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安安静静的听着，时不时也会皱皱眉头，对于他来说，极乐城现在的一切，说不定就是他以后的将来。
千牛卫的统领将李天拉到了一边，低声道，“这件事牵扯过大，依我之见，还需与陛下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听得此话，李天笑了笑，“与陛下商议，你也不想想，陛下这么紧急召我入宫是为了什么，要是他真有心让四皇子拜我为师，早在之前我还在皇宫的时候，他就已经提起了，难不成这是陛下的临时起意？”
统领沉默了，哪怕他再蠢也是明白的，对于皇帝来说，不存在临时起意这种说法，尤其是李世民这种明君，一举一动，都是三思而后行的。
毕竟对于皇帝来说，哪怕是一个小小的举动，都有可能引起很大的动荡，所以这也是必然的。
李天叹了口气，“之前我只是怀疑极乐城在长安，而今看来，咱们的陛下显然是得到了一些消息，不然的话也不至于知道这些东西。”
统领点了点头，直到这一刻，他才感觉到自己和李天的莫大差距了。
不过是陛下的一道圣旨，对他来说，执行就是了，但是对于李天来说，却是要算计再算计，最后知道陛下的真实用意，说白了，就是揣摩圣意，这是大不敬之罪，可是私底下，谁又没有揣摩过呢？
他点了点头，“既然这样，我们准备出发吧，准备准备，先到长安再说。”
春琴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统领扭头就走进了地下室，李天很清楚他去干嘛，他其实很想说一声，人家已经全都招了，也没必要在杀人了，但是他更清楚，自己没有这个资格。
不要看这个统领是听李天的，问题在于这个统领是李世民的手下，他代表的，说到底还是李世民。
那个统领出来的时候，手上，衣袖上，就连他的脸上，也全是红色的血液。
他出门看见李天的时候还呆了一会儿，“李大人，你不走了么？东西都收拾好了？”
李天愣了片刻，叹息着扭头离开。
回到房间里，李天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他的东西一直都是春琴帮忙收拾的，春琴在床头整理被子，却总是忍不住扭头看李天一眼。
李天眉心皱成一个川字，她犹豫了一下，红着脸走到了李天的身后，从背后缓缓环住了李天的脑袋，一双玉手在李天的额头上缓缓的揉着。
李天先是一愣，随后放松下来，靠在春琴怀里，一言不发。
春琴激动起来，她想起了上官婉儿说的话，李天这个家伙，别看他一本正经的，但是在感情上，他是不懂得拒绝的，不然他要是认真起来，那个女人的身份早就调查出来了。
春琴乐滋滋的揉着李天的眉心，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天哥，你愁眉苦脸的干嘛呢？”
“以前我一直都不理解一句话。”
李天抓了抓脑袋，有些恼怒起来，“有个人曾经说过，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不是很理解，但是就在刚才，我想明白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春琴皱起好看的眉头，觉得这句话很厉害，却不知道厉害在哪里。
李天微微的点了点头，“就在刚才，那个护卫什么都跟我们说了，我们本可以留下他，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戴罪立功了，但是在那个千牛卫的统领进去的时候，我居然没有说一句话，甚至还觉得理所当然。”
春琴有些困惑了，“他虽然全都招了，但是他的确是造反了啊，造反难道不该死吗？”
“造反就一定该死吗？”李天有些恼怒起来，“多少人是被逼着造反的，人犯错还给一个机会，但是他呢，活生生的一条命，就这样没了。”
“这不是很正常吗？当他加入极乐城的时候，就应该想着会死了，我们也一样啊，成王败寇，自古如此。”
李天摇了摇头，“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叹息着看向了远方，一双眸子深邃起来。
“我以前从来没想过要杀人。”
以前？
春琴还是第一次听李天说起以前的事情，然而事实就是这样。
李天前世只是一个小小的研究员，别说杀人了，就是小偷小摸，对他来说都是莫大的罪过。
但是自从来到了这里，他就感觉自己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开始杀人，甚至开始动用一些后世被认定成极不人道刑罚，从水刑，到后面的逼供，他已经渐渐的忘了自己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才了。
他看着前方，眼神一片迷离，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甚至对于自己正在做的事情都产生了怀疑。
要不是今日突然发现自己变得冷血起来，他可能还会一直这样下去。
“你可能不知道，以前杀人对我来说，是一件根本就无法接受的事情，但是现在看来，其实也就那样罢了。”
李天站了起来，“或许，这就是成长吧，终有一日，我们都会变成我们最讨厌的样子。”
说着，李天自嘲的笑了笑。
春琴觉得非常的压抑，她看着李天，却不知道怎么安慰。
这会儿，统领已经走了进来，开口道，“收拾好了么？我们可以出发了。”
李天和春琴沉默了一会，两人微微的点了点头表示收拾好了，随手提着大包小包的准备出发。
东西放在马车上，一行人重新向着长安城去了。
偌大的长安城，热闹繁华，就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变化过一般。
街上人群来来往往，有人进来，也有人出去。
在长安，很难感受到四季的变化，因为人太多了，故此，曾有一个人诗人以一篇诗名震大唐。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渐渐单单的两句，就让人感受到了春天的到来。
一辆辆马车进来，匆匆驶过长安的大街小巷，人人脸上带着笑意，仰望着眼前这座全天下最为繁华的城市。
又一辆马车停下来，下来的却是一个皱着眉头的人。
李天看着眼前的场景，微微的有些难受，因为极乐城，就在长安的周边，而根据护卫的交代，在李世民寿诞那日，他们将会全部出动，到时候眼前这座繁华的城镇，会死去多少人呢？
李天不敢想，也不想去预测，急匆匆的走向了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