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套班子的成员都上前对赵长风到梁丫子乡蹲点扶贫表示欢迎和感谢。赵长风一一回应,这就算和主要领导都见过面了。
钱乡长就问张秀琴,赵助理的住处安排好了吗?张秀琴说安排好了,还是以前扶贫干部住的那间房子,重新收拾了一下。
钱乡长点点头,就问赵长风说:“赵助理对工作和生活有什么要求?”
赵长风说先住下熟悉熟悉情况再说。
钱乡长说好,然后又说道:“走吧,天色不早了,咱们到外面小饭馆吃晚饭吧,有啥事边吃边说。”
众人都说好。
赵长风说需要先把行礼什么安顿好。
张秀琴说:“赵助理放心,刚才在开会的时候,我已经找让帮你把行李搬进住处了。”
赵长风嘴上说感谢,心中就有点不舒服。不管怎么说,动别人的行李前至少要招呼一声啊。
于是就到外边小饭馆吃饭。
小饭馆的老板叫麻三,一脸麻子。钱乡长对赵长风说,别看麻三长难看,可是菜炒得挺好吃。
张秀琴笑着接口道:“钱乡长,赵助理,你们知道麻三炒菜为什么香吗?”
钱乡长摇头,赵长风好奇地问:“为什么啊?”
张秀琴说道:“因为麻三长了一脸芝麻,所有炒出来得菜都带有一股芝麻香油味道。”
众人哈哈大笑。赵长风就有些反胃。
麻三在一旁讪讪笑道:“张副乡长,你又在曰撅(土话,骂、开玩笑之意)俺哩。”
钱乡长就对麻三说道:“麻三,这位咱们梁丫子乡新来的乡长助理赵长风,刚从省里过来。你今天菜一定要炒出水平,不要丢咱们梁丫子乡的脸啊!”
麻三听说赵长风是省城下来的扶贫干部,就眼睛一亮,连忙凑上前说道:“赵助理好!”然后又扭头对钱乡长说道:“钱乡长,你上次不是说,等到省里的扶贫干部下来了,欠饭店里的两千多块钱饭钱就给我,现在赵助理过来了,你看这饭钱?”
钱乡长脸色一变,厉声骂道:“麻三,你真他娘的是个老鳖一!你还想不想在梁丫子乡呆了?”
麻三连忙说道:“钱乡长,我不说了。我去炒菜!”他灰溜溜地进了厨房。
钱乡长就笑着就赵长风解释:“赵助理,你别生气啊。乡下人不懂规矩。”
赵长风笑笑。
一会儿菜就上来了,无非是些炒肉丝、溜肉片之类的菜,不过闻起来香喷喷的,卖相也好。
钱乡长又喝道:“麻三,你的张弓大曲呢?”
麻三在厨房里应道:“就在柜台下面的纸箱里。”
孙副乡长就站起身来,从柜台下面的纸箱里翻出四瓶张弓大曲。
“哟呵,麻三这龟孙,好货还不少呢!”孙副乡长把四瓶张弓大曲全部都拿了过来。
张秀琴抢过来酒瓶,熟练地拧开,从钱乡长开始,给每个人倒酒。七个人,正好把两瓶酒分完,包括张秀琴在内每人一杯,差不多三两。
钱乡长端起酒杯,又说了一番欢迎词,然后干杯喝酒。
赵长风来的时候就知道F县的人酒量好,酒风彪悍,不过他不怕,喝酒对他来说就是喝水。
几个回合下来,一杯酒见底。于是张秀琴就拿过剩下的两瓶张弓大曲,重新分酒。
钱乡长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就趁张秀琴倒酒的工夫问赵长风道:“赵助理,这次你过来带了什么项目?前一阵子你们局里办公室主任在这里调研的时候,乡里提了几个项目。”
赵长风说道:“我来的时候局领导已经安排过了。第一是先买两台柴油发电机送过来,让乡政斧紧着最困难的村先用着;第二就是抓一下小额信贷的事情,看群众们有没有发展林果业、养殖业的愿望,我们局可以牵头协调一下;第三就是等到适当的机会,组织乡里干部们到省城学习一次,费用由我们省机关事务管理局负责。”
钱乡长一听最紧要的修公路和架电线两项工程没有包括在内,心中就有点失望。
孙副乡长却笑嘻嘻地说道:“去省城学习?好啊!不过赵助理,你可得让你们局抓点紧啊。最好在我退休之前办好这件事,让我也公款到省城旅游一番。”
朱副书记严肃地说道:“老孙,是去省城参观学习,不是公款旅游。”
孙副乡长白了朱副书记一眼,依旧笑嘻嘻地说道:“反正就一个俅的意思,只不过你的说法好听一些,俺的说法直接一些!”
钱乡长咳嗽一声,孙副乡长这才闭嘴。
虽然有些失望,但是能送来两台柴油发电机,也聊胜于无。钱乡长问道:“赵助理,柴油发电机什么时候能到?”
赵长风说:“局里已经在安排购买,估计下个月底之前就能送到。”
孙副乡长又嘀咕了一句,大意是柴油发电机也就是个摆设,发电还需要柴油,村里没钱买不起柴油,发个俅毛的电。
钱乡长目光严厉地一扫,孙副乡长这才闭嘴。
朱副书记却不吃钱乡长的一套,他接口说:“老孙说的对。发电机可不是个摆设吗?下面村穷得叮当响,哪里有什么钱购买柴油?”
一时间气氛就有些尴尬。
赵长风脸上就有点挂不住,心中埋怨陶主任是怎么做的调研,连下面村里能不能烧得起柴油都不调查清楚。这样下来,花哪一两万购买的柴油机可不成了摆设。
于是他就说道:“钱乡长、朱副书记,我刚刚来到咱们梁丫子,对情况还不了解。如果真的是因为村里太穷买不起柴油的话,我就要向局领导汇报一下,看他们如何处理。”
钱乡长大度的一笑,点头说:“来,喝酒喝酒,不谈工作。”
喝完酒,钱乡长带着大家陪赵长风到住处去。房子就在乡政斧里面,约二十多平方,和赵长风的大学寝室差不多大小,中间用木板隔开,里面一张床,一张桌子。外面生有煤火炉,还有几把凳子。全套东西只有轻微的使用痕迹,基本上是全新的。
张秀琴指着屋里的东西说道:“赵助理,这些东西只使用过几次。前面的扶贫干部就住了几天,就受不了,搬去县城为我们乡扶贫了。”
赵长风笑笑,没有说话,心说我恐怕也是住几天就要到县城扶贫呢。
钱乡长问赵长风满意不满意,赵长风点头说满意。钱乡长就挥挥手,说:“张副乡长,你今天喝酒少,就帮小赵安顿一下,我和其他人先回去了。”
赵长风觉得张秀琴单独留下来不合适,就说道:“张乡长,你也走吧,我自己来就行!”
张秀琴就看着赵长风笑,说道:“赵助理?我还不怕你怕什么?怕我把你吃了?这里是乡政斧大院,你高喊一声,人都过来了,安全得很。”
赵长风没有想到张秀琴说话如此泼辣,被臊得满面通红。
张秀琴解开赵长风的行李,到里间替他铺好被褥,又出来指着煤火炉对赵长风说道:“赵助理,晚上的时候把火炉上面盖好,下面堵严实。还有着排气筒要正放在火眼儿上。这样屋里也暖和了,也不会煤气中毒。”
交代过之后,张秀琴又帮赵长风检查了一下门窗,这才放心的离去。这些细节让赵长风有些感动,他觉得张秀琴就是嘴上厉害一点,其实还是个挺热心的人。
外面天已经黑透,赵长风就觉得有点冷。他打了个寒战,连忙取出厚毛衣穿上。还是觉得有点冷。这才过了中秋几天,山里边夜里怎么冷得像冬天一样?
赵长风围着火炉子烤了半天,才觉得身上有点热乎气。这才赶忙钻进被窝开始睡觉。到了半夜,赵长风就被冻醒,。他只好翻身起床,把第二条被子也拿出来盖上,这下钻到被子里不感觉到冷了。
第二天早上,赵长风从床上爬起来,就感觉喉咙眼儿发干,头有些疼,知道一定是感冒了。好在他在F县的时候买了不少常用药,于是就拿出一盒白加黑,倒了一杯热水,吞了一片白片,这才开始洗脸刷牙。
洗漱完毕后,浑身还是没劲儿,本来他想打开炉子煮一包方便面,可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于是就走出屋子,来到乡政斧大院外边。
梁丫子乡政斧所在地比卧虎乡还寒碜,只是一道东西长不到一百米的竖街。两旁尽是一些石头砌成的矮房,间或有一两户人家是用红砖建起的瓦房,就显得气派不少。
赵长风看看也没有什么逛地,就转身回到政斧大院。
钱乡长端个搪瓷缸子正在屋外的水管旁刷牙。看到赵长风,就含混地喊了一声早。
赵长风笑着回应,正想上前搭两句话,忽然大门外冲进一个人,一边向钱乡长这边跑,一边惊慌失措地喊道:“钱乡长,不好了,不好了,崔金城自尽了!”
钱乡长把搪瓷缸子放在水池边上,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抹去嘴边的牙膏沫子,这才对来人说道:“王发财,你慌慌张张得干什么?慢慢说!你刚才说什么?谁自尽了?”
王发财见钱乡长这么稳当,觉得有了主心骨,这才不那么慌张,他定了一定神,开口说道:“钱乡长,俺们村的崔金城自尽了!”
“崔金城自尽了?怎么回事?你把详细过程给我汇报一下。”钱乡长不慌不忙地说道。
王发财说道:“钱乡长,昨天俺回到前进村,把你的通过抓阄承包柿子园的方案一说,崔金城就不愿意了,到村支部去闹。我告诉他,闹也没有用,这是乡里的决定。于是崔金城就回去了。谁知道今天早上我一开门,发现他用绳子吊在我家门口了。我赶忙叫人把他解下来。”
“王发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这个前进村的党支部书记是怎么当的?怎么能把村民逼得在你家门口上吊呢”钱乡长冷冷地说道。
天虽然很冷,王发财额头上的汗就下来了,他连忙说道:“钱乡长,我不是执行你的指示吗?”
钱乡长厉声喝道:“王发财,你胡闹台!我是让去用抓阄的方式把村里的柿子园承包出去,不是去让你把村民逼死。”
王发财面色惨白,愣在那里。
钱乡长语气缓和了一下,说道:“好了,王发财,现在不是追究你责任的时候。崔金城现在怎么样?他家人怎么说?”
王发财说:“我过来的时候村里的赤脚医生正在抢救崔金城,我没敢等到崔金城的家人过来,就跑来乡政斧了。”
钱乡长面色又是一变,说道:“这么说来,崔金城还没有死?”
王发财说道:“把他解下来的时候,鼻子孔还有轻微的热气!”
钱乡长骂道:“王发财,你真是个老鳖一!连崔金城死了没死都不知道,就来向我汇报?你应该坚持在现场帮助赤脚医生救人!王发财,我告诉你,这次如果崔金城真的死了,怎么要逃不了你的责任!”
看王发财傻在那里,钱乡长也不理他。钱乡长对赵长风说道:“走,赵助理,我们叫上乡派出所所长,一起到前进村去看看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