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白子墨瞪了白柠一眼,发现白柠始终没看自己才气呼呼的转身坐到办公桌前,眼睛盯着电脑屏幕手指放在键盘上耳朵却一直注意着旁边的两个人。
陈熙然没想过自己会来找白柠,她和白柠并不熟悉。坐在沙发上,她绞着手指有些不安,低头抿着苍白的嘴唇:“白小姐——”
“叫我白柠吧。”
白柠心里说不出的憋闷,她知道白子瑜在感情方面就是个人渣,他花心爱玩对待陈熙然大概也是因为年龄到了该结婚。陈熙然够傻够单纯也够对他一心一意,他选择了陈熙然即使结婚也能出去玩。对于白子瑜的感情世界,白柠一直嗤之以鼻,她为面前的女孩感到可悲又心疼。陈熙然年轻,还有很长的路,生了这个孩子,她一辈子的责任——
心里叹气,起身给陈熙然倒了白开水放在桌子上:“你现在希望我做什么?能帮忙的地方,我一定尽全力。”
这是白柠的承诺,不管白子瑜做过什么,至少陈熙然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
陈熙然猛地抬头,苍白的脸上闪过诧异:“你……不恨子瑜么?”
“恨不恨他都是白子瑜,何况,白子瑜是白子瑜,你是你。”白柠看着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沉思了半响,复又开口:“既然你来了,那一定是没别的法子。我想,如果你有第二条路大概不会前往。”
白子瑜那个人就清高自傲的很,陈熙然若是十分喜欢他定是学的一二。
陈熙然又低头,绞着手指紧紧咬着嘴唇,表情木然。
“你怎么打算?”
白柠看着她这个样子,抬手按了下眉心,为她不值又有些憋闷。如果她是打着争财产的名号来,白柠大概不会如此难受,不牵扯感情的财产就是钞票,虽然美好可也就是钱而已。一旦牵扯上感情,白柠难免会心软,身体后仰靠在沙发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眯眼打量着面前的陈熙然,手指摩挲着茶杯,温热的杯壁让她的手心发烫。
“以前我就想嫁给白子瑜,可是没想到——”说到这里,陈熙然吸了下鼻子手指攥的很紧似乎在忍耐着什么,白柠没催就静静等着。办公室很安静,许久后陈熙然才开口。
“我爸妈不同意我生下这个孩子,账户被冻结撑了几日,朋友也都纷纷劝我打掉孩子。如今是走投无路,如果回去,就一定会失去孩子。”陈熙然低头细长白皙的手指盖住了眼睛,泪沾湿了指缝,她声音哽咽:“他们不懂的……他们无法理解我和子瑜之间的感情。其实我不该来找你……”她顿了顿,似乎情绪崩溃好半天才憋出下一句:“可是我相信,白子瑜一定没有对阿姨做出不利的事,白子瑜不会那么做!他一定不会……”
白柠听她说话没有重点,反反复复,长长吸一口气刚要开口就听白子墨出声了:“白子瑜的罪并非我们所判,而是法院。”
他压抑不住怒气拍案而起:“我们又要什么罪呢?我们的妈妈都没了!”
白柠抬头看过去,皱了眉头:“白子墨!”
“你就圣母吧!”白子墨怒气冲冲甩袖往外面冲,横了白柠一眼:“随便你,想怎么样随便你!”
门板砸在门框上发出巨大声响,白柠舔了舔后槽牙白子墨越来脾气越大,简直不能提一句了。视线落到对面目光空洞的陈熙然身上,她脸色白的可怕,手指紧紧攥着骨节泛白。
“白子墨脾气不好,年轻冲动。”白柠喝完了杯子里的水:“白子瑜的事我会查清楚,你现在住在哪里?需要怎么帮助你?钱的话我身上现在没多少,力所能及吧。养活个孩子没问题,如果你执意要生,那就做好决定。往后也别后悔,孩子出生便是一条独立的生命,你要负责。陈熙然,按理来说我该叫你嫂子,可是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至多能做到这一步。”
不能再多了,白柠也不可能再多做什么。
白子瑜是大哥,不管他有没有尽到大哥的责任,可是作为白家人对于白子瑜的后代,白柠也是仁至义尽。白柠倒没觉得陈熙然骗人什么,陈家也是名门望族,为了白子瑜那点钱让一个未婚女儿生个孩子,大约是办不到。那个亲生父母都不会允许孩子这么做,白柠更相信是陈熙然自作主张。
陈熙然沉默了好半天才抬头看向白柠,目光依旧飘忽没有焦距:“你愿意帮助我?”
白柠想笑笑表示下,可是半天也没笑出来,她比陈熙然要大许多:“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遵从你的选择。无论如何,白子瑜都是我大哥。”
陈熙然咬着嘴唇好半天,站起来对白柠鞠躬声音低的发沉:“谢谢。”
白柠连忙起身去拉她的胳膊,碰触到陈熙然的胳膊白柠惊诧了半响,陈熙然瘦的可怕,胳膊上全部是硌人的骨头。深吸一口气,看着她的眼睛:“不用客气。”
“我以为……没人会理解。”
陈熙然退后两步避开白柠的胳膊,站在办公室中间,抬手覆上自己的小腹:“我只有这么一个念想,我真的舍不得,后悔与否,那是以后的事。如果失去这个孩子,我现在就过不下去了。白小姐,谢谢你。”
白柠无法理解这种感情,她也不能感同身受,只是觉得陈熙然可悲又可怜。让人不知道从哪里同情起,也恨不起来。
“之前我住在酒店,我爸妈找到哪里了,我现在还没地方去。”
白柠有些头疼,根本不知道怎么安排陈熙然的去处。
陈熙然其实是隐瞒了一些事,没敢说怕白柠为了不敢得罪陈家人出卖自己的行踪。白子瑜死后,她肚子里的孩子遮不住就曝光了,在酒店住了几天没钱实在熬不下去。在这之前她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那里受过这种罪,登时委屈的不知道如何是好。父母强势要求她打掉孩子,陈熙然是在医院手术室前逃跑出来,她无处可去,那些旧时朋友都不敢联系,她怕自己被找到。权衡利弊,她只能来找白家人。
无论如何,她肚子里是白子瑜的孩子,总会看些情面吧?
白柠是没打算让陈熙然跟自己回家,那根本不可能,不说其他就单单因为她是白子瑜的未婚妻,白柠怎么可能放心。“你等一会儿,我打电话给你安排个住处。”
陈熙然看着她没吱声,白柠就联络起来。时间过得飞快,短时间内找房子实在不容易,白柠犹豫了一会儿打了个电话订了酒店:“不如这样,我订了个酒店你先过去住,回头找到房子你再过去。”
白子瑜名下倒是有一间别墅,只是白柠现在都没权利支配白子瑜名下的财产,陈熙然怎么能住进去。法律上,她和白子瑜没有任何关系,肚子里的孩子也许有些关系,可还没生出来。
白柠刚刚安排了陈熙然,白子墨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白柠,那个女的怎么安排了?”
白柠简单把事情复述一遍,白子墨沉默片刻:“我无法理解你的做法,这就是按了个定时炸弹在我们身边,孩子出生白子瑜的财产就理所当然落到了她的头上。公司,就你我手里那些股份能做什么?如果这个姓陈的女人别有用心呢?白柠,没有那个孩子,我认为最稳妥。”
白柠走到马路旁边,抬头看着远处闪烁的灯光,心中微微刺痛:“白子瑜的东西本来就不属于你我。”心脏发闷,像是塞满了棉絮喘不过气:“孩子是无辜的,她有活下来的权利。白子墨,于公于私,我都不能做的那么绝情,别忘记了公司还有一部分人心在白子瑜那边。”顿了顿,白柠叹气一般:“只要她没有放弃孩子,我都愿意提供帮助。”
手指忽然摸上了小腹,那是无意识下做的动作。摸上以后才反应过来,她被自己吓到了连忙按下手指。心脏狠狠疼了一下,她的孩子连这个世界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就被流掉了。流产的时候,白柠看到盆子里的血块,她不知道那个是自己的孩子,满眼都是红色。
“白子墨,我不想再提这事。”她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才睁开:“你在那?吃饭了么?我还没吃饭。”
“有个饭局,在路上。你回去吧,我让董秘书找了个保姆,你回去看看。”
☆、第一百零九章
白柠心里难受站在夜色里许久才朝地铁站走去,她无法解释心中的痛苦,孩子原也是她不想要,因为那是顾琛的孩子。白柠捂着胸口,为什么这么难受呢?简直是无法忍受的疼。
董秘书带过来的保姆是个十分年轻的姑娘,就是下午在公司楼下见着的那个人,白柠有些意外。打量她半响就笑了起来,问道:“会做饭么?”
“会,参加过厨艺大赛,成绩还行。”
“那就好。”
白柠很想洗澡放松一下,站起来:“什么时间能来上班?”
她楞了一下,立刻说道:“随时。”
“明天早上八点过来。”
白柠对她说道:“该带的资料,小董你告诉她。”转身往楼上走:“我还有点事,先忙了,回头让小董送你回去。”
“车费报销么?”
董秘书见缝插针,眼睛眨巴了一下也站了起来:“白特助。”
白柠回头看她,眯眼翘起嘴角笑得意味深长却没回答。
董秘书心中一凛,连忙检讨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事:“啊?白特助你别这么笑啊!大晚上的怪渗人……”
“回头把□□拿过来我给你报销,回去吧。”
白柠不想再逗她,摆摆手:“你也早点回去,明天恐怕又要忙了。”
“好!”
董秘书连忙站起来拉着那小姑娘逃也似的往门外冲:“白特助,我先走了啊!晚安。”
门板阖上白柠靠在栏杆上沉默,灯火通明的大厅,水晶灯照亮了整个屋子。屋子里十分安静,死寂一般,荒芜的让人心慌。白柠忽然很害怕,这么大的房子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待着。
她环视这间房子,逼仄阴沉,总有一天,她也会把自己逼死。白柠顺势在台阶上坐,她觉得好累,连走上楼的力气都没有。她忽然有些羡慕陈熙然,最起码,她敢肆无忌惮的爱一场。
难得,白柠喝了个烂醉。她抱着酒瓶倚在栏杆上,忽然就大哭起来。她也不知道要为谁哭,就是无法压抑那悲伤情绪,疯了一样。
“为什么你们都走了?都不要我!”
白子墨是十点半回家,打开门就闻到了十分刺鼻的酒味。心中一顿,连忙换了鞋子大步往里面走着,客厅的灯是关着的,白柠的房间门大开。心中惊慌,难不成是白柠出了什么事?他脑袋里一片空白往二楼跑去,结果被绊趴在台阶上摔的个狗□□,顿时一脑门的火就涌了上来。
手心火辣辣的疼,低头就看到该死耳朵绊倒自己的好像是个人。心中顿时一惊,翻身快速爬起来就去拉白柠,拍了两下脸也不见动静。
“白柠?”
白子墨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莫不是死了啊?脑中混乱没有一点头绪。
“……顾琛……”白子墨抱着白柠就往楼下冲,刚刚跑下楼梯怀里的人就蠕动一下,抬手就打在自己的脸颊上,吃吃的笑:“……混蛋!”
白子墨只觉得一颗慌乱跳动的心脏瞬间落回腔子里,空气死寂,借着楼上灯光他看着怀里的女人忽然有种想掐死她的冲动。一腔热血就这么给浇了个透心凉,白子墨站在客厅里鼻息间全部是酒味。
气不打一出来,抬手就扔了白柠。白柠悴不及防落在了地上,手中的酒瓶也滚出去了多远,她只哼了一声也没觉出多疼翻身就在冰凉的地板上蹭了蹭找个舒适的位置闭上了眼。
白子墨简直要跳脚,打开了客厅的灯。灯光下,白柠喝酒后潮红的脸滚烫,她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砸吧嘴巴半响皱眉。
白子墨看着这么一玩意闭了闭眼,想要转身上楼睡觉,好半响还是没拗过自己的良心,又折回来抱着白柠送到了房间。拉过被子给白柠盖上,白子墨看着她发红的脸又气又好笑,停顿了一下抬手按在白柠的头顶:“你个蠢货怎么没把自己给折腾死?”
白柠睡得无声无息,白子墨觉得无趣。
狠狠按了白柠的脑袋一下收回手,忽然心口有些堵,坐在床边沉默了一会儿抬手搓了搓脸。转头凝视白柠的脸,屋子里很安静,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白柠睡得很实在连翻身都没有,眉头微微隆起,白子墨抬手想要去抚平她紧皱的眉头,手指在半空中顿住。片刻他终于是收回了手指,站起来转身快步往门外走,走到一半又折回来怒气冲冲的站到床前对着熟睡的白柠咬牙切齿:“就剩我们两个了,你别再作践死了!他妈的……白柠,你不准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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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氏危机,白柠愁得头发都快掉完了。东城捅的篓子太大了,根本就填不上。不管东城那个案子做出什么处理方案,都是赔钱。如果现在白氏和以往一样,白柠倒是敢折腾。可是现在,岌岌可危啊!
白柠一连跑了几天都没有结果,工程必须暂停整顿,白柠打听了一圈后得出的结果是年后重新开工。因为东城的案子,白氏旗下所有的建筑都需要重新检测,白氏现在的员工私底下斗得你死我活毫无章法,白柠抽不出手去管。白子墨实在年轻,不是白柠看不起他。性格使然,很难担当大任。在公司他坐不住镇,出去他拉不下脸。
如果爸妈活着看到如今局面,会不会后悔那么娇宠白子墨?白柠也不知道,她现在是挺后悔把白子墨拉进公司。白柠都快忙成了狗,白子墨还来捣乱。
白柠到处找关系才拉到了z银行的贷款,因为白子墨的介入就那么崩了,白柠气的不知道如何是好,指着白子墨的头:“你就使劲的折腾吧,下周股东大会,年底这个难关,我看你怎么度过去。”
“我又不知道那人是谁,我还以为是你的那种人呢……”
白子墨理直气壮的指责白柠:“你怎么没提前说清楚?”
白氏如今处境十分艰难,白柠托了s市一些客户的关系才搭上z银行这条线。如果白氏一再受挫,那就只能破产了。
商业链条不能断,东城工程缺上的那笔钱白柠要想方设法的补了。
白柠抬起手边的笔筒就朝白子墨的脸砸去,腾的就站了起来:“白子墨你就是个蠢货!”她好久都没这么生气过了,指着白子墨:“人笨不要紧,最怕的是笨还蠢,简直无药可救!”
白子墨第一次被白柠这么指着脑袋骂,他懵了一下。白柠以前拿他当小孩,如今出了这么多事白子墨还能是小孩么?“想在这里待就好好干,不想待立刻滚。滚出国去,白氏如何我担着,要你这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到底有什么用?如今的白氏你以为还是别人上赶着来求你办事的白氏么?你知道现在多少家银行看到我们直接闭门不见的么?白子墨,你根本什么都不懂!”白柠忍够了,拿起自己的手机转身就往外面走去,看都没看杵在原地的白子墨。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声响,白子墨回头只看到白柠的背影,狠狠甩上的办公室门发出巨大声响。
白子墨站在原地楞了片刻,捏紧的拳头一直没松。如果不是听到秘书说那个人对白柠性*骚扰,他为什么会做出那么冲动的事?
该死!
白子墨额头的青筋都要暴起,到底谁是蠢货?
上一周的董事会白柠和那些股东针锋相对,他们看不起白氏姐弟,白柠是个心气儿高的人怎么会甘心被人侮辱。闹到最后那群人指着白柠的脸,不能为公司创造利益的总经理到底有什么存在的必要,那瞬间白柠所有的傲气都被激了出来。
白柠出了办公室门就撞上个人,四目相对,白柠不动声色的压下心头怒火打量面前的人。她沉默,对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好半天才开口:“白小姐,我想和你谈谈。”
“楼下星巴克。”
白柠手里捏着手机塞回了口袋率先往楼梯间走,唐安穿着风衣眯了眯眼睛,他的下巴上有着胡茬显得愈加沧桑,盯着白柠看了一会儿才迈步跟上去。
电梯下到一楼,两人都没有说话。
白柠先走出电梯,她走在前面唐安跟在后面,沉默令人心烦意乱。唐安皱着眉头看了看大理石倒映出来的自己,有些扭曲,吸一口气。
“你很紧张?”
白柠回头看他,漆黑眸子清亮。
“为什么要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