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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节

她没听卫时舟提起过。

若容清棠才嫁进宫中几个月,卫时舟便将太后送去了西郊行宫,外面的人还不知道会如何议论此事,议论皇帝。

柔蓝摇了摇头,解释道:“是太上皇亲自将太后接去了西郊行宫。”

“今日后宫里来了人,想问问娘娘,是否要为太后准备些什么送去。当时娘娘正在同李姑娘说话,陛下便说太上皇已有安排,无需额外准备。”

“陛下还说,这是太上皇与太后之间的事,娘娘身为后宫之主应当知晓,却不必为之操劳,也不必担心外界会如何揣度。”

容清棠明白,太后厌恶她,卫时舟是不想让她在这些事上耗费心神或受委屈。

之前在云山寺时,了尘大师和卫时舟单独谈的,便应是此事。

太后待卫时舟那般心狠,容清棠也不愿将她当成婆母来尊敬。

思及了尘大师、太后以及卫时舟之间的关系,容清棠不自觉轻叹了一口气。

卫时舟不仅自幼便不得太后喜爱,甚至一直被自己的母亲痛恨着,还差点死在她手里。卫时舟那时还只是稚子,问题的根源应不在他身上,更可能是太后和太上皇之间的夫妻关系出了问题。

但苦和疼都落在了卫时舟身上。

这次将太后带去西郊行宫,太上皇或许是想缓和与她之间的关系或是解决问题。

但早在此之前,卫时舟便已经在母亲的恨意中长大了。

无人能弥补那个被自己的母亲伤害了这么多年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雨中的他

◎他们都可以爱得用力一些,尽兴一些。◎

太上皇将太后接去西郊行宫的消息并未引起太多大臣们的注意, 因为与之相比,皇帝要御驾亲征的消息显然更为重要。

部分官员认为皇帝此时亲征的确能扬立君威,稳定军心, 但须得做好周全的准备,保证皇帝不会发生任何意外。

也有一些和刘相关系密切的官员,虽明面上藏得很好,但他们都暗自期待着皇帝此行最好能有去无回。

此次皇帝离京的机会实在难得,作为他们的主心骨, 刘相自然也紧锣密鼓地筹备着某些他期待已久的事情。

无论是出于何种目的, 朝中无人上书阻拦, 大臣们总归在这件事上达成了难得的默契。各级官员们都审慎地做着自己的分内事, 为皇帝亲征一事做准备。

而卫时舟和容清棠则在状元府里一连住了好几天。

卫时舟每日会与怀文一起进宫上朝, 忙完政事后再回到状元府里陪容清棠。

容清棠也会先于寅时起身送卫时舟出门, 再回卧房浅眠一会儿, 待陪师父和师娘用完早膳后便在院子里读一读带出宫来的书册。

估摸着卫时舟快要回来了, 容清棠便会转而去府门口等着他。

仿佛一切都很平静自然。

但容清棠却发现卫时舟在面对她时仍会不自觉地带着一份犹豫和小心翼翼。

那日在净室里胡闹过之后, 卫时舟便一直很冷静。

他说话前总会比以往多斟酌几息, 牵容清棠的手或是揽她肩膀时的力道也会放得更轻。就连吻她时, 他都会比以往更加温柔克制,像是把她当成了一件十分易碎的瓷器。

只是深夜里, 卫时舟会紧紧地抱着容清棠,辗转缠.绵地与她深吻, 再安静地守着她, 等她睡去。

直到第二日容清棠在他怀里醒来,卫时舟抱着她的姿势都不曾改变过分毫。

那日他们刚说完有关前世今生的事情, 那些折磨人的疼痛便找上了卫时舟。而等药力过去, 卫时舟醒来后, 容清棠也没再提起那些事。

卫时舟或许还无法确定容清棠对待那些事实的态度与想法,所以他才会仍然很不安——

担心容清棠会因为他的有意接近与隐瞒而不喜他的靠近,会怨他,怪他,甚至不要他。

容清棠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刻意没有开口询问。

那日她已经问过许多,也说了许多。但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容清棠不希望卫时舟太过被动,也不希望卫时舟将他自己在这段关系中的位置放得太低。

性格使然,在男女关系中,容清棠不会将自己放在低位,卑微地仰视对方。反之,她也不会高高在上地俯视自己的爱人。

她希望卫时舟能更加自如地,放松地,与她相爱。

容清棠在等,等一个能将卫时舟心底所有忧虑与不安都化解的契机。

两日后卫时舟就该启程去泉州了,容清棠希望在那之前自己能找到办法处理卫时舟心里的不安。

给爱人以安全感,是夫妻两人都应该做的事情。卫时舟做到了,但容清棠觉得自己或许做得不够好。

思及此,容清棠不自觉地轻叹了一口气。

静谧的庭院树荫下,容清棠将自己方才在看的那本书放于一旁的矮桌上,起身往府门口走去。

卫时舟应该快要回来了。

但还不待容清棠走出庭院,便忽然起了阵带着潮意的大风,将桌上的书吹乱了好几页,紧接着天边还响起了几声闷雷。

容清棠下意识抬头望向已经逐渐变得阴沉的天空。

她方才入神地想着事情,竟没有注意到天上何时聚起了大片乌云。

柔蓝拿着伞快步从庭院外走到容清棠身边,道:“娘娘,入夏后的雷雨说来就来,您先进屋吧。”

她方才守在院外,眼看着晴空被飘来的几大团乌云遮盖,便连忙拿了伞过来。

容清棠轻轻摇了摇头,只说:“师父和师娘这会儿应也在从雨隐楼回来的路上了,他们今日没有乘马车,你让府里的家丁沿路去接一下。”

“你把伞给我,再将这本书收进屋里去。不知道陛下乘的马车上有没有备伞,我去门口接他。”

“可是……”

柔蓝欲言又止,转而难掩担忧道:“那您别站得太靠近府门口的台阶,别淋着雨。”

“好。”容清棠柔声应下。

容清棠随即拿着伞走出庭院,穿过几道长廊,朝府门外走去。

天上乌云密布,雷声阵阵,云里还不时扯出几道骇人的白光,像是要将什么厚重的东西撕裂。

雨前层层叠叠的潮湿感被豪迈的风裹挟着扑面而来。

容清棠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她甫一行至状元府的门匾之下站定,这场酝酿了没多久的雷雨便洋洋洒洒地落了下来,将青石砖上的尘埃拽入更深的地底,溅起濛濛雨雾轻烟。

大雨滂沱,长街上的一切都渐渐失去了自己原本的轮廓,只余下若隐若现的残貌。神色匆匆的行人也很快便消失在雨里。

湿润的风不断吹拂容清棠的发丝与云色的裙摆,也吹乱了她的心绪——

她不知道卫时舟此时是否又在经历那些让他避无可避的疼痛。

自他们成婚以来,每回下雨时她都陪在卫时舟身边,从没让他一人待过这么久。

容清棠等得心急,视线又无法穿过雨幕看得更远,便忍不住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

斜飞的雨线便趁势沾湿了她的裙摆。

想起上回她病了之后身边人的担忧,容清棠又止住脚步,退了回去。

可久未看见熟悉的马车回来,容清棠心底的忧虑层层堆叠。

幸而,就在她正打算命护卫套马车回宫之时,远处的雨雾里终于传出了一阵马蹄疾驰而来的声音。

容清棠立即看向那道冲破厚重雨帘朝她而来的身影。

可待看清来人后,她皱了皱眉——

卫时舟竟在大雨里骑马而归。

容清棠心里一紧,连忙撑开伞,想走下石阶去街边接他。

看见容清棠的动作,卫时舟声音嘶哑地朝她喊道:“别下来,会淋雨!”

容清棠生生顿住脚步。

待骏马行至状元府门外的街边,卫时舟立即勒紧缰绳。

一路上都被驱使得快到极致的这匹马忽而急停,前蹄高高抬起,又重重落下,鼻尖不住地喘着粗气。

容清棠看着衣衫湿透的卫时舟迅速翻身下马,快步奔至她面前的几级石阶之下却又立即停住。

卫时舟就这么安静地站在雨里,清瘦颀长的身形几乎被这场夏日雷雨吞没。

而在他身后,雨声与雷声似是霎时归于沉寂,让容清棠只看得见,也只愿意看见他一人。

卫时舟沉静深邃的眼神看过来时,容清棠的心脏不自觉地剧烈跳动。

她本以为雨这样大,足够让世间万物都变得朦胧。

可容清棠能清楚地看见落在卫时舟肩头与发间的晶莹雨珠,被雨淋透的衣衫,玉白的脸庞。

还有他眼底那些浓得化不开的,几乎能让人溺亡的深情。

像是另一场如倾如注的大雨,铺天盖地地朝她淋来,不留丝毫缝隙地将她笼罩其间。

两人就这么隔着雨看向对方,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见状,状元府门前的护卫们都远远转过身去,不敢多看多听。

雨水噼噼啪啪地打在容清棠撑开的伞面之上,这是周围仅有的声音。

须臾之后,是容清棠先丢开手里的伞,径直朝着几级台阶之外,卫时舟在的地方跃下——

这或许就是能逼卫时舟从他给自己限制的范围之中走出来的契机。

不及一息,容清棠果然便被卫时舟稳稳地拥在怀里,还带回了府门前更靠里的地方。

瓢泼大雨甚至都没来得及将容清棠的头发淋湿。

但她的裙衫被卫时舟身上的湿衣浸湿了些。

卫时舟很快便将容清棠放在避雨的位置,松开了手,又稍退了半步,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容清棠心里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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