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的南岸军士兵也发出了吼叫的声音,尽管他们的声音因为持续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战斗已经饥饿难当,在暴雨中被淋得每个人都在瑟瑟发抖,甚至还不如城墙上的吼声大,但是毕竟还算是鼓舞了士气,更多的炮灰们挥舞着武器顺着云梯爬了上来。不远处还有好几台云梯也被搬了过来,纷乱的人群纷纷躲开,让后面的人能够顺畅地把云梯搭上去。
不远处一台楼车已经被推了过来,外籍军团士兵因为一直在射击地下密密麻麻如同蚂蚁一般的敌人,而忽视了楼车,军官们挥舞着手枪或者还没有断裂的指挥刀,冲着他们大吼大叫,“快!打楼车!”
这台楼车是一个建立在六轮木车上的高塔,高塔外面被木板所包围,里面分为两层,都有楼梯。楼车的最上一层前端还有一块可以放下的跳板,在靠近城墙后上面的士兵可以把这块长达两米的跳板放下来,让士兵们可以踩着这块跳板直接冲上城墙。这东西跟旧时空的登陆艇倒是一个意思,跳板在推进的时候可以挡住射来的弓矢保护后面的士兵,放下来后士兵也能够快速冲过楼车和城墙之间的间隙。
楼车的第二层大约高两米左右,外面是六七个小窗口,有十来个弓手在里面对着外面发射箭矢,城墙上的士兵中已经有三四人被这些箭矢射中了。“别打楼车!”阮文玉一边大喊着一边在城墙上跑来跑去!“打推楼车的人!”
“目标!楼车!开炮!”随着轰的一声炮响,一枚炮弹飞出滑膛炮的炮膛,飞向楼车。军官们很清楚用步枪射击楼车根本就不会产生多大的毁伤效果,如果要阻止这个能够快速把敌人投送上城墙的东西,炮是唯一能用的手段了。
但是这枚炮弹并没有完成使命,由于一开始各炮位主要是在用霰弹射击集群目标,没有把精力放在楼车这些攻城器上,因此当炮兵把注意力集中在楼车上的时候,楼车距离城墙已经只有三十多米了,而且因为炮位设置问题,能够打到这座楼车的只有一个炮位。这个炮位上的士兵原本装填的是霰弹,在仓促之间重新装填实心弹后重新瞄准的动作手忙脚乱,导致了这枚炮弹从楼车的旁边打了过去,虽说在人群中又打出一条血胡同来,但是却没有对既定目标的楼车产生任何毁伤效果。
楼车上的安南兵都惊出了一身冷汗,下面推车的士兵们吓得转身就想跑,可是身后的战兵手中刀枪一指,又只能老老实实继续往城墙边推动起来。
楼车中的弓手们被吓了一跳,纷纷拉弓瞄准城墙上的人。正在这时,他们从窗口间看到城墙上对着这边二层的窗口噼噼啪啪就是一阵射击,被灰暗的光影所覆盖着的城头忽然火光直冒,接着楼车上的护板上就传来了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
这些木板厚度大约是一厘米左右,平时南岸军用来攻城什么的对付的主要是冷兵器,就算是威力最强的弩,箭矢也是不见得能够穿透这些木板的,可是眼下这些木板要面对的可是步枪。一厘米左右的木板根本就挡不住这些飞速而来的弹丸,外面的士兵虽然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情况,但是从木板的间隙很快就涌出了鲜血,接着又被大雨冲散。
向楼车射来的子弹中有很大一部分是打向楼车下的推车士兵的,这些士兵完全没预料到这些子弹,转眼就被打翻在地。楼车忽然停了下来,上面的人东倒西歪,跳板也被撞翻倒下来,几个人尖叫着从楼车上掉了下来,摔在下面的人头上。接着又是一阵弹雨袭来,楼车顶上的几个侥幸没掉下去的士兵顿时被扫倒在地,楼车就这么停在了原地。
惊叫的人群纷纷向着两旁躲闪开去,楼车里侥幸没死的几个士兵尖叫着从窗口跳出来,向着下面的人群就跳,把一台空荡荡的楼车就这么丢在了那里。
“不要逃!”赵思文一边喊着一边冲了上来,“前进!前进!赵将军让我们攻下这座城,这就是唯一的攻城利器!”
话音刚落,旁边就有人阴阳怪气地说道,“攻城利器个屁!还不是让阮逆一打就都死掉了?”
赵思文愣了愣神,直接抽出刀来一刀砍翻了那个人,“都给我上去,继续前进!谁敢后退就地斩杀!”说着他带着两个也不知道是谁的亲兵就冲了上去。
冲进楼车,下面是一个车架,车架上是没有底板的,只是在左右两侧各有一条楼梯往上爬。他也来不及犹豫,迅速地顺着楼梯爬上了第二层。
第二层的地板上躺着五具尸体,光着的上身有好几处可怕的伤口,前面的护板上被打了几十个指头粗的洞,密集的地方有六七个,打得如同蜂窝一般。进入二层后雨水已经被顶层的地板所阻挡,除了还在顺着木板间隙滴落下来的雨水和血水混合物之外,已经感受不到外面的暴雨了。
后面有几个人顺着楼梯也爬了上来,其中有个腰间有块小腰牌,赵思文定睛细看,原来是个普通百户,他走上前去指挥道,“你会射箭吗?”
这百户点了点头,指着身后的士兵道,“我这几个亲兵都是一等一的弓手,小将军但请吩咐!”
“那你们用这些弓和箭矢继续向城头射箭,我上去指挥下面的人继续向前推车!”赵思文话音刚落,百户连忙拱手道,“林某定不辱命!”
赵思文还想问他叫什么名字,但是转念一想,这战局早就打到这种完全无法突破的程度了,这个百户带着他的人如若继续射击保不齐要被下一轮火铳打死,这名字问或不问完全不重要,便点了点头向着第三层爬去。
林百户连忙冲旁边几个士兵打了个手势,“快!捡起这些弓箭继续射击!”
这些士兵不由得相视苦笑一下,在如此迅猛的射击前用弓箭对射,这不是找死吗?但是命令已经下来了,他们再不情愿,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捡起地上散落的弓箭。
“林百户,我们要不要把里面的尸体先丢出去?在里面碍手碍脚的,保不齐要绊倒我们自己人,丢出去才好打仗啊!”一个士兵连忙说道,这林百户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那好吧,我们先把尸体丢出去。”
说着几人一起开始往外搬动尸体。
“楼车里有动静!”炮组的观测手高声喊了起来,“里面在向外抛掷尸体!肯定是有人!”
“是吗?”炮长挥了挥手阻止了装填手往炮管里塞实心弹的动作,举起他的黄铜望远镜看了看,尽管镜片上满是雨水,就连镜筒里也有了积水,但是他依旧能够看清里面有人影在晃动着。“装填霰弹,对准楼车开炮!”
“是!霰弹装填!”装填手吼叫着复述命令同时从弹药箱里拿起一包霰弹。“等等!”炮长挥了挥手,“双份霰弹!”
“是!双份霰弹装填!”装填手继续吼叫着从弹药箱里又拿出了一包霰弹,放在炮口又用装填杆一直推到底部。
观瞄手把大炮对准了目标,但是雨水打在炮管上,升腾起的热气直接扭曲了视线,根本看不清楚,他皱了皱眉,冲着装填手喊道,“冷却炮管!”
旁边的人连忙上前来,用醋擦洗了好几下炮管。观瞄手看到炮管上升腾起的水汽已经开始变少,连忙又仔细瞄了瞄,把大炮的方向对准了楼车,然后吼道:“开炮!”
这次射击中飞出炮管的至少是一千发弹丸,抱着一颗颗小指头大小下脚料的麻布包裹被燃烧的发射药烧破,霰弹天女散花一般地飞向了楼车和楼车旁的人群,顿时就打得附近的人倒下了一大片。
“啊——”赵思文在第三层正朝着下面的人群挥手让他们往前推车,结果听得下面一阵惨叫,回过神来,旁边的地上也倒下了一大片的人,不由得一阵胆寒,这些阮逆的人杀人的本领未免也太高了,但是为什么自己没有中弹?他觉得非常奇怪,不过他也来不及奇怪了,因为楼车前方的跳板已经被霰弹打碎,上面如同被蚂蚁啃过一般缺了好几块,密集的霰弹打得上面满是弹孔,真的有如蜂窝一般。
赵思文定睛一看,自己带上来的两个兵此时也都死在当场,尤其是自己身后的那个,身上被打了无数的血痕,鲜血正顺着暴雨的雨水向下流淌,早就没了气息。原来是这两个甚至不认识的倒霉蛋给自己挡了炮弹……现在他又一次死里逃生,话说事不过三,眼下已经应该死了两次而没死,再下一次谁知道会不会死?他左右看了看并没有人看着楼车,就想要往第二层里爬,忽然听得咔嚓一声,脚下的地板忽然动了起来。
原来刚才的炮弹打碎了前面的两根支撑主梁,前面的护板已经塌陷了,接着整台楼车就开始向前坍塌起来,第二层里已经没有了几个活人,尸体和活人一块儿顺着斜坡滚了下来,这赵思文自然也无处可跑,跟着一起滚到了地上。接着整辆楼车塌陷下来,直接把这些人和尸体一起捂在了下面,赵思文再一次因为惊恐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上!上!快上!”“不要怕死!”“冲上去,他们人不多!我们就要夺城了!”下面的军官们吼叫着,驱赶着旁边的士兵往上爬。士兵们徒劳地举着盾牌向上,在云梯上无处躲避,只能愣愣地接受着步枪的交叉火力射击,如同下饺子一般从云梯上滚落下来。
“天啊!”王晓静不由得瑟瑟发抖起来,这时的她才是真的害怕起来了,下面的尸体已经堆积到了将近四米高的程度了,下面的士兵已经几乎不用楼梯就可以踩着尸体攀上城楼了,一旦城墙这个可以当作据守的险要陷落,整个沙巴克里就不再有什么可以用来据守的地方了。
“下面被突破了!”随着一声惊叫,钱龙舟快步跑了过去,原来下面的坦克木堡已经被尸体堆了上去,在最前面的两个连士兵已经和冲进来的士兵打作一团,完全无法区分敌我了。
“向我开炮!”下面忽然有人高喊了起来,“向我开炮!”城墙上还在射击的人群被这句命令惊呆了,定睛一看,木堡城墙上一个五大三粗的外籍军团军官正挥舞着一把指挥刀,一边劈砍着冲上来的敌人,另一手举着一支手枪,指向空中大声朝着城墙下的炮兵喊道,“向我开炮!”
“这个牛金星疯了!不许开炮!不许开炮!”钱龙舟一边吼叫着一边冲着旗语兵连比带划一阵嚷嚷,“预备队!上!”
预备队是从海军陆战队里借调来的两个机枪组和一个步兵排,这些步兵装备虽然是和外籍军团差不多的武器,但是他们在战斗经验上的确甩了外籍军团两条街,更加上机枪组的来到,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扭转战局。
穿着蓝色战斗服的陆战队员们早就在军营里等候,之前城上的战斗已经打得不可开交,让他们在军营里等候得心里直发痒,这下终于听到了让他们上场,两个机枪组的士兵们二话不说抬起重机枪就冲向城头。三十多名陆战队官兵也欢呼着提着上好了刺刀的步枪冲出了营房,在军官的带领下奔向通往木堡的大门。
他们一直在没有被大雨淋到的营房里,体力充沛,在战斗过程中又等候多时,早就士气高涨,现在冲出营房,一个个都以百倍的热情冲向敌人来的方向,一时间气势盖过了因为突破城头而兴奋的南岸军官兵。只见这些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冲上来的蓝衣兵一个个高吼着“为了元老院”,散发着一种战斗的快感冲进了人群,硬生生地把刚刚冲上城头的敌人给赶了回去。
“冲!冲上去!突破了!”南岸军的军官们一边大喊着一边又组织了新的一波攻击,衣衫褴褛的士兵们刚刚冲上城头,就听得木墙上有人大喊“离开城头!”
陆战队和外籍军团士兵们纷纷从城墙上跳了下去,这些南岸军士兵们懵住了,傻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在这时,沙巴克砖墙上的陆战队机枪开火了,迅猛的火力直接掠过外籍军团和陆战队士兵的头顶,狠狠砸向了这群傻傻站在城墙上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