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前,紫幽呆呆地望着站在自己身后,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笨拙却无比轻柔地盘弄着她的发,脸上写满了认真的男人。
“嘶~”发根被人扯得生疼,紫幽不自觉抽了口凉气,疼得她几欲飙泪。
捏在手里的发被人迅速松开,紧接着是帝音泽有些无措的声音:“怎么了,我弄疼你了?”哎,他还是太过笨手笨脚,一点小事都做不好,看来以后有的练了。
忍着想用手去揉那处被扯得又痛又痒的头皮,紫幽不太自然的笑笑,“没事,不是很疼。”
下一刻,她睁大了眼,心中划过一道暖流,迅速涌向奇经八脉。那是因为有一双大手缓缓的轻抚上她的头,动作轻柔的给她按摩头皮,细腻的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现在有没有好点?”探过身子,帝音泽将头搁在她的颈边,与镜子里的她脸对脸。
“好多了。”紫幽俏脸微红,垂眸应道。
一个时辰后,在侍女的指导下,帝音泽终于光荣的完成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盘发,虽然不够精致,但还算能看。
“王妃好福气,能得王爷如此对待,该是羡煞了多少闺阁女子哟!”
“王爷也很厉害,这么复杂的发髻只教了十几次就会了,不像我们笨手笨脚,要学好久……”
另一名侍女用手肘撞了撞说话的侍女,给她使眼色让她别再说下去了,当着王妃的面这样说王爷,她真的好担心会被王爷灭口啊!
听了那耿直的侍女说的话,紫幽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笑得张扬,一点也不含蓄。吓得那两名侍女急急行礼告退,生怕晚一步就再也走不了了。
“王爷你怎么能这么厉害呢,梳个发只学个十几次就会了,哈哈哈,笑死我了!你要是再厉害点,我们估计连晚饭都赶不上了,哈哈……”
将帝音泽沉到要滴出水来的脸无视掉,紫幽笑得前仰后合,险些笑岔气去。
“笑够了吗?”帝音泽神色淡淡,语气幽幽。
“还没,哈哈!容我再笑会儿,咳咳、咳咳咳……”笑着笑着,走岔了气,紫幽一阵猛咳了起来,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一只大手适时地抚上她的背,不轻不重的拍了起来,帝音泽的声音满是无奈:“就知道笑我,现在好了,乐极生悲了吧?”
回到樱府已是申时,府上炊烟袅袅,再过不了多久就是晚饭时间。
原本走亲访友一般都是上午,回娘家更是不允许下午回,这等不成文的规矩早已成为人们心中的默认。紫幽一来不懂,就算她懂也不会去遵循。
她就是故意来晚一点的,想着吃了晚饭就可以回去,她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而帝音泽像是知道她的心思似的,生生将大把的时光消磨掉,陪着她一起晚到。
“一大早就让人给你捎了信,你怎么现在才来,没见这天都快黑了……蔺、蔺王殿下怎么也来了?”原本一脸不悦的樱哲在见到紫幽身后的紫色身影时明显的怔了怔,随后毕恭毕敬的行礼,一脸的尴尬。
他有些恼怒的瞪了紫幽一眼,意思是怪她没有早点提醒自己蔺王殿下也跟着一起来了,才会让他失态。
面对帝音泽时则换上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弓着身子毕恭毕敬地将帝音泽请进了会客厅。
“蔺王殿下请上坐,下官这就命人给您沏茶,稍后。”樱家在凌渊国算是屈指可数的家族,其势力盘根纠错,牵一发而动全身,深受帝王忌惮。
正因为如此,为了笼络樱家,东澜灏给了樱家家主一个位高却没有实权又不用上朝的官职,借此将他绑在凌渊国,以免他们带着自家数百年的基业投奔其他国家。于凌渊国而言,这样将会是一个极具危害性的隐患,再加上帝王多疑的性子,断然不会允许那样的事发生,只有将一切掌控在自己的手中才会踏实。
不得不说,东澜灏虽然做事狠辣,喜好猜疑,但他也有做对的时候。就拿慕容皇后来说,身为举国皆知的第一世家独女,家族以铸造生产兵器闻名,她有幸成为各国皇室争相迎娶的集美貌与财势为一体的最佳皇后人选。
但她却选择了心机深沉的东澜灏,婚后的生活并不如意,妃嫔间的争风吃醋让她难以接受,当昔日的恩宠不再,她几度怂恿自己的父亲叛变。最后却因被东澜灏算计,狠绝无情的给她种下了那种不要人命不罢休的霸道蛊毒,这才使得她师出无名而只得作罢。
在东澜灏明里暗里对其家族进行打压之后,第一家族的繁华不复往昔,势头很快便被后面崛起的樱家所替代,这才形成了如今局势。
说来,哪怕东澜灏再心机深沉,掌控得了一国局势和慕容家,却凡是都有一个例外,而东澜景泽就是那个他终其一生也无法掌控的意外。
言归正传,这也是樱哲自称下官的由来,因为他同样遭到了东澜灏那只老狐狸的算计,利用一官半职将他拴在了身边。
帝音泽向着主座走去,紫幽自然而然也要跟着去,不料她才刚抬脚胳膊就被樱哲拉住了,她顿下脚步望着他,微扬的眉似是在无声的询问:父亲大人拉着我是何意?
暗恼她的不识相,鉴于帝音泽在场他也不好发作,只好皱了皱眉忍住怒气说道:“你娘这些时日一直在念叨你,说是你嫁去王府这么久没回来,她很是想念。正好今日你几个妹妹和妹夫们也回来了,她们在福苑,你快去找她们吧。”
四目相对,紫幽递了个‘放心,不会有事’的眼神给帝音泽,随后垂眸敛目,故作乖巧的施了一礼:“是,女儿这就去找她们。”
樱哲的脸色这才微微有所缓和,朝着她摆了摆手:“快去吧,莫要让你娘和妹妹们等着急了。”
紫幽点点头,摆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道:“女儿知道了,这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