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死了,有的跑了。”我回头看向了亓俊:“帮我个忙。”
亓俊眨了眨眼:“什么?”
“给我备个好棺材。”
亓俊一愣,但见到了我背上的江老爷子,还是点了点头:“有沉香金丝檀——剩下的,我帮你办。”
“辛苦,”我指着程星河:“跟他要钱。”
程星河脸一白,还要说话,可视线落在了我身后,眼神猛然警惕了起来,一把就将凤凰毛给抽出来了。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就看到了远处,站满了屠神使者。
我冷冷的看了过去,可那些屠神使者,没有一个靠近的。
相反,倒是往后退了好几步。
程星河一愣,看向了我。
我奔着想去的地方,就走了过去,目不斜视。
哪怕有人挡着——就照着江老爷子的话,谁也拦不住我。
第一缕阳光,冲着我打了下来,天朗气清。
程星河他们虽然莫名其妙,可也只好跟着我,就到了西月山。
再也没谁对我出手。
果然,这地方有很大一片杏树林子。
后面豁然开朗,是一块圆满的盆地,山水环绕,盆地中间有一座丰碑一样的独石峰,最后面另有一大片不知道多少年的松树林,和一个缓缓起伏的小山丘。
青山绿水,虽然没有那种繁花似锦烈火烹油,但是鸟语花香,让人心旷神怡。
显然,这是江家最开始的祖坟。
有一个厌胜门里的看清楚了,不由说道:“这地方不错啊,前有金盘玉印,后有凉伞遮荫,按理说,出文贵。”
“文贵?”程星河嗤之以鼻:“文贵还不是在人家手底下办事儿,可比那个真龙出海差太远了。难怪江真龙处心积虑要从这里搬出去。”
是啊,后来江家又寻找到了凤凰抱蛋和真龙出海。
说着,程星河抱着胳膊:“不过,肯定还是要以这块最初的祖坟为基础,所以成了权贵。”
“看来,江家以前就是官迷,”哑巴兰想起来了:“江仲离以前是国师是不是?”
我却有些意外。
“这地方,不是金盘玉印文贵地。”
这是风水先生地。
整个盆地宛如一个硕大的罗盘,独石峰也不是玉印,而是罗盘的指针,而松树和巨石则是风水先生随身携带的雨伞和包裹。
住在这里,子孙后代端着罗盘,背着包裹出门,世世代代,都是风水先生。
这是风水大师杨筠松传下来的认穴法里,很出名的一种。
我冷不丁就想起了江老爷子那句话。
“虽有迷途,莫忘来路”。
江家本职是看风水的——以后,也只会看风水。
我背着江老爷子,来到了盆地中间。
还有之前祖坟的遗迹,甚至是还有几个,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被迁走的孤坟,上面长满了花木,绿草如茵,一片坦荡。竟然一派怡然自得。
我亲自给江老爷子选了位置,起了穴。
不长时间,亓俊把丧礼上用的东西,都给送过来了。
我给江老爷子,披麻戴孝,扛幡摔盆。
老四一看我这个举动,一下急了眼,一把抓住了我:“你疯啦,你是咱们厌胜的人,给江家来的着吗?”
我回头看着老四:“这是我分内的事情。”
老四暴跳如雷,可被师父给拉住了:“咱们厌胜,只听门主的——对也听,错也听,你要是犯了门规,那罚也是罚你。”
老四虽然不服,可到底遵守厌胜的规矩,只好忿然蹲在了后面,嘀嘀咕咕。
丧礼虽然一切从简,甚至冷冷清清,可不该亏待的礼数,我决不亏待。
我来送江老爷子,最后一程。
程星河他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可没一个拦着我的,都主动给我帮起了忙来。
不管是寿衣的五领三腰,还是镇魂棺的三长两短,我都是亲力亲为,一概没含糊。
直到那块沉重的沉香金丝檀,永远盖住了江老爷子的脸。
一切照着规矩办完了,江老爷子终于入土为安。
他给江家操心劳力一辈子,可最后,送他的,竟然只有这个一面之缘的我。
压上了最后一抔土,我隐隐约约,听见了后面一阵叹气的声音。
回过了头,后头却并没有人。
要来也只有一个人会来。
江瘸子。
到了现在,他算是把一切想干的全干完了。
是啊,他后悔吗?
拍了拍身上的土,刚要动身,忽然看见老四站在松树后面,不知道在抠什么。
看清楚了——抠了一大袋子茯苓。
这地方的茯苓长的很好。
师父背着手过去:“四宗家不是不爱吃茯苓吗?”
“我是不爱吃,有人爱吃。”老四的手一僵,喃喃的说道:“不由自主就抠下来了。”
说着,回头看我:“你爱不爱吃茯苓糕?”
我一愣,摇摇头。
我不喜欢茯苓的味道。
“那就怪了。”老四皱起了眉头:“老二以前,最喜欢的就是茯苓糕了,还血脉相承——你怎么不爱吃。”
师父一笑:“话不能这么说,你跟二宗家,更是一脉相承,不也是不爱吃嘛。”
茯苓……
这句话,却像是打在脑海里的一道雷。
程星河看出我表情不对:“七星,你怎么了?”
“我……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儿。”
第1653章 金蝉脱壳
程星河莫名其妙:“不是,你这一惊一乍的,又得到了什么灵感了?”
“关于茯苓的灵感。”
老四抬起头,眼里有了希望:“你是说,你现在发现自己,还是爱吃茯苓?那就没错啊——老二一天不吃,他就馋的难受,你肯定是老二的种!虽然说……”
他皱起了眉头:“长的也没那么太像吧。”
但他立马宽容的说道:“儿子像妈,也很正常,形不似,神似,也是一样。”
“这倒是。”师父也跟着点头。
厌胜门的,个个都说我跟老二相似。
可跟银河大院里的胡老太太说的一样,我和老二,相似的地方,只在于气质神态,一举一动。
模样,并不相似。
那就对了。
我折过了身子,奔着后面就跑了过去。
程星河立马追了过来:“七星,你受什么刺激了——正气水,我摁住他,你放血!”
有的时候人气血上涌,鬼迷心窍,乃至发疯,放放血人就清醒过来了。
白藿香也追:“你能摁住再说!”
程星河凤凰毛一出手就犯了难,回头瞅着白藿香:“我还真摁不住——他,他是七星啊!”
“老亓,开车!”
老亓开来了个运棺材的大车。
他一愣:“哪儿?”
“商店街。”
他没多问,一手拧起钥匙,一脚踏出油门。
之前一直躲在了真龙穴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现如今一头撞出来,再也没有拦着我的了。
天师府可能是想拦着,可被九尾狐异动的事情给牵绊住了。
屠神使者这边,貌似也接到了其他的命令,暂时没把我群起而攻之。
这个时候我才反应过来,看了老亓一眼:“路上小心——有事儿,你就先跑。”
只要跟我在一起,就可能被我连累。
老亓冷笑:“在下看哪个傻逼敢撞咱手底下。”
我一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