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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节

杜氏自得了嫡子,整个人便似换了一副头面,不说容光焕发了许多,便是以往略显温吞的性子,如今也是爽利开朗不少。

“奶奶日日道那佟姑娘是个好运的,何不觉着自己比她还要好运,陆姑爷是举人不错,可咱们大爷还是举人里的头一个,实乃解元,怎么不见奶奶多念叨几句自己好运呢。”这丫头嘴皮子本就利索,眼下房中又无事,便有意在边上同主子说笑。

“你呀……”杜氏正欲说下去,周氏便又是走了进来。

自晖哥儿一出世,周氏可谓是一日要跑个三五回,便是为着每日多抱抱她的金孙子。常年无子的心病虽是除了,婆婆待她的态度亦是明显好上不少,可多年的媳妇才可熬成婆,只要周氏在一日,她这做儿媳的便得对她恭恭敬敬一日。

“老远便听见什么好不好的,主仆几人在说叨甚呢?”周氏是府上当家太太,进儿媳的院子丫头自不敢将她拦下后,先通报了主子才给放她进来,因此她这一迈步进来,身后虽跟着静颐院的丫头,可也不敢大声嚷着太太来了。

所幸未说何不妥之事,杜氏看着一进屋便抱着儿子逗弄不停的婆婆,笑着道:“不过是说佟姐儿一事,不久前亲家太太前来赴晖哥儿的洗三宴,那日佟姐儿之所以未来,听亲家太太的意思,好似是有了身孕,只兴许胎像不稳,如今整日卧在榻上,却是与儿媳一般短时间内落不得地。”

“原是佟姐儿,她也该怀上一胎了,毕竟成亲这许久……”周氏不咸不淡地道一句,晖哥儿叫她宠的脾气坏起来,一刻不颠颠便要哭,周氏乐此不彼地在房里走动,轻轻拍着孙子道。“咱们珍姐儿肚子亦是老大了,待你出了月子晖哥儿整完了满月酒,咱们便过去窜窜门儿。”

一提起佟姐儿,周氏便不可避免的思起娇宠到大的幺女来,眼下幺女虽是嫁进了自个的娘家,婆婆便是亲舅母,可人心到底隔了一层肚皮,也不知近来过得如何,只听了媳妇子来报近来尚且安宁。

婆婆主动提出的,杜氏自然只有点头应下。

……

眼下日子越发冷了起来,入了冬月,来年朝廷举办的春闱便是不远。几日前夫君便去了鹤山书院,这一去少说又要一月才回得来,有些个无妻室的更甚,两三月才归家一趟。

夫君不在边上,佟姐儿自是生出几分寂寞之感,所幸如今怀了骨肉,倒也算是个贴心的陪伴。每日大半时间仍是歇养在榻上,这厢丫头奶母正陪着她做针线,杜氏跟前的丫头便来了。

“请姑奶奶安,咱们奶奶心中惦念着您,特派了奴婢过来探望探望您。”说着便命身后的小丫头呈上了礼,她却是先走甄氏那处问了安才过来的。

“表嫂太过体贴,只叹我现下不宜出门,不若定要过去看一看侄儿才是,听婆婆道生的胖胖乎乎,格外讨人喜欢。”佟姐儿命丫头收下礼,又给她看座,那丫头便道了声谢挨着椅子边缘坐了下来。

那丫头听了便是笑,少爷却是生的虎头虎脑,手脚都跟藕节似的,不说老爷太太爱得不行,便是素来性子淡的大爷也是归家就要寻他来抱抱。

笑过之后,这丫头又是瞅一眼姑奶奶炕桌上的针线,见到尽是些小婴儿才用得上的小鞋小帽儿,便知自家奶奶的猜测未错。“还未给姑奶奶道一声喜,咱们奶奶特命奴婢送了些许保胎药过来,道是好用得很。”

“回头替我向你们家奶奶道一声谢,届时你们家小少爷的满月宴见。”那丫头自是笑着应下来,不多时平安如意便领着她在外间用了些许茶点,亦是谈及了一些纪家的风闻琐事,待要离开时又进来与佟姐儿辞别。

将她送至了门口,瞧见走远了,平安如意二人才回屋。

“纪府近来喜事连连,方才听大.奶奶跟前的香兰道,曾家母女早自半月前便离开了纪府,至于去了哪处,府上之人却是不甚清楚。”如意近前道,“再有一样便是,舅太太好似已经为纪二爷暗定了亲事,姑娘可知定的是哪一家的?”

如意面色有些古怪,佟姐儿自然猜不着,因此便摇了摇头,如意就又道:“竟是周家的三姑娘,也便是纪家二姑娘的亲小姑子,这事儿却有些令人意想不到。”

“这也不知是做的什么孽,纪二爷竟摊上这么个娘,瞧瞧他这一桩婚事,竟是一波三折,眼下只要还没大婚,便不可全信。”罗妈妈心里头瞧不上周氏这番作派,想一想又是奇道,“也不知是犯了什么冲,竟一连三次都是说的表亲。”

可不就是表亲?只这一回怕是真的定下了,毕竟周三姑娘是周氏的亲侄女儿,且珍姐儿便是嫁进了周家,如此一来,便是那周家二太太想不待见珍姐儿都不行,自己的亲闺女也是要嫁进纪家,倒是相互可以省心不少。

“各人有各人的命,咱们不消去管得太多。”说了这许久的话,佟姐儿不免显出两分倦意来。自怀了身孕她便十分易乏,近日来也有些反胃作呕,好在夫君走前留了一个香囊与她,也不知里头缝了何物,孕吐的厉害时闻上一闻倒还可缓和两分。

……

陆叙归家时,已是腊月年关将至。

佟姐儿已经能落地走动,只还是不敢频繁于屋外走动,但凡要出屋皆是由丫头左右扶着才敢走。入了腊月,自是频繁降雪,陆叙归家这一日,正是漫天飘雪之际。

佟姐儿躲在屋里避寒,她自来便畏寒,身上裹着一件缎面水红袄儿,底下一条娇红棉裙,袄儿的领口与袖口处皆缝了一圈兔毛,毛茸茸的既美观又保暖。

一月不见,她一张清丽绝美的小脸上却是圆润不少,原本细巧的下巴上亦是长上点软.肉。一月不见好似如隔三秋,陆叙将她抱在怀里狠狠亲了亲,随后才搂着她坐在屋中取暖,摸上她生了点肉的下巴,便是低声笑道:“我的小宛越发有韵味了,一月不见可曾想我?”

佟姐儿紧紧抱住他的腰身,有些发红的脸蛋儿在他胸前轻轻蹭了蹭。“一月不见,夫君可曾想我?”

陆叙哑然失笑,手掌来到她的小.腹轻轻摩裟,末了,又凑近她白嫩的耳垂边轻轻啃.咬,嗓音暗哑。“想了,不光一心想着小宛,还念着咱们的骨肉。”手掌在她腹.部摩裟不停,不禁又令他忆起前世那个未曾睹面的孩儿,心中痛惜的同时又迸发出两分恨意来。

“夫君?”他的手臂圈的过紧,令她腰身微疼,佟姐儿不免轻轻推一推他。“夫君,别把咱们孩子勒疼了……”

陆叙赶忙松开手,有些自责地亲了亲她的脸颊。“咱们孩儿定会平安出世。”

未想他突然说起这个,佟姐儿虽觉奇怪,可也晓得这话没错,便点了下头,之后又是抬起手要他为自己把脉。“夫君,看看咱们孩儿还好不好?”

一月未诊脉,陆叙亦是有些担忧,便搭上她的脉搏,少顷便道:“咱们孩儿像是每日都未吃饱,身子还有些瘦小,看来小宛日后还要多吃一些。”说罢,嘴角便含了些许笑意。

佟姐儿听完便苦了小脸,“我吃的已经不少了,咱们孩儿为何还这般瘦小,夫君再给我看看,可是他太过挑食导致的?”

陆叙便又是笑,再次为她把脉。

☆、95|15.4城

一家子虽说头一回在异地过节,可这热闹的程度却是相差无几,往日在青州城里,甄氏同陆家一干亲眷本也不怎样打交道,除了她自个娘家的几个侄儿过来拜年外,家中便只得她与儿子两个,如今在这祁安城内,便愈发显得冷清。

虽是这般,也未能影响她这欢喜的心情,别个家中是儿孙满堂一派喜意融融,她们家虽则人少,可也是十足的温馨美满。

早在腊月甄氏便命下人备好了年货,家里新悬了灯笼,各扇门窗都贴上新剪的窗花,门楣门框上更是糊上了儿子亲笔写下的春联,又是清洗厨桌板凳,洗晒被褥床帐等……到了年三十儿这一日,便在厅堂陈设供桌,布置香案,摆起鸡、鱼、肉、果品等,敬奉祖先。

家中自上到下都换上了新衣新袄,颜色多为艳丽喜庆。佟姐儿自嫁了人,便爱起红衫红裙来,她皮子雪白细腻,当日着了一身红袄红裙越发衬得姿容柔媚,使得陆叙差点就看直了眼。

如今她身怀有孕,且身子骨又向来柔弱的很,自是不敢轻易碰她,便是因此,每每晚间拥着她入眠,于他而言皆算是一种难言的煎熬。

佟姐儿一见他这副饿狼似的模样心里便来气,虽说那处没给他进去,可这能碰能弄的地方却是日日被他欺负着,便是如此,那人还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日日在她跟前扮可怜意图博得她的同情。

见他又要弄个没完,佟姐儿喘着细气将钻进小衣里的大掌拉出来,挺着个微微.隆起的肚子身骨发软地倒在他怀里,娇靥绯红。“夫君,再不出去就该迟了,婆婆怕是已经在席上候着了……”今儿个是除夕夜,一家人便该在一处吃团圆饭。

陆叙听言,便就顺势要为她整理起小袄儿来,佟姐儿刚要松一口气,谁知这头饿狼一个埋头又是将她张口吃进了嘴里,她身子一阵酥.麻,既疼又快,玉臂揽上他的脖颈,耐不住娇.哼出声,美眸里波光滟潋。

待他亲够了松开自己,方才真正为她整理起衣袄来,被他弄得有些不舒坦,佟姐儿正想要去净房拧了帕子抹个一把,却又是被他给拦住。“时辰不早了,咱们走吧。”

“方才叫你走你不走的!”佟姐儿哼一声,只得由他为自己扣上盘扣,陆叙为她理好衣裙,又笑着拧拧她气嘟嘟嫩颊,这才扶着她的腰肢一道出去用饭。

甄氏确实在席上候了一会子,见儿子儿媳迟迟不来,便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正欲派了丫头前去请一请,谁知一抬眼便见着两个相携而来。

儿子一身暗红流云纹棉绸直缀,脚蹬一双锦纹黑靴,身姿挺拔修长,眉目清远,与得那一身娇红袄裙,身段玲珑娇小的儿媳立在一处,倒很是像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两人一齐向她见了礼,甄氏方开口命二人坐下。辞旧迎新,大过节的桌面上摆着的自然丰盛无比,佟姐儿挨着夫君坐下,丫头将温好的果酒送了上来,将一揭了盖,满屋便飘着酒香。

佟姐儿平素虽不爱好饮酒,可今日大过节的,观夫君与婆婆跟前都斟了一杯,偏自个一人没有,自怀了身孕她这性子便纵了起来,当即便撅了嘴道:“夫君,给我也喝一口吧?就只抿个一小口。”

她这话刚一道完,甄氏便皱了眉头,一脸的不赞成。“你这有了身孕的人,竟还这般不知事,虽则是果酒,可里头到底还是有些度数,回头若是醉倒了可怎么好。”

她不道还好,这般一道佟姐儿便更是馋起来,暗暗撇了撇嘴,嘴上不答话,玉手却是悄悄去扯夫君的衣袖,陆叙轻咳一声,捉住袖口上的小手,佟姐儿只以为喝不成了,谁知却又见他将酒盏轻轻移到了她面前,且又低声嘱咐道:“只许抿个一口,多了于胎儿不利。”

佟姐儿忍不住翘一翘嘴角,偷偷抿了一口,她只当甄氏未瞧见,殊不知甄氏早就发现了,只当着儿子的面不好发作罢了。

用罢团圆饭,天色已是全暗下来,院里挨间儿都点了灯,这灯却是要燃至天明,一晚上都熄不得。甄氏到底年纪大了,一众人坐在暖阁里守着岁,她便坐在暖炕上直打起瞌睡来,佟姐儿见婆婆似是睡着了,便才敢往夫君身边挨得近一些。

“困不困?”陆叙顺势把她搂在怀里,让她的小脑袋贴在自己的胸膛。丫头们也是在屋里守着,正搬了小杌子坐在炭盆边烤番薯吃,转头一见姑爷同姑娘抱在了一起,一个个都微红了面颊悄悄退了出去。

出了暖阁,便同葱儿蒜儿李厨娘几个又聚在了外间烤着火。今岁过节,甄氏倒是难得大方了一回,先是各人多赏了一倍的月钱,随后又拿出几匹料子分下来,各人都做了新袄新裙穿上。

实际这些个还是佟姐儿的意思,甄氏虽用惯了丫头,里头有些东西却还是不懂。譬如大户人家每季要赏下不少布料匹缎与一些女子喜欢的首饰下去,这些个虽不讲究如何精致,只要有这样一份心意,下人便也会念你的好。

甄氏自来小气惯了的,本意是不愿,可耐不住儿媳这话有些道理,这才答应下来。平安如意与罗妈妈自是见怪不怪了,葱儿蒜儿与李厨娘却是头一回受此恩惠,自然是有些受宠若惊,眼下几人在一屋蹲着,少不得又要道一些陆家的陈年旧事来。

佟姐儿晓得被丫头们看见了,玉面上不觉红一红,靠在夫君怀里却是真的生了两分困意,声音显得绵软无力,“夫君往日守岁都是甚个时辰歇的?”她只记得在纪府时,周氏便领着她们一道守到了天亮,那时自己便是困顿不已,也不敢提议要回房睡觉,以至于回回过节她都害怕,就怕那一晚上又得守岁。

“往日在乡下时,一家子却是要守到天明,后来去了城里,过了子时便可歇下。”陆叙想了一瞬才道,又见她面显倦容,心里又怜惜起来。“你若困顿回房歇下便是,不必墨守成规。”

“这般怎么能行?”佟姐儿咬一咬唇儿,往他怀里钻得更深,玉臂松松揽住他的脖颈,柔声道,“婆婆还在呢,我一个小辈怎好就去歇息,我在夫君怀里眯眯眼睛便好了。”

陆叙吻一吻她的发顶,手上将她搂的更紧,温和道:“这般也好。”

她这眯眯眼睛倒是真的睡熟过去,再次醒来却是被爆竹声给吓醒,沿街都在放爆竹,噼里啪啦的巨响声不绝于耳,佟姐儿害怕地直往他怀里钻。“夫君……”

“莫怕,稍后便歇了。”这般说着,眉头却是拧得死紧,手上轻轻拍着她的肩头,又是安抚道,“辞旧迎新,正是驱逐年兽的时候,老祖宗传下的习俗。”

佟姐儿自是知晓,只她胆量自来便小,如今又有孕在身,便更受不住吓,方才一下自梦里被惊醒,眼下小脸上还有些发白。

甄氏看不惯她柔弱胆小的模样,依照往日只怕早也啐了过去,只如今不同,她肚里还怀着陆家的骨肉,便只好按耐住心中的不喜。“既到了时辰,便都回房歇着吧。”

自甄氏房里出来,佟姐儿回房再喝下一碗安胎药这才靠坐在床头,陆叙洗沐好一出净房,便示意丫头们下去。放下床幔,上榻便将小妻子紧紧搂在怀中。

佟姐儿怕他又要不规矩,便赶忙提前打了招呼,“夫君,我困了,咱们早些歇下吧。”

俯首吻上她的粉唇,温柔缠.绵,细细吮.吸,略有层薄茧的大掌钻进衣摆,沿着她光滑的背脊轻轻摩裟,佟姐儿忍不住轻微颤栗起来,美目含情带怯地望着他。

陆叙几欲迷失在这双秋水美目中,晓得再不停下就要不妥,他便急忙止住意图不轨的大掌,转而移至她微.隆的小腹轻轻摩裟。“咱们孩子只怕要在京城出生了,小宛可愿去?”若是未领悟错今上之意,想来他这回春闱结果过或不过,在京中捞个官职的事该是板上钉钉了。

佟姐儿愣了一下,随即便对他绽放出一个极其柔和依赖的笑容,“夫君在哪,我便在哪,夫君便是我的天。”

“小宛则是我的命。”陆叙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再次覆上她娇嫩的唇瓣。

……

大年初二,备下年礼去了纪家拜年。

相比陆家,纪家却是显得十足的热闹。嫁出去的几个姑娘俱是回来拜年,大姑娘惠姐儿更是抱了闺女儿来,身后跟着一大群丫鬟仆妇,她却是嫁到了京中的大户柳家,正得圣上荣宠。

柳姑爷乃朝中正三品官员柳大人嫡长子,家中规矩森严,门风清正,乃数百年的书香大族,之所以娶了这同样为书香世家却已然有些没落的纪家,其中却有些渊源。不过如今纪家的光景不比几年前,眼下纪家大公子乃是解元,可见纪家的重振之日已是不远。

惠姐儿嫁进门没多久便怀上一胎,只憾在生下来竟是个女儿,虽则有些失落之感,可到底是十月怀胎产下的,平日里也是疼宠的很,眼下一进了房,周氏便抢过来抱着。

杜氏也是早出了月子,如今晖哥儿已经满了月,倒是好抱出门给大家见见。男子皆在一边,众女眷则相聚在一堂,佟姐儿刚在位上坐下不久,抬头便见着那肚皮浑.圆的珍姐儿笑盈盈地步了进来。

☆、96|15.4城

旁人都在欢欢喜喜度佳节,这薛家却是一反常态,自上到下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

说来,薛老爷之所以在这祁安城内站住脚跟,归根结底还是家大业大,底下经营着各行各业的商铺,在祁安城众商户当中算得上是龙头老大,不说寻常商户高要看他一眼,便是有些名门世族也是乐得同他来往。

近日来,不知是撞了什么邪,他手下不论是丝绸布庄、古玩玉器、珠宝首饰,亦或是香茗茶铺上头,皆是三天两头的出现状况,且这对方皆属于那胡搅蛮缠之人,若是手中无证据方好,空口无凭的将人打发了走,回头在暗里寻人教训一顿便是。

可这事却有些难办,短短几日之间,前后便有数十人前来闹事,皆是道他家的丝绸不知用的什么染料,竟是手上一碰便是一手的颜料,穿在身上奇痒无比,有的更甚挠烂了冒出脓疮来。那茶铺上的事更是离奇,开了百多年的老字号店铺,卖出去的茶竟还能把人喝出了事来。

大年三十儿晚上便有人上前砸门,道是要他薛家给个理论。

薛老爷无法,心里头死也不信自个的茶有问题,衙门里的人前来作证人,请了几位医术高明的大夫前来一查,竟一致查出里头掺了毒.粉。这可把薛老爷骇得当场冒出冷汗来,他便是再傻也不会往自个的茶铺里头掺.毒啊!

可这人证物证俱在,想要抵死不认都是不行,好说好歹那衙门里的几位大爷才松了口,所幸那毒不算大毒,顶多掺着茶水一道喝下了呕吐腹泻个几日,于性命却是无有大碍。

话虽如此,可这衙门里的人便似铁了心一般,收了他大笔的钱财这才没有被押进大牢,沿街的十多间铺子,却是在一日之间俱被封上了大红条。

薛老爷一日之间好似垂老了十岁,这些个铺子全是他一家的财路,如今被衙门一封,日后想要再开便是异想天开了,且便是真的开了,往日那些个老顾客还有胆子来吗?

他那库房里还屯着一大批货物,眼下门店被封,这货岂不是要搁在家中生虫长霉吗!

薛老爷琢磨着开了库房,暗里又是花重金请了人前来查查家里这批货,查出来的结果皆是无毒,又是寻出往年家中的丝绸陈货,你这手上再摸多少把皆是白白净净,哪里会脱个什么色啊这是!

他自个亦是穿的自家的料子,多少年了,怎么就没出现那发痒生疮的事来!

薛老爷神色萎顿地耷拉在太师椅上,捧着茶杯的手都在发抖,却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吓的。

“老爷消消气,此事来的突然,依妾身的意思,老爷可是在哪处得罪了人?没准儿便是人家早已蓄意谋划好的。”杨氏在边上软语劝道。

她面上一副温柔可亲,心底却是在滴着血,当日之所以听了爹的话嫁进来,便是看中了他家的财产,如今这般一闹腾,损的可不止表面上那十多家铺子,而是那一箱箱的真金白银打了水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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