了。在玉剑风之前,他一直都是天下第一的剑客。说起来,他之所以成为王爷的门客,还是因为季零介绍的。”
这样一个神秘传奇的人物,亦南舒也有耳闻,当初他还为这个男人可惜过。没想到,今日面对的却是他。“你们真的确定他已经死了吗?”
“确定,不,是肯定。”回报的人回忆道,伤口深可见骨,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许久,亦南舒才长长的叹了一声,“事情是真的越来越有趣了。”
回宫的路上,慕锦华一直都在沉思近来发生的事,这就好比是一张早就铺就好了的大网,比当初在天辰的感觉还要强烈。
一直到下了车,往云曦宫回走,她都没有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直到,邱兰拉了她的手臂一把。
慕锦华一惊,不解的望向她。
邱兰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她朝着对面看去。
隔岸,亦天穹大步面色铁青的出宫,紧跟着不久,是依秋提着裙摆跑了上来。一直等到她跑到了亦天穹面前,张开双手拦着他不准往前走,亦天穹才停了下来。
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亦天穹脸色越来越沉,越来越黑,直到最后才妥协的松下了肩膀,和着她一同返回走。
一直到两人消失在了视野之中,慕锦华才松树后走了出来。那边是紫宸宫,亦天穹和曾后?有些什么吗?
“公主,要不要我跟上去看?”邱兰低声问道。
“不必。”慕锦华摇了摇头,“宫中是曾后的地盘,跟上去只会打草惊蛇,不管事情如何,总会有线索留下来的。这次,我们先回宫吧,至于泪羌子的事,还得好好查一查,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连同他人敢对我下毒,本宫一定饶不了他。”
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软弱只能任人欺辱。
云曦宫还和往常一样,见到她回来,所有人都恭恭敬敬的,没有半点敢造次的地方。
看着稍晚的天色,慕锦华眼角微抬,懒懒道:“来人,传膳——”她伸出手,对着邱兰道:“先扶本宫进去换身衣裳。”
“欸。”邱兰拖着她的手,扶着她进了内殿。
才到了内殿,她便从窗户而出,施展轻功跟着前去布膳的婢子奴才而去。
而慕锦华,拿出一套裙衫开始换。待得她才换好,邱兰便回来了。
“公主,果然有个不长眼的人对着您用的汤勺洒药粉。”
汤勺?这倒是慕锦华没料到的,她向来都喜欢先用汤再用膳食,这幕后之人倒是把她的小习惯摸得清清楚楚。
慕锦华眼里闪过一道精光,“看清楚是谁了吗?”
“嗯。”
“那就好,一会儿就把这道汤赏给她了,记住,一定要看她亲自喝下去。”她敛了敛袖摆,目光清冷,人哪,总是要在有了性命之危的时候,才肯吐露真话。
事情解决得出乎意料的顺利,下毒的人和和婉宫有关,慕锦华直接吩咐将人大张旗鼓的送到了紫宸宫,至于为何一个后妃会下毒陷害她,还是交给曾后来处理。
一时间,宫中都闹得沸沸扬扬。
夜幕沉寂下来,无论白日还是黑夜,宫中永远都是最热闹繁华的地方。远远的传来丝竹还有靡靡的曲调吟唱声,想来不知是哪位美人会得帝王的恩宠。
今日之事,邢帝和曾后为表示歉意都送了不少珍宝过来,并承诺一定会将事情传得水落石出。
‘呵’,慕锦华轻嗤了一声,双手环胸,看着案台上的蜡烛,思绪飘飞。不知,那根木头现在在做什么?
而此时,她眼中的木头拿着账本审阅批改,一追查下来,才发现钱庄中许多账目都有问题,其中,最让人疑惑的是,每个月都会支付一笔不小的费用到南方某个地方,但是账面上却从未记载过。
这些人都是跟着山庄一路而来的老伙计,春雨相信他们不会做出中饱私囊的事来。可是这笔钱去向太可疑,越查越发现事情重大,竟是从三年前7月开始的,也就是在他脱手山庄产业的第二个月。
是大哥动用了这笔钱吗?为什么?
门咯吱一声开了,辰钰皱着眉冷声喝斥道:“我吩咐过不许任何人来打扰。”
走进来的人依旧是浑然未决,一直朝着这边走来,就在他耐心快要磨尽的时候,一个酒坛放在了桌子上。
他抬起头来,看着桌前的男子,又惊讶又惊喜,同时也有些疑惑,“大哥,你怎么来了?”
这一刻他的表情没有隐藏得住,辰荣瞥了一眼桌面上堆积如山的账本,叹息道:“看来你果然已经知道了。”
辰钰口中有种难言的滋味,眼皮开始跳了起来,总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大哥,你……”
“不是我。”臣桓直截了当的道,免得他胡思乱想。
“那是……”
“是爹以山庄的名义支出的,就是我,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臣桓摇了摇头,打开了酒坛上的塞子,“不过我相信他不会做出当初的事来,这些年爹已经变了,阿钰,要是你当初在……”
“大哥,你带了酒来了,果然知道我现在最想要什么。”辰钰打断了他的话,端起酒坛,举了起来,对着喉咙灌了几大口,“好酒,五十年的女儿红,果然不是凡品。”
臣桓叹了一口气,“其实他也老了,孤身一人的,那女人看起来也挺会顾家的。”
辰钰手一僵,“大哥,我明白你要说什么,这些年我在外面看得多了,心胸也开阔了不少。只是,我心里还是放不下,只要看见别的女人在他旁边,我就抑制不住的想起娘带着小妹投河的那一幕。”
口中微微苦涩起来,他举起了酒坛,却没有再喝的欲望,只得放了下来。“一直揪着过去不放的是我,不怪他。”
臣桓怕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你一直都不肯见他,他知晓你回来自然也不敢轻易回来,就是怕你还会离开。阿钰,他已经老了,不再是当年年轻力壮的时候,在外面一直漂泊有家不能回,挺可怜的。”
辰钰垂下头,盯着桌面,心里同样也不是滋味。他不会告诉他,之前游荡天下的时候,有几次看见他,早已是满头的华发,他想要上前去唤他,却在看见他身旁的那个女子时候止步了。
“就算你不在乎,但是那个女子,她能不在乎吗?之所以千辛万苦来到昊沅,也是想要得到裕林山庄的认可吧?”
辰钰猛的抬起头来,目光炯炯有神的盯着他,听他继续说道:“爹不在乎你找什么样的女子,哪怕她会一手毁了山庄多年的基业,爹说过,他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你成家立业,就此生无憾了。阿钰,放下爹老了不说,如果那女子得不到爹的认同,她心里怕是一辈子都难受吧?”
辰钰从来都没有思考过这些,一直想的是只要臣桓和辰荣接受她就可以了,但是他父亲还健在,这对华儿来说,的确会成为心中的一根刺。
又思索了一会儿,他松口道:“让他回来吧,我,不会走了。”他看向窗外,夜幕深重,是不一直以来,他只是想要找一个台阶下而已?
臣桓高兴起来,眉梢都有了喜色,“我说的爹未尝会相信,你自己修书给他。别跟我说,你不知他在何处?”
就像是被他戳破了心思,辰钰不自在的偏了偏脸,双颊都有点发烫起来。
臣桓继续说道:“明日,我便去会会那个女子吧。”
辰钰瞪大了眼,“大哥,你要去——”
一大早,曾后便来到了云曦宫。
慕锦华走出来,便看见她站在那颗五月雪树下,仰头凝望着什么。
绝丽的身卫影,在这场纷纷扬扬的雪色之中,更是飘渺夺目如那天宫之端的国母。却在这一刻,她回过头来,莞尔一笑,“公主可否陪本宫走一走?”
走在小道上,闻着浅浅的花香,慕锦华心中一片复杂。
就在刚才她询问自己的时候,她竟然会鬼使神差的颔首应了她。她就像是有一种魔力,时刻都掌握住她的憎怨与喜怒哀乐。
心中的戒备再次多了一重,慕锦华心乱如麻,不知道她突然的邀约是何意?算计还是阴谋,无论什么她都得小心应付。
“公主看起来似乎很紧张?”她突然问道。
慕锦华心一提,颔首一笑,“能和天后一起走,荣华自然倍感压力。”
没想到,她却停了下来。
慕锦华也停下脚步,不解的看着她,却见她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瞧着自己。
“有什么不妥吗?”她问。
“公主变了许多了,以前公主是什么便是什么,很少这般虚以为蛇。”
慕锦华勾唇,似是自嘲,“经历多了,自然都会变了。而且,身处的地方不同,由不得我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